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沙蟲

過奕豪的調整，雖然還沒找出影響暴走的原因，但格機關似乎恢復正常。為避免再發生類似的事故，奕豪下令把格拉姆的出力維持在最低限的水準，然後沿著尼羅河的入海口進入到埃及境內。

　尼羅河是古埃及文明的發祥地，其沿岸也是現代埃及的主要都市聚集的場所，然而因缺乏紅世勢力的守護，結果淪為天使獸的重災區，格拉姆一路行來幾乎沒有見到半個完好的都市。偶爾有幾群衣著破爛的難民，在尼羅河旁以驚慌失措的目光遠遠看著這艘黝黑的巨艦，但當奕豪準備過去問個究竟的時候，他們卻一哄而散，讓奕豪頗感鬱悶。

　“奕豪，現在把精力放到天使獸的事情上來。”鐵蘭如此勸告著他。幫助難民們重建家園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事情，在天使獸的威脅下更是幾乎不可能的任務，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先集中精力解決最大的麻煩。

　“嗯，沒錯。”奕豪點點頭，欽佩的看著鐵蘭。不會被眼前事物迷惑的堅強，這便是這位鐵門之女被稱為最強狩魔師的“幽姬”的原因。

　“如何？已確認天使獸的行蹤嗎？”奕豪轉向旁邊的操作員確認。

　天使獸身上放射出的靈子輻射固然是“原罪基因”的感染源，但同時也是能夠被靈子探測器捕捉到的信號源。格拉姆上搭載著大型的靈子探測器，有效範圍可以覆蓋三分之一的埃及，經過一天一夜地追蹤。已經逐漸捉到天使獸群的去向。

　“是的，大人。”操作員恭敬的回答著，同時把靈子探測器捕捉到的影像投影到前方的影幕上。“請看，這是天使獸群移動地軌跡……”

　一條赤紅的箭頭由地中海南部延伸，逐漸朝向埃及境內的某處。

　“事實上，靈子探測器捕捉到的天使獸群並非一處。而它們地共同點……”

　地圖上又顯示出其它五根赤紅的箭頭，由各自不同的方向指向埃及境內，操作員在六根箭頭前拉出延長線，所有延長線都匯聚在地圖上的同一點。

　“那裡是……埃及沙漠？”奕豪皺起眉頭。“傷腦筋。格拉姆又沒有做過防塵處理，要是遇上什麼狀況的話……”

　當初達克里斯設計殺戮方舟的時候，更多的是考慮到其作為武器地性能，因此在適用性上僅僅做到普通船舶的水準。一般的浮空和航海當然沒什麼問題，但當處在高溫沙漠或低溫冰原之類的極端地形時，便有適應不良的狀況，要是再遭到沙暴之類的襲擊。精細的魔導機關很可能會出現故障，若是在高空失去動力，最倒霉地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

　“不用擔心，奕豪。”旁邊的鐵蘭突然露出自信滿滿地神情。“我認識一個人，他對沙漠很熟悉，我們可以請他擔任嚮導，而那個人你也認識。”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人吧？”奕豪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某個長鬍子老紳士的模樣。

　“嗯。大概就是你想的那個人。”鐵蘭點點頭。

　“他……他又是什麼時候跑到埃及來的啊？”奕豪身上突然涌起一股奇妙地無力感。

　“上次我聽艾麗卡提到，他好像是突然跑到暗黑工會，向艾麗卡借了一艘小型魔導方舟。然後帶著妻子們開始環游世界……”說到這裡，鐵蘭也忍不住搖頭苦笑。“因為他說是奕豪的好友，所以艾麗卡也對他的行蹤特別留意，最近好像剛好在埃及這邊活動，我想去拜託他的話應該沒問題。”

　“開著魔導方舟環游世界，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啊……當膩了基督山伯爵。這次又想扮演水手辛巴達嗎……”奕豪發出近似呻吟的嘆息。“啊啊啊啊，這樣的話，為他擔心的我不就像傻瓜一樣了嗎……”

　“奕……奕豪？”鐵蘭自然不知道通天塔裡的事情，因此對突然消沉下去的奕豪報以困惑的視線。

　“不，沒什麼……”奕豪勉強振作起精神，一揮手下達指示。“好吧，我們就去找他吧！”

