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惑

　還有關於彌賽亞的事情，我想問問……你曾見過她嗎重的向凶神提問。

　“彌賽亞？哦，那個女人啊……”專注於遊戲中的蚩尤，只是滿不在乎的回答著。“好像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但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

　“嗯，雖然想不起來，但咱很討厭她，就算不算這次在咱肚子上開洞這件事，咱也很討厭她。”

　“很討厭她，但卻想不起為什麼討厭？”奕豪苦笑不得的拜託著凶神。“我說，稍微認真點啊，這件事或許很重要……”

　“你啊，以為咱已經活了多少時間了？”蚩尤放下遊戲機，不耐煩的瞪著奕豪。“咱可是曾經和黃帝老兒逐鹿神州的古神，皇龍那時候還都只是個半大不小的丫頭，要是把從那時到現在這麼久遠的事情全部記下來，那誰受得了！”

　“話雖如此……好吧，我知道了。”蚩尤言之有理，奕豪也就放棄繼續追究的打算，嘆口氣準備告辭。“總之，暫時就留在這裡好好養傷吧！有什麼需要告訴神木一族就行，閑得無聊去找靜雨聊天也可以，但要小心不要鬧得太過火了，否則要是被玄武扔到凝霧冰河下面，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了，快走吧。”蚩尤就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又拿起遊戲機開完起來。

　“那，回見吧！”

　奕豪苦笑著朝著門口走去，但背後卻突然響起凶神的聲音。

　“咱饒不了……那個叫彌賽亞的傢伙。”

　和先前地閑淡語調不同，此刻凶神的聲音是從喉嚨裡迸出來的嘶吼。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放射著無比凶烈的殺氣。

　“但是那傢伙很厲害，受傷的咱大概贏不了她，所以咱會留在這裡養傷，等傷好後，咱就會立刻去找她算賬！要是……這次再敢妨礙咱地話。就把你一起幹掉！”

　被冷汗浸透的後背告訴奕豪凶神所言的真實。或許是蚩尤最近表現得太過溫和，讓他不自覺的忘掉對方是千古凶神地事實，但就算戴上名為“使魔”的項圈，野獸也始終還是野獸。而這一聲放射著殺氣的警告，不啻於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奕豪由此深深體悟到，在和彌賽亞的戰鬥中他命令蚩尤住手的行為，對蚩尤的矜持造成如何深刻的傷害，而現在他將不得不承受戾氣反彈地代價。

　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以對待貓咪的方式來對待獅子，本來就是他的錯誤。

　“……啊。我知道了。”

　最後，奕豪也只是略一點頭，隨即走出房間。

　……………………

　魔導方舟沿著朱雀領緩緩駛出蓬萊，奕豪抬頭看著流轉著七色極光的蒼穹，思緒卻飄到遙遠的地方。

　彌賽亞是達克里斯製作的最初地煉金人偶，也是他最初的使魔，如果說達克里斯在墜入黑暗曾經愛上過什麼人的話。那毫無疑問非彌賽亞莫屬。但天使軍團奪走了彌賽亞，潘多拉又將其變成行使意志地工具，奕豪能夠體會到達克里斯失去彌賽亞時的憤怒和悲傷。同時也忍不住生出疑惑。

　要知道，製作彌賽亞的時候，達克里斯還是一名完全沒有名氣的煉金學徒，就連製作煉金人偶必須的靈子工學理論也是在後來的破滅魔人手中確立地。在幾乎缺乏必要條件的情況下，還是煉金學徒的達克里斯是如何能夠製作出一具就連破滅魔人也無法超越的完美體的煉金人偶？而潘多拉又為何視其為禁忌，不惜出動天使軍團將彌賽亞掠奪迴天界？

　可以肯定。彌賽亞的身上隱藏著就連達克里斯也不知道的秘密，而這秘密對潘多拉來說或許也至關重要。奕豪本來希望從蚩尤的口中得到些線索，但現在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在想什麼呢，奕豪？”身後響起刻意的腳步聲，鐵蘭走到旁邊，關切的看著他。“是放心不下蓬萊嗎？其實你大可不必跟我離開……”

　“不，不是蓬萊的問題。”奕豪回應鐵蘭以溫和的神情。“天界業已臣服，再加上有玄武看著，基本上不會有問題，我在想的……嗯，是銀假面的事情。”

　雖然彌賽亞的事情是前世的因緣，但若是處理不好的話，說不定還是會在安穩的家庭中掀起波瀾，因此奕豪打算暫時瞞著家裡的人。只可惜，其微妙的表現落到鐵蘭眼裡，已把他的心情暴露無疑。

　“銀假面的事情，是剛剛才想到的吧？”鐵蘭聞言挑起眉毛，對奕豪投以銳利的眼神。到目前為止她都還沒有原諒丈夫獨自挑戰天界的魯莽行為，因此語氣自然變得嚴苛起來。“奕豪，又打算打算瞞著我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嗎？”

　“不，沒有……那個，其實並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奕豪下意識的迴避了鐵蘭的視線，但沉默幾秒鐘後又把視線轉了回來，提出某個微妙而重大的問題。“鐵蘭姐，你……對莉莉絲和布倫希爾德是怎麼看的？”

　和莉莉絲的愛戀是來自達克里斯的因緣，和布倫希爾德的愛戀是來自齊格弗裡德的因緣，今生的他無法改變或影響已發生的前世，自然也不必為此負上任何責任，然而在奕豪的下意識裡，還是把對莉莉絲和布倫希爾德的愛情看成是某種不容於社會常識的存在。正是源自此種複雜的心態，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明確向靜雨和鐵蘭正式表示過什麼。

