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電腦成精
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既然事情發生在網上,就要從網路當中找到突破口。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所有的文字都是在張曉東的家裏和單位的IP位址上傳的,就連用公子白的IP上傳的那次也是在張曉東來找他之前一個小時內發生的,說得明白一點兒就是張曉東走到那裏或者將要到那裏,文字的上傳IP就是那裏。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所有同學對張曉東做出如此齷齪之事深信不疑,而張曉東自己則百口莫辯。
早在求助於公子白前,張曉東已經把家裏和單位的電腦查了上百遍。無論是他個人的電腦,還是單位的二十幾台電腦上都沒有網上文字的原始檔案。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陰他的人是不但是一個黑客級的電腦高手,還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世界是矛盾的,有合理的解釋,就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就算陰張曉東的是個可以掌握他行蹤的黑客,可他是怎麼知道那些只有張曉東自己知道的隱私的呢?在查清事情真相之前,這個問題在邏輯上沒法作出推斷,更沒法找到答案。
在公子白的建議下,張曉東跟單位和老婆請好了假,帶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暫時住到了公子白的家裏。冒著被電信取消寬帶服務和罰款的危險,公子白購置了路由器,在原本只允許一台電腦上網的家庭寬帶上實現了多機上網。
既然這個黑客級高手這麼牛這麼能裝,那就陪他玩下去。公子白打算讓張曉東二十四小時都在他這裏,再找幾個高手二十四小時監控他這裏的電腦,如果這個高手繼續保持高調利用他們的IP和電腦上傳檔,肯定會被其他高手發現並追蹤。只要找到這廝先是一頓海扁,然後再決定怎麼處置他。為了保證計畫順利,公子白甚至通過史正的關係,找了兩個技術過硬的網路員警參與監控和追蹤。明裏他們和民間高手在QQ上互通消息,兩個網路員警則躲在暗裏時刻注意小說內容和他們電腦的異動。
準備妥當之後,公子白和張曉東開始了他們的網路苦旅。流覽網頁、聊天、論壇、網路遊戲,每天超過十八個小時對著電腦,每隔半個小時還有搜索一小小說有沒有更新,這樣的日子過了三晝夜之後,再看到電腦螢幕,公子白和張曉東都有一種想吐的感覺。可是熬了七十二小時,網上的小說依舊不見更新,他們的電腦也沒有任何異動。
在第七十五小時的時候,方怡心同往常一樣為公子白和張曉東端上了可口的飯菜。公子白和張曉東見到飯菜來了,從電腦前面撤下來,毫不客氣地甩開腮幫子一頓猛吃。趁他們吃飯的工夫,方怡心湊到了電腦旁邊玩起了“連連看”。
吃過仙果,受到三仙廟鬼仙和司徒焱焱的指導之後,如今的方怡心的鬼體凝練,可以自如搬用物品,無須再像以前一樣使用鬼術攝取了。因為這樣,她也開始學習和嘗試一些新鮮的事物,“連連看”、“祖瑪”一類的電腦休閒小遊戲就是她剛剛開發出來的娛樂專案。
公子白和張曉東很快就吃光了飯菜,重新回到了電腦前面,方怡心只好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玩得正好的遊戲去收拾碗筷。公子白看到方怡心不舍的樣子,滿懷歉意地說:“小方,不好意思啊,這幾天都麻煩你來照顧,還占著電腦不讓你玩,等這件事完了,我一定要讓東子好好補償你!”
方怡心笑了笑說:“沒什麼的。除了修煉,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你們辦正事要緊,我玩不玩沒有關係的。”
“一說到電腦,我就想起李寵來了。他要是在的話,咱倆誰也別想沾到電腦的邊。這小子,要是不跟他爹去當神仙,再過個一年半載的非得管電腦叫老大不可!而且,我發現嘯月也有網癮傾向!電腦這玩意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呀!”公子白拍著電腦發起了感慨。
張曉東聽不明白公子白說的是什麼,好奇地問道:“公子白,你說的都是什麼人哪?以前可沒聽你說過呀!”
“我說的哪個都不是人。為了保密,以前你來的時候他們回避了。現在他倆一個去仙界發展,一個到妖界出差去了。”
張曉東撓了撓腦袋,無奈地說:“又仙又妖的聽不明白。反正要在這耗下去,不如你給我好好講講吧!既然連鬼做的飯都吃了,哥們也沒什麼接受不了的了。”
“你們聊吧!我去沖兩杯咖啡給你們提神。”方怡心說。
既然已經讓張曉東見識了自己的一身異術,公子白就不打算對他有過多隱瞞了。公子白剛擺開說書先生的架勢要把自己和李寵的光榮事蹟娓娓道來的時候,張曉東卻離開座位拿過公事包在裏面翻找起來。
公子白清了清嗓子問:“我說,你不聽我講,翻你那個破包幹什麼?”
