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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爺刀》第29章
第三十章 好一番龍爭虎斗

呆了一瞬之後﹐孫秋月惱羞成怒﹐直著脖頸尖叫﹕

 「老娘便讓你一老一少﹐兩個雜碎一遭兒上﹐看看老娘我能不能將你們掠倒一

雙﹖」

 花瘦影笑瞇瞇的道﹕

 「你也用不著拿鴨子上架﹐打腫臉充胖子啦﹐我說小天香﹐過招搏命﹐可不是

勉強之事﹐有多少力氣才能挑多少重﹐你愣要硬起頭皮擺場面﹐怕就要落個大難看

﹐其實這又何苦﹖算了算了﹐還是我姓花的在此斗膽﹐向你領教幾手高招﹐有本事

﹐老命一條任由處置﹐反過來說﹐我亦不會輕饒了你﹐怎麼著﹐上是不上﹖」

 孫秋月嘰嘰有聲的自齒縫中出氣﹕

 「正好拿你祭旗--花瘦影﹐就這麼說定﹗」

 花瘦影欠了欠身﹕

 「請吧﹐此刻卯上﹐恰是時候。」

 不等花瘦影出陣﹐方夢龍已靠近他的身邊﹐低促的道﹕

 「瘦影﹐這婆娘頗為兇悍﹐聞說她最擅長的一種功夫名叫『九魂大搬引』﹐施

展起來虛幻莫測﹐千變萬化﹐每每傷人於目眩神迷之中﹐你可千萬要小心啊﹗」花

瘦影安閒自若的道﹕

 「小天香葫蘆里裝的什麼藥我大底有數﹐我袖籠中攏著何等乾坤她卻不甚清楚

﹐知己知彼﹐勝券在握﹐夢龍﹐你寬念﹐這老幫子就會七十二變﹐今天我也包把她

壓在五指山下﹐沒有三分三﹐還敢上梁山﹖」

 方夢龍牽動著唇角﹕

 「這就好﹐但仍不能失之大意。」

 往前跨出幾步﹐花瘦影對著孫秋月做了個揖﹕

 「我這廂候著啦﹐小天香。」

 只見孫秋月雙臂飛揚--倒有幾分天女散花﹐乘風起舞的味道--人已飄向半

空﹐黑白交雜的長發飛拂四散﹐宛若一把碎裂的雲絮﹐當這一切影像還正凝聚在人

們的眸瞳中﹐怪異的是她實質的形體已來到花瘦影背後﹐一指如戟﹐猝點花瘦影背

心﹗

 花瘦影寸步不移﹐挺立如山﹐就在敵人一指戮出的同時﹐他身若狂賤般暴旋六

尺﹐旋動間風起塵湧﹐更帶著一抹金光燦麗的芒彩往回飛掃﹐其快其疾﹐無可言喻



 孫秋月僅僅那麼一閃﹐身形已飄離原位﹐明明看她是移向花瘦影的右側﹐卻難

以思議的到了花瘦影的左邊﹐雙手翻處﹐一片黑亮的砂雨仿佛一群毒蜂般躥投而出

﹐無聲無息﹐卻籠罩住方圓尋丈的面積。

 一聲大笑﹐花瘦影騰空三尺﹐懸虛翻滾﹐手中的金蛇軟劍頓然變成了活的﹐但

見劍首昂顫﹐劍身扭轉﹐金芒溢射中仿似千蛇婉蜒﹐無隙不在﹐無孔不入﹐點點黑

砂驟而迸濺彈跳﹐竟沒有一粒沾上花瘦影﹗

 觀戰的方夢龍這時才吁了一口氣﹐所謂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雙方這一交

手﹐雖然只有幾個回合﹐大概的強弱已可略知分曉﹔孫秋月的長處在一個巧字﹐花

瘦影的優勢占一個「定」字﹐任你千般妙﹐我有不變之規﹐無論孫秋月的身法步眼

如何玄異詭密﹐花瘦影卻能准確判斷敵人的確實著落﹐明辨對方的出擊位置﹐據而

制敵機先﹐這樣一來﹐孫秋月就不免深受牽扯﹐處處捉襟見時了。

 君不悔禁不住歡顏流露﹐輕語方夢龍﹕

 「伯父﹐我看這一遭孫秋月是撞正大板﹐用不了多久﹐就要在花前輩手下栽個

灰頭土臉啦﹗」

 微微頷首﹐方夢龍低聲道﹕

 「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如果沒有樣特殊意外的話﹐瘦影應該可以制服孫秋

月﹔不過說真的﹐這婆娘的一手挪位移形之術﹐亦確然可觀﹗」

 君不悔道﹕

 「我也曾遇到過一個和她身法近似的高手--」

 君不悔指的是在「順安府」盛家對過仗的辛回天﹐話一出口﹐他才發覺此時此

地﹐提這樁事極為不妥﹐於是趕緊閉嘴不言﹐好在方夢龍全神貫注在斗場之中﹐沒

有追向他碰著好手是誰﹐但旁邊的顧乞卻插上話來﹕

 「孫秋月的提縱身法相當特異﹐當今江湖之上﹐與她路數近似的人物尚屬少有

﹐君不悔﹐你遇著的那個角兒又是個什麼出身來歷﹖」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顧乞早不說話﹐遲不出聲﹐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排了這

