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刑天

同雪女說的那樣，在靈峰山腰處環繞著濃濃的霧氣。醉露書院下的禁制，霧有著麻痺人的五感以及令羅盤失靈的效果，擅自進入的話搞不好一輩子都會迷失在霧氣裡。實際上，當奕豪來到山腳下的時候，霧的濃度比以前要高出許多，從中可以看出妖狐明顯要給某人考驗的意思。奕豪猜測在山頂上或許有一雙趣味昂然的眼睛正看著山腳下發生的事情，也阻止了紅嶺準備召喚直升機援助的打算。

　奕豪沒有忘初次見面時妖狐放出的那一記火炎，估且不論直升機能否進得來這個妖怪的村落，若是惹來妖狐的不滿，對那視人命如草芥的妖狐來說，要摧毀直升機不過就是拍掉手上的灰塵般的簡單。畢竟是自已有事找她，所以這裡還是老老實實的爬山才是正道。

　奕豪跟著雪女來她說的通路前面，那是一座入口在山腳的岩洞，洞**既深又廣，從外面去是一片漆黑，最深處透出一點隱約的光亮，但在黑暗的包裹中反而顯得更加詭秘而已。奕豪皺起眉頭，洞**裡雖然沒有濃烈的妖氣傳出，但卻有另一股讓他不安的味道，他看向似乎興致勃勃的紅嶺，慎重的建議著。

　“我說，你還是留在這裡吧？這裡面的東西……老實說，我可不一定應付得來呢。”

　“說什麼呢！我可是你的觀察員啊，而且還是大師親自拜託我照顧你地。怎麼能在這裡退下？”

　“喂喂，面子和生命比起來哪個更重要啊？”

　“當然是錢更重要！報酬也有我的份哦！”

　“你這個鬼女人……”

　在雪女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兩人一邊交換著沒有營養的話題，一邊走進了岩洞裡面。

　一開始還能藉著洞口射進來的微光勉強分辨出腳下地地面，但沒走出多遠。連這點微光都消失殆盡，岩洞裡面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奕豪喚出英靈，紅嶺則取出照明用的火炬。只聽“啪”的一聲輕響，亮起的火光照亮了周圍兩米的地面。奕豪對紅嶺投以“何必多此一舉”的目光，但紅嶺卻抱以不以為然的表情，並且說道。“英靈地靈識雖然方便，但可沒辦法探測周圍的含氧量哦，進入這種沒人來過的山洞。你覺得悶死在地下很光榮麼？”

　“嘖……”紅嶺言之有理，奕豪也不打算無理取鬧下去。他閉上嘴往前走，藉著英靈的靈識分辨著岩洞裡的環境。月姬說這裡是妖狐下山地道路，但他感到有些不對，岩洞裡隨處可以看到仿佛被巨大暴力橫掃過的痕跡。醉露書院而且石面剝落的痕跡相當的新，奕豪猜測這是妖狐用最近用暴力硬開出的一條路，但卻對她的目地感到懷疑。

　“喂，你覺得怎麼樣？”他向紅嶺徵求意見。

　“老實說，這裡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有‘魔鬼’看守著的地方。”紅嶺藉著火光打量著四壁，也顯得相當慎重。“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一段路。只要這裡的看守不是睜眼瞎，早就該發現了。”

　“你的意思是……”奕豪就像很不願意的說著。“月姬在騙我們？”

　“這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那頭狐狸知道你要上來，所以事先把看守撒掉了。”紅嶺瞄著輕浮的男人，以嘲諷的語氣說著。

　“受歡迎的男人可真好呢，別人拼死拼活都進不去的地方，得來卻毫不費力……嗯，也許我該跟大師建議一下，今後只要是女性相關地事情都交給你來處理。機構也可以省下很多力氣。”

　“去你的！還不是你把我拐進來的？”奕豪以憤憤不平的目光瞪著同伴，並且從肺裡吐出深深的吧息。“可惡，要是早知道會這麼麻煩的話，我寧願去麥當勞打工……”

　“你怎麼能把機構和那種東西比較！”他的話刺傷了，紅嶺露出憤慨的神情。“要不是有機構在，這個世界可早就陷入無可自拔的混亂了哦！我介紹給你地可是拯救世界的偉大工作，你應該更加心存感激才是！”