“我給小方找個東西,算是感謝她。”張曉東回答。
公子白來了精神,湊上前去說:“什麼東西呀?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可不能輕易送女孩子東西呀!萬一被你老婆知道了,我可保不了你。”
這時候張曉東已經找到了要找的東西遞到了公子白的面前。“別瞎扯!這東西是我的工作夥伴,跟我三年多了,我可捨不得送出去,只是借小方玩一會兒。”
“我靠!虧你還是搞IT的!這玩意你也拿得出手?還捨不得送人?我現在就一個想法——你應該挨踢!”怨不得公子白說這話,張曉東拿出來的不是什麼高科技產品,而是一個舊版的電子辭典。這個電子辭典比手掌稍微大一些,邊角已經磨掉了顏色,打開之後更是螢幕發烏鍵盤模糊。以公子白的眼光判斷,這電子辭典絕對不是二手貨,而是經了不知多少手的破爛貨。
方怡心早就聽到了公子白和張曉東的對話,端著咖啡走過來,看了張曉東手裏的電子辭典後,忍著笑問:“張曉東,這東西都這麼舊了,你還不換。一定是你的定情信物吧?”
張曉東被公子白和方怡心說得不好意思,詳細地解釋道:“不是。它是我從舊物攤上買的。當時可是很新的,用的時間長才舊成這樣的。別看它破,它對我可很重要。我和公子白一樣都是學俄語的,入了IT行到處都是英語,現學哪有那麼快,剛開始的時候全靠它幫我了。所以,現在我英語六級了也沒把它扔了。”
公子白作吃驚狀說:“哇塞!轟隆一聲巨響,多情種子閃亮登場啊!對於你的戀舊情結敝人深表欽佩,但是你拿這東西出來對小方沒什麼用啊,她不想到西方冥界深造,根本不用學英語的。”
“你是豬腦啊!電子辭典裏面除了英語,還有小遊戲呢!黑白棋、賓果、貪吃蟲,這些遊戲別說你沒玩過。”張曉東一邊說一邊打開電子辭典把遊戲頁面調了出來。
“對、對、對,你有道理,看在你有良心的份上,我承認我是豬腦。”在事實面前,公子白無話可說,拿了杯咖啡跟電腦較勁去了。
張曉東一番好意,方怡心又樂於學習,不到十分鐘張曉東就教會了方怡心幾個小遊戲的玩法。於是,公子白和張曉東在電腦前面上網,方怡心在客廳的沙發上用電子辭典玩遊戲,一晃就混到了晚上十一點多鍾。
半夜時分,公子白的身體還挺得住,張曉東卻是又困又餓精疲力盡了。方怡心見狀放下電子辭典到廚房去準備夜宵,公子白起身作起了腰部運動,張曉東則趴在了電腦桌上打起了呼嚕。
公子白扭了幾下腰,忽然聞到了一股焦臭的味道,於是停止扭腰對著廚房喊道:“小方,你是不是把什麼東西給燒糊了?”
“沒有啊!我在煮餛飩,哪能糊啊?”方怡心的聲音由廚房傳過來。
“把餛飩燒糊,那得費多少煤氣呀!到底是什麼味呢?”公子白一邊說一邊用鼻子仔細尋找氣味的發源地,聞了兩下之後他確定氣味是從客廳裏面傳出來的。
“難道是開機時間太長,電腦和電線燒起來了?”公子白看了看兩台電腦和電腦連著的插座電線,沒發現異常,可是焦臭的味道卻越來越重,連做飯的小方也聞到了異味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方怡心對氣味比較敏感,在客廳裏轉了一圈立即找到了味源,指著茶几上的電子辭典說:“味道是從電子辭典裏傳出來的!這個味道好怪啊!”
公子白走近茶几,只覺得焦臭的氣味撲面而來,發出氣味的竟然真的是那個破舊的電子辭典。隨著氣味越來越濃,公子白的臉色變了,他急切地對方怡心說:“小心戒備,事情不一般!我想起來了,只有人肉燒焦了才會發出這種味道來。電子辭典裏面有古怪!”
公子白的話音剛落,房內的燈光忽然間全都熄滅了。公子白剛想問是不是停電了,方怡心就指著他身後大叫道:“快看電腦!”
