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射炮打蚊子

　　廣播又響了起來：「現在上場的是來自古老中國的葛楚選手，葛楚選手今年二十二歲，身高一米七零，體重四十八公斤，深蹲力量未知，握推力量未知，不是黑市職業拳手。」

　　這段話一念出來，底下頓時有幾聲巨大的嘲笑聲響了起來，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保持了沉默，這幾個大聲嘲笑的觀眾頓時把聲音收斂起來，帶著驚訝的目光往周圍望去。

　　並不是所有的觀眾都是一場不拉的看完了所有比賽的，很多觀眾往往都只喜歡看最後階段的比賽，這些人並不知道楚歌昨天完成了多麼神奇的比賽，所以，他們仍然和昨天一樣，剛剛聽了介紹，就以為這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可是，那些真正見識到」神奇小子」實力的觀眾，又哪還笑得出來？在他們看來，楚歌實在是這八強中最難猜測的一個變數。

　　若不是他們對自己擁護的選手有太多的信心，恐怕他們早就統一把盤口壓到楚歌這邊了。

　　廣播並沒有完，接著響了起來：「通過仔細核對黑市拳壇這十年來的所有選手資料，我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葛楚選手確實是一位新人，在昨天以前，所有的人都以為葛楚選手來到這裡是一個錯誤，可是在昨天以後，相信所有人都會有迥然不同的看法，葛楚選手擁有非常匪夷所思的能力，這種能力並不同於我們通常所認知的力量，我們覺得，這是一種神秘的東方奇術，有人說是巫術，有人說是中國功夫，可是這都不重要，下面，就讓我們來看看，葛楚選手和蒙猜選手這一場充滿懸念的戰鬥吧！」

　　楚歌笑了，他覺得挺有意思的，沒想到自己昨天居然一戰成名了，今天這位播廣播的先生難得的對他給予了這麼高的正面評價，看來，他真要好好表現了。

　　楚歌依然是穿著一條肥大的短褲，這是一條絕對不適合打架穿的褲子，可是蒙猜選手卻再不敢有絲毫的輕視了，周圍的觀眾，也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了。

　　裁判走上來，彬彬有禮的道：「葛楚選手，按照比賽的最基本規則，拿掉你的頭盔好嗎？」

　　楚歌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取掉了頭盔。

　　這一下，台下反而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笑聲。

　　比賽開始了。

　　蒙猜選手的打法極端的凶悍，泰拳本來就是一個非常狠毒的流派，蒙猜一步衝了過來，一隻手直接去抱楚歌的脖子，另外一隻手已經縮到了胸口，用肘子狠狠的向楚歌的腦袋撞過來，這一招本來是撞胸口的，可是楚歌太矮，他也只能撞撞腦袋了。

　　他的動作並不只有這兩隻手，他一衝過來，整個人居然跳了起來，那兩隻巨大的膝蓋已經狠狠的向楚歌的臉上頂了過去，這一頂上，估計腦袋當時就破了。

　　到這時候，楚歌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傢伙打了三百戰，就殺了三百人了，這樣的打法，實在是亡命得可以。

　　昨天田龍就跟楚歌說過：「師傅，你儘管放開手腳打，這些打黑市拳的都不是什麼好鳥，尤其是打進八強的，個個都是殺人魔王，你儘管把他們殺了，我保證你這是為民除害！」所以，楚歌今天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使不殺人，也要把對手廢掉！

　　他打算速戰速決。

　　蒙猜的所有動作都非常完美，楚歌也根本沒有躲避，可是問題在於，蒙猜根本就沒碰到楚歌，因為他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招式，在距離楚歌身體還有十厘米的地方，就沒辦法再做寸進了，所以，他就像是自己狠狠的衝向一塊鐵板，然後被狠狠的彈了回來，他那據說可以踢斷二十七英吋鐵柱的雙腿，仍然突破不了楚歌的」先天真氣」。

　　然後，楚歌站在原地揮了揮手，蒙猜的身體微微抖了一抖，就那麼摔在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在觀眾看來，他似乎只是摔了一交，可是卻賴在地上不起來了。

　　只有站在場上的裁判才感覺得到，在楚歌揮手的時候，有幾道銳利得簡直可以刮下一層皮來的風，從他的身邊吹過，飛快的吹到了蒙猜的身上。

　　就是這幾道風，把蒙猜徹底的廢了。

　　「蒙猜！站起來！你一定要贏！」

　　「把那個狗屁的神奇小子給我揉成粉末！」

　　「……」

　　底下的叫囂此起彼伏，但是裁判已經舉起了楚歌的手：「第一場，葛楚選手勝！」

　　「搞什麼啊！明明比賽還沒有結束！」很多觀眾都吵嚷起來，今天的比賽不同於昨天，很多觀眾都在自己擁護的選手身上下了重注，他們絕對不能容許自己失敗，更何況，我們的蒙猜選手，怎麼看也只不過是摔暈了而已。

