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臨陣倒戈

跟昨天雨晴的機甲一樣，整台機甲開始在機械手的幫助下進行細微的調整了，這些改變雖然看起來微小，但對於整個機體來說，造成的改動卻完全是顛覆性的，林震岳帶著幾分絕望的看著機械手的動作，沉痛的見證著陪伴自己幾十年的機甲即將變成一堆廢鐵的過程。

機甲的中控台轟鳴起來了，機械手慢慢停止了動作，林震岳吞了口唾沫，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螢幕。

螢幕上數個鮮紅的大字：「模擬結果：機甲自爆。」

「果然……果然……」林震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機甲的調整是每一個機師最忌諱的事情，因為一旦被調亂，幾乎是不可能調整回來的，那不單純是係數的問題，而是每一時刻，按照外界任何的細微影響，機甲本身的各個係數都會有微妙的不同，簡單的說，就彷彿是中古時代地球人類最熱中的搖獎和抽獎活動一樣，出現的數據根本就是毫無規律、無法重複的。

換言之，經此一改，這台Ｃ級機甲就算是徹底完蛋了，數字模擬明確的告訴我們：一旦啟動，立刻自爆。

小開的眼睛張得老大，拳頭握得緊緊的，很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魔幻狀態中清醒過來，他大聲道：「不可能，不可能自爆，怎麼可能自爆呢？我的調整是不可出錯的！」

「可是老兄，難道你不認識漢字？」林震岳鬱悶的回了一句。

「哼，顯然是系統模擬出了錯誤，」小開本來累得都軟倒在控制台上了，聽到這話刷的蹦起老高：「我不信，我絕對不信，我要自己去試試！」

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居然想要坐到機甲操作艙裡去。

「別胡鬧！」林震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會沒命的。」

「我不會錯的，」小開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我肯定沒事。」

他手一甩，林震岳近兩百斤的大個子居然被他硬生生甩出半米遠。

「我靠，這算什麼事呀！」林震岳心裡別提多窩囊了，還要再努力，可是小開的動作卻飛快，這時候已經坐了進去，把艙門都關了，眼看是拉不回來了。

還好林震岳也算經驗豐富，知道事不可為，立刻一頭伏到地上，幾個翻滾已經躲到了房門後面，躲避即將來臨的機甲自爆。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咦，怎麼還沒爆？林震岳把頭悄悄探了出去，這個動作已經嚴重違反了機師操作安全守則，不過關鍵時刻，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下一刻，他就張大了嘴巴。

那台陪伴自己多年的Ｃ級機甲，正在前面的空地上搖搖晃晃的走來走去，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喝醉了酒的醉漢，全身上下每一個零件、每一個關節都在不斷的歪歪扭扭，那動作真是說不出的彆扭，眼看它在那走了十多步，居然始終在原地打轉。

很顯然，小開操作機甲的水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不過換句話說，能把機甲操作得如此彆扭，其操作難度還真不是一般機師能夠做得到的。

可是林震岳看在眼裡，卻連一絲一毫想笑的慾望都沒有，他眼裡射出的全是震驚！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樣靈活的動作，這樣流暢的速度，這樣多角度的關節動作，根本不是十五分鐘之前的這台機甲能夠做得到的！

這台機甲的性能，就憑他的初步估計，至少也提高了百分之八以上！

「天哪，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林震岳早已忘記了自爆這回事了，飛一般的衝了出去，拚命拍打起機甲外殼來：「小開！小開！小開大師，您讓我試試吧……」

接下來的幾天，是林家敢死隊部全體隊員們的節日，同時也是小開的受難日，敢死隊部四大高手一個接一個走進了電子精算部小小的房間，一個個帶著滿臉的不相信進去，然後帶著滿眼的驚訝離開，看著小開的表情，一個個就好像看著早已滅絕無數年的國寶大熊貓。

小開顯得相當茫然，每當站在機甲面前，看到那一個個紅色飄飛的數字，他就開始想不起來自己在做些什麼了，但是每次離開中控台之後，他都覺得自己彷彿死過去一般，所以，他既不明白別人為什麼開始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也不明白別人為什麼後來要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他只知道，這樣真的很辛苦──在若干時間之後，當他真正明白自己曾經做的是些如何驚世駭俗的事情時，他才算理解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辛苦。

