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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爺刀》第28章
第二十九章 細雨秋風泣戰場

來人身材瘦削﹐面容清瘦﹐上下一襲純黑衣裳﹐他垂著雙手肅立於側﹐兩眼平

視﹐沒有絲毫表情。

 方夢龍看完了這封素色套面﹐蘭香為箋的信﹐對著那人點點頭﹐也是毫無表情

的道﹕

 「回去告訴龔棄色﹐說我知道了。」

 那人微微欠身﹕

 「龔爺慈悲為懷﹐不欲波及無辜﹐使局外人遭受牽連﹐這才定下決戰的原則﹐

雙方各出四人﹐任憑單撞獨斗﹐生死各聽天命﹐事完之後﹐所有舊怨親仇一筆勾銷

﹐未知方爺同意與否﹖」

 方夢龍平靜的道﹕

 「我同意﹐但最好彼此信守約定﹐不要節外生枝﹐擺弄些陰損伎倆﹐那就有欠

磊落了﹗」

 清瘦的臉頰上不見一根筋肉扯動﹐來人深沉的道﹕

 「方爺寬念﹐我方絕對遵守信諾﹐方爺這邊﹐亦請自制自重。」

 方夢龍冷冷一笑﹐道﹕

 「當然。」

 那人又跟上一句﹕

 「還請方爺等各位准時蒞臨賜教。」

 方夢龍站起身來﹐虛虛伸手一擺﹕

 「這是生死會﹐豈可延誤辰光﹖朋友且請回去復命﹐恕不遠送。」

 那人又是微微欠身﹐這才從容離開﹐步履踏落﹐卻如狸貓一般﹐竟無半點聲息



 這是方宅的前堂﹐偌大的堂屋里﹐只有方夢龍及君不悔兩個人。

 君不悔站在門邊﹐默默望著方夢龍﹐在一片僵窒的寂靜中﹐他在等候方夢龍說

話。

 背著手﹐方夢龍來回蹀踱幾步﹐才站定下來﹐面色凝重的道﹕

 「小友﹐我們等待多時的這個日子終於來了﹐那封信﹐便是龔棄色下的戰書。



 君不悔十分泰然的道﹕

 「他用的這個法子倒是挺大方﹐我原先以為他們會抽冷子打突襲呢﹗」

 緩緩坐回椅上﹐方夢龍沉吟著道﹕

 「以約斗的方式﹐對我們而言﹐固可減少許多顧慮和損傷﹐但其中亦未必沒有

風險﹐比如說﹐他們預先在決戰的地方按下埋伏﹐或是布置好什麼詭密的機關陷餅

等等﹔龔棄色這個人不是個堂堂正正的角兒﹐要他光明坦蕩的各以真才實學拼輸贏

﹐只怕沒有這麼單純﹗」

 君不悔笑道﹕

 「我也這麼想﹐伯父﹐但有個方法可以防備姓龔的搞鬼。」

 方夢龍道﹕

 「且說出來大家商議。」

 君不悔道﹕

 「其實這個方法非常簡易--等到了那一天﹐我們趕到地頭﹐對姓龔的先說明

白﹐大家移位半里路再戰﹐就算他再布置下什麼機關陷餅﹐也不可能將威力發揮到

半里路之外吧﹖」

 方夢龍考量著道﹕

 「但如果龔棄色另有伏兵﹐則可跟著移轉過來--”