　　裁判做了個很幽雅的聳肩姿勢：「先生們，你們自己看吧，我也不希望比賽這麼快結束，可是蒙猜選手的四肢都在流血，你們難道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事嗎？」

　　跟昨天的約翰一樣，蒙猜的下輩子，將要在床上度過了。

　　「葛大哥真夠狠的，這比殺了他們還殘忍。」唐果跑到田龍身邊去，嘀咕道。

　　「呵呵，他只是不想開殺戒而已，」田龍笑道：「他卻不知道，自己既然有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就總有一天要開殺戒的。」

　　「嗯，不管他了，」唐果用手在舌頭上蘸了點口水，興致勃勃的數著手裡的鈔票。

　　「小子，這次壓了多少？」田龍笑呵呵的問他。

　　「嗯，不多，就兩百萬。」唐果嘴裡說」不多」，其實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今天還可以，居然有一多半的人都壓蒙猜會贏，嘿嘿，那不是給我白送錢嗎？」

　　「下一場就沒這麼好的事啦，師傅這一場又表現得過頭了，估計不到決賽你是很難再賺到錢了。」田龍拍拍他的肩膀，往一邊走遠了：「哦，對了，師傅說了，你賺的錢他要分一半，否則他會強搶的。」

　　「啊！」唐果的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

　　接下來的比賽，楚歌無心去看，田龍也懶得去看，至於唐果，還被剛剛的」噩耗」所震驚，始終沒有恢復過來，坐在那裡眼珠子拚命的轉，估計在想著怎樣保住自己用頭腦賺來的錢。

　　等了整整兩個小時，終於又到楚歌了！

　　黑市拳這種比賽，因為太容易死人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打循環賽，從預賽到決賽，清一色的是淘汰賽，楚歌本來是八強，打一場就進了四強，這整整兩個小時的等待，就是在等四強的另外三名選手出線，換言之，三場比賽打了整整兩個小時！

　　這在黑市拳這種一擊致命的賽場上，可謂是非常罕見了。

　　事實上，那三場比賽，其中有兩場加起來都沒打上二十分鐘，可是另外一場，卻整整打了一個半小時還多！

　　這讓楚歌不得不注意到那個奇怪的老年選手：無名。

　　這個人叫」無名」，這很顯然是個假名，最讓楚歌吃驚的是，這赫然也是一名中國選手！

　　田龍湊了上來：「師傅，我看這個人用的有點像是太極，磨啊磨的就把那個俄羅斯大漢給累垮了，不過我對武術這東西不是很瞭解，師傅您看……」

　　田龍一直就沒搞清楚楚歌到底會多少東西，只知道他是三大武林世家公認的第一武術高手，同時又是超能力的集大成者，在他看來，對於武術這種東西，楚歌應該是上知三千年，下知五百年的，他當然想不到自己這個師傅根本就連一套最粗淺的拳法都不會耍。這位無名打的拳，楚歌更是壓根就沒看到過，沒聽到過，絕對是一無所知。

　　當然，在徒弟面前，還是要講面子的：「唔，你說得不錯，他用的正是太極，雖然他竭力掩飾，可是那拳法的精意依然存在，在我這樣的宗師級高手面前，又豈能掩飾得住？」

　　「嘿，師傅，難得有機會，給我講講吧，你說這個是南派太極呢，還是北派太極？」

　　「啊？哦，呵呵，對對，太極還有南北之分的，話說這個北派太極呀，古有太極楊露蟬捨命偷拳……」

　　「咦，那個不是南派的嗎？」

　　「哦，對對對，是南派，這個南派太極嘛，講究的是四兩撥千斤，棉裡藏針……恩……還有那個細胸巧翻雲，燕子三抄水……」

　　「天哪！」田龍茅塞頓開：「原來細胸巧翻雲和燕子三抄水的輕功用的竟是太極的精意啊……怪不得我總沒弄明白呢！還有那個……」

　　「別問了！別問了！」楚歌斬釘截鐵的道：「讓我喘口氣，馬上要打半決賽了。」

　　「好吧，」田龍意猶未盡的閉了嘴：「等會再討論吧師傅？」

　　「哼哼，再說吧。」楚歌拍拍屁股往比賽場走去，走了兩步，回身道：「哦，差點忘了，等會我們找個地方上網去吧。」

　　「啊？上網？呃……好的，師傅。」田龍愕然，他當然不知道，楚歌是要到網上去查一查關於太極的資料。

　　這一輪，楚歌的對手無巧不巧正是那個奇怪的」無名」。

　　田龍興致盎然的抱著胳膊在下面看著：「嘿，看看師傅要用什麼功夫對付他的太極，按道理說，都是中國人，應該不會用超能力這麼過分吧，當年喬峰喬幫主一套太祖長拳就足以在聚賢莊大戰天下英雄，師傅總該拿出點武術高手的氣派來吧？」

