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魔心漸起 第七章 江心血戰
伏曦門乃是氣宗的一個支脈,門中高手林立,掌門吳宗真更是雄才大略,自從父親吳昊天繼承大位後,短短三十餘年,便將所轄的伏曦城由一個二流城市,發展成了荊江以南十大修真名城之一。
伏曦城和真武城隔江相望,但是伏曦城當年建城之時,荊江外海海盜肆虐,為免節外生枝,伏曦門便將城址定在遠離大江的地段,致使荊江航道之利盡歸真武城所有,直把伏曦城後人眼饞的要死,不知咬碎了多少大牙。
單憑這點,伏曦城的創始人吳思道和真武門主季廣慶之間,無論胸襟、膽略,高下立判。便是靠著季廣慶這一高瞻遠矚的設計,早已衰敗經年的真武門方才支持至今。
真武城中各戰隊因為修羅戰隊的原故,與真武門心生隔閡,這對早已窺伺真武城良久的吳宗真無疑是天賜良機。再加上四大世家在旁煽風點火,又是出錢、又是出力,這場戰爭就這麼來了。
吳宗真雖明知四大世家沒安好心,卻也正中他下懷,樂得給人當這個馬前卒。
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就在昨天,真武城鎮守江心島的兩支戰隊,也在四大世家的努力下,終於最後一批解除了守城合約,致使江心島的防禦一下子形成了真空。
是夜,早在岸邊集結待命的伏曦門眾人,幾乎毫不費力的就接管了這個江心大島。
但是這裡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雖然真武城那點實力還放不在吳宗真眼裡,但是它背後的劍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陰謀離間在前,不宣而戰於後,這兩條不管哪一條都是嚴重違背夢源星修真律條的。若非這次的機會實在難得,再加上真武城肥的流油的航運利潤,吳宗真是絕對不敢這麼幹的。
此次突襲江心島,吳宗真可謂是機關算盡、勢在必得。不只派中好手盡出,更是花大價錢請來了不少高手,單是散仙便有六位之多。
按吳宗真的計劃,先是用計奪取江心島,再以此島為餌,把真武門主力調出城外圍而殲之,以迅雷之勢一舉把真武門連根拔起。待其他勢力反應過來時,真武城早已經改弦易轍,換了主人。
如此,即便劍宗找上門來,也是死無對證,又能拿他怎樣?況且真武門背後有劍宗,而他背後的氣宗也不是紙糊的。自己拿下真武城,也是為氣宗在荊江北岸開闢一個立足點,氣宗必定會全力支持的。
如今,吳宗真計劃的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怕真武門給他來個龜縮不出、坐守待援。
真武城可不是江心島,那裡不只有十數萬平民,更有大批往來於各大陸的正經商人,如若強攻,則必會造成平民恐慌或大量傷亡,那可是夢源星最大的忌諱。伏曦城此行已然犯忌不少,倘若再加上這一條,引起公憤,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所以自天剛放亮時,吳宗真便站在江心島最大的碼頭上翹首以待,雖然在手下眾人面前仍是裝作一副氣定神閒、從容不迫的樣子,可在心裡卻早已是翻江倒海、如坐針氈。
直到阿德從城頭御劍而來時,吳宗真的臉上才蕩起了一抹殘忍的笑意,大聲喝道:「弟兄們,敵蹤已現,勝敗在此一舉,各部依計行事,奮勇殺敵!」
「屬下領命!奮勇殺敵!」
「哈哈!今夜我們兄弟定要在真武城中把酒言歡,不醉不休。」
「必勝!必勝!!」
伏曦城眾人哄然應諾,一時間飛劍、法寶齊出,忽忽拉拉的朝阿德等人迎了上去。
眨眼間,雙方前鋒已然接近。
真武城這邊打頭陣的自然是修羅戰隊,獨眼龍帶領著第一小隊的二十一名海盜分作三組,每組七人,配合以七連環劍陣,如餓虎撲羊般衝了上去。
各人甫一出城,玄金鎧甲便已祭出,在魔嬰的帶動下,藍汪汪、陰森森的一大片,配以寒金髓的飛劍,金光奪目,尚未交手,先自令對手心驚膽寒。
在他們後面,第二、第三小隊分左右護住了兩翼,也是藍甲、金劍,殺氣逼人。