一週之後，小開終於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發出了哀歎：「這個部門的工作……真的好複雜呀！我才做了這麼點事情，已經累的要癱瘓了，這漫漫長路，何時才是個盡頭呀……嗯，又有一天沒看到雨晴小姐了。」

這時的藍家總部，藍家家主藍瑛，正畢恭畢敬地端坐在一個螢幕前。

花費了相當於藍家年收入四分之一的巨款後，藍瑛終於獲得了和站在藍家背後超級機甲世家相關情報人員短暫會面的機會。

雖然雙方之間的距離遠達數千光年，但最新的超空間通訊技術，依然能夠讓兩人像面對面交談般地自如。

當然，使用這種超空間通訊技術所化為的金錢，也是一個天文數字，計費的單位，精確到微秒。

所以藍瑛用最快的速度，詢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後，又簡短地詢問了今天這次會面她最關注的一個問題。

「電子精算部是什麼？能夠加入電子精算部的人才，會給一個家族帶來怎樣的影響和助力？」

超級機甲世家的情報人員聽到這個問題後，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過了好半天，才有些為難地說道：「藍夫人，很對不起，礙於家族條例，我無法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過看在我們之間相交多年，和同盟的身份上，我可以給妳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第一，電子精算部，是一個神秘的，強而有力的部門！最強大的超級機甲世家，都會設立這個部門，但是由於人才難得的關係，並不是超級機甲世家，就一定能夠設立這個極度有用的部門！」

「第二，妳完全可以忽略在你們海倫星會出現這種類型人才，並且這種人才會加入一個普通家族的機率！因為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妳，這種主要依賴血統傳遞力量的超珍稀人才出現的機率，是億萬分之一！你們那會出現這樣一個人才的機會，比海倫星立刻爆炸的機率還要低無數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海倫星真的有這樣的人才出現，而且又正好加入一個家族的話，那麼恭喜妳，妳有不小的機會，會看見一個嶄新的超級機甲世家，如同彗星般崛起，這可是人類世界數百年沒有出現過的事情了，一定會充滿難得的戲劇性，哈哈哈！」

超級機甲世家的情報人員似乎覺得自己開了個不錯的玩笑，自顧自笑了起來。

聽到這裡，藍瑛也鬆了口氣，放鬆地笑了起來，用對方聽不見的語調在心底說道：「確實！那個小開，竟然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天才，這個小小的林家，居然有這個部門，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此時，液晶螢幕上的圖像抖動了一下，隨後就完全消失了，藍瑛知道是通話時間已到，所以也沒有在意。

藍家的一名手下，將一卷資料拿到了藍瑛的面前，她隨意翻了一下，發覺居然有小開在林家機甲訓練場秘密訓練時留下的影像資料！這影像資料很短，是藍家的情報人員在意外的情況下得到，事後林家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漏洞，將防禦措施提升了幾個等級，讓藍家再也沒有了刺探這樣情報的機會！

可是得到這一點情報，已經夠了！

望著螢幕上小開駕駛Ｄ級訓練機甲時人仰馬翻的窘境，藍瑛幾乎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不過是個小丑！」她得出的結論和林雨堂最開始得出的結論完全一樣，笑過後，就直接將這些資料扔進了垃圾桶，徹底喪失了對這件事情的興趣。

藍家是個大家族，日常的事情還有很多，她不能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投注太大的精力！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林家和藍家決鬥的日子！

決鬥的場所，在新愛爾蘭市南邊無盡的荒野！

雙方各出五台機甲，生死不論，最後活下來的一方，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林家這邊出動的五人，分別是駕駛著Ｃ級上位重型機甲暴獅的Ｂ級下位機師林雨堂、駕駛Ｂ級下位輕型機甲水藍的Ｃ級上位機師林雨晴，以及另外三名駕駛著Ｃ級上位戰鬥機甲的林家好手！這三名林家好手的實力分別是一名Ｃ級上位機師，和兩名Ｃ級中位機師。

單純從機師的級別來看，林家並不明顯佔據下風，畢竟林家也是海倫星老牌的機甲世家了！但是在使用機甲的級別上，林家就遠遠不如藍家了！

林家所使用的機甲，除了林雨堂的暴獅和林雨晴的水藍外，其餘都是十年以上的舊式產品，雖然仍然「號稱」擁有Ｃ級上位機甲的實力，但是和當今最新的機甲比較起來，到底處於什麼水平，實在是很難說。