公子白回頭一看才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是多麼幼稚。根本沒有停電,不然電腦螢幕怎麼還亮著。電腦螢幕雖然亮著,可是亮得非常怪異。螢幕上沒有畫面,更不是運行的螢幕保護程式,而是像沒有信號的電視機一樣閃著雜亂的雪花。更可怕的是,張曉東的魂魄不知怎麼的離開了身體正在閃爍的光線之下被吸進電腦螢幕。
公子白寧願相信外星人攻打地球、變形金剛重出江湖也不相信電腦能夠吸人的魂魄。造出來沒到兩年需要電力才能有反應的沒靈性的電子元件的組合要是能成精,菜地裏的蘿蔔和大蔥還不都成救世大神不滅金仙了?不信歸不信,可是在頂級科幻片裏面也不可能出現的橋段,偏偏就讓公子白給遇到了。
此時此刻,驚訝、迷惑、罵娘都不正確,唯一正確的就是立即搶救張曉東的魂魄。公子白心中驚疑不定,可行動上卻不含糊,生死劫難中鑄就的本能讓他不需要思考就做出了正確的反應。
“靈符聚靈光,護魂定魄邪難傷!”咒語聲中,一道護魂玉符化成銀光投入了張曉東的魂魄當中。玉符入體,張曉東的魂魄立即閃起銀光。他的魂魄本已有一半沒入螢幕,此時卻從螢幕中掙了出來重新回歸自己的肉身。
電腦的螢幕一暗,隨後如同探照燈般亮了起來,刺目的亮光聚成一束射在張曉東的頭頂。張曉東的頭距離電腦螢幕只有咫尺之遙,被強光一照,回歸身體的魂魄竟然又從頭頂逸出順著光束往電腦內投去。
電腦有所動作,公子白也沒閑著,一個箭步沖到了電腦跟前,抬手抓住了張曉東正在逸出的魂魄往回拉去,另一隻手亮出翠玉長刀斬向電腦。就在長刀即將斬落的時候,另一台電腦的螢幕裏和茶几上的電子辭典中射出了兩道粗如兒臂的墨綠色閃電筆直地擊在公子白的身上。兩道閃電之下,距離絕緣體還有一段差距的公子白以及昏睡中的張曉東一起如抽風般地狂顫。方怡心不顧一切地撲向了公子白想把他從電流中解救出來,可剛一接觸電流就被震飛撞進了牆壁裏。在持續不停的電流之下,隨著身體的顫動,不單是張曉東魂魄離體,強如公子白也沒能倖免在堅持了十幾秒後魂魄離體,兩道魂魄一前一後投向張曉東面前的電腦螢幕。
張曉東的魂魄首先沒入電腦螢幕,緊隨其後的是死抓著他魂魄不放的公子白的魂魄,眼看公子白的魂魄就要被吞沒,系在公子白頸下的李寵的法像忽然爆成一團金光投進了公子白的魂魄當中,隨即公子白的魂魄閃著金光消失在電腦螢幕之中。
電光滅,燈光明,偌大的房間內橫躺豎臥著兩個男人,兩台螢幕炸裂的電腦冒著黑煙,客廳的地面上散落著電子辭典的碎片。身影散亂的方怡心從牆壁中沖了出來,吃力地將俯臥在地面上的公子白翻了個身,然後探了探他的鼻息。一探之下,方怡心不禁驚叫起來。除了不見了李寵的法像之外,被閃電狂擊的公子白身體沒有異狀,但是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了魂魄,成了一個死得非常徹底的死人。
名震冥界、備受妖狼族推崇、在仙界佛界有一定知名度,而且大有希望成為法學界傑出青年的公子白居然在自己的家裏被兩台電腦加一個巴掌大的電子辭典給謀殺了!
第四節 變態遊戲
不知道昏迷了一瞬間還是上百年,公子白恢復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全身金光閃閃地懸浮在一個黑暗的空間當中,借著自己身上發出的金光公子白還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死死地抓著張曉東的胳膊。
公子白晃了晃手臂,立刻感覺到了不對。他晃動手臂是想把張曉東弄醒,可是手上非但沒有感到張曉東的身體重量,反而是比他高半頭的張曉東抖得跟挨了磚頭的豆腐腦一樣。嚇了一跳的公子白趕緊停手,而讓他如此虐待了一下的張曉東也呻吟了一聲醒了過來。蘇醒過來的張曉東看了一下四周,渾然不覺危險,好奇地問道:“公子白,是停電了嗎?你那弄一身黃金聖衣呀?黃乎乎地跟大便似的!”
“無知者無畏!”公子白中肯地評價了張曉東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後說,“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依據我的經驗來看,咱倆現在已經靈魂出竅了。說得明白一點兒就是,咱倆看到的都是對方的靈魂,我們兩個的靈魂到了這個黑漆麻糊的地方,身體有可能已經斷氣了。”
聽公子白如此說,張曉東差點兒當場哭出來,難以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已經死了?現在是鬼?我明明只是睡著了,怎麼會死呢?這不成了糊塗鬼了嗎?”