中間是阿德和夢無冀率領的真武門弟子,這二百多人中有飛劍的僅十數人,其餘人等則大都以法寶為媒,御空而行,五花八門的好不熱鬧,真個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廖清宇則是自覺地落在了最後,一是防備給人從後襲擊,二是發現對方高手時,他也好及時上前補位。
此刻落在最後的廖清宇,心裡卻是如墜霧裡。自從城頭出發以後,廖清宇就被阿德和他手下的這班海盜們嚇了一跳。裝備的好壞尚在其次,關鍵是這幫人的修為,他居然一個都看不懂。
其實從他第一眼見到阿德時,就已經被他弄迷糊了,以他三級散仙的修為,卻看不出一個凡人的深淺,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如今一下子又來了這麼多,廖清宇沒從天上掉下去,就已經算他本事了。
說他們是元嬰期吧!好像是低了點,出竅期吧!又沒有元嬰出竅時那麼強烈的外氣。而且這些人身上又都有股陰氣森森的氣勢,細察下,卻又不似任何一種魔門功法,最起碼就他所知的魔門功法中沒有。
正胡思亂想間,突聽得前方喝叱之聲大起,廖清宇抬頭看時,就見劍氣縱橫、法寶飛揚,大戰已然開始了。
最先動手的是獨眼龍,這傢伙早年因遭師門遺棄,心中對那種名門大派中的修真者怨恨極深,如今這股憋了數十年的邪火終於有機會噴發了,哪裡還會客氣。離著對方還有六、七百米的當口,怪嘯一聲,便將手中飛劍甩了出去。
金色的寒髓飛劍猶如一道閃電,筆直朝前衝去。
作為伏曦城前鋒,木陽蚩雖然年僅二十出頭,但卻憑著出竅末期的修為,坐穩了伏曦十三太保老大的位置,一把三寸許長的青虛飛劍,更連掌門吳宗真都對他刮目相看,深得其器重。
此番在伏曦城進攻真武城的計劃中,十三太保均被吳宗真委以重任,擔當前鋒之職。木陽蚩年輕氣盛,又是十三太保之首,自然是衝在最前面。眼見獨眼龍金劍殺來,也是大喝一聲,青虛飛劍立時青光乍射,呼嘯著便迎了上去。
劍劍相交,就聽半空一聲焦雷般的轟響,震的各人心頭一陣煩悶。
眨眼間青光與金光交錯而過,在旁人眼裡,便好像兩種顏色的巨浪迎頭撞擊一般,砰然間又各自朝後散開,金閃閃、青芒芒的,煞是好看。
氣勁迴盪,今次交手二人心神均自一顫,心知遇到了勁敵。
幾百米距離,在修真者眼裡確是不算什麼,不等飛劍收回,獨眼龍與木陽蚩便已遭遇,二人一個隱忍已久,一個年輕氣盛,當下二話不說,幾乎同時揮拳,朝對方胸口要害擊去。
「轟隆」一聲,狂風激盪,如悶雷般將二人炸飛開去。
獨眼龍身上玄金鎧甲藍光綻放,凌空一個漂亮的翻身,勉強將對方拳勁化解了開去,抬手召回了飛劍。
不過對面的木陽蚩可就沒那麼好命了,人在半空中時,便張嘴噴出了一條血線,足足劃了百十米長,噗通一聲摔在地下,眼見是無力再戰了。
獨眼龍等人修習的練魔神解何等威力,那可是月水華當年用來訓練魔神的功法,換句話說,他與眾海盜所習的乃是修神之法。
雖然阿德只幫他們打了一個基礎,甚至連入門都算不上,可即便如此,以木陽蚩不過出竅期的修為,要想抵禦魔嬰,仍嫌單薄了點。
「啊!」
眼見木陽蚩一個照面就被人打的生死不知,伏曦門眾弟子無不驚駭欲死。眾海盜則是氣勢陡升,趁機揮劍掩殺了上去。
天空中,就見一片藍色的海浪,二十一把金劍分作了三組,每組七柄,首尾相連,便如一條金色的小蛇,一動俱動,眨眼間便切入了伏曦城陣中。猶如斬瓜切菜一般,直殺的伏曦城前鋒陣中血光飛濺、慘叫不迭。
這七連環劍陣原是劍宗的看家法寶之一,威猛無比。平時基本上就只有年輕弟子第一次下山試練時,為了彌補修為不足,方才用得到。至於劍宗高手們,則大都自恃身分,非到生死關頭,向來不會輕易動用。
而阿德又根據明珠和月水華留下的經典,將其去蕪存菁,發揚光大。如今再被這群修為連他都無法估量的海盜們聯手使出,威力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眾修士平時高高在上、養尊處優,雖也時常參與各類比鬥,可又幾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氣勢跌落之下,登時便後退去。
而獨眼龍他們一直過的就是在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個個都是見血不要命的主兒,修的又是魔功,越是血腥,越是刺激他們的魔性。眼見對方退怯,更是雙眼赤紅、血脈賁張,嘴中吆喝著當年在海上做買賣時慣用的口號,惡狠狠的隨後掩殺上去。
