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扉初開～

這樣的選擇無疑極其痛苦，小開懊惱得想要用頭去撞地，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用處！風，都是這陣該死的風，要不是這陣不明來歷的怪風，他們又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向左邊一看狂風中的林雨晴正在盡力呼喊著什麼，似乎在要他主動鬆手。他又往右邊一看，只見夏娜的小臉上滿是恐懼的神色，死死抓著他的手不願放鬆。

小開臉上的表情變得苦得可以滴出水。

他這臉上表情的明顯變化，卻被驚慌無比的夏娜把握到了。夏娜也是個極其冰雪聰明的女孩，短短時間內，已經猜出小開在想什麼。

累贅！不知不覺中，夏娜原本緊緊抓著小開的手，鬆了一點。

小開大驚：「妳想幹什麼？」

雖然聽不見小開的說話，但夏娜能夠從拚命搖頭的小開臉上猜出他想說什麼。

「不想幹什麼！只是不想那麼沒用！」一陣莫名的情緒襲來，夏娜突然徹底鬆開了手。

狂風捲來，單憑小開一個人的力量哪裡抓得住夏娜，她就如一張小紙片，被狂風捲起，狠狠撞在旁邊一塊巨大的裸露岩石上。

距離極近，小開甚至能透過風沙清楚看見那瞬間夏娜張大了嘴痛苦的表情。這一撞，她肯定受了不輕的傷。

他也能看見夏娜竭盡全力掙扎著想要抓住那塊巨大的岩石，可是在這浩大的天地巨威中，夏娜的努力是那麼地微弱無力，狂風一捲，夏娜整個人都沒入了風中。等風沙稍稍平息，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小開眼睜睜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切發生，可他卻無能為力。

「夏娜！」他瞪著眼睛大喊道，卻是希望能有奇跡出現，說不定風沙稍一微弱，就會看見夏娜在很近的地方。

「這個混蛋，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小開怒從心起，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力量，突然爆起，死死抓住了帳篷中間的立柱。

小開用臂彎扣住立柱，抓起一根綁在立柱上的繩子，三下兩下就把林雨晴、華舞雲、軒轅楓三人攔腰綁在了柱子上，然後衝著軒轅楓比劃了一個手勢，讓他照顧好雨晴小姐和舞雲大小姐。

軒轅楓拚死點了點頭，大有人在美女在，人亡美女也不會亡的樣子。

小開點了點頭，作了個手勢，轉身不顧一切地撲入了狂風中。

只有親身走入這狂風中，你才能真正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力量。

那種將你身體撕成碎片的可怕威力，狂風中飛舞的砂石，就像一片片細碎的鋒銳牙齒，能將風中的一切，磨成最細的顆粒。

小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從風暴裡掙扎著活下來的，如果不是他那強悍到極點的身體素質，或許在這狂風中，早就死上十回八回了。

連他的處境都如此危險，夏娜的處境可想而知。

想在這沙暴中尋找一個被捲入風沙裡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可是幸好小開感應能力遠比常人要強，迷迷糊糊中竟然能感覺到沙暴風捲的方向，然後順著風向一路追了下去。他視力又好，記得夏娜是穿了件紅色的飛行服，於是一路尋找沙丘，登高望遠地找了下去。

不是開玩笑，小開老大的眼睛，好到能看清楚幾百米外偷吃果實的那隻沙鼠嘴巴上的鬍子，是左邊的還是右邊的在顫動。

靠著這非同常人的視力，小開只要爬上數十米高的沙丘，附近十來公里內有什麼動靜，基本能看得清清楚楚。

也是老天保佑，沙暴過後的第二天，他總算是找到了黃色沙漠中的那點鮮紅。

小開大喜，不顧這兩天滴水未進的飢渴，整個人瘋狂地跑了過去。

「夏娜，夏娜！」五六公里的距離瞬間跑完，讓目前沒什麼體力的小開氣喘吁吁，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抓住了被沙堆埋住大半的那件紅色衣服。