 君不悔咧著嘴道﹕

 「所以﹐我們也無妨多去幾個幫手﹐伯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

無﹗」

 微微笑了﹐方夢龍展顏道﹕

 「你這個法子不錯﹐和那龔棄色﹐絕對講不得客氣﹐留不得情面﹐上一次當﹐

學一回乖﹐我們幾幾乎被他坑了一遭﹐斷不能再栽斤斗﹗」

 君不悔道﹕

 「姓龔的使出這一招﹐表面上看干脆利落﹐堂而皇之﹐據我推測﹐他骨子里決

沒安著好心﹐我們必須多方准備﹐周密安排﹐才不致著他的道……」

 方夢龍忽道﹕

 「小友﹐假若他們不肯易地交手﹐又待如何﹖」這個問題﹐君不悔認為他這位

伯父未免問得多余﹐他輕松愉快的道﹕

 「設若對方玩這一套把戲﹐伯父﹐大家就索興干耗著﹐他們不出來﹐我們也不

進去﹐看誰耗得長久﹖只不過如此一來﹐便足証姓龔的一伙人心懷叵測﹐另有陰謀

﹐就算他們沒有搞鬼﹐亦背定了搞鬼的黑鍋﹔姓龔的不是個愣頭貨﹐這種自涉嫌疑

的事﹐應該不會去做。」

 點點頭﹐方夢龍道﹕

 「好﹐我們就這麼辦﹗」

 君不悔道﹕

 「正面交鋒的人﹐除了伯父與我﹐伯父的意思另外兩位請誰上陣﹖」

 方夢龍似乎早已打算停當﹐他胸有成竹的道﹕

 「顧乞是一個﹐另一位﹐我想請花滴溜花瘦影上場。」

 嘴里念了一遍﹐君不悔問道﹕

 「花滴溜﹖伯父﹐花滴溜是誰﹖」方夢龍笑道﹕

 「花滴溜是他的綽號﹐他本名叫花瘦影﹐和我也是幾十年的過命交情﹐這一次

的事﹐原本我並沒有驚動他﹐卻不知他從哪里得到消息﹐馬不停蹄的兼程趕來﹐昨

天深夜才巴巴進門﹐滿面的風塵﹐更是一腔的熱血啊……」

 君不悔面露欽羨之色﹐道﹕

 「半生江湖﹐伯父真不算白混了﹐有這麼些位肝膽相照﹐福禍與共的好朋友﹐

每在急難﹐倍現交情﹐疾風果見勁草﹐有多少人活了一輩子﹐也沒得一個知己﹐那

才叫可悲……」

 方夢龍嘆唱的道﹕

 「話是不錯﹐小友﹐但人情之債卻是其重無比﹐能不背仍然少背為妙﹐尤其武

林中發生急難之事﹐最乃兇險危殆﹐朋友萬一賠上性命﹐固是求仁義得仁義﹐身受

者卻永世難安﹐終生負咎﹐一朝再面對孤兒寡婦﹐那種酸楚愧赧﹐更非言傳可喻…

…」

 回思著方夢龍的話﹐君不悔頗生感慨﹐人生一世﹐偏就留存著這麼多有形與無

形的牽連累贅﹐便豁上一條命﹐奉獻及被奉獻的人﹐也都有著如此這般的顧慮﹗

 這時﹐方夢龍又從椅中站起﹐低聲道﹕

 「小友﹐你再琢磨琢磨﹐我去找老顧和花滴溜商量一下。」

 君不悔送出方夢龍﹐自己坐了下來﹐他奇怪這一陣的心情竟恁般平靜﹐不激動

﹐不興奮﹐也沒些微殺伐之氣﹐他安閒的坐在那兒﹐就好像在等待一位老友前來敘

舊也似。

 這個地方﹐龔棄色挑選得很好。

 三五戶破落人家﹐卻早已不見人跡﹐幾座房屋全已傾塌半坍﹐檐下粱頂結滿蛛

網﹐塵灰覆蓋﹐一片打麥場倒還地平質堅﹐闊幅亦夠﹐龔棄色約斗的所在﹐就選定

這個充滿鬼氣﹐一片荒煙晦迷的陋村子﹐就指定在打麥場上晤面。

 現在﹐時辰正午﹐有一抹陽光懶洋洋的照晒著。

 打麥場上﹐龔棄色負手而立﹐他身邊果然只有三個人。

 四匹馬兒來到打麥場前丈許的距離停住、馬上騎士正是方夢龍、顧乞、君不悔

﹐以及另一位肥矮如缸﹐身材向橫發展的怪老頭兒。

 多日未見的龔棄色﹐看上去形容頗為憔猝﹐雙頰扁平﹐兩眼內陷﹐臉色也益加

青白﹐顯然在這段辰光里是遭了不少活罪﹐他還戴了一頂白底黑邊的頭巾﹐結扣壓

得極低﹐堪堪將他那只斷耳包裹起來。

 站在他旁邊的三位﹐君不悔只認得一個﹐便是姓龔的於老頭子「就來報」尚剛

﹐其他兩人﹐一個是披頭散發﹐鉤鼻闊嘴﹐活脫老妖怪一般的丑惡女子﹐一個是魁

梧宛似門神的胖大和尚﹐和尚左手執著一掛粒粒如核桃大小的純鋼念珠﹐右手握著

一柄掙光雪亮的方便鏟﹐眉目獰猛﹐形態染騖﹐一看就曉得不是塊修心積德﹐吃齋

念佛的貨﹗

 八個人的十六只眼睛先是定定的互瞅了好一會--當然各懷鬼胎﹐神色俱皆不

喜﹔雙方沉窒了半晌﹐龔棄色方始擠出一絲干笑﹐喉嚨沙啞的道﹕

 「各位倒是守時﹐我看我們彼此間也不用多說廢話﹐扯些閒淡了﹐大家把對象

挑妥﹐立時上場見真章﹐各憑手段拼殺﹐不死不休--”

