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結界VS子彈

　　「葛兄弟，你要小心，此人的打法極端凶悍，我暗自揣摩過，以我精修了四十年的太極造詣，依然毫無信心可以化解他的進攻，因為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力量也實在太大了，小老兒在半決賽沒碰到他，也算是運氣不錯。你等會碰到他，一定要主動進攻，最好是不給他出手的機會，否則，他的打擊會是連綿不絕的。」無名很熱心的給楚歌獻策。

　　「師傅，你別怕，漢斯這個人我知道，確實是非常厲害，不過他再厲害也只是個普通人，他絕對沒有辦法破你的先天真氣，你怎麼打都贏，想玩他都可以。」田龍的說法就跟無名完全不同了。

　　很顯然楚歌更相信田龍的話，他輕鬆的點點頭，就走了上去。

　　太極宗師在一邊翻白眼，他極度懷疑這位叫田龍的先生是想謀害楚歌，要不，怎麼可能在面對這麼厲害的對手之前，居然還要拚命助長楚歌的輕敵之心呢？

　　楚歌當然不怕，他只是在想，這次應該怎樣表演，好好的震撼一把在場觀眾，讓他們知道，」中國功夫」才是最牛逼的。

　　漢斯有一米九一的大個子，其實打黑市拳的人，個子太高了也未必是好事，而他這個高度，則是剛剛好，跟其他的選手一樣，他一看到楚歌，就決定要打楚歌的腦袋－－沒辦法，楚歌實在是不夠高。

　　楚歌站在台上，兩手負在身後，經過這幾天的磨練，他已經很有經驗了，身體站得筆直，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顯得深不可測，看起來確實有幾分高手風範，如果他再高出兩分米，應該就很有」迎風獨立」的飄逸味道了。

　　漢斯可不懂得什麼叫附庸風雅，他通常把拳台上的對手視做獵物，現在，就是他捕獵的時候了。

　　漢斯出拳，這一拳快如閃電，楚歌只看到一道影子閃過，拳風已經刮到了面前，才剛剛感覺到拳頭的風聲，就覺得下面同時一涼，原來漢斯的一腳側踢，居然也同時到達。

　　在場的觀眾看到的情景與前幾場比賽完全一樣，楚歌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可是他們心目中殺人魔王一樣的漢斯，卻自己退了回來，在虛空中傳來」咚咚」的兩聲，他那一拳一腳，竟彷彿打在了幾米厚的花崗岩上一般。

　　「先天真氣！居然可以厚重到有如實質一般，這個叫葛楚的少年到底是誰？即使是號稱中國武術泰斗的江家，似乎也沒有這樣不可思議的高手吧！」無名的眼睛都直了，越是像他這樣修煉了一輩子中國功夫的人，越是能明白先天真氣到底是種什麼樣的境界。

　　所有的觀眾都看到，神奇小子動了。

　　神奇小子在此前的比賽中，兩隻腳從來就沒有挪動過，可是這一次，他居然動了，他一步一步向前逼去，一個一米七的小個子，一步步向一個一米九一的大個子逼過去，單薄的身軀似乎風吹就倒，可是他對面那個滿身肌肉虯結的大個子，卻彷彿遭遇到山嶽一般沉重的壓力，雖然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身體卻像一根繃緊的弦一般，被無形的壓力壓得直往後彎，在幾乎彎到極限後，終於皺了皺眉，」蹬蹬蹬」連退了三步，屁股撞到了賽場邊的繩索上。

　　楚歌再進一步，已經把漢斯逼到了角落裡，除了跳出賽場，再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避。

　　漢斯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滴下，他打了十多年的拳，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也從來沒見識到這種無形的壓力，一般對手散發的殺氣他可以完全無視，可是對面這個年輕人發出來的並不是殺氣，卻比殺氣還要可怕得多，居然讓他第一次生起無法抵擋的軟弱感，居然完全興不起上去拚搏的勇氣，只能一步一步的後退，他看著楚歌的眼睛，就像是看著一個不斷旋轉的巨大漩渦，那種旋轉，幾乎可以把他所有的勇氣和力量都吸收掉。

　　他打死也想不到，卑鄙無恥的神奇小子居然在這個時候對他使用了黑暗系的精神攻擊術，在現在的漢斯眼裡，楚歌根本已經是不可戰勝的存在，若不是他自己的意志力足夠堅定，恐怕早就轉身逃跑了。