而財大氣粗的藍家情況就完全不同，出場的五名戰士，使用的清一色Ｂ級戰鬥機甲！分別是駕駛著Ｂ級中位戰鬥機甲的Ｃ級上位機師黑鷹、駕駛著Ｂ級中位重型戰鬥機甲的Ｂ級下位機師烈雷、駕駛著Ｂ級下位戰鬥機甲的Ｂ級下位機師藍映日，以及另外兩名駕駛著Ｂ級下位機甲的Ｃ級中位藍家好手！

先不說雙方戰鬥機師的級別對比，單單是從機甲的水平來看，藍家就可以輕易壓死林家！畢竟五台Ｂ級戰鬥機甲和一台Ｂ級戰鬥機甲配上四台Ｃ級戰鬥機甲間的實力對比，還是相當懸殊的。在雙方機師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機甲的性能無疑將對勝利的天平起到關鍵的作用。何況在機師的層面上，駕駛著Ｂ級中位重型機甲MTG700的烈雷，無疑是林家家主林雨堂的勁敵，而剩下的雙方機師當中，比較起來，還是藍家勉強能佔到上風。

所以海倫星地下賭場開出和這場決鬥有關的賠率還算相當客觀，藍家勝出的賠率穩定在二十五賠一，基本說明了這次雙方勝負機率的大概比值。

可是在決鬥的時刻，藍家子弟臉上的表情固然是趾高氣揚，一副勝定了的嘴臉，而林家人的臉上，卻也不見半點擔憂，一個個胸有成竹，看起來比藍家的子弟還要鎮定幾分！

沒有任何林家以外的人知道，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林家機甲的戰力得到了多麼巨大的提高。現在從雙方機甲的實際狀況上來說，林家出場的五台機甲絕對不會落下風。

戰鬥進行的情況也確如林家所料，開局隱藏實力的林家機甲，稍微處於下風。可是等到這五台機甲同時顯露出真正實力來的時候，自大的藍家機師們措手不及，兩台Ｂ級下位機甲被瞬間擊毀，就連星際大盜黑鷹那台Ｂ級中位戰鬥機甲STG500都被林雨晴的水藍用十八枚強化後的遠程磁力飛鏢擊墜，生死不明。

可是在戰場上林家佔據絕對上風的時候，在決鬥場所邊緣的一棟建築物內，按照約定，前來這裡觀戰的林家成員，卻遭到了最大的危機！

「藍瑛，妳這個該死的老太婆，實在是太卑鄙了！」被目前的林家眾人視作珍寶，死死護在中央的小開無法用正常途徑發洩心中的憤慨，所以只能扯開了嗓門不住怒吼！

一道激光閃過，小開腦門上的頭髮頓時被犁出了一條淺溝，瞬間讓他的叫喊聲小了下去。

林家原本是按照和藍家的約定，大部分不參戰的人員，都來到這棟位於荒野邊緣的建築內，觀看現場直播，並和平地等待決鬥的結果。

開始的情況還算正常，藍林兩家人雖然相互之間沒有什麼好臉色看，但至少都信守承諾，沒有交火的狀況發生！

不料，當藍家在決鬥場上的狀況開始不利的時候，隨著藍家女家主藍瑛一聲令下，早已埋伏好的僱傭軍一湧而出，配合本應維持現場秩序，維護約定公平公正進行的海倫星政府軍，向只攜帶了輕武器的林家眾人發動了突襲！

數枚威力強大的質子手榴彈構成的第一波攻擊，就讓林家子弟倒下大半。就連小開，如果不是被幾名林家戰士不要命的壓倒在地的話，現在可能也早已經被炸成一灘爛肉了！

倖存的林家戰士們，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用生命護著在場的鳳兮和小開兩位最重要的林家人員撤退！不少林家的Ｃ級強力機師，甚至還來不及從空間鈕中喚出自己的機甲，就已經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最後，好不容易喚出機甲的三名Ｃ級下位機師，藉著建築物的廢墟，組成了一個小小防禦圈，護住仍然倖存的二十餘名林家戰士。在他們的周圍，此時已經密密麻麻地圍上了數千僱傭軍，十餘台戰鬥機甲，估計被消滅只是遲早的事情了。

聽見小開的叫罵聲，藍家陣營那方的天空，出現了藍家家主藍瑛的巨大全息圖像，這個依然風韻猶存的女人衝著剩下的林家戰士們嫵媚地一笑，說道：「罵吧，儘管罵吧，我會把你們這些最後的遺言，當作對我最好的讚頌！」

