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大帝傳》第52章
第六部 第十九章

“嗚……嗚……”

剛剛穿過塔堡來到東面城牆,敵人的陣地中就吹響了進攻的號角。淒厲的號角聲,令戰士們的心不由地緊縮了。

兩百名左右的敵人,排成四排,穿著不同的衣服或鎧甲,舉著形狀各異的盾牌,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卻踏著整齊如一的步伐向城牆緩緩逼近。

在這些敵人的身後,有三個人穿著魔法師專用的魔法袍。從魔法袍的等級看,他們是一名魔法師和兩名見習魔法師。在他們的身邊,是三名專門在戰鬥中防備弓箭的持盾手。這三名持盾手所持的盾與眾不同,有兩米高、一米寬。只要持盾手反應及時,敵對方的弓箭手根本無法傷害他所保護的魔法師。

留在原地的敵人有三百多名。有盾牌的戰士便一手拿著盾牌,另一隻手拿著別的武器有節奏地相互敲擊;沒有盾牌的人便拿著武器,或者敲擊另一隻手上的武器,或者敲擊自己的胸鎧。

我相信,如果不是每個塞維爾人,那麼起碼是每個德魯戈家的士兵都能夠熟練掌握這種敲擊技巧。三百多名敵人發出的金屬敲擊聲,總是能夠在同一瞬間響起。在金屬敲擊聲的間隙,兩百名擔任進攻的士兵發出整齊嘹亮的“噢”、“哈”之類的呐喊聲。

城下,除了整齊的腳步聲,還傳來極富節奏的聲音。

“砰!”

“噢……”

“砰!”

“哈……”

我看了看城牆上的士兵。雖然身邊的士兵並沒有因為敵人的舉動而顯示出害怕,可是看到敵人的士氣高昂我還是很不樂意的。

我大喝一聲。

“拿戰鼓來!”

戰士們並沒有因為敵人勢眾而士氣低落,所以我不打算以軍鼓來激勵戰士的士氣。現在我想做的,只是打擊敵人的士氣罷了。畢竟破壞比建設容易嘛。

和安麗絲相處日久,我對音律的瞭解已經頗為精通。仔細聆聽敵軍音響的節奏,尋找舊音已逝,新音未生的瞬間。我力貫雙臂,一分鼓槌,敲打在軍鼓的邊沿,發出“嗆砰”的巨響聲。

巨大的“嗆砰”聲響起之後,敵軍微微一滯。可能是因為慣性吧,敵人仍舊發出那種剛陽激蕩的呐喊聲,繼續朝著我們走來。

戰士們聽著我所敲擊毫無節奏的鼓聲,全都露出滿臉的詫異。雖然音律知識是貴族的專利,可是普通人隨便一聽也可以聽得出來,我所敲擊的鼓聲只能用不可理喻來形容。鼓聲毫無節奏,音量也一會兒大得令人恨不能掩耳,一會兒小得令人覺得煩燥不安。

如果安麗絲聽到我此時敲擊的軍鼓聲,准會用力地擰我的耳朵。擰完我的耳朵之後,她肯定還會大聲申明。從來就不認識我。

我此時敲打的軍鼓聲,不為悅耳,但求難聽。敵軍的兵器敲擊和大聲呐喊混合而成的和諧音樂,在我的搗亂之下卻變得晦暗滯澀。就好象一道非常美味的菜肴,被我胡亂往裏面加了各種調料一樣,吃過之後只會覺得特別難受。小火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在這個時候起哄起來,它趾高氣揚地有一聲沒一聲地嚎叫著,折磨著敵我雙方的耳膜。對於小火的表現,我有些忍俊不禁。

我不知道在塞維爾的歷史上有沒有別的人做過類似的缺德事,反正城下的敵軍顯然完全沒有處理這類事的經驗。他們的呐喊聲越來越不整齊,步子也越踏越亂。

戰士們終於明白我敲擊鼓聲的真正含義了,他們嘻笑著對著城下進退維谷的敵軍指指點點,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從南城方向傳來尖厲的響箭嘯聲,這時,我們這一面的敵軍指揮官也發出了強行攻擊的命令。在衝鋒號角聲急促地響起之後,敵人不再保持有條不紊的緩慢步伐,而是加速沖了過來。

看著敵人身後的湖水,我暗自感歎城中魔法師的數量太少。如果有足夠的魔法師,敵人敢站在離我們三百米外的地方集結嗎?在強大的魔法攻擊下,敵軍不被趕到湖裏去才怪呢!小火雖然厲害,可惜它畢竟才三個月大,憑它現在的魔法力,根本無法攻破由敵人魔法師製作的結界。

敵人已經沖入兩百米的弓箭射程之內。我看了看城牆上的準備工作,滾石、檑木、火油、箭矢都很充裕。不過敵人實在是太多了,我還是節約一下箭矢吧。

仔細觀察著敵我之間的距離。待敵人沖到離我們一百五十米的距離時,我用力地將手一揮。

“放箭!”

對於那些手持普通弓的羅德曼家戰士,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根本就沒有什麼準頭可言。敵人拿著盾牌小心地護著身體,箭矢大多都被盾牌成功地擋住了,只有少數幾名特別倒楣的傢伙被射中了胳膊或是大腿。那幾名受傷的德魯戈家戰士確實彪悍,最多只是一個趔趨,然後撥出射入身體的箭,仍舊繼續向我們沖來。說起來,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對普通弓箭和普通士兵來說還是遠了點。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在這種距離被普通士兵射中,如果不是要害被擊中,那麼只不過是受點輕傷罷了。

傳說中,精靈族有一把金色的聖弓,人類以自己的喜好將之稱為黃金戰神弓。沒有人知道黃金戰神弓是以什麼質地所制,此弓似乎充盈著一種異樣的能量,能將普通的箭矢威力增強十倍以上。

我製作的合成弓與之相比自然是差得遠了。不過以獅鷲腳筋為弓弦的合成弓與普通的弓相比,其威力卻也不容小覷。雖說不能說將箭矢的威力增加十倍以上,不過增加一倍的威力卻並不困難。

從背上取下合成弓,然後抽出三隻箭,再穩穩地將弓舉起。現在敵人的前鋒離我只有一百二十米了,在這種距離內別的大話不敢說,我至少可以確保瞄準大腿就不會射中胳膊。

“哧……”

弦響箭動,三支箭同時射出,以一種莫可匹禦的強勁洞穿了三個敵人的大腿。以我從蘭僕那裏學到的人體知識,那三個人的大腿已經受了重傷,至少是不可能參加攻城戰了。

搖搖頭,我對取得的成果並不滿意。可惜合成弓適宜的箭矢只有半米左右,如果是長弓的那種箭矢,便可以將那三名敵人釘在地上了。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選擇。將目標釘在地上顯然比將他重傷更能造成敵人的恐慌。而且敵人也實在是太強悍了,大腿受了重傷卻並不大聲叫喊。

不大聲嚎叫別人怎麼知道你受了多重的傷呢?不叫大聲嚎叫別人怎麼知道我的厲害呢?不大聲嚎叫其餘的敵人怎麼會害怕呢?

鬱悶地歎口氣,再次抽出三支短箭,瞄準敵人,射擊。距離雖然近了,可是效果卻比首發命中要差許多了。這一次,只有兩個敵人被我射中。

我沮喪得不行不行的。一百多米的距離,居然有一箭沒有射中。這不是毀我的一世英名嗎?如果在佈雷西亞鬧出這種糗事,麾下的士兵肯定會士氣大落。暗地裏,塞斯人可是稱呼我為神魔大人啊。佈雷西亞人的叫法雖然不好聽,他們稱呼我為魔王大人,但佈雷西亞戰士對我的敬畏甚至在塞斯人之上。雖然說腳掌比大腿難射,雖然說連株三箭的技巧有很高的難度,但是這種成績實在是糗死了。

老羞成怒之下,我加快了射箭的頻率。敵人雖然離我越來越近,可是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情,射箭的命中率反而更低了。

我終於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狀況有了深刻的瞭解。箭壺裏的標準存量是十二支箭,整整兩壺箭壺的短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消耗光了,可是被我射中的敵人還不到二十。敵人雖然在我的一輪急射之稍稍混亂起來,但是他們已經沖到城下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敵人當中的弓箭手開始對城頭進行反擊。從鎧甲及裝備看,在這支兩百人的部隊首領是一名狙擊手。狙擊手的弓好象並不特別出眾,至少比我特製的合成弓要遜上許多。不過狙擊手憑藉他出眾的射術,孤傲地站立在他的部隊後面朝著城上射擊,對我軍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按道理說,象比茲堡這種規模的小城抵禦數量不多的敵人進攻時,箭垛和箭孔可以使守軍在射擊時佔據極大的優勢。

居高臨下這一優勢自然不言而喻。通過箭垛和箭孔射擊時,暴露在敵人攻擊範圍內的身體面積是非常少的。也就是說,在相同射術的前提下,守城方射中敵人的機率比攻城守射中對方的機率至少要多兩倍。

可是比茲堡本應享有的優勢卻被那名狙擊手給完全破壞了。

狙擊手雖然不能象高級狙擊手那樣百步穿楊,但是在五十米的距離內射中箭孔後面的目標對狙擊手而言卻並不特別困難。短短的半分鐘內,我方就已經有五名戰士利用箭垛或箭孔射擊時被那名狙擊手射中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有特殊的感應力,弄不好也會被那名狙擊手射傷。

被狙擊手這麼一弄,戰士們被壓制得躲在城牆後面,完全抬不起頭來。有兩名士兵不死心,將弓舉過頭,對著城牆向下盲射。可是這兩名士兵卻轉眼間成了那名狙擊手的第六名和第七名受害者。仍舊有一些士兵躍躍欲試,不過我並不願意戰士們做出這種不必要的犧牲,因而下達了禁止反擊的命令。

我躲在城牆的背後,不由有些悲觀。

唉,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想當初在塞斯的時候,我和伊莉兩個人就擊潰了一個小隊的敵人。現在東面城牆上加上兩角塔堡上的戰士,差不多有七十多名。再加上五十多名殘疾軍人和二、三十名進行輔助工作的健婦,在我的指揮下共計一百六十餘人。可是面對城下如狼似虎的兩百名德魯戈家戰士,再加上他們身後的三百餘人,我的心裏確實空蕩蕩的沒底。實力決定一切,確實是萬世不移的真理。

敵人的魔法師製作了結界,小火憑藉高等魔獸的本能,並沒有衝動地對敵人施展魔法。而弓箭手也被敵人壓制住了,看來搞不好最終只能憑藉滾石、檑木進行抵抗了。

這時,身旁一名安裝著一條假腿的殘疾軍人壓抑著自己的嗓音興奮地對我說。

“劍先生,您可以同時一次射出三支箭,而準確率竟然可以達到那麼高。您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弓箭手!”

