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黃花、裂痕和傳說
看到黔西南州的網頁之後,安鐵就點開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政府網站仔細流覽起來。安鐵很快就被這個風景奇秀、美不勝收的地方吸引了,那些美麗得讓人啞口無言的山水,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客斯特地貌和年代久遠的古人類遺址,讓一下午坐在辦公桌前的安鐵怦然心動、心嚮往之。
安鐵心想瞳瞳就應該是出生在這樣的地方,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出產瞳瞳這樣的小丫頭。想著想著安鐵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安鐵又擔心起來。這個地方看起來民風古樸,人民憨厚,在大唐前後被稱為夜郎國,那個“夜郎自大”的成語就說的是這個地方,他們認為天下自己所居之地最大最美,以至被文明發達的大漢子民嘲笑,這裏沒有大唐的繁榮與奢華,卻有著中原廣袤大地所沒有的自然奇觀與一種恍如隔世絕美,宛如一個真實的世外桃園。這裏遠離漢地三千餘裏,是漢人犯罪流放之地,那些流放三千的犯人簡直是享福了,估計是古時候那些中原貪戀榮華的人們絕對沒有想到的。
瞳瞳前些日子告訴過安鐵她家就在貴州黔西南興義市一個叫清水河鎮的農村,安鐵許多次想像過清水河鎮,那個瞳瞳出生的地方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他其實也非常希望能到瞳瞳出生的地方去看一看,去熟悉一下那裏與瞳瞳相關的一切,仿佛那裏的每一個地方應該會留下瞳瞳身上安鐵所不知道的氣息,安鐵不想錯過與瞳瞳有關的一切。可安鐵擔心地是瞳瞳這一回去,她的家人是不是還能讓她跟自己回來,安鐵想過無數種說服瞳瞳家人的方案,甚至想過用錢來收買。現在安鐵在這麼美麗的風景面前,想像著住在這麼美麗的地方的人是不是會被世俗浸染,自己最壞的打算,用錢來收買瞳瞳家人的計畫能不能實現。
清水河鎮,這個地名聽起來就很美麗而飄逸,山清水秀是肯定的,這個地方好像就是專門為生瞳瞳而設的。安鐵想著,有點出神地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有些誇張而不可理喻。
安鐵一直盯著這個網站看來看去,不知不覺感覺天暗了下來,四周一看,突然發現辦公室只有自己一個人。
安鐵看了看表,發現現在早就下班了,都6點多了。
安鐵趕緊給白飛飛打了個電話說:“我一會過去,別急啊。”
白飛飛笑道:“暈,我急什麼呀,你不來我也不急,所以才沒有給你打電話。”
安鐵道:“操,我這還自作多情了,瞳瞳一下午都在嗎?”
白飛飛道:“下午出去了一趟,說是那個海邊的老太太找她,拿回來一幅畫,這事有點意思,你一會來了我再跟你細說。”白飛飛說完,掛掉了電話。
安鐵坐在桌子前伸了個懶腰,磨磨蹭蹭地把網頁關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天的天氣很好,黃昏金黃,仿佛日子透明而粘稠。
活著其實挺有滋味的,安鐵沒來由的感歎了一下。那些像彩色棉花一樣的雲飄在天上,使天空變得好像很輕,很柔,很豐富。
安鐵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整天看雲的情景,有些場景想起來十分奇異,安鐵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各種形狀各種眼色的雲彩似乎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天空中有山,有宮殿,有人,那裏一直都有故事發生,小時候的安鐵的確是真的看到了。但現在,安鐵沒有把握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懷疑是小時候做過的夢,有一次他還跟瞳瞳談起過,瞳瞳說她小時候也看到過,瞳瞳相信真的有另外的世界,一個神話中的人物生活的世界。“只有小孩子純淨的眼睛才能看得到,長大了就看不到了。”瞳瞳當時對安鐵說。
安鐵出了一會神,才關了電腦。然後又慢悠悠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他並不急於去白飛飛那裏,安鐵對自己現在的心態有些奇怪。
以前在單位,安鐵和一些小夥子們總是急不可耐地等著下班,其實下了班也沒什麼事,就是不想在班上呆著,哪怕傻乎乎地在街上瞎逛也不願意在辦公室。
但一些年齡稍微大一點的結婚了的男人卻不同,對於下班他們一點也不急,經常是下了班在辦公室比上班還忙,他們不著急回家,也不去別的地方,而是聚集在辦公室打牌,賭博,誰輸了誰請客然後結伴去喝酒。有的牌局人夠了,他就在旁邊看別人打牌,然後一起去蹭酒喝,半夜都不回家,有的常常要老婆左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接二連三地催著,才會有一個人十分不情願地站起來罵罵咧咧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而在旁邊看的人立刻就加入牌局填上空缺。
這些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賴在辦公室混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十分有滋有味,他們安然淡定,從容不迫,就是天塌下來也也不關他們的事。那時安鐵覺得是他們婚姻疲憊人生無趣的表現,並且心裏對他們十分不屑。
但現在,安鐵似乎理解了他們的心態,理解了那種從容淡定的表情。他們心有歸屬,所以他們不急,有一個叫著家的東西會一直在那裏等著他,他們盡可以把單位當戰場,把交際當戰役,他們盡可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然後,輸了贏了疲憊了總會有一個地方等著他回來,那個叫家的地方其實是他們的奮鬥的目的地,也是他們鼓勁加油發動機。
安鐵奇怪地是,在這個傍晚他怎麼會突然有這些想法。此時的他就是,他不急不慢,人仿佛從容了許多。是秦楓讓自己從容了,還是白飛飛和瞳瞳讓自己從容了呢?