　　楚歌還在微笑，他覺得非常爽，今天的比賽唐漢也在觀看，只要想一想看完比賽過後老爺子那種驚愕混合著崇拜的眼神，楚歌就覺得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征服權力階層的感覺當然比征服升斗小民要好得多了。

　　現在，楚歌要進行最後一步了。

　　「我數三聲，你就從這裡跳出去，你信不信？」楚歌笑吟吟的對漢斯說。

　　他的英語水平本來不怎麼樣的，不過臨時抱佛腳，上台之前找田龍請教了一下，這簡單的一句話他還是能記住的，至於漢斯回答了些什麼，他就沒必要知道了，他的目的，本來就只是做秀而已。

　　「師傅到底還是小孩心性，呵呵。」田龍在下面搖搖頭，他是聰明人，可以想像楚歌一定是運用了超能力。

　　無名呆在那裡，半天沒敢動彈，他發現有些事實可以完全顛覆他對武學一直以來的認識，他這一刻甚至想到了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很多武俠小說：「葛楚莫非是吃過什麼千年靈芝萬年何首烏，或者是喝過萬年蛇血，甚至……有人給他傳了一百年的功力？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個已經兩三百歲的老怪物？」

　　漢斯慘白著臉嘀咕了一句什麼，楚歌就開始數起數來。

　　「一！」

　　「二！」

　　「三！」

　　三字一出口，漢斯果然就跳了，他彷彿遇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樣，兩隻大手在繩索上一按，彷彿一隻笨重的大鳥般跳出了賽場，可是他實在太驚恐了，這一跳，居然絆在了繩子上，一隻腳還在台內，重重的跌了個狗吃屎。

　　「嘿嘿，哈哈，人生最爽的時刻，莫過於此啦。」在這一剎那，楚歌本來是想再擺個pose的，可是幾乎同時，就感覺到一股強烈到簡直讓人顫慄的恐懼襲上心頭，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大地障壁」、」冰雪之境」、」火焰盔甲」、」風暴之眼」這地水火風四系的中級結界已經同時在他的體外成型……

　　一聲槍響劃過了喧嘩的大廳，整個大廳，在剎那間安靜下來。

　　有人開槍了！

　　所有人都看到，本來微笑著的楚歌忽然一顫，那微笑就凝固在臉上，他站在那裡，本來是要往前走的，可這一步再也跨不出去，眼尖的人還能看到，在他的胸口的衣衫上，已經無端端的開了一個小洞。

　　「葛楚選手被暗殺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整個大廳頓時沸騰起來。

　　楚歌呆呆的站在那裡，他的衣服胸口處破了一個洞，那顆子彈，當然已經射了進去。

　　胸口正是心臟位置，一個高明的殺手，要殺人當然不會挑錯地方，這個地方中了一槍，已經是必死的局面。

　　至少在槍聲響過的那一刻，漢斯忽然感覺一直壓在身上那股恐怖的壓力已經完全消散，他一轉頭，就看到了站在台上的楚歌，楚歌雖然還沒倒，但是身體已經在微微的搖晃，子彈巨大的衝力雖然沒有擊穿他的身體，卻已經足夠破壞他全部的生機。

　　「師傅！」田龍在一剎那間，眼睛就紅了，拔腿往前衝去。楚歌的安全問題是交給他的，他和他手下的三名精英明明仔細查看過賽場內外的，可是，為什麼還是有人混了進來？

　　「安靜！大家安靜！」廣播忽然響了起來，大廳裡的喧嘩被這個聲音統統壓了下去：「死人難道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各位親愛的先生們、女士們，你們應該不是沒有見過死人的純潔少年了吧？你們應該關心的是，到底誰贏了？誰能得到那一千萬美金的獎賞，而你們下的注，到底有多少收穫？」

　　「放你媽的屁！」田龍憤怒的嚷道：「把這裡所有的錢加起來，也抵不上我師傅性命的萬分之一！你們知道我師傅是誰嗎？」

　　沒有人理他，所有的人彷彿在一剎那間，就想起來了，自己是來看熱鬧的，殺人，不正是最刺激最好玩的熱鬧嗎？

　　唐漢握住田龍的一隻手，示意他冷靜下來，老人總有年輕人所不具有的冷靜和細膩，他總覺得，這事還有點蹊蹺，看著台上僵硬的楚歌，他總覺得這個神奇的少年不會就這麼死掉。

　　漢斯的一隻腳還搭在拳台上，本來是個非常狼狽的姿勢，可是這個狡猾的傢伙，此刻卻偷偷的把這只搭在台上的腳，又往裡伸進去了一點。

　　裁判飛快的走到台邊，大聲道：「對於葛楚選手的遭遇，我們非常遺憾，現在，我宣佈，漢斯選手獲得了最後勝利！一千萬美金是他的了！而本屆全美黑市拳比賽的冠軍，也是他的！」