側頭看了獨腿軍人一眼,我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他的恭維而好轉。獨腿軍人真是少見多怪,別說是馬迪爾、休特,就算是蒂絲,目前的射術也比無法使用鬥氣的我強。當然,在射術上蒂絲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她無法熟練地掌握連株箭的技巧。

獨腿軍人透過觀察孔往下看了一眼。

“劍先生,敵人那個首領的射術實在太厲害。在他的壓制下,我們無法有效地通過弓箭反擊。這種情況下,敵人佔據太多的主動。”

“您能夠幹掉他嗎?”

媽的,我也想啊。

在五十米的距離內,在特製合成弓的説明下,我所射出的箭支無論是準確性還是力量、速度,都不會遜於那名狙擊手射出的箭。可是我的士兵已經被敵人壓制了,我如果探出頭去,豈不是成了他的靶子?!強令士兵全部探出頭反擊,以便吸引敵人的弓箭手攻擊,我的安全倒是可以得到保障。可是比茲堡的戰士實在太少了,我實在是浪費不起。

城下敵軍普通士兵射出的箭我還可以不在乎,可是在五十米內的狙擊手射出的箭,在無法使用鬥氣的前提下我可不敢輕視。

獨腿軍人壓抑著自己的興奮之情,低聲說道。

“劍先生,我來作觀測手,吸引敵人的注意。我起身後一個呼吸的時間,您再站起身幹掉敵人的首領好嗎?”

作觀測手是一件非常危險的,被敵人的弓箭完全壓制後作觀測手,其實應該說是誘餌更恰當。從獨腿軍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塞維爾人對戰鬥的狂熱。

沉默之際,殘疾軍人見我沒有明確反對他的提議,便拖著假腿向旁邊匍匐爬行而去。

我默然反省。精銳士兵、老兵、新兵在相同條件下作戰,其傷亡比率大致為為1。4。8。考慮士氣等方面的因素,完全由精銳士兵組成的聯隊在某些情況下甚至能夠擊潰完全由新兵組建而成的兵團。殘廢士兵雖然比老兵的戰鬥力稍低一些,但他們並非沒有戰鬥力。或許,在某些特殊的時刻,他們能夠比那些四肢健全的士兵發揮更大的作用。

殘疾的軍人擁有豐富的殺戮經驗,他們早已習慣於殺人或是被殺了。久經沙場的勇士們,如果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更容易看破生死。經歷過無數廝殺、見證過太多死亡的人,比普通的士兵更容易知道在戰場上應該做什麼,也更敢於去做那些看起來非常危險的事。

敵人此時已沖到城下並且毫無顧忌地開始對著護城河進行填土的工作。如果不能改變這種被動的形勢,我所負責的東城就危險了。雖然剛才戰士們在我的率領下給予了敵人超過三十人的傷亡,但敵人的總人數仍然超過我軍佈置在東城上的士兵。如果士兵一直無法探出頭,那就非常的不妙了。

獨腿軍人吃力地舉著盾牌站了起來,但是只有幾支稀稀落落的箭支朝著那張盾牌射去。看來敵人的作戰經驗也是非常豐富的。

我正暗自焦急,獨腿軍人卻將一隻手臂伸出盾牌的掩護,一下子引來了上十支箭矢,其中好幾支都釘著那只胳膊上。其中有一支箭射得特別深、特別狠,巨大的衝力竟然導致獨腿軍人一個趔趄。

我無暇關注獨腿軍人的情況,趁此機會站起身對準城下的敵人發出連株箭。三支箭中,有一支射向那名狙擊手。

“嗖!”狙擊手的反應極快,連續幾個極為快速的旋身,躲過了那支破空而至的勁箭。

力分則弱。我立即改變了主意,改為只用一支箭。

趁狙擊手立足未穩,迅速拉弓,放箭!

第六部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值此事關生死的戰鬥之時,我射出的一箭超出正常的水準。這一箭,我甚至無法以目光捕捉它的軌跡。它的速度極快,快得讓人無法感覺它的存在。

狙擊手的反應非常迅速,立刻以弓擊箭。

狙擊手瘋狂地將弓揮出,或許是因為對弓箭的特殊敏銳感覺,他居然擊中了那支箭。

“轟……”

弓本來是用來射箭的,此時卻與箭發生了另一種形式的親密接觸。以獅鷲腳筋作為弓弦射出的箭,其力量超過了狙擊手的想像。那只高速運行的短箭雖然稍稍改變了軌跡,卻仍舊射中了他。那支扁平帶側鋒的利箭,深深地釘入了他的左肩。

狙擊手右手捂住左肩的傷處,面露駭然之色。

看到這種情況,那名獨腿軍人發出嘶啞而暴烈的嚎叫聲。

“好!!”

如果不是偷襲在先,如果不是剛才那一箭超出了我的正常水準,我想應該很難取得目前的成果吧。從狙擊手的生命波動判斷,他的左臂氣息已經亂得一團糟,已經無法再射箭了。剩餘的敵軍弓箭手,又怎麼可能對我產生威脅?不過狙擊手只是左臂受了重傷,還可以對戰鬥進行指揮。打蛇不死而遭受反噬的例子太多,我不想犯前人犯過的錯誤。

又抽出一支箭,將之鎖定那名狙擊手。

如果狙擊手受傷的是右臂,那麼他還可以用左臂上的盾牌進行抵擋。可是現在,或許是喪失了鬥志,或許是明知事不可為,狙擊手的眼神黯淡,似乎喪失了抵抗的決心。敵人放棄抵抗的眼神並沒有令我產生憐憫之情。戰鬥中,是不應該擁有憐憫這種感情的。

弓弦輕響,利箭如期射入了狙擊手的心臟。

狙擊手無聲無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我趁此機會大喊。

“你們的首領已經斃命,何必繼續送死!”

敵人一陣混亂。趁此機會,我意氣風發地躍立於城頭,不時側身閃開飛向我的箭支,尋隙以連株箭射擊敵人。在我的帶動下,戰士們重新躲在箭垛和箭孔之後向敵人射擊起來。

敵人的攻勢受到了嚴重的阻礙。雖然城下的敵人幾乎都有盾牌,可是普通的盾牌無法護住全身。我可以自然而然地感覺五十米以內的生命波動,即使是閉著眼睛,每次弓弦響起,也必定會有三名敵人中箭倒下。

敵人的隊形越來越亂。利箭,特別是我所射出的利箭,象死神的邀請函一樣迅速而有效地收割著人命。

正得意的幾乎忘形,心中突生警兆。下意識地,我一個側翻躍下城頭,躲在城牆的後面。

剛剛躍下,剛才站立的城頭上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根據其爆炸的猛烈程度判斷,至少有四個火球擊中了我剛才站立的附近城牆。看來,在兩名見習魔法師提供魔法力配合的情況下,那名魔法師對我施展了連株火球。

心有餘悸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撫因受驚而僵硬的臉龐。

火球術與魔法神箭和風刃術之類的魔法相比,其命中目標的精確性略差。由於施法者的魔控力不同,由魔法師一級的人施展,兩百米的距離誤差通常在十米左右。但是如果魔法師與目標的距離是六、七十米,考慮火球擊中目標後會產生爆炸,而爆炸半徑至少超過三米,那麼命中率基本上可以算作百分之百了。

所以,我討厭城下的那些魔法師,因為他們在距離七十多米的地方對我施展火球術。

當然,更令我討厭的是,那三名魔法師居然還有專職的持盾手對之進行保護。

好在我反應及時。要不然被火球的爆炸波及,我可不敢保證以自己目前的狀態是否能夠避免受傷甚至是喪失性命。

正在自怨自艾,小火已經出於本能完成了反擊的準備。它怒嘯一聲,趴在城頭上,開始施展連株火球。人類魔法師施展魔法需要時間念咒,況且我也可以根據魔法元素的波動判斷自己是否安全。於是我也探出頭,觀看小火的表演。

連續七個火球朝著敵人的魔法師聚集的地方飛去。

看到這種情況,我提早判處了敵方魔法師的死刑。

持盾手主要的主要作用是防備對方弓箭手偷襲。讓持盾手抵擋對方的魔法攻擊,那便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火球的速度遠遠高於普通弓箭的速度,如果是在四百米開外,持盾手還可以擋住火球。可是即便持盾手能夠擋住火球,巨大的衝擊力和爆炸也會將持盾手震得下盤鬆動甚至騰空而起,因而無法為魔法師擋住連株火球中剩餘的火球。在七十多米的距離內,持盾手甚至無法做出反應正面擋住火球。那樣,第一顆火球爆炸的餘波就可以傷害持盾手身後的魔法師。至於剩下的火球,必然會傾泄在魔法師的附近。

果然不出我所料。除了第一個火球略受阻擋外,其餘的火球都在魔法師附近的地方爆炸了。

我暗自感到可惜。小火這一次施展的連株火球有七顆,其實最多只需要三顆就可以解決敵人的魔法師了。剩下的四顆火球扔進敵人的士兵當中,可以造成很大的破壞呢。小火這個傻瓜真是浪費呀。

小火不知道我正在人偷偷對它腹誹,屁顛屁顛地跑到我面前討好地舔我的臉。

“好了好了,謝謝你幫我報仇。不過現在別舔我,城下還有好多敵人呢?你把他們幹掉了再和我玩吧。”

“對了,小火,你背上的皰都那麼大了,怎麼還不進階啊?進階之後你應該會厲害許多吧?”

“唉,你現在的能力比阿呆可差遠了。如果阿呆在這兒,消滅城下的敵人對阿呆來說根本就象玩似的。”

小火聽了我象老太婆一樣羅索的埋怨,立時就變得焉頭焉腦的。兇惡的獅子臉上,居然表現出寡寡鬱歡的神情。小火不再和我瞎鬧,它探出頭盯著城下的敵人看了好半天,不知在研究什麼。

我對小火的反應頗為吃驚。蘭僕說火焰獅子的智力不如猞猁,我瞧阿呆已經夠傻的了,小火應該比阿呆更傻才對。可是小火現在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豐富呢?難道說身為王者,智力就會高出許多嗎?

不管小火了,威脅還沒有完全解除,我還是研究一下現在的形勢吧。

城下的敵人還有超過一百五十人擁有戰鬥能力,他們身後的那些傷者正在吃力地返回陣地。或許是因為身為首領的狙擊手喪失了性命,或許是因為魔法師被消滅,敵人的士氣變得非常低落。估計即使我和小火不出手,敵人也無法再強行攻城了。

身旁突然響起一聲狂嘯。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團火紅的身影從城頭躍下,向敵群撲了過去。

“小火!”我又驚又怒。

見鬼,我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而且錯得實在離譜!

有智力的生物就有自尊心。小火還太小,小傢伙有時候會做出一些特別衝動的事。我不該老是逗弄小火,傷了它的自尊心。

我探出頭向城下望了一眼。十二米對於練過格鬥技的人來說並不算致命的高度,況且城下還有護城河,即使我沒有任何鬥氣,從這兒跳下去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跳下去之後該怎麼回城呢?

“小火!回來!!要不然我打爛你的屁股!!!”