　鐵蘭驚訝眨眨眼睛，她自然知道奕豪前世的因緣，但卻沒打算追問丈夫發生在遙遠前世的事情，此刻奕豪會突然提出來她感到相當意外。鐵蘭打量著奕豪，從那專注中透出些許緊張的神情裡面，她理解到奕豪提出問題時的

　“奕豪，我的丈夫……要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鐵蘭這樣說著。“我希望他有包容天下的胸襟，無論愛恨情仇的都挺起胸膛去應對。”

　“是……”奕豪曖昧的點了點頭。雖然他確實是鐵蘭地丈夫，但卻很難把妻子的話視為對他的稱讚。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奕豪，我說的就是我地夫君啊……”鐵蘭溫柔的靠過來。半個身子依偎在奕豪的懷中。“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心中你就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而身為你的妻子，我也深深以此自豪著……至於莉莉絲和布倫希爾德的事情。其實你也不用顧慮太多，鐵門男兒大都豪放不羈，而且你又是父親的弟子，這方面自然免不了受他地影響。”

　“……我真的這麼像大伯？”奕豪皺起眉頭，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鐵門男兒的本質是差不多的，只是你比父親要更多了幾分責任感……”鐵蘭靠在奕豪的胸前，抬頭望著流逝的極光。語氣轉為惆悵。“父親在我七歲那年離開鐵門，從此再也沒有回家過，但即使如此，母親卻依舊深愛著父親，痴痴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奕豪立刻高舉雙手保證。

　“嗯，我知道。”鐵蘭轉頭望著奕豪地臉，嘴角揚起輕柔的弧線。“我只是想告訴你。即使是那樣的放浪不羈，父親也依舊是值得母親如此去愛地男人。”

　“是……是這樣啊……”奕豪困惑起來，鐵蘭的話裡隱約透出某種曖昧而清晰的訊息。但站在他的立場，當然不可能在這裡喜形於色的點頭稱是。

　“小心點哦，奕豪。”鐵蘭突然撐起他的胸膛，轉到旁邊站著，伸出手仿佛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背。“要是你哪天成了那種整天守在家裡、只知道計算柴米油鹽的小男人，我和靜雨說不定可是會把你拋棄的哦！”

　“……我會謹記在心。”奕豪慎重的點點頭。假裝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

　“阿切！”

　某位不良中年打了個噴嚏，手裡一抖，差點就把手上那顆重要的晶體掉落地上，霎時間嚇出一聲冷汗。

　“靠，又是誰在背後說老子的壞話……”

　雙手捧著那顆鵝蛋大小的黃橙色晶體，鐵無道小聲咒罵著。在他前方是一塊足有足球場大小的平地，而此刻平地上面繪製著一座超巨大的魔法陣。

　在巨型魔法陣的中央，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盧卡斯正在對魔法陣進行著最後的檢查，而在魔法陣邊緣的一角，某種強精劑飲料的空瓶堆成了一座小山——事實上，為了完成這座巨大而複雜的魔法陣，教父盧卡斯已經不眠不休的耗掉了一星期的時間。

　“喲，看來累得很慘啊，感覺如何？”對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教父，鐵無道幸災樂禍的打著招呼。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我先會下定決心把這身體改造成不知疲倦的煉金人偶吧……”盧卡斯直接摔坐到地上，帶著憔悴的臉色，舉手指向魔法陣的中央。“全部檢查過了，魔力流轉方面沒有任何問題，位置也確定為地脈的中樞。接下來只要把魔力結晶放到中央，再啟動魔法陣，周圍的靈能就會源源不斷的聚集過來……當然，某些東西也會像蒼蠅聞到血一樣的撲過來。”

　“終結第二階段的同時啟動計劃的第三階段嗎，老闆做事一向都那麼幹脆呢……”鐵無道癟癟嘴，命令旁邊的神僕把盧卡斯扶下去休息，然後小心的避開地面的魔紋，走到魔法陣的中央，將手中高純度的魔力結晶放上去。

　“接著……”啟動魔法陣需要莫大的能量，鐵無道釋放出雷神托爾的神威，煌煌神威在其右手聚集成閃爍的雷球。

　“給老子動起來吧！”鐵無道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雷球猛轟在魔力結晶上，雷球的神力一滴不漏的注入魔法陣中。

　幾秒鐘後，以橙黃色的魔力結晶為中心，原本沉寂的魔法陣整個亮了起來。絢爛的橙黃光輝仿佛炸裂似的衝上天際，簡直就像在平原上豎起一把沖天的火炬，幾百公里外都能看到那沖天而起的輝煌金光！

　“終於打開了啊，潘多拉的盒子……”冰冷的假面也被魔法陣的光輝涂成金色，銀假面抬頭看著那直衝雲霄的光柱，假面下漏出仿佛愉快的聲音。“快來吧，救世主啊，趕快過來放出‘希望’吧……”

　由於彼此相隔半個地球的緣故，奕豪並未在第一時間察覺發生在地中海南部的異變，這時候“格拉姆”正朝著澳洲大陸飛去。

　鐵蘭告訴奕豪有關天使獸的發現，當得知儘管狩魔協會投入所有力量抑制原罪基因的傳播，天使獸的數量還是在不知不覺間達到“億”的規模時，剛剛平定天界的勇者也不由得感到駭然。達到這一數量級的天使獸，已不再是可以簡單消滅的對象，必須在其像蝗蟲般吞噬掉世界所有生命前，先找到應付的方法！

　話雖如此，但奕豪並不認為銀假面的目的就是毀滅世界。和否定世界的潘多拉不同，他追求的應該是某種更具體的東西，因此應該不會出現最惡劣的情況，但也不能排出天使獸發展到失去控制的可能性。為此奕豪打算先前往澳洲，在那裡親自確認天使獸的情況，如果鐵蘭帶來的資料屬實的話，那“原罪基因”或許是比想象中更恐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