　　「我抗議！」有人大叫起來：「他明明都主動跳下去了，這種沒骨氣的選手，怎麼有資格當冠軍！」

　　裁判微笑起來，顯得風度而優雅，他輕輕的指著漢斯那只還搭在台上的腳：「各位，請看，這隻腳還在裡面，按比賽規則，漢斯選手並沒有脫離賽場，他仍然有資格繼續比賽，可是我們的葛楚選手……」他聳聳肩：「很遺憾……」

　　很顯然，在楚歌遭遇意外之後，這些人開始明顯的袒護起自己國家的選手，田龍恨恨的看著這些人，他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也沒有發火的資格，不過在今天之後，」真空炸彈」組織會讓這些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場是什麼。

　　唐果仍然在揉著自己的眼睛，他始終不相信，自己那麼那麼崇拜的楚歌真的被槍殺了，要知道，他對楚歌的信心，就彷彿是基督教徒對上帝的信心，那是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在他心裡，這個並不比他大的年輕人，已經是神一樣的存在。

　　神也會死嗎？

　　答案是：不會！

　　在裁判說出」很遺憾」三個字之後，忽然聽到自己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摩擦聲，然後，一個聲音罵罵咧咧的叫起來：「他媽的，好疼啊，到底誰幹的？」

　　裁判駭然轉頭，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茶葉蛋－－這個聲音，居然是從楚歌口中傳出來的！

　　全場的觀眾在一剎那間重新安靜下來，安靜得落針可聞，他們用一種驚訝到快要崩潰的眼神看著台上那個被槍殺了的葛楚選手，明明應該是個死人的葛楚選手，正一臉的鬱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十分惱火的把手伸到自己的衣服裡面，摸了一會，掏出了一顆子彈。

　　毫無疑問，子彈已經炸過了，他掏出來的只是一個空殼，楚歌把子彈殼捏在手裡，頭轉了兩轉，總算找到了裁判的位置：「我靠，你搞沒搞錯，冠軍明明是我的！」

　　「我……我……我搞錯了……」裁判連聲音都結巴起來，他戰戰兢兢的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抓起楚歌的手，然後必恭必敬的舉了起來：「冠軍是……是葛楚！」

　　漢斯的全身一陣冰涼，就這一刻，那種排山倒海的恐怖情緒重新充滿了他的頭腦，幾乎不用大腦做出反應，他已經把那只還搭在台上的腳收了回來，靜靜的趴在地上，甚至忘了從地上爬起來。

　　田龍這麼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居然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張了張嘴，忽然罵了起來：「媽的，師傅，老子就知道你沒這麼容易死的！」

　　唐果已經風一樣的衝了過去：「哈哈，老大，我早就說過嘛，子彈破不了你的防禦的，你還不信，你看……」

　　「是啊，我現在信了，」楚歌的心裡砰砰直跳，在子彈在胸口爆炸的同時，他的思維停頓了足有兩分鐘，還好，老天保佑，自己果然擋得住子彈！

　　最能對自己構成威脅的東西，如今已經不構成威脅了，楚歌的心裡格外輕鬆。

　　無名也湊了上來：「葛兄弟，小老兒真的服你了！」這話說得倒是真心實意。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贅述了，對於擁有了五億身家的楚歌來說，一千萬美金可有可無，反正他又沒打算到商海裡去打拼，這些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了，楚歌給無名留了個地址，就跟他告別了，太極門的老頭不是一個人來美國的，他帶了一大群徒子徒孫，當然不可能跟著楚歌去唐人街了。即便對楚歌再傾慕再佩服，也得先把自己的事情打點好。

　　在圓月會總壇，他們討論的重心，已經是如何打探黃道十二宮了。

　　「今天暗殺你的人，可能就是黃道十二宮的。」田龍道：「不但是黃道十二宮的，而且很可能是超能力者，不然的話，應該總會露點蛛絲馬跡的。」

　　「呵呵，難道別的殺手組織殺人你就一定能查得出來啊？」楚歌笑道。

　　「那當然！」田龍傲然道：「就那麼點地方，如果我都搞不定，我們真空炸彈也就不是美國最神秘和最高效的殺手組織了。」

　　「我支持田老弟的看法，」唐漢也道：「既然你跟朱玄有過節，那麼他派人殺你也是正常的，黑市拳比賽這麼轟動的事情，你又表現得太優秀，他們想不注意你都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黃道十二宮應該已經知道你在我這裡了。」