 馬上的方夢龍冷冷的道﹕

 「此陣之後﹐可是恩仇了斷﹐不再糾纏﹖」

 眼下的肌肉跳了跳﹐龔棄色大聲道﹕

 「我們說話絕對算數﹐何況曾有信函為憑﹗﹖」

 方夢龍鎮靜的道﹕

 「好﹐但決戰之處不宜在此﹐我們還是另選個地方比較合適﹗」

 怔了怔﹐龔棄色隨即怒道﹕

 「這是什麼意思﹖姓方的﹐莫非你以為我們會在這里動什麼手腳﹐施什麼詭詐

﹖」

 方夢龍緩緩的道﹕

 「我並沒有這樣說﹐不過小心總錯不了﹔龔棄色﹐若是你們不曾另做安排﹐預

為布署﹐換個地方又有什麼損失﹖也正好可以表白你們胸懷坦蕩﹐行為清正﹗」

 重重一哼﹐龔棄色道﹕

 「方夢龍﹐你們要是有種﹐就下馬進場﹐公平豁斗﹐不必骨頭里挑眼﹐揀些歪

理來找麻煩﹐你們若是不敢對仗﹐其實也跑不了﹐這段梁子不結﹐彼此的糾葛便永

無休止﹐隨時隨地都兔不了流血拼命﹗」

 方夢龍寒著臉道﹕

 「你唬不了我﹐姓龔的﹐要解決問題﹐必須換個場所﹐否則﹐便無妨混戰打到

底﹐你待怎麼辦我們都一齊奉陪﹗」

 一邊的尚剛忽然開口道﹕

 「另換的哪個地方﹐你們可已選擇好了﹖」

 方夢龍道﹕

 「不錯﹐便在此處往南去半里路﹐一條河流的干灘上﹐那里偏僻幽靜﹐方圓寬

廣﹐施展起來比這邊更要方便﹗」

 冷笑著﹐尚剛道﹕

 「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你們﹖你們懷疑此地預置埋伏﹐則安知你在那河灘上不曾

動下手腳﹖方夢龍﹐這一套鬼板眼﹐我們不受﹗」

 方夢龍夷然不懼的道﹕

 「如果各位不接受這項要求﹐那就干脆卯起來看﹐殺到哪里算哪里﹗」

 尚剛變色道﹕

 「方夢龍﹐你當我們含糊﹖」

 方夢龍肅索的道﹕

 「你們不含糊﹐因為你們下了戰書﹐但我們也不含湖﹐否則便不會赴約﹔尚剛

﹐公平要對雙方而言﹐不能只偏頗你們一邊。」

 龔棄色又接上話﹕

 「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姓方的﹐我們保証沒有埋伏、未設陷餅﹐只

是你們起念齷齪﹐想豁了邊﹐『棲鳳山』的人豈會耍這等鬼域伎倆﹖」

 方夢龍冷淡的道﹕

 「一張嘴兩片皮﹐翻雲覆雨無憑証﹐尤其你我勢處對立、形同水火﹐所謂保証

﹐乃徒托空言﹐誰也信不過誰﹔決戰之地關系生死﹐當然要審慎挑選﹐才不至吃虧

上當﹗」

 一咬牙﹐龔棄色朝右邊指了指﹕

 「這樣吧﹐正如你所說﹐我們誰也信不過誰﹐便來個折衷的法子﹐不在這里於

﹐也不在你們挑的地方拼﹐就到那邊的荒田里豁上﹐你怎麼說﹖」

 望了望龔棄色所指的那塊荒田﹐方夢龍心里估算著﹕距離約在兩百多步以外﹐