麼一個問題發問﹐君不悔心里嘀咕﹐卻不得不含混的道﹕

 「回顧老﹐那人不曾明報字號﹐也不肯顯示身份﹐只驚鴻一瞥﹐便自渺如黃鶴

﹐所以至今還不曉得何方神聖﹐可是他的動作身形﹐卻與孫秋月十分接近……」

 哼了哼﹐顧乞道﹕

 「你這樣豈不等於白說﹖」

 君不悔陪笑道﹕

 「原是即刻思起這樣一個人﹐觸景憶起如此一段往事而已﹐欲待深究﹐自難周

全﹐隨口一提﹐卻未料到顧老興趣恁厚--」

 顧乞正要說什麼﹐方夢龍已神色驟緊﹐低叱一聲﹕

 「注意--」

 場中的孫秋月身形倏然飄閃﹐剎時現出九條真幻不定的影像來﹐九條影子分成

九個不同的角度﹐有若勵惡鬼般撲聚向一個焦點--孫秋月的容貌本來就丑陋奇突

﹐這一幻形分影﹐由於動作的快速﹐光線與空氣的混和波蕩﹐便顯示出一股妖異的

氣氛﹐令人覺得這個婆娘果真是魔邪之屬﹐有鬼魅之術﹐一種無形的怖栗感幾乎是

逼人而至﹗

 花瘦影在一剎之前卓立不動﹐一剎之後對准左側的一條影子暴沖猛襲﹐金蛇軟

劍洒出流光如電﹐寒芒似雨﹐如此密集又強烈的全力搏擊﹐其他的八條影像﹐但憑

回旋翩飛﹐他好像一概視同不見﹗

 事情有始即有終﹐總有完結的時候﹐現在﹐就是這場拼殺完結的辰光了。

 孫秋月分形攻擊花瘦影﹐並不是僅以雙掌為工具﹐黑亮的毒砂暴飛迸射﹐鱗片

似的冷焰串接﹐有針芒穿舞﹐梭影交織﹐她的衣裳之內有如一座設備周齊的暗器庫

﹐她就形若九手女蝸﹐只是不曾拿彩石補天。乃是以暗器傷人了。

 雙方的交觸極快﹐了決亦快﹔一聲淒厲悠長的嚎叫出自孫秋月的口中﹐九條影

像立斂為--這可是她的本體真身﹐此刻﹐她這條本體真身便仿佛一只斷線風箏﹐

搖曳擺舞的飛了出去﹐又血淋淋的墜跌下來﹐要不是尚剛及時掠前接住﹐只這一摔

﹐就包能將她摔斷了氣﹗

 孫秋月並沒有死﹐受的傷卻是不輕﹐花瘦影的金蛇軟劍在她胸前背後﹐連划開

七道縱橫交錯的血憎﹐肌翻肉綻﹐深可見骨﹐她本來就瘦鱗鱗的沒有幾兩肉﹐劍刃

切膚﹐則更入木三分﹐全身上下就越發血淋漓﹐不堪卒睹了﹔尚剛才將這位小天香

義妹接在懷里﹐竟亦染成了半個血人﹗

 花瘦影仍舊和動手之前一個摸樣﹐氣定神閒的站在原處﹐氣定神閒的讓顧乞拔

出他右肩上一只燕尾短梭﹐剔出左背側的兩枚鋼鱗片﹐形態之輕松自若﹐就好像是

別人在剜肉取物一般﹐果然有一股威凜之勢﹗

 孫秋月猶在她義兄懷中掙扎﹐一邊掙扎﹐一面聲嘶力竭的嚎叫﹕