　　「那怎麼辦？」楚歌急了：「他們該不會對你們下手吧？」

　　「那倒不會，」唐漢笑道：「黑道上要尋仇，也是怨有頭債有主的，倒是田老弟你們真空炸彈組織要小心點，畢竟，朱玄知道你是楚兄弟的徒弟。另外，楚兄弟你也要注意，他們既然知道你不怕槍，那麼下次對付你就會用更可怕的辦法了。」

　　「呵呵，我不怕，」田龍笑了：「我既然打算跟師傅去探黃道十二宮，當然早就做好跟他們動手的準備了。」

　　「嗯，我們先去探一探射手號，」楚歌道：「今天晚上就去。」

　　正說到這，就聽到外面微微傳來」啪嗒」一聲，田龍皺皺眉：「外面有人。」

　　唐漢疑惑道：「這裡是十二樓，外面怎麼會有人呢？」

　　兩人正說著，楚歌已經走到窗戶邊，」呀」的一聲拉打開了窗戶，窗戶一開，就見一道白影」颼」的從窗邊飛了出去，轉眼飛了五六米遠，在明亮的陽光下，三人看得清清楚楚，這居然是一個穿著白衣的人，白色的衣服在日光照耀下反射著光芒，從地上仰頭看的話，估計根本就看不到這個人，只看得到耀眼的日光。

　　田龍和唐漢的眼光都是非常犀利的，他們看得出，這個人身上沒有掛任何繩索之類的東西，背上當然也沒有翅膀，但是他卻確確實實是在飛，他的身體輕盈得就像一片雲雀，」刷」的一竄就是五六米遠，彷彿是一隻箭魚在水中滑翔。

　　一看到這個人，田龍立刻就想起了楚歌黑道大選時的飛翔情景，脫口叫道：「超能力者！」

　　唐漢的臉都白了：「糟了！他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楚歌一舉手，一顆巨大的火球憑空出現，向那個人砸去，那人的反應也不慢，在空中一個轉折，想要躲避開來，可是楚歌這個火球是全力發出，威力雖然不大，速度卻快得要命，終於只躲開了一半，屁股上被擦到一點，立刻燃燒起來，這一燃燒，他的身體就保持不住平衡了，傾斜著往地下落去。

　　「從這麼高掉下去，看來是活不成了，」田龍噓了口氣，放下心來，又覺得有點遺憾：「如果能抓到了問問就好了。」

　　「這個我就沒辦法了，」楚歌道：「隔得太遠了，如果近一點的話我可以用風力把他捲回來的。」

　　田龍習以為常的點點頭，唐漢卻驚疑的看了眼楚歌，他搞不明白，風力是怎麼能隨便使用的。

　　楚歌他們沒有注意到，那個人掉下去的時候，地上正好有一群人，如果他們往下看看的話，就會發現，那群人裡面帶頭的那位，正是無名。

　　無名當然不是真的叫無名，他真正的名字應該是楊璇璣，身為中原南派太極正統門派的一代宗師，他雖然敢帶著這麼多徒子徒孫來美國參加比賽，卻到底不敢用自己的真名參賽，老人嘛，尤其是江湖人，是最愛惜面子的，堂堂太極名家，卻跑到外國來打黑市拳，多丟臉啊，憑心而論，楊璇璣這次來美國，第一是散心，第二是想在自己的後輩們面前表現一下，讓他們看看中國功夫是多麼天下無敵，只可惜這社會變化快，新出的年輕人太厲害，打到半決賽他就發覺自己的想法錯了，四強裡面，無論是那個殺人魔王漢斯，還是那個印度苦修枷葉，還是那個奇怪的中國小子，都不是他能對付的，還好自己碰到的是這三個人裡唯一一個不殺人的，否則把這把老骨頭折在這就慘了。

　　當然，心裡這點小算盤當然不能跟後輩們說了，楊璇璣剛剛記下了楚歌的聯繫地址，回去安頓好了一切後，就帶著自己的一大堆弟子過來拜訪楚歌了，在他看來，這麼一個功夫高到神仙境界的人物，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跟他攀上交情，如果能得他給弟子們傳授點什麼，那以後或許能有機會跟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比肩。

　　剛走到樓下，就看到一個人身上著火，從高高的頂樓上摔了下來，楊璇璣頓時嚇了一跳，我靠，要出人命呀，幸好有我楊大宗師在，否則這世界上不就又少了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