回應我的,是小火的暴怒的狂嘯,它象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沖入敵群來回衝殺。小火現在的格鬥實力可以與盛特拉姆相媲美,它在敵群中以閃電般的速度猛撲,以爪牙撕咬。無論是精緻的胸甲還是堅硬的盾牌,在小火無比鋒利的尖牙利爪面前,卻如同黃油一般柔軟。令德魯戈家戰士更為恐懼的是。小火在戰鬥之中,喉部的皮囊仍然不停地收縮膨脹。然後,小火會突然間噴出威力強大的火球。

在戰場上,普通士兵唯有相互配合良好才有可能擊敗實力高於自己的敵人。或許是因為事發突然,或許是因為敵軍士氣低落、隊形散亂,德魯戈家戰士一時之間竟然沒有進行有效的配合,因而無法阻擋小火的肆虐。

小火在敵群之中往來衝殺,居然猶如入無人之境。

我來不及為小火的武勇而高興,經驗豐富、戰意堅韌的敵人已經意識到局面的不利。地位較高的武士開始大呼小叫地對戰士進行組織。他們圍住小火,相互配合著向小火發起攻擊。雖然小火作為高級魔獸生來就擁有極高的戰鬥天賦,但是它畢竟才三個月大;雖然小火可以在格鬥的同時突然噴出魔法,但是它的敵人是作戰經驗非常豐富的維塞爾人,而且包圍小火的人數太多,風格也太過強悍。

看著敵人各種武器不時從小火的身旁擦身而過,我看得心驚膽顫。

我趕緊張弓射箭。五十米的距離內射那些格鬥技並不高的敵人,我可以做到箭無虛發。在射倒圍攻小火的第二十七個敵人後,在剛才的戰鬥中表現得悍不畏死的敵人終於崩潰了。

小火仍舊不肯放過那些剛才令它吃了大虧的敵人,怒嘯一聲準備繼續追擊。見到小火這副模樣,我急壞了。剛才威脅小火說要打它屁股,它並不理我。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小火!快回來,有好東西給你吃!”

小火回頭看著我,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別追那些敵人。那邊還有許多敵人,你追過去如果被包圍了,我沒法幫你。受傷會很疼的!”

小火終於被我的利誘加上恐嚇給說動了。它飛快地向我跑來,離城下十幾米的地方,它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縱身躍起,跳到我的身旁。

我倒吸一口冷氣。老天,小火的速度可真快,幾乎不比阿呆遜色呢。等它成年後,該不會比阿呆還快吧?而且,小火的彈跳力可真驚人。幸虧小火剛才沒往我身上撲,不然那麼大的衝擊力我可承受不了。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小火的身體,不由好生心疼。它的右前腿拉開好大一條口子,鮮血直冒。

我對著身旁一個士兵粗魯地大吼。

“發什麼呆!快,還不快去叫那個水系魔法師過來為小火療傷!”

士兵被我吼得一愣,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用相依為命來形容目前我與小火的關係雖然肉麻了點,但是我確實很在乎小火。輕輕按住小火右前腿上的血管幫它止血,我捋捋小火的鬢毛,問道。

“疼嗎?”

小火本來還沒什麼的,被我這麼溫柔地一問,一下子就淚眼汪汪起來。

“別哭,別哭。你剛才還那麼勇敢的,現在怎麼這副模樣?”

沒想到我越安慰越壞事,小火乾脆悲戚戚地嗚咽起來。

我又好氣又好笑。小火自己耍脾氣跳下城去,我還沒怪它呢,它倒先發制人表現出這麼委屈的模樣。

不過小火看起來還真是蠻可憐的,我實在不忍心嚴厲地批評它。忘了在蘭僕離開之前問問小火的成年時間。乾脆等小火進階後再把它當成年人對待,現在先把小火當小孩子哄著吧。

“堅持一會兒,魔法師馬上就會來了。他來了之後就可以幫你療傷,就不會很疼了。”

“報告!”剛才那個被我大吼的士兵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南城戰鬥正酣,魔法師大人無法抽空過來……”

第六部 第二十一章

真是屋漏偏陰雨天。

小火擊退東、西兩路的敵人雖然不至於精疲力竭,但是費那麼大的力氣到底不是象吹口氣那麼簡單。現在又得馬不停蹄地去支援南城,真是太命苦了。

可惜現在不賣力又不行。

在蒂絲根本不打算投降的情況下,我沒有退路,也不打算後退了。在羅德曼家我還能夠以座上客的身份度過這一年。如果比茲堡被德魯戈家攻破,假如城破之時我不至於喪命,多半會成為德魯戈家的階下囚。水向下流,時間向身後流淌,這都是人力不可改變的。在日尊者的逼迫下,我不得不退讓。如今區區一個地方土豪,我不信仍舊必須退讓。

在“座上客”與“階下囚”的兩選一的選擇題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很迅速地選出正確的答案。在這個問題的答案上,我自然是堅定地選擇前者。

貴族被俘並不是什麼特別不體面的事,但是它也不至於是什麼光榮的事。我參加的戰鬥有近十萬人的大型戰役,也有幾個人的拼殺。算起來,大大小小的戰鬥數十場,我還從來沒有被俘過呢。現在我並不打算對這種光榮的傳統進行任何改變。

如果比茲堡被攻破,羅德曼家有身份的貴族還可以用金錢贖身,我可就不同了,誰來為我贖身?

想到這裏,我顧不得安慰小火,趕緊交待一名地位較高的武士負責東城的防衛工作。然後,我示意小火跟著我去支援南城。

小火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身後,哼哼唧唧地嗚咽著,弄得我一陣心酸。

該死的日尊者,害得我這麼慘!等我恢復了……

唉,想想又是一陣灰心。日尊者的實力高得不成名堂,在我的感覺中他似乎比凱森還強。不過,如果能夠製造我、凱森、皮耶德和凱森麾下的兩名黃金騎士合擊日尊者的局勢,我一定要日尊者好看!

剛剛穿過塔堡來到南面城牆,突然心生警兆。我下意識地微微側頭,一支箭擦著臉頰掠過,我甚至能夠感覺那支箭高速飛行時與空氣摩擦的炙熱感。

我低聲咒駡了一聲。現在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居然還在想著找日尊者報仇的事,實在太不切實際了。

我不得不弓著身子向蒂絲那兒潛去。南面城牆上,所有的人,除去受傷或死亡的人,都是弓著身子。美貌如花的蒂絲如此,老實在忠厚的吉姆裏特如此,威武強悍的盛特拉姆如此,連那個在眾人面前總是驕傲的象只孔雀的水系魔法師也不得不灰頭灰腦地蹲在地上為傷患施展療傷術。

潛行到蒂絲的身旁時,她正通過箭孔向城下奮力反擊,甚至沒有發現我。我沒有打擾蒂絲,而是徑直潛行到水系魔法師的身旁。

“魔法師,幫我為小火療一下傷。”

不知道是因為面前的中年人脾氣本來就不好,還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心情過於惡劣,水系魔法師沒好氣地大氣斥喝道。

“等一會兒!”

我來到魔法師的身旁時,他剛好為一個傷患施展完一個療傷術。對於這樣的待遇我很不習慣,心中一陣鬱悶。

可能是覺得剛才的語氣過於粗暴吧,他將聲量稍微放輕,向我解釋道。

“沒看見還有好幾名傷兵嗎?”

“小火是守城的主力,它現在受了重傷!”

仿佛是為了證明我的話,哼哼唧唧的叫喚聲在我的身後及時地響起。

魔法師仔細地看了看小火,然後將視線轉向我,嘴角帶著一絲譏諷。

“重傷?”

雖然小火的右前腿只是劃了一條大口子,硬要說是重傷確實有大驚小怪之嫌,但是魔法師的表情卻極大的刺激了我。在塞斯和佈雷西亞,有誰敢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

憤懣的感覺在我的心頭激蕩著,這一刹那,我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暴怒來形容。或許是猙獰的表情令魔法師頗為畏縮,他的臉色微變。

水系魔法師指著我身後,冷淡中含有不安。

“貴賓大人,我看不出您的魔獸受了什麼傷。如果它受的是內傷,很遺憾,我恐怕幫不了什麼忙,因為療傷術對治療內傷沒有任何效果。”

那麼大的傷口還看不到,這個不良中年人的視力是不是有問題?!

我強壓下憤怒的情緒,疑惑地回頭,卻發現小火正趴在地下舔著自己受傷的前腿。在小火舌頭舔過的地方,正冒著氤氳白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道傷口竟然消失不見了!在小火舔過的地方有一條狹長的鮮紅嫩肉,證明我原先見到的傷口並非幻覺。

沒想到火焰獅子居然擁有這麼強大的自療能力。

讓我又好笑又好氣的是。小火一邊舔著受傷的地方自療,還一邊大聲哼哼唧唧地叫喚著換取我的同情。現在被我發現了,它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調皮表情。

假如小火不是一隻魔獸而是一個小孩子,假如小火已經認我為主,假如我的實力沒有受禁錮,那麼我肯定會對著小火的屁股抱以老拳。

害我出了那麼大一個醜!

一時間,我簡直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我紅著臉含含糊糊地對魔法師說道。

“唔,既然你無法治療內傷,那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我像是被惡魔追趕一樣,弓著向蒂絲的方向快步跑去。

蒂絲用眼角的餘光發現了我。她高興地說。

“你來的正好。南城防守正吃力呢。你擊退了東城的敵人吧?”

“不是,東城危急,敵人已經攻上城牆了。我是來請求援兵的。”

不僅是蒂絲美目圓睜地猛然回頭,附近的吉姆裏特、卡列勃也震驚地停止了射擊,以看見了鬼似的表情地盯著我。

我的聲音其實很小,為什麼他們都聽見了?

對著吉姆裏特聳聳肩。

“我和蒂絲開玩笑的。東城的兩百名敵人已經被擊潰了。他們損失了一名狙擊手和一名魔法師、兩名見習魔法師,士氣嚴重受挫。短期內東城方向的敵人很難組織有效的進攻了。”

吉姆裏特松了一口氣,而卡列勃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過還好他們都沒有說什麼,而是將心思重新投入到戰鬥中。

蒂絲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真壞,嚇死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可以打退敵人的進攻,只是沒想到戰果會這麼好。”

“你早就知道我可以打退敵人的進攻?”我調笑道。

“如果對我有信心,你就不應該被我騙著。”

“那不怪我。”蒂絲的臉紅朴樸地非常好看。

“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話。誰知道你會騙我?”

我覺得繼續這樣與蒂絲交談下去,比面對一個狙擊手與之單挑要危險得多。正好小火仍然一邊舔著腿一邊哼唧著,我不再理會漂亮而熱情的蒂絲。

“小火,還疼嗎?”

蒂絲此時象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雲雀,嘰嘰喳喳地問道。

“什麼,小火受傷了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肉體受到傷害後容易引起心理上的脆弱。小火以前對蒂絲總是愛理不理的,可是現在,它卻可憐兮兮地伸出右前腿,將受傷的地方展現給蒂絲看。

蒂絲輕輕握住小火的右前腿仔細觀察,一驚一乍地發表著評論。

“唉呀,這麼長一道傷痕啊!”

“嗚嗚……”

“小火真是可憐啊。疼嗎?”

“嗚……”

“可是傷口怎麼都長嫩肉了?小火的傷好得那麼快,真厲害!”