　雷登•格雷弗，以尋找古代遺跡、發掘古董秘寶為業的探險家，和鐵門三兄弟的老大鐵無道相識，此外因為職業的關係，似乎還認識不少在紅世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由於持有蘇丹國籍，所以合法的娶了四位年輕美貌的妻子，而其家庭和睦的狀況亦令他成為蓬萊少帝少數欽佩的人物之一，其人生經歷簡直可以說是現代社會的傳奇。

　雖然創下諸如或在沉沒的島嶼中逃出升天，或在凶神降臨的賭城中逃出生天，或在崩潰的閉鎖空間中逃出生天……等等諸多不可思議的奇跡，但必須確認的一點是，雷登•格雷弗是普通人無疑。

　當然，考慮到其和紅世中諸多大人物相識的事實，或許也可以算是半個紅世中人，但和通常意義上那種具有靈能力的紅世中人不同，他是完完全全沒有任何靈能力的普通人！而這樣的普通人竟然能成就上面的諸多事跡，讓奕豪對雷登的欽佩可不是一點半點，縱然此刻的他就連至神都可以藐視，但是但在人生的旅途上，雷登卻早已去到他望塵莫及的地方。

　當然，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大伯的鐵無道其實也有著幾乎不輸給雷登的豐富人生，然而相較起後者的放浪來，奕豪還是更欣賞老紳士的瀟灑。

　奕豪期待著和雷登的再會，於是命令格拉姆直接駛向雷登的位置。根據暗黑工會提供的情報，雷登搭乘的魔導方舟正停泊在某座城鎮的附近，而那座城鎮正好是天使獸群曾經過的路線上。奕豪不認為天使獸群會放過魔導方舟這一明顯目標，但更不相信雷登會被區區一群天使獸擺平。懷著複雜地心情。奕豪驅使格拉姆趕到城鎮，在上空俯視。

　天使獸群大概在半日前經過這座人口不到三千的小鎮，而此刻就如同其它所有曾遭受天使獸的地方一樣，小鎮已淪為廢墟一片，其中更看不到半具屍體。

　在奕豪還來不及哀悼的時候，操作員便報告了在城鎮邊緣發現魔導方舟的消息

　天使獸的襲擊。墜落地魔導方舟在小鎮外出長長的焦黑痕跡，等不及格拉姆降落，奕豪直接從甲板上跳下去，衝到方舟墜落點的時候。卻看到一身狼狽地雷登正努力把幾匹駱駝從損壞的艙門裡拉出來的情景，至於他的四位妻子就站在方舟邊上，看上去似乎沒受什麼重傷。

　“雷登！”奕豪趕緊跑過去幫雷登扯住一匹快要掙脫的駱駝。

　“……奕豪？”老紳士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幫手。“為什麼你會……啊，那是你地船嗎？”

　格拉姆龐大艦身的黑影遮住兩人的頭頂，雷登愕然看著頭頂的巨艦，跟著卻露出極其感動的神情，不顧手中的駱駝韁繩。猛的抱住奕豪。

　“啊啊啊啊！讚美真主！友誼果然是世界上最珍貴地寶物！只要朋友遇到危險，就算是隔著萬里汪洋，也會隨時隨地前來救助！我太感動了！奕豪！”

　“等……等等！駱駝……喂，駱駝要跑了！”

　“別管什麼駱駝了，今晚就讓我們舉杯痛飲！一起歌友誼萬歲吧！”

　被老紳士的熱情打敗，奕豪無奈的垂下肩膀，向著剛剛趕到地鐵蘭露出虛弱的苦笑。

　“呃。就這樣，姐，麻煩你去照顧一下格雷弗夫人們……”

　……………………

　判斷墜落的方舟無法修復後。奕豪乾脆把格雷弗一家都接到了格拉姆上。在雷登的四位妻子中，叫“科倫薩”的那位右手在墜落的衝擊中骨折，經過簡單地處理後已無大礙，但雷登還是堅持陪在妻子們的身邊，結果奕豪本想找雷登詢問當時天使獸襲擊的情景，也只好延後再說。

　格拉姆朝著埃及沙漠中天使獸的聚集地趕去。根據靈子探測器上提供的訊息，幾支天使獸群已接連抵達了那個位置，但卻再沒有移動。明顯異常的狀況讓奕豪心裡生出不祥的預感，於是提高格拉姆的出力水平，在當晚月亮升起的時候衝入了埃及沙漠內。