　　是的，楚歌確實沒打算用超能力，總算他也知道在徒弟面前不能太丟臉，可是他想來想去，到底用什麼拳好呢？無論是黃家的十八連擊，還是藍家的輕身功夫都是一等一的東西，絕對可以在眾人面前倍有面子，可問題是他啥都不會，從小到大就沒學過武術啊……

　　廣播又響了，這次就很簡短了：「場上的兩位，我就不必多介紹了，一位是來自東方的神奇小子，有著類似於神話般的戰鬥方式，另外一個同樣來自東方，卻是一位最善於打持久戰的選手，這位無名選手在這兩天的比賽裡創造了一個很恐怖的記錄，那就是他迄今為止打得最快的一場比賽也打了六十八分鐘，並且，他的對手從來就沒有受過傷，都是被累倒的。」

　　最後，這位負責廣播的先生還感慨了一句：「唉，看來古老的東方國度，真是一個充滿神秘的地方啊……」

　　無名選手果然是中國的傳統武術世家，他一上台，就對著楚歌抱拳一禮，拇指上挑，這動作，別提多標準了。楚歌嚇了一跳，連忙回禮，就聽無名選手道：「老朽河南南派人氏，一雙招子不亮，昨日定盤子想，始終不明白兄台藝出何門，但是一身先天真氣顯然已入生生不息之境，老朽絕非對手，然江湖相逢，貴在切磋，老朽一身功夫，倒有八分在一雙金桿子上，今日就憑雙踢杞與兄台一戰，望兄台手下留情！」

　　楚歌一個頭兩個大，聽得滿頭霧水，聽了半天，總算最後幾句聽得分明，原來還是要打一架，便裂嘴一笑：「來吧，我們點到為止。」

　　田龍在下面卻看得心曠神怡：「大概這就是中華武術界的江湖黑話吧，唉，今天真是長了見識啊……」

　　無名一出手，卻不進攻，擺了個架勢，這個架勢楚歌認識，叫做」野馬分鬃」，在大學裡學簡易太極的時候老師教過的，也是到了這時，楚歌才放下了心裡的一塊石頭，原來自己跟田龍胡謅的果然不錯，這老頭真是太極門的。

　　無名兩手微分，固定住姿勢，道一聲：「請！」

　　楚歌愣了愣，不知道請什麼，乾脆也擺了個架勢，也道：「你先請！」他這個架勢，卻不是任何一門一派的架勢，而是李連傑演的《黃飛鴻系列》裡那個起手姿勢，雙腿一併，把衣衫往後一甩，單手前伸，看起來，倒是有幾分高手味道。還好他穿的褲子肥大，否則，這夏日炎炎的，還真沒什麼東西可以當襯衫一樣往後甩。可是若沒有那一甩，就大大的少了幾分飄逸，高貴和瀟灑的氣度便蕩然無存。

　　無名神色更是凝重，低聲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原來兄台已經自創武術了麼？」話說完，再不遲疑，左手前探，右手反背身後，身體轉了個四五十度的樣子，一拳敲了過來。

　　楚歌到這時候，無論如何也要出手了，但見他雙腿一彎，雙臂一收，」嗨」的叫了一聲，頓時蹲了一個標準的馬步，然後身體一側，已經一拳搗了出去，正奔著無名的胸口而去。

　　這一拳本來平平無奇，可是附加了」力量之環」和」風之敏捷」之後，力量就很可觀了，更何況，楚歌還非常陰險的把魔法進行了靈活運用，在拳頭上包裹了一層中級魔法結界之」大地障壁」，這麼一來，拳頭上的力量就不單只是有拳頭那麼大一個作用表面了，而是彷彿一面巨大的盾牌推了出去，在這狹小的拳台上，根本就無法躲避。

　　無名的一拳敲到楚歌面前就無論如何也敲不進去了，心裡知道這是楚歌的先天真氣，立刻回手去抵擋楚歌的進攻，這小老頭的太極有三四十年的造詣，本來已經爐火純青，抵抗這麼缺少技巧的一拳，按理說是易如反掌，可是他剛剛把個」卸」字訣用了一半，忽然發現撲過來的力量簡直鋪天蓋地，範圍太廣大了，根本就卸無可卸，忙亂之間立刻來了個」懶驢打滾」，從地上滾到了旁邊。