“吼……”

蒂絲天真的笑容好象是剛剛了拯救世界的天使。

“還疼嗎?不要緊的,我給你摸一摸就不會那麼疼了。”

小火配合著蒂絲發出滿意的哼哼唧唧的叫喚聲。

看著蒂絲和小火交流得那麼融洽,我又好氣又好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選這個時候來拉家常合適嗎?!在一個戰鬥團隊中,主從關係必須明確,上下職責必須嚴格。也許比茲堡的防守者可以忍受堡中射術最高明的弓箭手怠忽職守,但是他們一定無法接受最高領導者不幹正事反而和一隻魔獸嘰嘰咕咕地聊天。

“蒂絲!”

蒂絲茫然地回頭。

“什麼啊?”

“代領主!”

“哦。”蒂絲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香舌,她輕柔地撫摸小火受傷的地方。

“等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後給你弄好吃的,然後再幫你摸一摸。”

小火用力地點頭,讓我感到好笑。好歹也是一代火焰獅子王,小火現在的表現哪有一點王者的風範?

強行將心神從蒂絲的身上移開,我仔細觀察目前的戰況。

敵軍主力的攻擊非常猛烈。除了魔法師不停地施展魔法攻擊著城牆外,敵方還將四架投石車設置在四百米開外的地方朝著比茲堡不停地攻擊。每輛投石車由十來個士兵進行操作,每次可發射近百斤的巨石。比茲堡的城牆材料是非常堅硬的青條石,厚達四米以上,擊中城牆的火球或是巨石在短期內根本就不能對之造成威脅。

城牆上的箭垛雖然是由體積較小的石頭堆砌粘合而成,只有一米多厚,卻也是由青條石建築而成。魔法火球或是巨石如果恰巧擊中箭垛或箭孔的位置,同樣無法造成很大的損壞。除非箭垛如果連續被巨石或火球擊中,才會出現破損的情況。

與剛才東城那邊的形勢類似,南城下的一名狙擊手也率領著他的部下完全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我們的戰士已經被敵人高超的射術所震撼,不得不暫時停止通過箭垛或箭孔對城下的敵人進行反擊。城上的戰士們此時已經完全被敵人壓制了。現在,戰士們只能憑藉小型的拋石器來進行反擊。

真是想不通,形勢如此危急,蒂絲怎麼能夠有心情和小火聊天?她也太沒有身處戰爭之中的自覺了。

難怪愛克斯大陸有著“戰爭,讓女人走開”的古老諺語。

現在,應該怎麼做才能扭轉頹勢呢?

第六部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形勢是如此的嚴峻。弓箭手站在城下肆無忌憚地向城上進行著壓制性的射擊;投石車雖然只有四輛,可是對於比茲堡這種類型小城堡來說卻也不能說不是個討厭的威脅;魔法師雖然站在四百米以外的地方施展火球術,擊中城牆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果僅僅是這些,我倒並不擔心。比茲堡的城牆由非常堅硬的青條石建築而成,厚達四米。靠敵人的三名魔法師和若干名見習魔法師,加再四台投石車,想要將城牆打開一個缺口至少也是三、五天的工作量。至於說城牆上的防禦力較低的箭垛,可以臨時用大青石進行修補,敵人現在的破壞速度還遠遠比不上我們的修補速度。

問題在於,在壓制性的攻擊掩護下,敵人正在城下毫無顧忌地填埋護城河。而且在南城這一主攻方向上,敵人使用了攻城填溝的專用工具。蝦蟆車。這種工具前方鑲有堅固木板,可以冒著箭雨運送大量砂石填充護城河和戰壕。

這樣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終究不是辦法。如果不設法消滅蝦蟆車,只需要數個小時,五米寬的護城河就會被填起來。

正在思考應該如何擺脫這種不利的局面,吉姆裏特蒼老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劍先生,您能夠指揮小火幹掉敵人的魔法師嗎?”

我目示小火,誰知它嗚咽兩聲,居然把頭埋在前爪之下。小火的這種肢體語言我倒是隱約有些明白。娜弗麗想要欺負它的時候,它就會擺出這副放棄抵抗的模樣。

敵人的攻擊的確過於猛烈,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比茲堡的守衛能夠知道弓箭、巨石、火球的可怕,小火同樣也知道。

我暗自歎了口氣,輕輕撫摸小火的腦袋。憑箭支的密集程度和頻率看,攻擊南城的敵人僅弓箭手就至少有三百人。弓箭對射中居高臨下固然佔據了相當大的優勢,可是人數上的差距卻可以抵消了我軍這樣的優勢。

站立於城頭之上與敵人對射,雖然敵人的損失更大,但我軍根本消耗不起。借助箭垛、箭孔反擊雖然在正常情況下幾乎沒有損失,可是敵人有一名狙擊手正站在城下五十米之內,所以現在並不屬於正常的情況之例。而且,這種藏藏掖掖的反擊並不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借助箭垛、箭孔反擊受到角度的限制,城牆腳下一片地域成了射擊的死角。除非是能夠站立於城頭,否則根本無法阻止敵人填埋護城河。

“吉姆裏特,敵人的攻勢太猛,小火沒辦法對敵人進行攻擊啊。”

吉姆裏特遲疑片刻,終於失望地歎了口氣。

“劍先生,我看得出您的魔獸非常害怕!”我聞言望去,卡列勃的神情有些激動。

“但是如果敵方的魔法師和投石車不被壓制,我們用弓箭反擊的效果實在太差。這樣下去非常不利啊。您是特姆比斯特人,應該可以驅使魔獸冒險對敵人發起反擊吧。”

我冷冷地看了卡列勃一眼。

“我記得比茲堡有床弩,為什麼不冒險擺上城頭進行反擊?”

“其實我們開始的確將床弩擺放在城頭的。”卡列勃連忙解釋。

“可是敵人的攻擊太過猛烈,盛特拉姆為了保護這些昂貴的守城工具,建議蒂絲小姐將它們暫時撤至安全的地方了。”

“小火不知比那些床弩珍貴多少倍。那些工具你們尚且知道珍惜,為何要求小火冒這樣的風險?”我並非不知大局的人,但是對於卡列勃的這種態度卻極為不滿,因而語氣中不由帶有幾分怒氣。

“是呀。”蒂絲這時候也一臉不高興地插入了我們的對話。

“讓小火冒險還不如將床弩擺上城頭冒險呢。小火的攻擊威力比那些床弩更大不說,小火是擁有靈性的生命,而床弩只不過是工具!”

“要冒險,應該使用床弩冒險才對!虧你還是騎士呢,這些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清楚!”

卡列勃聽完蒂絲的話,呆若木雞。只有那不斷轉動的眼珠,表明他還活著。我可以想像出卡列勃此時心中的震撼。卡列勃在獲得真正的騎士身份前就以蒂絲的騎士自居,可是在蒂絲的心目中,他現在的地位連小火也比不上。

“拿床弩這樣的強力守城工具冒險倒也不必。”我擺擺手。

“對付蝦蟆車,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也許是語氣中含有太多的自信,周圍的幾人全都全神貫注地盯著我,連卡列勃也恢復了幾分生氣。

“用幾個罐子裝滿火油,再拿幾支火把過來。”

幾名士兵連忙去準備我所需要的物件,很快就為我拿了過來。

盛特拉姆若有所思。

“劍先生,用火燒掉敵人的蝦蟆車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探出頭太危險,這種事還是由士兵們幹吧。”

我瞭解盛特拉姆的顧忌,他擔心我探出頭去會被敵人所傷。可是我怎麼肯讓自己成為敵人的攻擊目標呢?在我的知識體系裏,有著抛物線的相關知識,而且我對自己的手感有著絕對的自信呢。

不自覺地散發出自信和狂羈的傲岸,我單手托住一隻灌滿火油的罐子,將它拋出。憑藉著超人的敏銳感覺,油罐按我預設的線路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落在一輛蝦蟆車上。一秒鐘後,火把也成功地落在那輛蝦蟆車上,引發了熊熊大火。

身旁的人不法探出頭觀察敵情,因而不能清晰地瞭解戰果,不過塔堡卻因為特殊的位置而可以觀察到城下的情況。事實上,在我來南城之前,南城方向唯一真正的有效反擊只能通過塔堡來進行。塔堡上打出擊中目標的旗語,令城牆上的戰士們發出了歡呼聲。

說時遲,那時快。在敵人完全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連續銷毀了敵人四輛蝦蟆車中的三輛。不過攻擊第四輛蝦蟆車的時候,卻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礙。火油倒是如願以償地扔到了那輛蝦蟆車上,可是拋下火把時,只聽到一記急速破風的箭聲,那支火把被箭支射中,偏離了預定的目標。

按道理說,四輛蝦蟆車已經被擊毀了三輛,在實質上我已經基本完成了目標。算上操縱那三輛蝦蟆車的士兵因為工具被毀然後加入手工填埋護城河的行列,敵人填埋護城河的時間至少也延緩了兩到三倍。也就是說,如果敵人不願意犧牲太多的戰士,今天天黑之前護城河就不至於被完全填埋。不過,是否能夠擊毀第四輛蝦蟆車,事關敵我雙方的士氣!

“多拿些火把來!”看到塔堡上打出沒有擊中目標的旗語,一直來回轉磨,像條饑餓的呲著牙的老狼的盛特拉姆大吼道。

“一起往下扔火把!”

我微笑著制止盛特拉姆。

“好主意。不過,我們應該更好地利用這種有利的形勢。”

“敵人魔法師施展的火球和投石車投出的巨石,威力固然大,但準確性較低。我們的戰士無法探出頭,主要是受敵人弓箭手的威脅。用投擲火把來吸引敵人的弓箭手,我們可以突然反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沒等盛特拉姆作出反應,意氣風發的我忘了自己只是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在沒有特別授權的情況下並沒有指揮士兵的權力。

“來十個士兵,學著我的模樣和我一起扔火把。待會兒我下命令後,大家估計著距離往下拋火把,注意不要探出頭。其餘的人,拿好弓箭,等我們擁下火把的半秒之後,站起來向下面的弓箭手進行射擊!”

“不過,任何人都只許進行一輪射擊。射完後必須重新隱蔽!”

士兵們有些無所事從,蒂絲趕緊追加對我的授權。

“現在,我任命劍為守城戰中的最高指揮官。大家聽從劍先生的命令。”

蒂絲拉拉我的衣襟。

“劍,敵人有一名弓箭手好厲害的。等會兒你讓我對付那名弓箭手好嗎?”