照常情判斷﹐若有機關陷餅﹐按說范圍是延伸不到那邊﹐而且看情形龔棄色也屬臨

時擇就﹐不像早有預謀的樣子﹔他略一遲疑﹐側身低向君不悔﹕

 「小友﹐你看那荒田行不行﹖」

 君不悔亦正在端詳﹐聞言之下﹐默默點了點頭。

 坐直身子﹐方夢龍提高了嗓調﹕

 「好﹐我們同意那個地方﹗」

 龔棄色與尚剛互覷一眼﹐悶不吭聲領頭過去﹐完全一派吃定了的形態﹗

 腳下踩著干裂的泥土﹐齊踝的萎草﹐龔棄色他們四個人一字排開﹐擺明了任君

選擇的架勢﹐如果不是四個大男人﹐不是在這麼荒涼的所在﹐換個燈紅酒綠之處﹐

倒有點窖姐兒亮相的味道了﹗

 方夢龍與君不悔等人也下了馬﹐緩緩跟來﹐尚未及站定﹐龔棄色已指著君不悔

開了腔﹕

 「我先挑姓君的拼頭一陣﹐此外三對三﹐各位盡可自揀自便﹐選妥當了﹐再輪

番上場﹐斗個死活﹗」

 君不悔微笑道﹕

 「姓龔的﹐你的勇氣實在可嘉﹐只這短短時間﹐竟已忘記前些日子身受的血之

教訓﹐約莫是傷口業已愈合﹐不覺疼痛了吧﹖」

 青中透白的臉孔猛然掙出一抹紫赤﹐龔棄色的兩眼斜吊﹐喉結上一移動﹐他屏

著氣﹐抑壓著烈火般的激怒﹐聲音從齒縫間溢出﹕

 「你不用囂張﹐更不用羞辱我﹐君不悔﹐你的好辰光就到今天為止了﹐自從那

一日以後﹐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記著你﹐不在念著你﹐我祈告上蒼保佑你一直活著﹐

活到我們碰面的時候﹐我撫摸著身上的疤痕﹐一再向我自己保証血債血償的決心﹔

君不悔﹐我不在乎挨你的刀﹐卻永不能忘懷﹐你給我的折辱﹐現在﹐已經到了你必

須付出代價的關口﹐你不會再有僥幸﹐再有機運﹐甚至你連明朝的陽光也無緣再見

--”

 君不悔安詳的道﹕

 「那不是用嘴說。就能辦到的﹐那要憑功力﹐憑本事才行﹐姓龔的﹐據我所知

﹐以你的幾下子﹐恐怕很難對付得了我﹐我不信在這段時間里你會有什麼特殊的遇

合﹐或服用了某些助長修為的神丹妙藥﹐那只是一種玄虛的傳說而已﹐你不會笨到

用來唬人壯膽吧﹖實際的情形是﹐這段時間你正躺在床上休歇養傷﹐功力方面不但

無以增進﹐大概還有消退之勢﹐在這等情況里﹐你打算血債血償﹐揚眉吐氣﹐就十

分困難了……。」

 龔棄色錯著牙道。

 「事實會証明給你看﹐君不侮﹐你將望塵莫及﹗」

 君不悔道﹕

 「除非你另有陰謀﹐否則﹐單個較量﹐閣下僅有重蹈覆轍的份﹗」

 尖吼一聲﹐龔棄色激動的咆哮﹕

 「我要捻碎了你﹐君不悔﹐我發誓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沒有什麼興趣的搖搖頭﹐君不悔嘆了口氣﹕