 「放我下來……大哥﹐你把我放下來﹐我就不信拼不過姓花的這個老王八蛋…

…我恁情賠上這條命﹐好歹也得拖著姓花的給我墊背……」

 尚剛僵著臉﹐表情相當難看﹕

 「你給我安靜點﹐六七十歲的人了﹐怎麼也這樣沉不住氣﹐幾十年江湖你是怎

麼混過來的﹖」

 無聲的嘆喟著﹐他又將臉面偏低﹕

 「你傷得如此嚴重﹐還待逞什麼能﹖休要吵鬧﹐我總規會替你掙回這個面子就

是﹗」

 身上起了一陣痙攣﹐孫秋月痛得嗓音都走了調﹕

 「大哥……妹子無能﹐妹子無能啊……可是妹子卻嚥不下這口鳥氣﹐姓花的什

麼東西﹖竟也能將我擺布成這副熊樣﹐大哥﹐這不止是割我的肉﹐他亦在抹灰大伙

的臉哪……」

 尚剛把孫秋月輕輕放落﹐邊冷峻的道﹕

 「秋月﹐你不要再多說話﹐這里的事﹐自有為兄的處置了斷﹗」

 孫秋月不停的抽搐著﹐不知是那身傷在痛而是一顆心在痛﹐總之小天香已經完

全不像小天香了﹐倒似一只落水狗﹐垂頭喪氣之外﹐另帶著無限狼狽﹐但她卻好歹

閉上了嘴﹐沒有繼續叫嚷下去﹐尚剛雙目火毒的瞪視著花瘦影﹐脖頸間浮起一條青

筋﹐字字酷厲﹕

 「姓花的﹐你未免太也心狠手辣﹐我義妹與你並無深仇大怨﹐居然將她傷到這

步田地﹐如此卑劣作風﹐算得上哪門子叫字號的人物﹖」

 花瘦影咧嘴一笑﹕

 「所謂當拳不讓人﹐保況還是對立的敵人﹖動刀動槍的場合﹐一旦真個卯上﹐

誰也發不得慈悲﹐行不了善心﹐沒要她的命﹐業已是無上功德﹐姓孫的老虔婆話說

得狠﹐不料幾手把式卻與她的言語配合不上﹐栽個斤斗﹐亦叫活該﹗」

 方夢龍接口道﹕

 「龔棄色有言在先﹐大家各憑本事爭存亡﹐死活無尤﹐尚剛﹐可別輸了一場就

節外生枝﹐尋些歪理找岔﹐我們還是照規矩來的好﹗」

 一昂臉﹐尚剛不答方夢龍的碴﹐仍沖著花瘦影道﹕

 「我義妹落敗受傷﹐只怪她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挨刮挨打﹐是叫活該﹐姓花

的﹐你不妨成全了我﹐讓我也嘗嘗活該的滋味﹗」

 形色一冷﹐花瘦影老實不客氣的道﹕

 「這是干什麼﹖車輪戰麼﹖尚剛﹐就算我受激下場﹐豁力以赴﹐試問你人還要

不要這張臉、能不能再面對天下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尚剛似乎忘記了雙方的約定﹐也忘記了道上的傳規﹐他怒聲道﹕