正想到這裏,白飛飛來了一個點話,白飛飛在電話裏催道:“你還在單位啊?怎麼還不動身啊,飯都做好了,我和瞳瞳都餓了。”
接到白飛飛的電話,安鐵笑了起來,像那些打牌的丈夫似的說:“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安鐵慢悠悠地終於到了白飛飛家,到的時候已經7點多了。瞳瞳正在沙發上看著畫報,白飛飛正從廚房往外端菜。
看見安鐵,白飛飛道:“你終於出了你們單位那個門了,你們單位有什麼吸引力啊,下班那麼久也不走?”
安鐵傻傻地笑著說:“下班後在那上網,看著看著就晚了,瞳瞳你在看什麼啊?”
瞳瞳正在微笑著看白飛飛和安鐵說話,見安鐵走過來,就往沙發旁邊挪了挪,說:“一本時尚雜誌。”
接著安鐵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你一幅半卷著的畫。
安鐵說:“就是桌子上的那幅畫?”說著安鐵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開始鋪開那幅畫端詳起來。
這時,瞳瞳也站起來走到安鐵身後說:“是啊,就是這幅畫。畫的名字叫《孤獨的老人與少女》,老師說是在報紙上看到我們的愛心義賣的消息後,這幾天特意趕著畫出來的,讓我帶去現場拍賣。”
安鐵一看,這是一幅抽象油畫,畫面上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女孩悠然自得又有些孤獨地坐在海邊,眺望著大海,天邊是血紅色的雲朵,大海的內部似乎還有一條長長的溝壑,溝壑呈透明的金黃色。
安鐵站在畫的旁邊有點發呆,這畫的畫面安鐵很熟悉,畫的就是那天安鐵看到的瞳瞳和老太太坐在海邊的情景。但讓安鐵發呆的不是這個熟悉的場景,而是畫中表現出來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夢幻般的感染力,那種血一樣深的渴望,那穿透一切的夢幻般的藏在大海伸出的裂痕,和那種透明的溫暖的金黃撲面而來。
安鐵對繪畫作品的鑒賞十分有限,但憑自覺感覺這幅畫很不一般。
於是安鐵回頭頭對瞳瞳說:“太好了,瞳瞳你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對了,老太太一直沒有告訴你她叫什麼名字嗎?”
瞳瞳說:“沒有,我只知道她是日本的人,但好像她一般不在日本住。”
這時候就聽白飛飛說:“終於整好了,可以吃飯了。哦,你們看畫啊,對了,安鐵,跟你說個事,估計要出大事了。”
安鐵轉過頭來,有點奇怪地問:“會出什麼大事啊,一驚一咋的。”
“就是這幅畫啊,剛開始瞳瞳把畫拿會來的時候,我一看畫就發現這畫畫的人不簡單,不是一般人畫的,最後一看簽名,嚇我一大跳。你知道這幅畫的簽名是誰嗎?”白飛飛問。
安鐵這才想起來,白飛飛原本就是畫畫的,她大學學的是攝影,但繪畫卻是她上大學要考的專業課。
“對呀,畫這東西你懂啊,我剛才看了那個簽名,好像是用英語簽的名,我看不懂啊,嘿嘿!怎麼嚇一條了,這畫很有來頭?”安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飛飛沉思了一下,自顧自地喃喃說道:“不太可能,不可能,剛才看到簽名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你可能不知道,看這簽名,這可是一位享譽世界的大師啊,日本人,一輩子幾乎都在美國呆著,她的丈夫更有名,二戰中在全世界掀起的反戰運動就是從他丈夫當街焚燒納粹的旗幟開始波及全世界的。”
白飛飛說著,臉上出現了夢幻似的神情,一臉嚮往地仿佛沉入到一種仰慕的追思之中。過了一會,白飛飛回過神來說:“不可能,幾十年前她就開始過著隱居生活,沒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也有人說她已經死了。這可是一個一生有著無數傳說的老太太,她如果沒死現在應該有80多歲了。”
聽著白飛飛的講述,安鐵和瞳瞳在一旁都聽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