 「老詞老調了﹐姓龔的﹐你不覺得膩味嗎﹖」

 尚剛伸手擱在於兒子的肩頭上﹐示意冷靜﹐然後﹐他才陰沉的道﹕

 「君不悔﹐現在說風涼話未免為時過早﹐趁著還有工夫﹐你不妨多替自己的姓

命合計合計﹐便明白告訴你吧﹐今日之會﹐我們主要就是沖著你來的﹗」

 君不悔毫不意外的道﹕

 「我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我雖歷盡艱險﹐也務求趕到方府﹐偕隨赴約﹐我原

可以退避不出的﹐但我來了﹐尚剛﹐相信你會知道我的意思。」

 尚剛冷森的道﹕

 「你總算尚有這點機伶﹐因為你也曉得﹐逃得一日﹐難逃一世﹐今天你若不敢

面對現實﹐有所擔承﹐遲早亦將落在我們手里﹐叫你不能翻身﹗」

 君不悔笑了笑﹐道﹕

 「各位並不足以對我造成這麼大的壓力﹐所以我當然敢於面對現實﹐有以承擔

﹗」

 尚剛別過臉去﹐趁這瞬息的緩沖以便將那凝形的惱恨抹消﹐他是前輩﹐是有身

份地位的人﹐可不能稍因悻逆而失了風范氣度﹔等他再正視君不悔的時候﹐又已恢

復原狀﹐展現的仍然是一副凜烈剛毅的神情﹕

 「天下沒有絕對的事﹐也沒有唯我獨尊的人﹐君不悔﹐這個淺顯而不變的定律

就將應驗在你身上﹐任憑你心毒刀快﹐照樣抗不過臨頭的惡報﹗」』

 君不悔道﹕

 「惡報是有的﹐卻不知是報在誰人頭上﹐尚剛﹐老天有眼﹐是非分明﹐它的心

思未必和你一樣。」

 這時﹐那外貌丑陋恐怖的老女人忽然夜梟驚啼似的大笑起來﹐露出滿口又尖又

細宛同鋸齒般的黃牙﹐話卻是沖著龔棄色在說﹕

 「小龔呀﹐你原先在老娘面前陳訴這姓君的小鱉羔於如何狂妄﹐如何跋扈﹐又

如何不可一世﹐老娘還不大相信﹐只以為你吃了他的虧才故意這麼編排他﹐現下一

見﹐可不正是如此﹐更且有過之而無不及。人要放肆成了這等模樣﹐還能讓他繼續

朝下活嗎﹖他要一天活著﹐別人又怎麼混﹐小龔﹐你就先委屈委屈﹐把這小鱉羔子

交給老娘我來打發﹐早早送他輪回轉世﹐也免得張牙舞爪的惹嫌﹗」

 龔棄色有些為難的道﹕

 「二姑﹐這君不侮與我有仇不共戴天﹐你亦親眼見過﹐我被他糟蹋成何等情狀

﹖此怨不出﹐實在神魂難安。」

 尖笑一聲﹐有若才下了蛋的老母雞﹐這婆娘道﹕

 「所以老娘我要替你出這口鳥氣呀﹐你們看看這個小鱉羔子﹐突肚挺胸揚眉瞪

眼﹐活像皇上的二舅子﹐太宰的三叔公﹐那等脾睨群倫﹐高高在上法﹐老娘實在是

看不過去﹐非揪他下來跌他娘個折腰斷頸不可﹗」

 左一聲小鱉羔子﹐右一聲小鱉羔子﹐直把君不悔叫得啼笑皆非﹐一肚子窩翼﹐

他正想找幾句尖酸點的言詞挖苦回去﹐站在顧乞旁邊的那個矮肥如缸的老頭兒已經

開了口﹕

 「孫秋月﹐甭在這里人五人六耍你『小天香』的威風﹐你當充著是尚剛義妹的

關系就能橫吃八方了﹖連尚剛都曾在君小友刀下栽過斤斗﹐你孫秋月又有什麼皮調

﹖放明白點說不定還可保個全身﹐要不然﹐『小天香』也給你踩成一團臭泥﹗」

 這丑婆娘居然有個詩情書意的芳名呢--

 孫秋月一雙三角眼凸瞪﹐拉高了嗓門﹕

 「你﹐你他娘又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竟敢當著老娘面前數落老娘﹖」

 胖老頭呵呵一笑﹐雙層下巴的肥肉都在抖動﹕

 「孫秋月﹐你不認得我﹐我可認識你﹐我姓花﹐叫花瘦影﹐這十年以來﹐我們

曾經見過三次面﹔頭一遭﹐江北騾馬幫的瓢把子嫁女兒﹐在酒宴上咱們幸會﹔第二

遭﹐嵩山少林十二代弟子藝成出關﹐在獻技大典上我們都是座上客。第三遭﹐約莫

也隔著好幾年啦﹐泰南城大布商於賢做六十整壽﹐我們亦碰上一頭﹔你不記得我﹐

是因為你仍然自比『小天香』﹐仍然眼高於頂﹐顧影自憐﹐我這個糟老兒怎會放在

你心中﹖我卻不同﹐眼看『小天香』變成了『老天香』。光陰催人不留情啊﹐不想

你易化成這副德性﹐怎不由我不多加幾分注意﹐憑添幾許感嘆﹖」

 一番話是又嘲又謔﹐聽在孫秋月耳中﹐要多不是滋味就多不是滋味﹐她定定的