我知道蒂絲指的是誰,她說的應該是城下的那名狙擊手。也好,能夠施展鬥氣的蒂絲事實上射術比我還要好,她所欠缺的只是戰鬥中的經驗。我無法拒絕她的請求——至少,我無法對蒂絲露出嬰兒般天真無邪的笑臉時拒絕她的請求。

雖然理智告訴我不要對蒂絲太溫柔,可是臉上卻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不敢再看蒂絲那種孩子得到心愛禮物時的快樂表情,因為我害怕自己真的會喜歡上蒂絲。於是我趕緊轉過頭,對身旁的士兵曆聲吩咐道。

“給我多拿幾支火把來。”

等待士兵將若干支火把拿到身邊,我將一支火把輕鬆地扔了出去。

正如我所料,火把被敵人射中。

敵人高超的射術反而令我愉悅。看來,南城下的那名狙擊手完全被我的佯攻吸引了注意力。

緊接著,已經選定好的另外十名士兵相繼將火把扔了出去。敵人早已針對扔火把的行為作了準備工作,除了第一支火把中是由狙擊手單獨射中外,其餘的火把都成為眾矢之的。由於普通的士兵們並沒有特殊的感知力,所以雖然有一支火把逃過被箭支射中的命運,卻也沒有擊中目標引燃沾滿火油的蝦蟆車。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對這種結果並無不滿。待最後一隻火把扔出半秒的時間,我猛然持弓站立而起,大喝到。

“射擊!”

隨著我的一聲令下,南城所有的戰士全都立于城頭之上,對準正一心一意射擊火把的敵軍弓箭手進行射擊。

敵人遭受了促不及防的意外打擊。五十多米的距離內,只要弓箭技巧稍微合格的戰士都可以射中人體大的目標。一輪急射之下,三百名弓箭手一刹那就損失了十分之一的戰鬥力。小火也趁火打劫,朝著它最討厭的魔法師施展了連株火球。只可惜這一次小火的運氣沒有上回好。雖然它的本意是攻擊敵人的魔法師,可是卻沒有擊中。

反應最快的敵軍弓箭手已經開始了反擊。不過士兵們按照我的命令射完一輪後就隱蔽了起來。箭支“嗖嗖”地從箭垛附近掠過,卻並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躲在城牆之後的戰士們開始嘻嘻哈哈地交流起來。

“好爽,占了便宜。”

“剛才你射中沒有?”

那名二十多歲的戰士回答道。

“沒看清,射完後我馬上就躲了起來。敵人的弓箭手有三百人呢,他們首領的射術也太厲害了。卡列勃騎士如果不是反應迅速用臂盾擋了一下,早就被那個厲害的弓箭手射傷了。我是什麼人?連見習騎士都沒有通過呢,當然是早點躲起來安全些……”

一名四十多歲的老兵不屑地打斷他的話。

“以你這樣的心態,肯定沒有射中敵人。我剛才射中了目標,正中面門!”

戰士們的閒聊傳到我的耳朵裏,不過我並沒有心思去聽這些,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目的已經達到了,城下的蝦蟆車已經不再具有剛才的那種利用價值。相信敵人吃過這個虧之後,會很快就想出一個應對措施。趁著敵人現在應該還沒有想出方法,我必須馬上消除隱患。

連續不斷地將火把拋向蝦蟆車。沒想到我畢竟還是將敵人設想得高明了。那名狙擊手只射中了第二支火把,而第一支火把卻早已將那輛蝦蟆車引燃。至於後面幾隻落在蝦蟆車上的火把,事實上已經毫無意義了。

待塔堡打出擊中目標的旗語後,城牆上變成了歡騰的海洋。當然,大家都只能弓著身子歡呼。對於這一點,我多少有些遺憾。

第六部 第二十三章

城牆上唯一無法高興的,大約是我。

在我準備加入狂歡的行列之前,突然心生警兆。念由心生,探察術向外延伸,立即發現了一個壞消息。敵軍之中戰鬥力最強的幻劍士正向這兒狂奔而來。

自從失去施展鬥氣和魔法的能力之後,我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太正常,喜歡象風中殘燭般的老年人那樣回憶以往的事。我總是將現實與回憶進行一番對比,然後呢,再因此而痛苦一番。

發覺那名幻劍士向我們跑過來的時候,我不由地回憶起以前與屠龍戰士打交道的經歷。那一次,我是獵人,而獵物是六名風劍士和兩名幻劍士。雖然最終的結果有點令我不好意思——畢竟英雄救美才是正常的,可是當時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卻相反,居然是美救英雄。為此,我多少有些難堪。但是戰果畢竟是令人滿意的。那一次,我幹掉了其中的六名風劍士和一名幻劍士。

可是現在,僅僅一名幻劍士就令我頭大如鬥。

我有些迷惑了。雖然塞維爾的城堡都很小,而比茲堡以塞維爾的劃分標準也只不過是一座三級城堡,可是比茲堡的城牆高達十二米。火焰獅子那種僅遜於猞猁(升階後其戰鬥力還超過猞猁)的高級魔獸能夠一躍而上倒也罷了,難道作為人類的幻劍士也可以一躍而上嗎?雖然我沒有在鬥氣全盛的時候嘗試一下自己能夠跳多高,但是十二米似乎太高了吧?那名幻劍士飛奔而來,已經越過了弓箭手的隊伍。

如果說幻劍士並不打算躍上城牆,那麼他到底打算幹什麼?

正在迷惑之間,幻劍士一躍而起。感覺中他跳躍的高度應該只能達到了八米左右。擁有鬥氣的戰士能夠跳躍的高度比普通人自然高得多,但是他們同樣也有極限。在這個極限高度上,哪怕是再提高一釐米,也是異常困難的。誰知道那個幻劍士在八米的高度處,卻突然重新發力,繼續跳躍。

我驀然醒悟。那名幻劍士與南城下的狙擊手配合,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尷尬高度,狙擊手射出一箭,供幻劍士作踏板之用!

媽的。這樣的默契的配合,並不是隨意找個狙擊手就可以做出來的。早知如此,剛才就不應該依著蒂絲,將那名狙擊手讓給了她!蒂絲的射術雖然優秀,卻被目標給閃避逃脫了。這下子糟糕了。

我抽出陽狂,護在蒂絲身前,大喝一聲。

“敵人上城了,小心!”

由於我的警告在那名幻劍士躍上城頭之前,他躍上城頭之後,對我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這名身材削瘦、面容清秀的刺客沒有任何遲疑,握著長劍猱身向我撲來。看著幻劍士手中所持的長劍,我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那柄劍,不正是由阿拉卡負責銷售的五十柄C級寶劍之一嗎?

確定那柄劍確實是蘭僕打造的C級寶劍,我暗暗叫苦。C級寶劍的鋒利程度,不是普通長劍可以與之抗衡的。來到比茲堡後,我打造出的陰韻和陽狂已經是比茲堡內最好的長劍之一。而C級寶劍是由玄鐵製成,比陽狂和陰韻還要鋒利一籌!那些普通戰士手持的長劍,會很容易被幻劍士的C級寶劍劈斷。不過好在盛特拉姆的兵器是雙刃斧,吉姆裏特手持闊劍,而卡列勃則以鏈枷為武器,他們的武器都屬於重型兵器,不易被寶劍砍斷。要不然,我哭都哭不出來。

身旁響起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驚怒的聲音。

“‘窮兇極惡’!”

最先撲向幻劍士的卻是一言不發的盛特拉姆。他擎著雙刃戰斧,當頭朝著幻劍士劈去。

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雖然略慢一些,卻不約而同狂叫一聲,分別持著闊劍和鏈枷從兩側包抄撲了過去。

小火看到這種情景,躍躍欲試。高級魔獸遇到實力比自己高一些,但是不至於完全不可戰勝的對手時,通常會迸發出更強的鬥志。相信以小火的格鬥能力和令人難以想像的自療能力,加入戰鬥並不至於有太大的危險。可是參與圍攻最需要的並非是實力,反而是默契。也許假以時日,火焰獅子能夠與人類熟練地配合攻擊。不過現在,小火加入圍攻行列並不恰當。

我輕拍小火的腦袋。

“敵人躍過前面三個人的防線時,你就攻擊他。現在,你的任務是保護蒂絲。”

小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以熱切的目光注視著那名幻劍士。那種熱切的程度,令我產生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聯想。弄不好小火正在希望敵人快點突破盛特拉姆三人的防線。

盛特拉姆三人事先並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由於事發突然,因而相互之間並沒有太好的默契。我雖然施展不出任何鬥氣,眼力卻是極佳的。

盛特拉姆搶先沖出,以他高階迅劍士的身手,那名外號叫作“窮兇極惡”的幻劍士卻也無法在十招內將他擊敗。如果不想被三人纏住,如果“窮兇極惡”的目標是蒂絲,他肯定會設法選擇從三人中的間隙中沖過來。吉裏姆特雖然年老,但是經驗豐富。他雖然撲向敵人,其劍勢卻是守多攻少。他所站立的右側,破綻並不多。反觀卡列勃,鏈枷雖然揮舞得呼呼有聲,可是破綻卻大得不得了。也許以幻劍士的實力未必能夠在三人的圍攻下只用一招就擊敗他,但是從卡列勃的破綻間隙中突破卻並不太難。

我盯著那名幻劍士,只見他身體重心微微向右,卻又作勢後退。只可惜我已料敵先機,怎麼會讓他如此輕易得手?

向前大踏一步,陽狂毫無目的直刺前方左側。雖然此時面前並無敵人,可是如果“窮兇極惡”想要從卡列勃所負責的左側溜過來,卻會正好撞上陽狂的劍尖。幻劍士的速度自然遠遠超過我,但是等他突破卡列勃的防守時,我卻以逸待勞已經待在最佳的攻擊位置上,他未必願意受到那樣的攻擊。

“窮兇極惡”臉色微微一變,一劍卸過盛特拉姆劈來的雙刃斧,虛晃一劍將盛特拉姆逼退,然後一劍點中卡列勃手中鏈枷上的鐵鏈,卡列勃頓時手忙腳亂,連忙大退一步。此時,老成持重的吉姆裏特反而變成站在最前面。在我看來,吉姆裏特的劍勢雖然守多攻少,卻至少也有五處破綻。不過幻劍士之所以是幻劍士,其格鬥技巧自然不能與我此時的水準相提並論,估計最多也不過一兩處破綻可供他利用。我觀察著“窮兇極惡”的肩部、腕部和腿部的細微徵兆,又分析著他的眼神,向右猛踏一步,劍尖卻懶洋洋地向上斜挑。

我沒有絲毫鬥氣,與“窮兇極惡”比速度是不成的。如果與“窮兇極惡”單挑,如果他保持冷靜,把我擊敗並非難事。現在的形勢很好,前面有三個人抵擋他。我只需要在他們的身後觀察,彌補三人的破綻,並且遙遙牽制“窮兇極惡”便可以了。如果“窮兇極惡”老羞成怒硬要突破盛特拉姆、吉姆裏特和卡列勃組成的防線,那麼我便可以佔便宜了。

以盛特拉姆三人再加上我,想要阻擋那名幻劍士只能算是勉強,想要擊敗他,卻難於登天。現在,應該發揮我方局部人數的優勢了。

我命令道。

“持長矛的戰士排在最前列,以戰鬥隊形緩慢向敵人逼進!注意!大家千萬不要亂了自己的陣腳。”

“窮兇極惡”憑藉著自身比周圍的人身手至少高上兩級的絕對優勢,左擋右刺,穩穩守住一個十多平方米的空地。他望著我的眼神又驚又怒。

“你是誰?”