公子白拍了拍張曉東的肩膀,安慰道:“別太緊張!不是鬼,是靈魂離體。現在咱們是生靈狀態,等到我們的身體死透了,那才是徹底的死靈——鬼呢!”
張曉東並不明白生魂、死魂的區別,但還是多少從公子白的話裏面聽出了點兒希望,謹慎地問道:“公子白,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沒徹底死掉?還有活命的希望?”
公子白微微笑了一下,很無奈地說:“我有過一回魂魄被綁架的經驗,所以我才能這麼肯定地對目前的情況作出判斷。拜你所賜,我再次被綁了,而且是我的電腦和你的電腦外加電子辭典合謀作案。它們一個犯罪團夥,把我倆給綁來了。好在小方在家,如果她及時地把咱倆的身體保護起來,最少能拖上三天。三天之內,小方他們找不到我們,我們又沒法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話,那就死定了。東子,我說的死可不是身體死了的那種,而是很徹底地死,就是魂飛魄散徹底玩完!”
公子白說完,不待張曉東繼續發問,無邊的黑暗之中忽然傳出一陣陰沈尖銳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像是沒有方向的風從四面八方帶著寒意掠過公子白和張曉東的魂魄,就是見慣生死的公子白也不免心中陣陣發涼,那張曉東更是體如篩糠驚慌失措。
書到用時方恨少,技當用處後悔遲,此時公子白深刻地體會到了勤奮修煉的重要性。如果再勤奮一點兒,道法再精進一重,造就元神凝練,就算是魂魄離體也可以施法破敵了。可是現下的公子白還沒達到那個地步,他的魂魄雖然比常人的魂魄強悍百倍,但是魂魄離體之後仍不能施展法術,遇到危險情況只有憑“體格”硬撐。與金光閃閃地公子白比起來,張曉東的魂魄就更脆弱了。
形勢怪異而危急,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本該著急上火的公子白的思想卻開了小差。因為對元神和魂魄強度的思考和後悔導致公子白注意到了他一開始就應該注意但卻忽略的一件事情——他的魂魄現在很不正常。正常人的魂魄應該像張曉東的那樣,在生靈階段閃現出白色或者灰白色的光亮,徹底變成鬼之後則會在鬼體周圍籠罩一層灰色或者是黑色鬼氣。依照元神的強度,先階段公子白的魂魄應該是銀白色或者淡金色的,可是他的魂魄卻是金黃色的而且閃閃放光,在這個黑暗空間中他是唯一光源,張曉東說他像指路明燈一點兒都不過份。
就在公子白的思緒快飄回到被電腦綁架前的時間段之時,一個低沉的男聲終結了他的精神溜號。“三天?真是太可笑了!你們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公子白把張曉東拉到自己身邊,叉著腰對著黑暗中說道:“誰呀,你?別說我沒警告你,我可是公子白,鬼律師公子白,知道不?在S市混的妖魔鬼怪有哪一個不知道我的!最好趁我沒發現你是什麼變的之前,把我送回去。不然的話,你就要倒大黴了。”
“公子白,鬼律師?我是沒有聽說過。我就知道有個小時候到花生地裏面偷花生吃的小屁孩叫公子白。我還知道,你是自己爭著搶著來送死的!”男聲開始的時候充滿戲謔,說到最後一句卻流露出了怨念和殺意。
男聲說到偷花生事件後,公子白的臉色變了一下,然後毫不客氣地反擊道:“偷花生的事,已經有人在網上給我報料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知道了。本來我以為只有人喜歡上網,這次算是見識到了,邪魔外道的更喜歡上網,而且還特別的八卦!”
男聲並不為公子白的奚落所動,恢復了平穩的語調,用老爺爺講故事一樣的口氣繼續說道:“這是事實,不是八卦。而且我還知道你曾經和某個人一起去醫院太平間的探險,結果一到門口你就嚇跑了愣是沒敢進去,而某個人進去是進去了,出來的時候卻尿了褲子。”
聽到這裏,公子白和張曉東對望了一眼,臉色都變的很難看。因為男聲所說的某個人就是張曉東,而且這個事只有公子白和張曉東兩個人知道。那次探險,實在是很不光彩,所以他倆就是喝多少假酒都不可能對外說這件事。如今,這麼隱私的事情居然被一個身份不明的傢伙當成笑話講,不單公子白生氣,連張曉東都因為惱火而停止了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