 「要不要臉是我們的事﹐能否面對天下人也是我的事﹐無庸你來操心﹐我只向

你﹐你敢不敢與我再斗一場﹖」

 花瘦影不禁肝火上升﹐殺機頓熾﹐一張肥大的臉孔漲得褚赤﹐他暴烈的道﹕

 「大名鼎鼎如『就來報』尚剛者﹐原來卻是這麼一個無可理喻的潑皮﹐倒委實

出人意料﹐真個聞名不若見面﹐見面不過如此﹐姓尚的﹐我花某人既然來了﹐現在

就不含糊你們﹐撂倒一個﹐便不惜撂倒一雙﹐你當吃定了我﹖早著呢﹗」

 往前跨出幾步﹐尚剛表情輕蔑﹕

 「請吧﹐賣弄嘴把式﹐何如亮出手把式﹖」

 一手按住花瘦影﹐方夢龍平靜的道﹕

 「不要中了他的詭計﹐瘦影﹐占便宜有這等占法的麼﹐你權當姓尚的是在放屁

﹐擺道擺得如此齷齪﹐格調亦未免太低下了﹗」

 尚剛怒視方夢龍﹐粗厲的咆哮﹕

 「你是在罵我﹖」

 方夢龍生硬的道﹕

 「我在罵那個居心叵測﹐起意卑鄙﹐妄圖以車輪方式取巧投機的無恥匹夫﹗」

 突然一聲狂笑﹐尚剛面頰痙顫﹐形狀猙獰﹕

 「好﹐好﹐罵得好﹐方夢龍﹐就憑你這個膽量﹐我便不得不掂掂你的斤兩﹐看

你到底有幾多本錢﹐竟敢如此出言不遜﹗」方夢龍毫不示弱﹕

 「早已等著你挑戰了﹐尚剛﹗」

 在尚剛背後的龔棄色﹐一面為他的干二姑敷藥包扎﹐邊尚不忘替干老子吶喊助

威﹕

 「宰掉他﹐義父﹗」

 陰沉的一笑﹐尚剛道﹕

 「這一遭﹐他絕對萬劫不復﹐永難超生﹗」

 方夢龍十分恬淡的道﹕

 「那要試過才知道﹐尚剛﹐你不要過份樂觀才好。」

 君不悔從一旁閃出﹐躬著身道﹕

 「怕父﹐這一陣﹐請准晚輩出戰﹐領教尚前輩的絕學高招﹗」

 方夢龍輕聲道﹕

 「小友﹐你無須替我擔心﹐姓尚的功力如何﹐我自有計較﹐傾力一拼﹐猶不知

鹿死誰手﹐他不一定能占得了上風﹗」

 又湊近了些﹐君不悔壓著嗓門﹕

 「時值非常﹐請伯父恕我直言無狀﹔伯父﹐尚剛修為深厚粗博﹐出招尤炔﹐伯

父有一腿殘疾﹐難免影響行動﹐而高手對決﹐毫厘之差即生死之分﹐怕父以命賭氣

﹐正好人其毅中﹐最是失策不過--”