吳宗真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編排的前鋒陣營,被修羅戰隊一瞬間便殺了個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直把他心疼的血氣倒灌,幾欲昏潰。
那可都是他在門中重點培養的年輕一代的精英啊!本想著真武城已經沒有什麼好手,藉著此戰讓這些精英們鍛鍊一下,也好給他們立些功勞,以便將來可以服眾,好挑起伏曦門的大樑。那知如今才只一個照面,便已死傷大半,僥倖逃脫的也無不肝膽俱裂,即使全身毫髮無傷,道心也必定大受影響,今生再難有什麼作為了。
「發令合圍,給我殺、殺,殺光他們!」
隨著吳宗真嘶聲厲叫,一枚七彩珠炮破空而起,「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即便在烈日之下,那燦爛迷人的光芒仍舊直透雲霄,甚至連海上的漁夫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在同一時間裡,在真武城眾人左右及後方,各有近兩百人也隨著這聲炸響,分別在哲亞春、童貫今、練榮輝等三大高手的帶領下,呼喝著飛奔而出。
真武城與伏曦城之間的戰爭,自此全面開始了。
滿天的飛劍、法寶,夾帶著狂風、烈焰、暴雨,鋪天蓋地的湧向了真武城那個不大的方陣。
驟然的變故,把那可憐的兩百多人擠壓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這才是伏曦城主力,無論個人修為,還是實戰經驗,絕不是正面那些所謂的精英能比的。
「不要驚慌,布陣迎敵。」廖清宇作為真武城一方威望最高的人,當仁不讓的擔負起總指揮的重擔,大聲呼喝道:「前隊保持隊形,繼續突擊,不可以讓敵人合圍。左右不可戀戰,真武門下弟子結陣殿後,大家向前衝啊!」
對方散仙一級的高手尚未出現,自己這邊便已陷入如此困境,無論是誰,心裡都會暗藏著些許的擔憂。
弛慶海、夢雨依二人作為真武門最傑出的兩個弟子,更是主動落在了最後,一左一右護在廖清宇身邊,拚死抵擋著伏曦城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
尤其夢雨依手中那把龍小子專為她打造的碧蜥劍,硬是同時擋住了數名伏曦門高手。
一時間殺聲震天,血光飛濺,慘叫聲此起彼落,天地變色。
「哈哈!小宇子,別來無恙啊!」
廖清宇剛把攻上來的氣宗第二高手哲亞春擊退,忽的就聽自己背後傳來了一陣狂笑。回頭看時,就見兩團金光包裹下,一高一矮兩個散仙飄然而至。
那兩個散仙對下面的混戰,連看都不看一眼,對自己一方人馬的死活,竟是毫不放在心上。
他倆顯是不屑於加入修真者之間的混戰,只牢牢盯緊了廖清宇,怪笑道:「堂堂洗劍台大執事,竟落得跟一般修真混戰在一起,嘖嘖!好可憐哦!」
「狂刀、暗劍!」廖清宇倒吸一口涼氣,驚叫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狂刀、暗劍二人乃是仙陽界出了名的凶殘,一個凶殘成性、狂妄暴虐;一個陰險狡詐、殘酷無情,偏又臭味相投、形影不離,著實作下了不少大案,有仙陽二凶之稱。天人曾幾次下令圍捕他們,均被他們逃逸,不料卻在這裡出現了。
廖清宇也曾參加過圍捕行動,雖然沒有跟他們直接對上過,但是二人的深淺他還是很清楚的。二人均有三級散仙的實力,若是一對一,他或許還能應付,可是一對二他根本毫無勝算。
暗劍冷笑一聲,答道:「怎麼?許你來陽界耍威風,就不許我們兄弟來這裡露露臉了?哈哈!這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廖清宇聞言勃然怒道:「好個伏曦門,居然敢勾結藏匿仙陽二凶為禍陽界,你們就不怕遭天譴嗎?」
吳宗真聽到廖清宇的喝罵,心裡立時便涼了半截,之前因為門下弟子而暴怒的心神也隨之冷靜了下來。
事實上包括夢無冀在內,誰都沒想到廖清宇會突然出現,否則吳宗真就是說什麼,也不會把這兩個凶人推出來的。