我沒有理會“窮兇極惡”的提問,向對面的普通戰士繼續下達命令。

“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緩緩進逼!不許冒進!”

“窮兇極惡”曆聲問道。

“你到底是誰?!”

我仍舊沒有理會他的提問。敵人越是失去冷靜,自然對我越有利。當一個人在戰場上完全失去冷靜的時候,他最多只能發揮自身實力的一半。當然,如果一個人的內心被恐懼所控制,他所能發揮的實力可能只有兩到三成。

為了使“窮兇極惡”更加失去冷靜,也為了增加他的恐懼感,我對蒂絲說道。

“你用弓箭瞄準他,選擇最佳的時機發動攻擊!”

蒂絲喃喃說道。

“可是,我怕……我怕誤傷自己人……”

我一哂。憑著高級弓箭手的技術水準,只要有充分的時間進行準備,在十米不到的距離內即使是幻劍士,也只有兩至三成的機會躲開。為了獲取勝利,有時候作出一點犧牲應該也是必要的。只可惜時間太緊,我沒有把握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說服蒂絲接受我的觀點。

退而求其次,我對蒂絲勸說道。

“那麼你就瞄著敵人的腿部射擊吧。這麼近的距離內即使被他閃過,那種角度下箭支也不會誤傷自己人!”

蒂絲不再出聲,慢慢開弓。

“窮兇極惡”的額頭開始滲出汗。以幻劍士的實力,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進行這種強度的戰鬥,還不至於累出汗。唯一的解釋是,他產生了一定的心理壓力。

“窮兇極惡”盯著我咬牙獰笑,眼中露出殘忍之色。

“藏頭縮尾的傢伙,既然你想做無名之鬼,我便成全你!”

“嗷!!!”

“窮兇極惡”暴戾的嚎叫一聲,全身肌肉迅速膨脹,青筋漸漸變為紫紅色,象蚯蚓一般在表皮蠕動。

吉姆裏特發出令人心悸的嘶喊。

“狂化!”

拿著長矛的戰士開始顫慄,許多人的臉上,露出灰白的絕望神情。

在“窮兇極惡”未曾狂化之前,他便已經令許多戰士膽寒了。比茲堡身份最高的三名將領圍攻他,另一側還有若干手持長矛的士兵威脅他,在這種情況下,他仍舊殺傷了好幾名士兵,並且逼得盛特拉姆三人狼狽不堪。

現在,這名實力已經足夠可怕的戰士居然還狂化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完全靜止。包括經驗豐富的盛特拉姆和吉姆裏特,所有的人都屏息注視正在狂化的“窮兇極惡”。一動也不動。恐怖之神的利爪已攫住了幾乎所有人的脆弱心臟,只需再加一點力,便可以奪去他們的神志甚至是生命。

真是一群少見多怪的鄉巴佬!與獸人為伍時,我見過的狂化次數不下百次。木力他們狂化時的情況,比這名幻劍士狂化的模樣更加驚人。

不過客觀地說,如果狂化的物件是敵人,而且這個敵人的實力本來就已經很強的前提下,確實足以令戰士們喪失鬥志。

狂化是一種傷人又傷已的技能,在使用狂化技能後,多數使用者的健康都會受到極大的損害,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正常。極少數的使用者甚至在狂化結束後會莫名其妙死亡。除了獸人那種天生對殺戮有著無法理喻的狂熱的種族,矮人或是人類一般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使用這種技能。怪不得那名幻劍士的綽號為什麼叫窮兇極惡呢。

在其他人發呆甚至顫慄的時候,我不得已偷偷對幻劍士動了點小小的手腳,隨後輕喝一聲。

“放箭!”

蒂絲潛意識裏或許對我言聽計從,她立即射出了那一箭。如此近的距離內,即將狂化完畢的幻劍士被閃電般的一箭射中了。

看到蒂絲的戰果,我不由苦笑。她為了不誤傷自己人,居然瞄準了幻劍士的腳。也許蒂絲所使用的箭支是狹長尖利的箭頭,在獅鷲腳筋強力的彈射下,箭支居然以閃電般的速度穿透“窮兇極惡”的腳,釘入了極為堅硬的青條石。

“窮兇極惡”再次發出驚人的厲嚎,那可怕的聲音,令另一側手持長矛的戰士不約而同倒退了一步。卡列勃似乎也抵擋不住“窮兇極惡”狂叫的威力,退了半步。

“窮兇極惡”無視被釘在地上的右腳,對著盛特拉姆三個人暴躁地怒吼著。

“你!你!還有你!”

“全都得死!”

第六部 第二十四章

奇怪了。“窮兇極惡”不將蒂絲列入死亡名單還可以理解,也許德魯戈家需要抓住蒂絲作為人質。人類狂化時雖然會失去部分理智,但是神智還是大致清晰的。按道理說。“窮兇極惡”最恨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為什麼並不想殺掉我?

不過我這個人向來是只重實利,並不看重虛名。“窮兇極惡”不打算殺掉我,我也不想表現出受到污辱的表情強烈要求他改變主意。

誰知道我高興得還是早了些。

“窮兇極惡”用指頭指著我,從牙齒縫裏一字一句地蹦出一句話。

“你,可以比他們多活三天。不過,你絕對會後悔多活三天!”

“窮兇極惡”對我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可是暴戾之重,卻簡直令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

經過瑪哈亞公國事件之後,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為之顫慄。可是蘭僕對我說過,狂化者的力量源泉在於憤怒。所以,我並不打算在這種要命的時刻驗證蘭僕的理論。在這種情況下用言語來刺激“窮兇極惡”。顯然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

軍人們是最不喜歡寂靜的,因為戰場上的寂靜往往包含著更大的危險,預示著更激烈的戰鬥。

小火顯然根本就不是當扈從的料,它早把保衛蒂絲安全的職責拋到爪哇國去了。小火跑到我的身旁,對著“窮兇極惡”發出充滿威脅意味的低沉吼叫,隨時準備發動攻擊。這樣也好。“窮兇極惡”並不準備殺掉蒂絲,有小火的幫助,我對應付“窮兇極惡”又增添了一點信心。

“你擁有幻劍士的實力,而且還掌握了狂化的技巧,其實你已經可以與影劍士一爭高下了。”為了增添生存的機率,我強行壓住恥辱感,盡力恭維著“窮兇極惡”。事實上,幻劍士如果不狂化,或許還可以與影劍士支撐三十招。如果幻劍士加強力量和速度,卻放棄敏捷、反應,對影劍士來說只算說是找死。如果卡特琳娜在這兒,十招之內就可以砍下“窮兇極惡”的腦袋。

“可是你看。在你面前我方的三名將領,他們最高的只是高階迅劍士。而我,甚至無法施展任何鬥氣。對於我們這樣的敵手,你不覺得勝之不武嗎?”

“你是新加入羅德曼家的吧?”“窮兇極惡”輕蔑地掃視我們一眼,似乎是為了驗證我的話。

他的目光從我們的身上掠過,不含一絲感情,就好象只是看著屍體一般。

“你沒聽過我的綽號?我叫‘窮兇極惡’!”

他彎下腰,折斷射入青條石的箭杆尾部,然後將腳掌從箭杆中徐徐撥出。我看著他做出這樣的動作都感到疼痛,可是“窮兇極惡”的臉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是的表情。在“窮兇極惡”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周圍的人不僅沒有趁機攻擊,反而不由自主地慢慢後退。

盛特拉姆、吉姆裏特和卡列勃面面相覷。他們彼此的目光進行充分的交流後,終於停止了後退的舉動。三個人重新堅定地排成一條線,守護在我的身前。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堅強的鬥志。

“窮兇極惡”冷冷地嗤笑。

“你們三個臭蟲,居然想螳螂擋車?”

“善戰者戰死。”吉姆裏特冷冷地說道。

“我今年已經五十有八,參加大小戰鬥不計其數。早該死了。”

盛特拉姆已經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情緒,他的語氣平靜而不含任何感情。

“請賜教。”

卡列勃雖然儘量壓抑著自己的語氣,卻仍舊暴露了他內心既恐懼又興奮的矛盾心理。

“能夠死在狂化的幻劍士之手,是我的榮幸!”

我大為高興。在身前的三名肉盾的掩護之下,我還是大有機會的。

“蒂絲,陰韻。”

蒂絲聞言,趕緊將陰韻拋向我。我反手接過陰韻,穩穩握住雙劍,仔細地盯著殺人狂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情況下,我打算施展公孫大娘劍法。雖然從殺神劍那兒獲取了無數格鬥技巧,但是安麗絲曾經為我跳過公孫大娘劍舞,我對這套劍法相對熟悉一些。

公孫大娘劍法幾乎純粹是女子劍技,施展起來婀娜多姿,動作以輕柔、飄逸為主,身法以閃避居多,完全沒有劈砍的技巧。此劍法過於陰柔,動作幅度較小,並不適合男性。可是以我目前的狀態,施展充滿男性剛陽之氣大開大盍的劍法,無異於插標賣首。與狂化的幻劍士較力,我不被擊飛才怪呢。

其實獨孤九劍的技巧總體上說來已經是劍法的最高境界了。但是這種劍法需要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敵人必須處於正常的狀態。

“窮兇極惡”已經狂化,再以獨孤九劍的技巧為主就不大恰當了。狂化技能可以使肌肉表面佈滿鬥氣,密度加大,使之象岩石一般堅硬。另一方面,狂化者並不在乎受傷。因為狂化技能可以使施展者暫時降低對痛覺的感應。這樣一來,如果“窮兇極惡”砍向我的手臂,我施展高超的劍術技巧刺他小腹,正常情況下他自然會放棄攻擊轉而防守。可是狂化後,他或許寧願小腹被刺穿也要砍下我的胳膊。這種買賣看起來划算,但是我卻絕對不能接受。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施展以閃避為主的公孫大娘劍法為好。當然,獨孤九劍的那種劍意還是可以摻雜在公孫大娘劍法中的。如果自身不至於有太大的威脅,能夠刺對方的眼睛或是咽喉,我同樣是不會放棄的。

“窮兇極惡”的首攻方向出乎我們的意料,他返身攻擊身後那些手持長矛的戰士。一個外表原先看起來清秀的人狂化後顯示出的暴戾表情,比原先就很兇惡的人更令人害怕。雖然戰士們的隊形並未混亂,但是此刻他們已經喪失了與高手作戰時所必需的,那種悍不畏死的精神。

在“窮兇極惡”的強力衝擊下,他的身上雖然受了幾處無關緊要的輕傷,卻輕易達到了他的目的。戰士們面對狂化的幻劍士的攻擊,馬上就變得潰不成軍。

“窮兇極惡”對那些東倒西歪的戰士不再有任何興趣。他重新向我們撲了過來。

“窮兇極惡”的速度似乎超過了盛特拉姆等人肉眼所能捕捉的極限,他們三人不約而同採取了守勢。

也許是因為狂化後的思維習慣與獸人相似吧。“窮兇極惡”並沒有首先攻擊實力最弱的卡列勃,反而是攻擊實力最強的盛特拉姆。三人不禁一驚。陷入圍攻中的人居然要主導攻擊,而且是攻擊他們當中格鬥技最高的一個,這與一般陷入圍攻中的人揀最弱的一個敵手打開缺口是反其道而行之。由於吉姆裏特和卡列勃完全是一種防守的心態,在這一瞬間根本來不及做出其他的反應。