 眉心微皺﹐方夢龍遲疑的道﹕

 「這家伙盛氣凌人﹐我豈能叫他看扁了﹖」

 君不悔低聲道﹕

 「他正是看中怕父的這項弱點﹐才舍下一個受了傷的花前輩﹐另挑一個身有殘

疾的伯父你﹐這種陰著揀便宜以圖各個擊破的下作伎倆﹐伯父旁觀者清﹐怎麼一待

當局就迷了呢﹖」

 連連點頭﹐方夢龍釋然道﹕

 「說得不錯﹐怒念一起﹐能靈穿台﹐能混心智﹐我差一點就也沉入這魔道輪回

了﹐尚剛意存惡毒﹐真正不是善類﹗」

 那一頭﹐龔充色在鬼叫﹕

 「姓君的﹐你休想轉移目標﹐強自出頭﹐正主兒是我﹐我早就指定要和你決一

死戰﹐你若耐不住了﹐現下就可比划﹐如今竟沖著我干老子上陣﹐莫不成你是孬了

種﹐破了膽﹐不敢同我對卯﹖」

 君不悔謙和的笑笑﹖

 「你別急﹐龔棄色﹐我給你打包票﹐等我侍候過尚前輩之後﹐保証你還有接手

的機會﹗」

 龔棄色的嗓調讓高了﹕

 「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不手刃於你﹐實難洩我心頭之恨﹐你想在我義父

掌下送終﹐盡早別做這等美夢﹐君不侮﹐你的命是我的﹗」

 有些啼笑皆非的君不悔﹐無可奈何的攤攤手﹕

 「我的命不是任何人的﹐是我自己的﹐不論誰想要我的命﹐都得拿出點襯頭來

才行﹐不過你放心﹐尚前輩和你﹐恐怕還不一定要得了我這條命﹗」

 尚剛揮手阻止龔棄色答話﹐他雙眸中閃耀著赤漓漓的光彩﹐形態問有一種懾人

的森酷﹕

 「你在『棲鳳山』曾經露過一次臉﹐君不悔﹐但那次你露臉亦非沒有付出代價

﹐我們彼此間全受到血的教訓﹐我們都遭至相似的慘痛﹐因此你不必狂妄﹐眼前的

情勢﹐只會舊事重演﹐或者更將擴大那慘痛的後果﹐我們預期流血殞命﹐不得全歸

﹐而你﹐君不悔﹐你的死亡就是我們待要須索的賠補﹗」

 君不悔安詳的道﹕

 「好吧﹐尚前輩﹐且請決定一下﹐我的命先要賠補給貴方的哪一位﹖」

 龔棄色尖叫一聲﹐有若被人在心肝上擰了一把﹕

 「當然是我﹗」

 尚剛回頭瞪了干兒子一眼﹐威嚴的道﹕

 「棄色﹐不要沖動﹐該是你的﹐自然會留給你﹐目前悍敵逞威﹐卻須審慎應付

﹐過得了關口﹐你當可隨心所欲﹐否則﹐連『棲鳳山』都回不去了﹐更逞論其他﹖



 龔棄色不甘的道﹕

 「不管怎麼說﹐義父﹐姓君的性命必得由我親手了斷﹗」

 尚剛心里一直打了個結﹐君不悔技藝之強﹐他早已領教過﹐雖說先時「棲鳳山

」那一場惡斗﹐君不悔也受創不輕﹐但他們乃是聚合多人之力﹐方始造成那樣的結

果﹐兩相比較﹐他們付出的代價更為巨大﹐眼下要和君不悔單挑獨斗﹐他實在沒有

多少把握﹐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龔棄色的修為深淺他知道﹐因然另外安排

得有制敵之計﹐但是干兒子已見氣浮﹐此際搶著上場﹐篤定兇多吉少﹐他自己搪這

一陣﹐亦是硬著頭皮﹐不過拿的是個「穩」字訣﹐但求落個全身而退﹐再推進第二

步行動﹐由此對龔棄色的叫囂﹐已感不耐﹐臉色倏沉﹐他厲聲道﹕

 「你給我一邊歇著﹐不准再鬧﹐一切事情﹐我自有定奪﹗」

 半躺在地下的孫秋月當然明白義兄的心思﹐她呻吟一聲﹐有氣無力的招呼﹕

 「棄色﹐棄色呀﹐你別跟你干老子爭﹐他有他的打算﹐包不會叫你受委屈﹗…

…唉晴﹐痛死了我﹐你倒是快點過來瞧瞧……」

 龔棄色陰著面孔﹐不情不願的走向孫秋月身邊﹐嘴皮翁動著﹐卻不知在詛咒哪