盯著肥矮如缸的花瘦影﹐額頭暴起一根青筋﹕

 「花滴溜--原來是你﹐我當誰有這大的膽量吐這等的渾言﹐不料卻是『天目

五鷲』的大阿哥『旋翼鷲』花瘦影﹐姓花的﹐我們有過數面之緣﹐提起來多少也有

些牽連﹐怎麼著﹖你是六親不認﹐找碴找到我頭上來了﹖」

 花瘦影笑得十分開朗﹕

 「按說呢﹐同船過渡都有五百年的緣份﹐何況我們之間還有這麼點淵源﹖不過

事情到了緊要關頭﹐就得分出親疏遠近﹐更須明辨一個道理﹔夢龍與我相交三十余

載﹐誼比手足﹐比起你來自是交情要深﹐再說道理﹐你那侄兒龔棄色好色貪淫﹐意

圖以迷藥砧污人家閨女清白﹐碰巧被君小友救下﹐事後你們做大人的不但不訓斥晚

輩﹐登門請罪﹐反倒記恨對方﹐明著鼓動小輩尋仇報復﹐如此不知自省﹐違悖常情

之舉﹐道理何在﹐就叫人搞不清了﹐形勢發展到這步田地﹐孫秋月﹐是你助紂為虐

呢﹖還是我不顧情份、故意找碴﹖」

 孫秋月臉色鐵青﹐厲聲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花滴溜﹐你曉不曉得姓君的小鱉羔子有多狠多毒

﹖他不但將小龔殺得遍體鱗傷﹐竟然還給小龔破了相﹐這種趕盡殺絕的惡劣作風﹐

殘暴手段﹐怎能令人默而以息﹖莫非小龔身上的肉不是人肉﹖」

 花瘦影心安理得的道﹕

 「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兩邊一朝卯上﹐誰也留不得情﹐這都不是問題的

關鍵﹐孫秋月﹐關鍵在於龔棄色為什麼會招來這場災禍﹖老古人早說過啦﹐鋼刀雖

快不斬無罪之人呀﹗」

 窒愕一剎﹐孫秋月憤怒的大叫﹕

 「好個老王八蛋﹐給你鼻子上了臉啦﹖拿一篇歪理在老娘我面前渾扯﹐你以為

我受你這一套﹖小龔吃了虧﹐就必定要找回來﹐管他對與不對﹐有理無理﹐你老小

子打譜包攬﹐老娘我就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這臉一抹﹐就變成潑婦罵街的工架了﹐不要說不像「小天香」﹐連「老天香”

的那份情調也半點不存。

 花瘦影卻不慍不火﹐極其世故的一笑﹕

 「孫秋月﹐你亦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竟擺出這副嘴臉﹐你不怕丟人﹐我都

覺得慚愧﹐不可理喻﹐莫過於此﹐真正雜木樹的果子﹐上不了台盤﹗」

 斑白的長發無風拂舞﹐孫秋月伸出她那根細長如雞爪似的食指遙點著花瘦影﹕

 「老王八蛋﹗老殺千刀﹗你上得了台盤﹐你夠修養﹖老實說吧﹐『天目五鷲』

浪得虛名﹐平日拿出來唬唬一干二流子青皮貨猶尚自可﹐想要在老娘我面前擺弄﹐

且遠著風涼去﹐姓花的﹐你要有種﹐就放馬過來和老娘玩玩﹐看我能不能把你這只

『旋翼鷲』拗成一頭死鵝﹗」

 花瘦影對著方夢龍霎霎眼睛﹐慢條斯理的道﹕

 「看樣子生意上門啦﹐老幫子﹐你的意思是挑上我來捉對兒﹖」

 猛一錯牙﹐嚓嚓有聲﹐孫秋月惡狠狠的道﹕

 「我要不能做翻了你﹐就算你八字生得巧﹐『旋翼鷲』﹖他娘一只呆鳥罷了﹗

破招牌﹐爛字號﹐我非給你砸個稀哩嘩啦決不甘休﹗」

 味味一笑﹐花瘦影道﹕

 「小天香﹐你真狠著呢﹐不見天香﹐只見惡婆﹐這人變人﹐怎麼一變就變出十

萬八千里地去了﹖將昔比今﹐嘖嘖﹐不堪回首啊﹗」

 孫秋月的大嘴扯歪﹐鼻孔急速翁掀﹐模樣就像要吃人﹕

 「花瘦影﹐你死定了﹗今天你是絕對死定了﹗咱們不再磨蹭﹐就是現在﹐就是

現在我便將你生吞活剝﹐啃下你周身肥肉﹐看你將昔比今﹐又是怎麼個神氣活現法

﹖﹗」

 於是﹐君不悔淡淡的接上了口﹕

 「你不是待要擺平麼﹖怎的又變了卦﹖抑或你手高量宏﹐准備同時收拾我們兩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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