　“是是，在暴風雨中攔貨輪，到冰層下面撈核武。到大西洋海底散步，還有直升飛機被妖怪擊落地事情……這些可都是平常人類一輩子都遇不上的經驗。小的當然對此感激萬分。”奕豪說著和表情完全相反的台詞，而紅嶺則把其中的負面含意全部省略了過去。

　“你知道就好！”如此雄赳赳、氣昂昂的回答著。

　“你這個鬼女人，將來絕對嫁不去……”以男人的直覺，奕豪斷定這件事。

　“要你管！本姑娘可是……”就在紅嶺要反擊的時候，她的腳跨過了洞**中一條無形的界線。

　下一瞬間，周圍的黑暗驟然遠去，原本狹窄的視界也同時向無限遠擴大。在一秒鐘的虛浮感後，奕豪腳下踏到柔軟的沙地上。乾燥的沙地反射著頭頂如火的烈陽，沒有風也沒有地形的起伏，逞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片似乎無垠無限的沙漠。

　奕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讓受到衝擊而停頓的思路重新啟動。“這是……幻覺？還是瞬間轉移？”

　奕豪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沙漠，突然感到**一痛，在慘叫的同時他回頭望去，只見紅嶺手上正拿著火把的尖端，不禁憤怒起來。醉露書院

　“你幹什麼！”

　“痛嗎？”

　“廢話！”

　“那就不是幻覺了。”紅嶺冷靜的判斷著。“看來我們是被妖狐的法術轉移到其它地方了。”

　“……不要把你的冷靜建立在別人的驚慌上。”奕豪一邊揉著**邊對紅嶺投以凶狠的視線，並以很不好地語氣問著。“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怎麼知道？這裡又不像是來常的沙漠，搞不好是那頭狐狸自已創造出來的空間……唔，要是真這樣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打她的主意比較好。”若是妖狐地法力強到能夠獨自創造空間，那已經不是能夠用常識衡量的怪物了。和這樣的妖怪扯上關係絕對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軒轅老兒……）

　“唔……”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奕豪止住腳步。

　“怎麼呢？”紅嶺不明所以的看向奕豪，發現他的臉色很差。“喂，你也不用害怕成這樣……”

　“不是！”奕豪緊皺著眉頭向紅嶺確認。“你什麼都沒聽到嗎？”

　“聽到什麼？”

　“一個很低沉的聲音，非常壓抑的，非常憤怒地……”奕豪這樣說著，而那聲音又再度響起。

　（軒轅老兒……我聞到你的味道了……）

　聲音中帶著沉沉的威壓，洋溢著怒氣和殺機。蘊含在聲音中的、那看不見底的漆黑憎恨，就像在流淌在地下地渾濁熔岩，讓聽者的背後禁不住冒出一股惡寒。奕豪用手攏著耳朵，仔細分辨著。

　（是你吧，軒轅老兒……）

　“軒轅……”這個名字讓奕豪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而稍後一秒浮現在腦海中的，是那日在意識之海中見到的凶暴女子，以及那深藏在意識之海中的巨人地模樣。“該不會是……”

　巨人的模樣在腦海中浮現，就像是開啟了某個心靈上的開關，一瞬間激烈鼓動的心臟，將平時數倍份量的血液壓入腦袋。視界變得一片血紅的時候，頭腦中卻清晰浮現出巨人嘶吼咆哮的情景——當然，意識之海中的巨人還是安靜的沉睡著，動作地只是在奕豪頭腦中的印像，但僅僅只是這樣，便已然對奕豪的精神造成難以承受的重壓。

　奕豪完全無法控制自已的思想，巨人在他的腦海中發出響徹天地的咆哮！隨著巨人的吼聲，一股資訊的洪流將他淹沒，無數地畫面。無數的聲音，無數地感情，如同是千萬輛車都擠到一條單行道上，把他的思想堵得無法動彈絲毫。

　（終於等到你了，軒轅老兒……）

　“喂，你沒事吧？到底是什麼聲音讓你怕成這樣……”紅嶺關切的扶著他。

　“快……”奕豪勉強轉動著腦袋看向紅嶺，在那股資訊洪流的影響下，意識傳達到身體時間慢了數十倍。“快離……”