如今留給他和伏曦門唯一的出路,就是殺盡真武城在場的所有人,還得打的他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否則伏曦門必將會成為五界之公敵,到那時,別說是區區一個氣宗了,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們。
主意已定,吳宗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挺身而出,衝廖清宇等人喝道:「天譴嗎?哈哈!試問修真者又有哪個能逃得了?哼哼!你是三歲兒童,老師沒教過你嗎?所凡修真者哪個不是逆天行事,妄圖超脫輪迴?哈哈!天譴?老子今天就先讓你們這些蠢才嚐嚐天譴的味道。哈哈!殺!一個不留,統統給我殺!」
廖清宇怒喝出口的時候,阿德就已經知道壞了。心裡嘆道:「唉!這老哥看上去挺精明的,怎麼行起事來卻那麼糊塗呀!你這不是要把對方逼上絕路,跟我們死拼到底嗎?」
可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反觀戰場,雙方已經都殺紅了眼,先前那些嚇破了膽的傢伙,也都像瘋了一樣,嗷嗷嚎叫著向前衝殺,居然硬是擋住了獨眼龍小隊挺進的步伐。
眼見左右前後的敵人越來越多,阿德稍做權衡,心知當務之急是必須得先衝開一個缺口,否則一旦再被對方穿插分割,那麼自己這二百多號人可就真要嚐嚐天譴是什麼味道了。
不敢猶豫,阿德衝身邊的廖清宇小聲說道:「老哥,後邊就交給你了,我先去前邊活動、活動腿腳,一會再回來和你並肩殺敵。」
這一刻起,阿德不知不覺的已經接過了指揮的大權,真武門以及修羅戰隊這二百多號人的命運,也隨之壓到了他的肩上。
逍逸風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了,身上湛藍的鎧甲也早已被刺目的腥紅染變了顏色,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殺、殺、殺!」如今的他除了拚命的往前衝,再沒有別的念頭了。
廖清宇說的不錯,只有殺出一條血路,自己這些人才會有活路,否則就只有死亡。他原本不怕死,有時甚至還渴望死神的降臨,他當年之所以加入海盜,實際也是這種心理在作怪。
可如今不同了,他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當他一個照面把木陽蚩打翻在地的那一刻起,這種心情也越發的強烈起來。
倏的,正面又有一股灼熱的殺氣撲面而來,人未現,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已然當頭壓下。
「殺!」
又一個斜剌裡殺來的偷襲者死在他身後的劍陣下,開戰以來,昔日這班手下就一直緊緊跟隨在自己身後,也只有他們在,逍逸風才可以放心大膽的勇往直前,把左右身後全部交給自己的兄弟們,而不必有任何顧慮。
「噗!」偷襲者喉管的破裂聲,一道熱呼呼的血劍打到了獨眼龍臉上,激起他一個冷顫,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嗎?
出現了!那灼熱殺氣的根源破開了擋在它前面的所有障礙,出現在他的視野。那一柄三寸許的畫戟,散發著烈日一般的高溫,如流星,如烈日般的直面殺來。
「啊!」獨眼龍大喝一聲,手中劍轉瞬間金光大作,絲絲白氣如萬年堅冰突然間晾曬於烈日之下一般,將附近十丈方圓的氣溫猛的下拉了十數度。
「叱!爆!」
劍戟相交,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怪聲,彷彿日月相擊,陰陽撞碰,空間中的某一處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無數暴虐的勁氣猙獰著擠將開來。
「轟!」
炸響傳來,獨眼龍只覺胸口像是給一把巨斧劈開了一樣,一股腥熱的液體奔湧而上,破口而出。
「結束了嗎?」獨眼龍竭力的睜開雙眼,隱約中,他終於看到了那畫戟的主人,正是伏曦門掌門家主吳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