鳳兮臉色鐵青，從一堵殘牆後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藍瑛，妳背信棄義，我們林家的機甲獲得勝利回來後，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藍瑛笑道：「既然敢對你們動手，這個情況我又怎麼會沒料到！我們藍家的主力已經全軍出動，你們家主林雨堂手下那五台機甲實力再強，難道能敵得過我藍家三百台戰鬥機甲的合力一擊嗎？」

隨著她的話語，天上的全息圖像立刻又變，現出數百台戰鬥機甲整裝待發的壯觀情景。隨著藍瑛的命令，無數的機甲騰空而起，朝著林雨堂他們所在的決鬥場上飛了過去！

鳳兮的臉上頓時不見半點血色，看見這樣的情況，她自然知道藍瑛所言不虛，難道林家今天就要盡數葬送在這裡嗎？想到這裡，鳳兮美麗的眼睛緊緊閉起，眼角流下了大顆晶瑩的淚珠！

藍瑛笑了起來，敵人越痛苦越絕望，就說明她定下的計策越成功、越厲害！收穫勝利果實時的歡愉，讓這個陰冷的可怕女人，此時臉上也帶上了猙獰的笑容！

「聽我命令！全面進攻！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藍瑛一字一句的下達了最後的戰鬥命令，稍遠些的地方，藍家暗中埋伏的數門245毫米口徑的電磁重炮被推了出來，黑洞洞的炮口瞄準了剩下的林家戰士們，顯然藍家的打算，是徹底將剩餘的這些林家人全部送入地獄，不留半個活口！

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候，一個聲音大喊了起來：「慢！我還有話說！」

伴隨著這個聲音，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跳了起來，面對無數槍炮，面無懼色地喊道：「先別動手！聽我說一句話！」

他想說什麼？林家剩餘的戰士們想道。

到了這個地步，這個討厭的傢伙還能說什麼？無數藍家僱傭軍們疑惑地想。

就連藍家家主藍瑛，都一時皺起了眉頭，忘了下達明確的指令。

戰場上的槍炮聲突然停止，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當中！

「其實我想說的是，」小開訕笑著摸了摸腦袋，慢騰騰地說道：「我投降，別殺我好嗎？」

什麼？鳳兮不能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她萬萬想不到，小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隨即她就平靜下來，輕輕的歎了口氣。

螞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別人不知道，但是鳳兮卻很瞭解小開的價值，那是整個林家只有自己和林雨堂知道的最高機密。小開絕對是個天才，也確實不該死在這裡，事實上，他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林家子弟，他加入林家，不過是為形勢所逼，而他落入這種境地，也只是因為救了小姐。

既然如此，對他有什麼好苛責的呢？

沒落的林家，對於小開這樣的天才而言，太小了，實在太小了。

所以鳳兮悄悄的舉起手來，壓下了已經對準小開後背的無數槍口，輕輕的搖了搖頭。

小開匪夷所思的話語，讓見多識廣的藍瑛一時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你想投降？接受你的投降對我有什麼好處？你對我有什麼用？」輕描淡寫地吩咐道：「投降不接受，各單位立刻開始攻擊，不得留下半個活口！」

這話將小開嚇得不輕，要是藍家現在動手，站在戰場最前線的他，全身上下恐怕連個稍微完整些的部位都剩不下來！

「慢，慢……」眼見藍家僱傭軍沒有半點要聽他說話的意思，小開終於豁了出去，大喊道：「藍瑛，難道妳不覺得，今天的事情有點奇怪嗎？有膽量的話，妳就聽我說一句話！用秘密頻道！」

藍瑛聽了小開的話後，發覺小開的神態確實十分奇怪，好像真的有什麼事情想要說的樣子。畢竟她還沒忘記和林家開戰的真正目的，若是能讓林家的人大多投降，對於得到林家那台傳說中超級機甲藏身處的秘密，肯定有莫大的好處。

情報中得知，小開本人雖然是個廢物，但是他和林家主唯一女兒林雨晴的關係似乎不錯，要是手上有了小開這張牌，以後會有很多新的玩法。於是藍瑛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命人將一個小盒子拋了過來！

不料，小開對那個盒子小聲地說了句話後，藍瑛的臉色突然變了！

她想起了今天林家那五台突然無緣無故強化的機甲！

其實，小開說的話非常簡單：「妳想不想知道林家今天在機甲的決鬥中為什麼會獲勝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