　—

　（我馬上過來……來殺了你……）

　“快什麼？”紅嶺扶著奕豪，她似乎也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向著周圍緊張張望。

　“快離開我！”奕豪猛的一把把紅嶺推了出去，其力量之大。讓紅嶺當場摔了好幾米遠，甚至還在沙地上滾了幾圈。

　而幾乎就在紅嶺摔出去的時候，身後響起一聲暴音。一隻巨大的手突然從虛空中伸出，以猛烈的動作把措手不及的奕豪給抓在了手裡。那隻巨手上面描繪著仿佛古代部族圖騰的刺青，並且有著難以言喻的體積和質量。被它抓往的奕豪，就像被捏在手中的玩偶，全身骨頭髮出“咯咯”的脆響，就連一跟手指都動不了。

　紅嶺以呆然的目光看著那巨大的手高高揚起，跟著沙地卻猛烈震動起來。一隻和巨手相襯的巨足踩在沙地上，震得地動山搖。然後，又是另一隻巨足落下，兩隻巨足撐起同樣巨大的身體，以紅嶺坐在地上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其頭部。宛如來自洪荒時代的巨人，一手抓著奕豪，一手拿著一把巨大的盤斧，站在紅嶺的面前，貼著地面吹來的凶氣幾乎把紅嶺給拋翻在地。

　“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想！”被抓在巨人手中的奕豪朝紅嶺大喊。“跑！用盡全力跑！跑得越遠越好！”

　聽到奕豪的聲音，紅嶺總算從呆愣中醒來。然而在短暫的豫後，她卻悍然向巨人跑來，一邊跑一邊不斷用槍射著巨人的手腕。儘管其掩護同伴的心意令人感動，但手槍的子彈打在巨人的鋼筋鐵骨上，就跟黃豆扔在石頭上一樣沒有效果，反而把巨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巨人抬起腳向紅嶺踩去，就像一塊鋼板壓下來。紅嶺在奔跑中改變了路線，並在巨人踩下的時候撲倒在地，險而又險的避過了螞蟻的命運，然而巨人落足時引起的地震和掀起的罡風，卻把她遠遠吹飛了出去。紅嶺在滾燙的沙地上翻滾出十多米遠，粗糙的砂粒在她的皮膚上留下道道痕跡，並讓她一時間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巨人又抬起腳向她踩來，但紅嶺全身疼痛，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眼看著巨人的腳板落下，紅嶺甚至已經絕望的閉上眼睛，但突然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抱了起來，同時巨人的腳也落空了。

　“英……英靈？”大難不死的紅嶺，對抱著她的魔人露出驚愕的神情。看來是奕豪在千釣一發的時候喚出英靈救了她。

　一腳踩空的巨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魔人一手摟著紅嶺，一手揚起，一柄燃燒的炎刃隨即在虛空中浮現。下一秒鐘，炎刃轟在巨人的手上，並拋起劇烈的爆炸。爆炸的衝擊力讓巨人的身體歪向一旁，而被抓住的奕豪也得以趁機從巨人的手裡掙脫出來，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了巨人。

　“你……你這笨女人！我叫你跑遠，你是沒長耳朵嗎？”

　奕豪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隨著魔人緩緩落下的紅嶺罵到。

　“什……什麼嘛！本姑娘來救你，你應該心存感激才是！”

　雖然剛剛一時間被嚇到，但紅嶺這時候已恢復了以往的精銳之氣，毫不退縮的和奕豪對視著。

　“你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啊！”奕豪拿這個神精大條的女人完全沒辦法，指著巨人警告著。“那個可不是平常的妖魔，至少也是神話級別的妖怪誒！一跺腳就天崩地裂的那種，你認為你的手槍能對付得了它嗎？”

　“……那東西真的這樣厲害？”紅嶺以遲疑的目光打量著巨人。

　“廢話！連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贏它！”

　“那你不是更需要幫助了嗎？”

　“啊啊啊！是我說錯了，我絕對能解決它！單槍匹馬的解決它！所以拜託你在旁邊觀戰就好！千萬不要插手進來！”

　“既然你這樣求我的話……”紅嶺不甘心的放下槍，卻突然露出驚奇的神情。“咦？那傢伙好像沒腦袋的樣子？”

　從現在的距離望去，紅嶺已經能看到巨人的全貌。

　巨人就像一座岩山般魁梧，雙手雙腳齊全，但腦袋的位置卻沒有東西。

　“沒有腦袋……”奕豪也注意到巨人的獨特，並且就像想起什麼來似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沒有腦袋的巨人……那該不會是……”

　“你知道？”紅嶺好奇的看著他。

　“我寧願不知道……”奕豪發出呻吟。“那傢伙是刑天啊！就連軒轅黃帝都殺不死的上古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