　　黑市拳的賽場上一向都是直截了當的對毆，台下眾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招數，頓時哄堂大笑。

　　無名站了起來，灰頭土臉，正在鬱悶，忽然發現楚歌又是同樣的一拳打了過來，依然直奔胸口而來，嚇了一大跳，立刻又一頭紮到了地上，又是一個」懶驢打滾」。

　　楚歌也鬱悶，他根本就不會招式，可是這小老頭一出來就跟他說一通江湖黑話，搞得他也不好意思用魔法了，至少表面上要用武術嘛，沒辦法，他也就會這一招直衝拳，說得好聽點叫」黑虎掏心」，說得不好聽，那就是潑婦打架，可是就是這簡單的一招，逼得無名已經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了。眼看無名又要站起來，楚歌沒辦法，又是一拳打過去。

　　於是……無名又打了個滾。

　　然後……楚歌又打了一拳。

　　無名又打了個滾……

　　如此這般大概有十分鐘，台下眾人幾乎連腸子都笑斷了，無名才翻著白眼搖搖晃晃地對著楚歌開始擺手：「別……別打了……老朽認輸了……呼呼呼……先讓小老兒喘口氣再說！」

　　楚歌站在那裡，不言不動，田龍對師傅的崇拜卻再一次昇華！

　　太高明了！太牛逼了！就憑著一招最樸素、最簡單的黑虎掏心，就把一個修煉太極達四十多年之久的武術高手逼得風範盡失！這就是傳說中的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啊！

　　怪不得師傅號稱中原武術第一高手，原來，他已經達到了反璞歸真的最高境界啊！

　　在田龍滿心崇拜的同時，底下卻已經炸開了鍋。

　　「天哪！神奇小子是在變魔術嗎？這樣就贏了嗎？」

　　「哦，上帝啊，無名不是最能打持久戰的嗎？怎麼只堅持了十分鐘啊？」

　　「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議了！東方的巫術啊！」

　　無名顫巍巍的站起來，喘著氣對楚歌道：「兄台，小老兒冒昧想跟你交個朋友，你覺得如何？」這老頭其實也是個精明人，開場就是一番江湖黑話，時時處處都擺出一副」道上混的」模樣，其原因只有一個：避免楚歌對他下殺手，要知道，這畢竟是生死由命的地方啊。

　　他在第一次看到楚歌出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是楚歌的對手，但是南派太極這麼大的名聲，而他身為太極宗師這麼高的身份（最主要是他還有很多徒子徒孫在下面看著呢），當然不允許他臨陣退縮，所以，他必須要讓自己安全的、風光的輸掉這一場。

　　只可惜他還是失敗了，楚歌居然逼得他整整十分鐘都在地上打滾，所以，他使出了太極拳中最精妙的一招：把打不贏的對手變成朋友。

　　楚歌笑笑，點點頭：「好的，等會我們再聊。」這種比賽他覺得太無所謂了，怎麼看都像是架著高射炮打蚊子，如果不輕鬆點拿下，簡直丟自己的臉。

　　楚歌走下來的時候，全場有百分之九十的人看著他的時候都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可是在半個小時之後，隨著楚歌決賽對手的出現，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楚歌的對手是一個美國人，一個被譽為」近三十年來黑市拳壇最天才和全面的殺人機器」。

　　這個人叫漢斯，跟他比起來，楚歌第一戰所遇到的那個」拳王」約翰最多也只是」勉強會打架」而已，在美國人眼裡，這個比喻一點都不誇張，反而是太謙虛了一點。

　　就在十分鐘前，漢斯剛剛在半決賽上殺掉了一個印度人，印度的苦修士一向以堅韌和能夠忍受絕大的痛苦打擊而聞名，可是在漢斯面前，他連一拳都沒有擋住，就直接被打出了賽場，再也沒有爬起來。

　　據說，漢斯的一拳擊出去，其速度已經不比世界最快的棒球手打出去的球慢，而他的一腿踢出去，甚至可以追得上從天而降的閃電。正是因為他有過太多輝煌得簡直讓人目瞪口呆的歷史戰績，觀眾們才會在看過楚歌神乎其神的表演之後，依然對漢斯有著巨大的信心，這種信心，根本毫無道理可言。

　　就像基督教的人篤信上帝一樣天經地義。

　　對於這種情形，最高興的當然是唐果了，唐果對楚歌的信心，同樣是天經地義毫無道理可言的，所以他屁顛顛的又跑去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