用力一扯，他才發現這裡只有衣服而已。那衣服下空空如也，卻哪裡有夏娜的蹤影。

小開嘴巴裡一苦，幾天都沒感覺到的疲累頓時襲上心頭，這回什麼超人的身體素質都不管用了，兩腳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他只覺得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疲乏，根本連動一動小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不能垮下去，既然衣服在這裡，夏娜就一定在附近。」小開猛地睜開了眼，氣喘吁吁地撐起上半身。他咬著牙，幾乎是用爬的踉蹌走上了面前的沙丘。

這沙丘已經是附近的最高點，可是小開極目遠眺之下，附近方圓數十里一片蒼茫，哪裡有夏娜的身影？

「夏娜……夏娜……」小開眼中一酸，突然喊道：「如果妳出了什麼事情，就是我害了妳啊，就是我小開害了妳！」

他全身一軟，原本支撐著身體的最後精神力量一下用完。和沙暴搏鬥了一天，體力早已到極限的小開終於支持不住，撲倒在地。那沙暴後形成的沙丘又軟又鬆，哪裡撐得住小開身體的重量？頓時就讓小開像坐滑梯一樣，翻滾著滑到了沙丘的底部。

小開什麼都不管，任憑沙子拖著自己往下滑。迷迷糊糊中，滑到沙丘底部的他，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

軟軟的？多少有點半昏迷的小開伸手過去，用力捏了幾捏，唔，手感似乎不錯。小開本能地順著那曲線上摸，迷糊中咂了咂嘴，覺得上面的手感更好，彈性十足。

手感？半昏迷中的小開彷彿被打了支強心針，整個人蹦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那被他死死抓住的，不是夏娜是誰？

雖然迷糊中，小開摸的地方十分不雅，不過在這種時候，明顯不算什麼事情了。只見夏娜胸部微微起伏，顯然還活著，只是昏了過去。

原來剛才小開爬到高處，前後左右天上都看了，就是沒有看看自己的腳下。

差一點，真的是只差一點，就和沙丘底部的夏娜擦肩而過了。

人在非常時刻，能夠爆發出來的精神力量是無窮的。小開找到夏娜，心中大喜，身體也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一股力量，三下兩下將大半個身子被埋住的夏娜給挖了出來。

粗粗檢查一下，小開發現夏娜身上除了少許撞傷、擦傷外，竟然沒有什麼傷痕，對於昨天沙暴的那瘋狂程度來說，這真的是個奇跡了。

什麼都不想，小開從懷中掏出半瓶水，就往夏娜嘴巴裡倒。這水還是他紮營中順手塞在身上的，沒想到這時候卻有了大用處。

喝下小半瓶水後，夏娜輕輕呻吟一聲，總算醒了過來。

「夏娜，怎樣？怎樣，妳沒事吧？」小開欣喜地衝著夏娜說道。

夏娜緩緩睜開眼睛，周圍的光線有些刺眼，她偏了偏頭，才看清面前的是誰。

「小開？……」見到面前是小開，夏娜臉上先是一喜，低聲說道：「你來救我？……」

她輕聲說著，聲音卻是極低，聽不清在說些什麼，隨後心情放鬆，又暈了過去。

看起來沒事，小開鬆了口氣，背靠著沙丘坐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這才好好休息了一番。

事後他才知道，原來夏娜也是聰明，在狂風中被捲著撞到巨石受傷後，立刻就脫下了上衣，抓著上衣的四個角，猶如風帆一般，讓自己被狂風捲上了半空。

對於夏娜這種高等級的戰鬥機師而言，被捲上高空反倒更加安全，沒有什麼大的砂石……

昏天暗地中，也不知道被風捲著飛行了多久，等到風力稍弱時，她那件上衣又彷彿微型降落傘，減低了好多從空中墜落的衝力，加上最後是摔到了一個鬆軟的大沙丘上，這才沒什麼事情，只是暈了過去。

夏娜是一路騰雲駕霧地飛過來，可憐小開卻是在地面憑著兩條腿狂奔，也不知道辛苦了幾百倍，才在老天保佑下找到了目標。

不過，他們的好運氣也到此為止了。休息完畢後，小開背著夏娜想要回去找林雨晴他們的時候，這才傻眼地發現他來時的足跡早已被風沙遮蓋，就算想回去找他們，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了。