一個。

 尚剛踏前一步﹐朝著君不悔道﹕

 「辰光不早﹐姓君的﹐咱們開始吧。」

 君不悔冷靜的道﹕

 「尚前輩﹐上次過招﹐前輩是赤手空拳﹐這一遭﹐前輩仍打譜不用兵器麼﹖」

 重重一哼﹔尚剛道﹕

 「這是我的事﹐無庸你來操心﹗」

 君不悔笑笑﹐道﹕

 「我明白﹐下一句是我只管操心自己的性命就成﹔但尚前輩﹐我卻有言在先﹐

一旦動手搏命﹐我必出刀相應﹗」

 點點頭﹐君不悔又道﹕

 「但白的說﹐我不會與前輩纏斗﹐我將以最擅長的刀式來速戰速決﹐就如同『

棲鳳山』那次的情形一樣﹐因此﹐前輩如果不用兵器﹐只怕光憑氣勢討不了鋒刃的

便宜﹗」

 冷森的一笑﹐尚剛道﹕

 「你倒很能替人設想﹐不過我再說一次﹐以何種手段較斗﹐乃是我的問題﹐你

不須費神顧慮﹐同樣的﹐我也不會為你有所顧慮﹗」

 輕輕拱手﹐君不悔道﹕

 「前輩﹐請﹗」

 尚剛雙手平伸﹐有如大鵬展翅﹐平伸的雙手又忽然分成上下﹐右手指天﹐左手

指地﹐兩眼凝視於一點--君不侮的眉心中間﹗

 於是﹐一抹青藍色的冷芒閃縮在君不悔的手中﹐「傲爺刀」又以它一貫的森寒

面目展現﹐刀身上的那只眼睛仿佛正在緩緩張開。

 尚剛的臉部肌肉驟然抽緊﹐呼吸也不由急促起來--像他這樣老於搏殺、深具

格斗經驗的前輩人物﹐原不該發生這種迫促的反應﹐但是﹐當一個人對某一樁物體

懷有慘痛回憶﹐而又在情況相似的場合重見那樁物體的時候﹐回憶勾起精神上的悸

動﹐亦就不足為奇了。

 當然尚剛不會忘記﹐「傲爺刀」曾經舐過他的血﹐裂過他的肉﹐造成他身上永

不能消失的六道疤痕﹗

 君不悔出手了﹐一刀平削而來﹐刀勢緩慢﹐然而青藍色的光華卻似霧起煙籠﹐

剎時迷漫擴散﹐那一刀有如帶起雲絮的衣角。

 尚剛半步不移﹐他不在乎這一式﹐他在乎的是蘊藏在這一式刀法後面的殺著﹗

 不錯﹐「傲爺刀」平推至半途﹐刀尖猝然指天﹐鋒刃驀而向兩側回旋﹐一個美

妙的光環便那麼完整的連接而成--那是兩度弧線的拋引﹐圓的精密吻合﹔而光環

難燦亮麗﹐有若巨月倒懸﹐晶幕滾動﹐一溜冷電便在這時從晶幕中激射而出﹐去勢

之快﹐無與倫比﹗

 尚剛暴喝如雷﹐身形宛如一只陀螺般倏旋猛轉﹐同時雙掌翻飛﹐勁氣立湧﹐陣

陣無形無影的火熱狂颶﹐排山倒海也似卷襲向君不悔四周。

 刀芒倏顫又閃﹐那一溜寒電瞬息間幻化為十六道流光﹐十六道流光自十六個不

同的角度匯集到一個目標--尚剛的尊體。

 這一次﹐尚剛沒有一飛沖天﹐他吐氣開聲﹐像是龍吟虎嘯﹐雙手並合上拋﹐只

聽到「噗哧」一聲裂響﹐斜角七尺的空中氣流回蕩﹐立時聚成一團淡淡的赤霧﹐幾

乎不分先後﹐尚剛手里已多出一桿銀亮掙光的「神仙刺」﹐這桿「神仙刺」隨著他

騰挪如風的動作貼身打轉﹐但見銀輝炫燦﹐上下交識﹐而刀鋒斬削﹐與銀芒擊撞﹐

那一蓬一蓬的星焰便迸散得淒艷刺眼了。

 各形各色的光影飛射流穿﹐結果即蘊含於每一線、每一點光影的巧妙布局中﹔

尚剛摹地腳步踉蹌﹐連連搶出五尺之處方才勉強站穩﹐他肩頭血流如注﹐右胸也裂

開一條半尺長的血槽﹐他卻咬著牙不吭不哼﹐愣是用手里那桿殘痕斑斑﹐布滿缺口

的「伸仙刺」支撐著身子不使自己搖晃--君不悔早已倒翻六步﹐刀收光斂﹐正微

喘著氣煞勢穩身﹐他沒有受傷﹐至少﹐現在還沒有受傷。

 就在雙方這看似收場、拼殺業已告一段落的俄頃之間﹐空中斜角七尺高處的那