　“呼呼，沒想到還蠻冷的嘛……”奕豪站在甲板眺望，迎面而來的寒風讓他縮了縮脖子。

　“沙漠的晝夜溫差很大啊，白天可以煮熟雞蛋，晚上可以把水凍成冰，要是太小看沙漠的話可是會吃苦頭的。”後面傳來雷登的聲音，老紳士從客房所在的前艙裡走出來，看他臉上紅光滿面的模樣，奕豪不打算去聯想這和他剛剛聽到的細微聲音間有什麼聯繫。

　“雷登，夫人們都還好吧？”他問出來。

　“嗯，科倫薩正在休息，我有好好安撫其它三人，現在她們的心情都還不錯。”雷登哼著歌似的回答著。

　“……呃，沒事就好。”奕豪頓了頓。“說起來，雷登你曾在這裡旅行過？”

　“沒錯，那時候我正在研究金字塔和古埃及文化，在這裡待了四五年的時間，所以對沙漠很熟悉，你要去那裡找我當嚮導準沒錯。”雷登拍著胸口保證著。

　“我是準備找你當嚮導，不過在這以前……”奕豪踢了踢腳下的某件東西。“你認識這東西嗎？我剛剛在甲板上散步時，結果突然從旁邊的沙丘裡蹦這東西來，倒把我嚇了一跳。”

　為減少魔導機關的出力，格拉姆正以超低空巡航的方式貼著沙漠地表航行，但縱使如此，甲板和地面的距離也超過二十米。感到驚奇的雷登當即打量起奕豪腳下的東西來。

　很顯然，那是某種類似蟲類的怪物，差不多牛頭大小的身體，呈現出三角錐的模樣，細的一端是尾巴，粗的一端是頭，怪物的頭上沒有眼睛等器官，只在邊緣長著三顆鋒利的牙齒，中間則是一張足以塞進足球的嘴裡，裡面也滿是也滿是猙獰的利齒，光是想象被這樣的嘴咬上一口的感覺就讓人不寒而慄。怪物的身體表面覆蓋著類似岩石般的粗糙外殼，而硬度也和最硬的石頭相差無幾，但此刻上面已被開出個拳頭大小的洞，某種粘稠的褐色液體正從裡面流出來，很顯然是奕豪的傑作。

　“這東西，難道是……不，沒可能啊……”檢查完怪物的雷登站起來，臉上帶著疑惑的神情，向奕豪說明起來。“過去我曾見過類似的東西，但那是在金字塔裡的壁畫上……那幅壁畫上描繪的都是古埃及的事情，大都是神話時代的傳說，就算這種蟲子真的在古埃及曾存在過，那也應該早就滅絕了才對啊！至少我在埃及的時候，從來沒看到過，也沒聽說過它。”

　“……原來如此。”奕豪若有所悟看著腳下的怪物。“換句話說，也就是它從神話時代復甦過來的意思喏？銀假面那傢伙的企圖，原來是這個啊……”

　回想起在瑞士遭遇的霜雪巨人，奕豪甚至油然生出懷念的感覺。“那這次又要復活那位邪神呢？天使獸加邪神亂舞，世界也變得越來越熱鬧了呢……”

　奕豪笑出來，但笑聲裡卻沒有絲毫愉快的味道，反而散髮著某種讓人戰慄的寒意，雷登驚訝的望著這樣的奕豪，最後卻什麼話也沒說。

　當格拉姆靠近天使獸聚集點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奕豪把格雷弗一家安置在船艙裡，自己則和鐵蘭站到甲板上打量周圍的情況。

　格拉姆下方的沙漠裡，可以看到數以百計小沙丘，沙丘追著格拉姆的影子在沙漠上飛速移動著，不時有一隻只蟲型怪物從沙丘中躍出，一蹦十多米高，張開嘴朝著空中的格拉姆咬去。由於開啟靈子屏障的緣故，怪物蟲還尚未觸到格拉姆便被彈開，重重跌倒沙漠上面，但只是扭了幾下後便又鑽進沙漠裡追起來，連看著的奕豪都不禁感嘆其生命力的強悍。

　“奕豪，這些東西是……”鐵蘭皺眉看著下方靈子障壁上接連炸出的綠光。

　“古埃及曾經存在的怪物，銀假面那傢伙把它們叫醒了過來……”奕豪淡淡的解釋著，目光移到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我們的老朋友好像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