他來的時候是一路狂奔，天上是沙暴狂風，根本無法辨認方向。

走了大半天，小開終於不得不歎氣著承認一個事實，他迷路了，和夏娜兩個人，被悲慘的困入了這無邊無際的大沙漠中。

更糟的是，或許由於這次風暴中受了風寒，還是歷險過度的關係，夏娜病了。

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的夏娜，這回真的是病了，原本雪白的臉頰紅紅的，額頭燙得嚇人。

在這缺醫少藥的沙漠裡生了病，如果不能短期內走出沙漠，找到醫生，那麼無疑就是被上天判了死刑。

該死的！小開詛咒著老天，只得奮力朝西邊走。降落前他們都在太空中大概看過這片大沙漠的地形圖，知道往西是最快走出這片沙漠，找到這顆星球居民定居點的捷徑。

眼下雖然迷路，但是只要他們往這個方向走，估計總能走出這片沙漠。林雨晴那邊他倒是不太擔心，反正有軒轅楓照顧，這小子能打，華舞雲又足智多謀，加上他們擁有降落時攜帶的救生物資，所以想來不會出事。

大家走出這片沙漠，去到約定好的那個人類定居點時，自然就能匯合。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夏娜現在的病情。這個女孩子自從第一次見到小開時，曾經醒來過，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了。

她全身都滾燙，臉上時而現出病態的嫣紅，時而又是一片慘白，原本嬌艷的嘴唇全都乾裂開來，綻開一道道小小的血口子。看著一個比花朵更漂亮的女孩子，一點一點地被疾病折磨得憔悴下去，真是一件讓人發瘋的事情。

特別是，明明知道這病是有的醫治的，甚至可能不過是簡單的風寒感冒，或許只要一支消炎針就能好，可是在這連水和食物都找不到的沙漠裡，你讓小開去哪裡找藥？

「水……」夏娜輕聲說道。

「水？有！」小開忙輕輕放下夏娜，將那最後小半瓶水小心翼翼地倒進了夏娜的口中。

那水很快就完了，小開貪婪地看著瓶口上晃晃悠悠的最後一滴水落入夏娜乾裂的嘴裡，天地良心，他自己也是最少兩天沒喝水了，看著那滴水，恨不得搶過去，讓那滴水來潤潤喉，哪怕只有一滴都好。

這時沙暴後的第一個白天已經過去，滿天星辰爬了上來，沙漠裡晝夜溫差特別大，風一吹，就像冰過的刀鋒般冷冽。

「冷。」小開背上的夏娜被冷風一吹，整個人顫了顫，很是可憐地蜷縮起來。

「冷？」小開一聽，頓時回過神來，把夏娜整個抱進懷裡，用衣服死死裹住。

雖然對女孩來說被人這樣抱著，姿勢有些曖昧，但在生死關頭，小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嗯，老天保佑，我不是有心占妳便宜的，雖然妳身材很好！」小開邊走邊嘟噥著，他現在也已經面臨疲乏到極點的邊緣，全靠一股精神力量支持。

在這寒風刺骨的沙漠夜晚中，沒有篝火取暖，他甚至不敢隨意停下休息，生怕一停下來，說不準第二天就因為體溫過低起不來，甚至和夏娜一樣生病都說不定。

小開不敢停留，所以只能飛奔。抱著夏娜一路狂奔，等到喘不過氣來時，他才發覺自己已經跑出了好幾里地，感覺全身暖了一些。他一低頭，卻發現懷中的夏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醒來，正悵悵地看著他。

「對不起，我又連累你了。」夏娜突然低聲說道：「我真是沒用，每次都會成為你的負累。」

小開一愣，見夏娜醒來，心底一鬆，覺得這總算是一件好事，他笑著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聽見夏娜冷冰冰地說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可是妳現在的身體……妳好像生病了。」小開有些猶豫地說道：「而且這次也不是妳連累我，是我連累妳才對，要不是為了幫我，妳也不會到這裡來。」