團淡淡赤霧猶在浮沉回蕩﹐卻在君不悔剛剛站定、尚未緩過氣來的這一剎﹐突然「

啵」的一聲裂響﹐叫人做夢也想不到的「呼」聲自斜空卷落﹐頓時狂□橫掃﹐火熱

的勁風旋湧﹐所籠罩的范圍﹐幾有尋丈之廣﹗

 變起不測﹐君不悔待要躲避已是不及﹐他原地橫滾﹐「傲爺刀」溜體閃掣﹐光

華四射中﹐他的身體完全卷裹於那道渾厚的晶幕里﹐看上去﹐就像一只發光的蠶繭



 罡散力消﹐君不悔一躍而起﹐竟是滿面通紅﹐他身子歪側「哇」的噴出一口紫

血﹐當這口紫血噴出﹐絆紅的臉龐卻又一下子變得慘白。

 尚剛仰天狂笑﹐嗔目如鈴﹕

 「君不悔﹐我早說過天下沒有不付代價的勝利﹐你想在血腥中求榮耀﹐便必須

以自己的鮮血來換取﹐你還待逞強露臉﹐就讓我們一起來共享這慘痛的結果﹗」

 透了口氣﹐君不悔顯得有些疲乏﹐他卻仍能使自己面帶微笑﹕

 「你說得很對﹐尚前輩﹐我也算付出代價了﹐而結果雖然慘痛﹐到如今尚未有

結果﹐彼此扯得平扯不平﹐還要看跟來的演變﹐前輩有孤注一擲的決心﹐我們也刮

玉石俱焚的打算﹐那慘痛﹐總是免不了了。」

 尚剛刮了胸前一指頭的鮮血洒向地下﹐花白的頭發竟似根根豎立﹐他暴烈的道



 「很好﹐既然大家都有拼死的意志﹐就不用只掛在嘴皮子上晃蕩﹔我們業已把

話撂在前面﹐這一會是生死會﹐到如今卻未見生死﹐實在遺憾﹐但願接下去雙方能

硬挺到底﹐做一番斬草除根、永絕後患的壯舉來﹐則彼此一了百了﹐再無恩怨糾纏

﹗」

 君不悔大聲道﹕

 「尚前輩何不干脆容我二人繼續搏殺﹖再戰一場﹐絕對可分生死﹐或是你除我

的根﹐或是我刨你的底﹐保証做到永絕後患﹐一了百了﹗」

 一愣之後﹐尚剛勃然大驚﹐他伸指如戴﹐連口沫都噴出老遠﹕

 「姓君的小輩﹐你簡直囂張到了極處﹐你以為我刀傷在身﹐血流不止﹐就正可

乘虛而入﹐借機相制﹖我叫你這好狡陰狠的東西做得好夢﹐這一戰我若不能取你性

命﹐哪怕力竭至死﹐也萬萬不會罷休﹗」

 君不悔一點也不激動﹐不但不激動﹐聲調更一下子變得柔和了﹕

 「這才是根本解決糾葛之道﹐尚前輩﹐一旦人死形滅﹐當然再無恩怨可言。」

 那邊--﹐半躺著的孫秋月霍然坐起﹐顧不得身上傷痛﹐急忙尖著喉嚨叫嚷﹕

 「大哥﹐大哥啊﹐你帶了恁重的刀傷﹐血染得半身透濕﹐如何還能緊接著和那

小王八羔子再拼﹖就算鐵打的金剛﹐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呀﹔伏虎師父﹐你他娘亦

風涼了一陣了﹐眼前這一場﹐好歹你去頂著﹐務必叫我大哥先喘一口氣……」

 那法號伏虎的魁梧和尚微微頷首﹐山搖地動的走向前來﹐什麼話都不說﹐跨一

大步橫攔在尚剛身側﹐把一雙的的生光的牛蛋眼注定君不悔﹐好一派泰山石敢當的

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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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開始變得很忙,所以改成星期六日發帖,一次發10~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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