“窮兇極惡”冷哼一聲,出其不意疾撲而上。只見白光一閃即至,長劍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宮直取盛特拉姆的面門。氣勢磅礴極具威力,聲勢出奇地攝人心魄。

好在盛特拉姆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在兩側同伴都來不及相救的情況下,他不守反攻,雙刃斧劈向“窮兇極惡”的腦袋。

或許我一劍砍向“窮兇極惡”的腦袋他並不會在意,可是盛特拉姆的雙刃斧他卻不能輕視。長劍的去向略變,點上對方的斧刃。

“錚!”的劍斧交擊的巨響震耳欲聾,火星飛濺。我簡直無法想像“窮兇極惡”一劍的威力怎麼可能這麼大。到底是狂化的幻劍士。“窮兇極惡”這一劍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幾乎不比狂化後的木力遜色。

盛特拉姆的雙刃斧竟然無法封住對方的長劍,渾雄的勁道逼得盛特拉姆中宮大開,他只好順勢急退化解對方的那股恐怖力量,居然一下子退到我的身旁。

吉姆裏特和卡列勃危矣!在中路的盛特拉姆被逼退之際,如果無人相救。“窮兇極惡”可以將吉姆裏特或卡列勃秒殺。

顧不得“窮兇極惡”對我恨之入骨,也顧不得公孫大娘劍注重飄逸卻鄙視強攻。我的雙腕一抖,將雙劍挽出兩朵劍花,似吞還吐,一支劍攻向”窮兇極惡”的左胸,另一支劍攻向他的面門。

“窮兇極惡”立即被我吸引,竟然放棄能夠一擊將吉姆裏特或卡列勃重創的機會,厲吼一聲向我撲來。他將頭微微一側,躲開面門要害,卻掄起長劍向我劈來,我只得暗暗叫苦。剛才還在腹誹那些持矛戰士沒有悍不畏死的精神,輪到我,卻連與幻劍士一劍換一劍的勇氣也沒有。雙腳發力疾退的同時,我用雙劍架住“窮兇極惡”的長劍。金鐵聲清鳴之際,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我雙臂發麻,腳下一個趔趄。

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完成了阻礙敵人片刻的目的,因而順勢斜飄于五步之外,一下子又退到盛特拉姆的身後。

盛特拉姆在這種可怕的情況下卻越挫越勇。在他的身上,湧出無窮的戰意。盛特拉姆掄起雙刃斧,暴喝一聲。碎空、裂氣、劃弧,雙刃斧劃出一道簡潔的奪命軌跡,帶著一股不死不休的霸傲之氣向“窮兇極惡”劈去。

吉姆裏特和卡列勃看得熱血沸騰,兩人完全放棄了防守,捨身攻去。

“嗷!……”

“窮兇極惡”一聲厲嚎,不閃不退。他的長劍刺向盛特拉姆,右腿踢向卡列勃,左拳揮向吉姆裏特。

“錚……叮……嗤……轟……啪……”的雜亂聲響之後,激戰中的四個人倒下了三個。

“窮兇極惡”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盛特拉姆的身上,他那一劍先是以柔化力,攻守不定,卸過盛特拉姆的拼命一斧。緊接著,長劍又順著斧杆滑去。盛特拉姆被“窮兇極惡”借力卸力,身形不由一傾,腳下大亂。

“窮兇極惡”得勢不饒人,長劍點上雙刃斧的斧柄,發出“叮”的裂響。雖然旁人只能聽得到一聲“叮”響,然而以我的目力,卻清晰地看到長劍象巨浪般一波又一波連續擊中斧柄。雖然身為力量型的戰士,盛特拉姆卻無法再象往常那樣穩穩地握住雙刃斧,以至於中門大開。隨即,盛特拉姆的右胸處像是綻開了一朵鮮花一般,豔麗的鮮血激情四濺。

“窮兇極惡”或許是憑藉著聖鬥氣的威力,或許是憑藉著C級極品劍的鋒利,竟然一劍刺穿了盛特拉姆品相很高的胸甲。盛特拉姆的戰意令我吃驚,在這種情況下,他猶自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惜是的,意志並不能決定一切。盛特拉姆痛苦地咳嗽著,努力地掙扎了幾次,卻仍然萎靡不起。

至於卡列勃和吉姆裏特,相對于盛特拉姆卻被“窮兇極惡”極為輕鬆地搞定。一個被“窮兇極惡”踢中小腹,口中不停地吐著鮮血;另一個被“窮兇極惡”揮拳擊中臉部,滿臉鮮血。年長的吉姆裏特在如此重擊之下,已然昏了過去。

值得慶倖的是,他們倆同樣也擊中了“窮兇極惡”。卡列勃鏈枷上的一個鐵球擊中了“窮兇極惡”的右腿,吉姆裏特的長劍在“窮兇極惡”的左臂上留下了傷痕。

“窮兇極惡”對我獰笑。

“為了快些解決掉這些臭蟲,我甚至受了這些本不應該受的傷。”

“現在,該輪到你了!”

第六部 第二十五章

我暗暗叫苦。

在卡特琳娜率領獸人大軍進攻英格蘭尼之前,愛克斯大陸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國家對我的行為進行過譴責。只不過後來卡特琳娜把水攪混了,我率領獸人大軍的事也就僥倖不了了之。現在,難道我又得冒天下之大不韙施展黑巫術?

不過想想,我蘭特雖然未曾雄霸天下,但是起碼也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總不能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性貴族的家臣之手吧。

可是如果我真的施展黑巫術,德魯戈家固然對我是必欲殺之而後快,羅德曼家呢?亞斯伯爵未必頂得住壓力。將我進行驅逐還是輕的。就算將我五花大綁送交給魔法師協會,我也並不會感到絲毫驚奇。

在“窮兇惡極”施展狂化技能的時候,其他人都在發愣,我卻並沒有閑著。除了提醒蒂絲射箭之外,我還偷偷對“窮兇惡極”下了蠱。那時,我已經知道事不可為。理智告訴我,憑著盛特拉姆三人根本無法抵擋狂化後的幻劍士,可是我卻幻想著著奇跡發生。

可惜奇跡並沒有發生。待到盛特拉姆等人重傷倒地後,我仍舊無法避免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明目張膽施展黑巫術,我就不得不以劍的身份再次踏上黑暗之路。但是如果放棄黑巫術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明年的今天將成為我的忌日。

不!我還不能死!答應過琳娜等她成年後成為我的妻子還沒做到呢,答應別人的事絕對不能賴帳。在沒有娶得美人歸之前,我得活下去。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如果“窮兇極惡”不是那麼狂燥,其實多花上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毫髮不傷地解決盛特拉姆三人吧。從這個角度而言,現在的形勢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狂化會增加力量和速度,相應減少反應能力和判斷能力。對我而言,這實在是再糟糕不過的事情。身體的反應速度遠遠遜于對方,這個戰鬥怎麼打?

我的口中異常乾澀。除了施展黑巫術,似乎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身旁站滿了持矛戰士,但是這些已經不具頑強鬥志的戰士卻並不能令我產生任何安全感。

身旁的小火弓著身子,口出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微微瑟縮。它雖然好鬥,但是當敵人強大到完全無法戰勝的時候,同樣也會感到害怕(例如面對娜弗麗的時候)。幻劍士固然足以擊敗小火,但是卻不至於令小火喪失鬥志。可是狂化後的幻劍士戰鬥力大幅提高,終於超過了小火能夠承受的心理極限。

“窮兇極惡”一直以強大的氣勢壓制著我,我卻並不擔心他會立刻下殺手。此刻“窮兇極惡”只有怒意,卻沒有殺意。我分析,他可能想玩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與“窮兇極惡”殘忍的目光對視著,大腦極速運轉。在“窮兇極惡”越來越詫異,最終打算動手的前一刻,我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掌握全局的那種優越感以及可能擺脫困境的喜悅,使我的臉上忍不住浮顯出笑意。

“窮兇極惡”憤怒地咆哮道。

“你被嚇瘋了嗎?這種時候還敢笑?!”

“我略知醫術。”我微笑著回答。

“你現在身患奇症,如果過於生氣或是過量使用鬥氣,就會犯病。”

我回過頭對著小臉蒼白的蒂絲神秘地笑了笑,安慰她說。

“你別擔心,也許馬上敵人就會因為犯病而失去戰鬥力。”

“窮兇極惡”被我的表現刺激得出離憤怒了,這一點,我可以從他的戰鬥力突然升高得出結論。

用精神催動種在“窮兇極惡”體內的蠱,他在向我發動攻擊前的一瞬間突然色變。

我微笑著看著他,但是心中卻暗生警惕。

蠱的種類極多,我對“窮兇極惡”所下的蠱,學名叫銀線蠱。根據銀線蠱的作用,習黑巫術之人也往往將之稱為疼痛蠱。疼痛蠱是一種微小生物,平時以精血為食寄居在我的體內,在我的精神催動之下,疼痛蠱潛入“窮兇極惡”的體內,立即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分裂繁殖。只需要大約兩三秒的時間,就能夠在“窮兇極惡”的體內繁殖出足夠多的數量。

待我再用精神催動之後,疼痛蠱便釋放出毒素。這種毒素的作用之一是對神經起特定的作用,可以令受害者產生劇烈的疼痛感。疼痛可以分為七級,而疼痛蠱造成的效果屬於最高級的。第七級的疼痛,相當於五馬分屍時的感覺。

經受過七級疼痛之後,有少數人會因此而猝死,也有一些人重新醒來後已然瘋掉。“窮兇極惡”在經受過五馬分屍的萬里痛之後卻只是臉色大變,這簡直令我無法想像。

“窮兇極惡”聲音嘶啞地兇狠的嚎叫了一聲,向我撲過來。

值得慶倖的是。“窮兇極惡”此時剩下的戰鬥力比一名見習劍士還不如。疼痛蠱可以發揮的另一個作用便是令肌肉嚴重痙攣。“窮兇極惡”承受五馬分屍的疼痛感時,在肌肉嚴重痙攣的情況下,不僅沒有倒下,反而能夠向我撲過來,這不能不令我佩服。

突然之間,我產生了一個念頭。收服“窮兇極惡”。

按吉姆裏特的說法。“窮兇極惡”是塞維爾的第一殺手。如果能夠得到他的保護,我不是更安全嗎?