不料聽了這話，夏娜臉上神情更加冷漠，頓了很久，才淡淡說道：「放心，我怎麼也是個Ａ級別戰鬥機師，受過最嚴格的訓練，沒這麼容易病倒。」

小開聽了點點頭，加上他這時也確實累壞了，就放下了夏娜，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了幾步。

夏娜此時明顯還沒有恢復，臉上仍然有著病態的嫣紅，可是她卻咬緊著牙關，一步一步地靠著自己的力量行走，盡量減輕小開的負擔。

小開見狀，搖了搖頭，心底雖然有些擔心，但是知道這是夏娜自己的意思，所以也只能小心看著。

兩人相互攙扶著前進，速度果然快了一些。這時沙漠中寒風呼嘯，氣溫明顯又低了幾度，凍得夏娜牙齒格格作響。可是她明顯在強忍，再也沒有喊過冷字。

小開只能有意無意地走到風口的位置，盡量用自己身體幫夏娜擋風。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我連累了你？」走了一陣，風小了些，夏娜才好不容易勉強笑了笑，說出這句話來。

那件事情，小開自然是記得的，當時他初次遇見夏娜的刺激情形，到現在仍然銘記在心中，畢竟從八十公里黑洞彈的爆炸圓心中飛出，這樣的經歷不會經常發生，小開想不記憶深刻，都有些困難。

「記得，當時我還被妳打了一頓。」小開有些尷尬地說道。

「對啊，當時我還罵你做廢物，不讓你碰我的機甲。你在修理機甲，我卻誤會你在亂搞些什麼，不但沒有幫忙，反倒還攻擊你。」夏娜想起往事，心中一顫，情不自禁地說道：「可是你卻任憑我打，最後修好了我的機甲，把我救了出去。對不起，那次事情是我不對，難怪那次事情過後，我想問問你的地址，好以後感謝你，你卻不肯。想必在你心裡，我一定是個很凶、很蠻橫的女孩子吧？」

說到這裡，夏娜喘息了幾口氣，身子一晃，樣子看起來很是難過。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小開嚇了一跳，忙摸摸她的頭，迅速安慰她道：「哪有，夏娜妳又漂亮又可愛，還是高級戰鬥機師，在任何人心裡都是非常出色的女孩。」

夏娜搖搖頭：「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你不用安慰我啦！像我當時那個蠻橫霸道的樣子，你不願意理我，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從小到大，卻是沒有人像當時的你那樣，甚至還敢罵我的，我當時心裡委屈，所以才會那樣對你。小開，我現在知道錯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小開心底無語，現在哪裡是說這些舊事的時候啊？不過他也不好和夏娜爭辯，忙撒謊不眨眼地說道：「夏娜，妳放心好了，那件事情，我從來沒有怪過妳啊！」

「真的？」夏娜眨眨眼睛，憔悴的樣子看起來總算是高興了幾分。

那喜色維持不久，夏娜很快又黯然說道：「可是除了這件事情外，小開大哥，我還有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還有很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有嗎？我怎麼不知道？」小開被夏娜說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地說道。

夏娜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有的。」她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比如說上次你幫我修理好了機甲，修理完後機甲性能提升了不少，可是我卻不敢和家裡人說，結果家族裡的人，全部都以為那機甲是因為被我修理過，性能才提升的。」

小開一聽，愣了愣，隨後笑著揮了揮手：「那算什麼對不起我的？修理了一台機甲而已，這種小事，說是誰修理好的都沒有關係啊！」

夏娜低聲說道：「不同的，小開，你知道嗎？我那台機甲是Ａ級別上位，東方遺跡之機甲……」

可是她還沒說完，就被心不在焉的小開打斷了：「什麼機甲都沒關係了，我說夏娜大小姐，我們還是把心思放在走路上好，一台機甲是誰修好的有什麼關係？反正目前這個社會，會修機甲的一點社會地位都沒有。說是妳修的就是妳修的了，有功夫討論這些，我們不如留點力氣，認真走路。天黑，啊，小心石頭。」

夏娜聽了這話，心中又驚又異，難道小開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厲害之處？還是在裝傻？這個話題，她也不敢深究，便轉移到另外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