製作C級寶劍的材質遠勝於陽狂、陰韻。據阿拉卡說,為了最快將C級寶劍變換為現金,C級寶劍的銷售價格平均只不過在三千八百枚金幣左右。不過,在夏默的強烈要求下,我讓蘭僕在所有外銷的C級寶劍上都留下一個特別薄弱的地方,只需要用一柄普通長劍以特定的力度斫擊那個特定的位置,便可以輕易地將之斫斷。在特定的位置預留瑕疵還好說,必須以特定的力度才能輕易將之擊斷,那才真是很費了蘭僕一番心思——蘭僕事後向我報怨說,製作外銷的C級劍比普通的C級劍要多耗費20%的能量。

想要收服“窮兇極惡”。必須徹底摧毀他的精神。

在戰士們不約而同後退一步的同時,我不退反進。在“窮兇極惡”的速度比正常情況慢了數倍的前提下,陽狂迎擊斫去。隨著“叮”的一聲脆響。“窮兇極惡”手持的C級寶劍從中間整整齊齊的斷成了兩截。然後,我一腳將他踢翻倒地。

果然不出我所料。“窮兇極惡”在連續的打擊之下,目光中混合著恐懼、憤怒和不可置信。他全身劇烈抽搐著,終於心有不甘地徐徐倒在地上。“窮兇極惡”膨脹的肌肉漸漸恢復原狀,他的狂化狀態因為意外的打擊而提前消失了。

我走到“窮兇極惡”的身旁,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以後你不要生出對我不利的念頭,不要違背我的任何命令,也不要產生自殺的念頭,要不然剛才的情況就會再次發生。雖然你的忍耐力出乎的我的意料,不過那種程度的痛苦如果經歷的次數過多,可能會瘋掉。想一想,塞維爾第一殺手如果成為一個瘋子……”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感覺自己的笑聲中竟然有一種奸詐的味道。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蘭僕教我蠱術的時候就曾說過,想要發揮蠱術最大的效果,必須強烈地刺激受蠱人,以心理暗示在他的潛意識中定下今後的行為規則。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現在告訴你吧。我叫劍。而你呢,以前的名字不必再用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奴隸了,叫作劍奴!”

“窮兇極惡”被我刺激得幾欲發狂,他的嘴角激烈地顫抖著,似乎想對我破口大駡。可惜他翻了一個白眼之後,竟然一口氣喘不過來而暈了過去。

看到“窮兇極惡”的慘狀,我略生憐憫之心。不過,他活該!是他逼我不得不施展黑巫術的。眼下雖然未必有人能夠識破我的手段,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事情敗露,我將不得不再次踏上黑暗之路。

想到這兒,我竟然產生了一種暴虐的快感。遭受日尊者的欺壓後,我產生過“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為之顫慄”的想法。現在,這種想法是第一次變為現實。

“劍……”身後傳來蒂絲怯生生的聲音。

“把他綁起來關入地牢吧?吉姆伯伯被他一拳就打昏了。他太可怕了。”

轉身的過程中,我借機瞄了盛特拉姆一眼。在比茲堡內,實力最高的是他,見識最廣的也是他。如果說只有一個人能夠看出我施展了黑巫術,那麼這個人必定是盛特拉姆。讓我擔憂的是,盛特拉姆眼中充滿迷惑,似乎並不相信“窮兇極惡”恰巧犯病的說法。

我乾咳一聲。

“蒂絲,你不必怕。剛才我對‘窮兇極惡’說能夠治好他的病,所以他打算成為我的奴隸。以後,他的名字就是劍奴了。”

“有劍奴在這兒,不僅對於守城大有幫助,而且可以極大地打擊敵人的士氣。”

“有這種事?”思想單純的蒂絲沒有多想,高興極了。

“太好了,‘窮兇極惡’是塞維爾公認的第一殺手,居然成為你的劍奴了。我想,就算是蘭特公爵也未必比得上吧。”

……

我感覺怪怪的。蒂絲怎麼什麼事都要扯上蘭特?!。

第六部 第二十六章

德魯戈家的士兵開始撤退,東西兩路的士兵也與主力部隊開始合兵一處。從集合的行動看起來,德魯戈家的士兵訓練還是非常到位的。雖然打了敗仗,但是那些士兵很快就重新擺好了陣形。

事實上,如果敵人分兵三路同時猛烈攻擊比茲堡,相信以比茲堡少得可憐的兵力,在調派上很快就會捉襟見肘的窘境。可是敵人的魔法師遭受了意外的損失,已經無法為三路軍隊同時提供保護。這種情況下,德魯戈家的軍隊合兵一處,確實是一種無奈之舉。

過了一會兒,敵人的軍隊全部退到五百米以外。一名穿著黑色鎧甲的騎士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緩緩向我們走來,在他的身旁,是一名高舉著白旗的扈從。顯然,敵人在進攻失利的情況下,產生了與我們談判的念頭。

騎士不緊不慢的駕禦著坐騎來到距離城牆二十多米的地方。仰著頭向我們大聲說道。

“相信你們當中有許多人都認識我。我是蘇哈.德魯戈伯爵的長子史密斯.德魯戈爵士。”

蒂絲問道。

“有何見教?”

史密斯臉上輕蔑的神色一閃而逝,大約他對比茲堡此時的第一負責人是女性不以為然吧。

“我父親對比茲堡戰士英勇的表現感到佩服。他不希望如此的勇士沒有意義地戰死,因此給你們提供一個活命的機會。”

蒂絲因激憤而滿臉通紅,看到她似乎打算斥喝史密斯,我阻止了她。我盯著著史密斯說道。

“願聞其詳。”

史密斯不知道我是誰,而且我對蒂絲的影響力也令他感到詫異。不過他還是順著話題繼續說了下去。

“只要你們開城投降,城內所有人的生命都可以得到保障。除了蒂絲小姐和貴族子弟必須作為人質外,其餘的人都可以佩戴著武器自由離開比茲堡。”

蒂絲輕輕地對我說。

“劍,我可以將交涉的事交給你處理。不過我絕不投降。”

看到蒂絲眼中的信任與堅定,我大感可惜。這個條件我倒是挺滿意的,可惜蒂絲不同意。唉,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雖然高級貴賓說得好聽,算是尊貴的客人。可是我畢竟得到了羅德曼家的好處,多少也有點雇傭者與受雇者的意思。不管怎麼說,我得保證雇主的利益。

“史密斯爵士,騎士在事不可為的情況下投降並不損害他的名聲。”

“不過,比茲堡城高河深,防守極為有利,此為一;城內糧草充足,不會缺糧,此為二;戰士們上下一心,戰意旺勝,此為三;將領攻守有道,調度有方,此為四;比茲城附近四處皆為友軍,貴軍深入險境,糧草、人員運輸困難自不待言,而且我方救援大軍很快就可以解除比茲堡的圍城之困,此為五。我看不出有投降的必要啊。”

史密斯微微一笑。

“請問閣下是誰?”

我也一笑。

“失禮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羅德曼家新近聘請的高級貴賓,單名一個劍字。”

史密斯哈哈大笑。

“我軍此次進攻,早已得到確切消息,羅德曼家有名的騎士全都隨著亞斯伯爵去侵犯拉伊家的領地去了。所謂將領攻守有道,調度有方,是指閣下您嗎?”

看著史密斯可惡的笑容,我有些尷尬。作為名叫劍的特姆比斯特人,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不過,我仍舊抱以微笑的表情。

“見笑了。擊退貴軍三路攻城部隊,殺傷四名魔法師、一名狙擊手,其他戰士近百,俘虜‘窮兇極惡’的人,正是區區在下。”

笑容凝固在史密斯的臉上。他低著頭想了些什麼,然後抬起頭說道。

“比茲堡固然城高河深,而且我方蝦蟆車確已毀損。不過憑藉我軍人數眾多,今天就可以填平護城河,此為一。”

“我軍此次深入亞斯伯爵的領地,並不打算節約兵力對比茲堡打圍城戰。所以比茲堡內糧草充足並非什麼優勢,此為二。”

“堡內戰士或許士氣不錯,可是畢竟人數太少,不足以抗衡我軍強攻,此為三。”

“至於說閣下攻守有道,調度有方。我想,待我軍強攻開始後,比茲堡內的戰士自然會越戰越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閣下以為然否?”

“關於最後一點。”史密斯臉上浮現出神秘古怪的笑容。

“我軍能夠奇襲比茲堡,你們難道沒能想到點什麼嗎?”

我的心裏升起不妙的感覺。看了看蒂絲和盛特拉姆,他們此刻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

史密斯看見我們面面相覷,於是對我們說道。

“看來你們已經猜到了答案。不錯。你們家首席家老托爾波騎士已經投靠我們家了!正是由於他的帶領,我軍一路秘密前來才幾乎沒有任何阻礙。”

蒂絲再也忍不住了。她斥責道。

“胡說,托爾波伯伯不可能背叛我們家的。你在污蔑托爾波伯伯!”

史密斯冷笑。

“不錯,托爾波騎士確實是一名正直的騎士。不過,以托爾波騎士麾下總共不到八百士兵與我們德魯戈家對抗,只不過丟失了一個小小的莊園,可是亞斯伯爵卻因此要沒收他的主城。有亞斯伯爵那樣的家主,誰又能夠忍受。”

“托爾波騎士接受亞斯伯爵的命令後,心懷必死之志攻擊我們的城堡。被俘後,受到我父親好言相勸,感動之下終於決定投降我們德魯戈家。不過,他仍然心懷舊主,只肯為我家大軍讓出通道,卻不肯參加任何與羅德曼家為敵人戰爭行動。為了表示對我們家的忠誠,托爾波騎士主動將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送到我們家的主城。”

“所以,我軍的後路根本就不會產生任何問題。”

“我不信。你是個騙子”蒂絲大聲喝斥道。

“我父親會在幾天之內就派兵回援的。你們誰也逃不走!”

史密斯並不因為蒂絲的責駡而生氣,說道。

“亞斯伯爵率先將國外的傭兵召回領地,周邊的大家族對亞斯伯爵的目的都是十分清楚的。所以我們德魯戈家、拉斯家和相鄰的幾個貴族家族秘密結成了羅德曼包圍網。”

“現在,亞斯伯爵的大軍大約已經陷入了與以拉斯家為主的聯軍激戰之中,抽得出多少兵力來為比茲堡解圍呢?”

“我勸你們,還是接受我們的投降條件吧。如果將我父親惹生氣了,我也無法勸阻他下達屠城的命令呢。”

蒂絲悄悄靠過來,低聲問我。

“劍,現在該怎麼辦呢?你猜史密斯是不是說假話騙我們?”

感覺出蒂絲的語調中已經含有一絲哭意。我轉過頭去,看見蒂絲彷徨無依的模樣,不由心生憐愛之意。我輕輕撫摸蒂絲的背部,安慰她。

“別擔心,一切都交給我。”

我開始回憶那天羅德曼家召開會議的情況,不禁暗生疑竇。

斌作為軍師,能夠令羅德曼家在塞維爾公國如此激烈的內戰中取得那麼大的成就,自然不是無能之輩。另一方面,他對大陸上主要國家的動向掌握得那麼詳細,沒道理反而不知道周圍敵對家族結成盟友這一情報啊?

還有一個疑點是。對托爾波騎士的處理也有很大的問題。亞斯伯爵和斌目光清澈,沒有任何患上失心瘋的徵兆,有什麼理由逼死或逼反托爾波?

我不由地懷疑。莫非斌使用的是苦肉計?

如果說斌使用苦肉計將魯德戈家重要人物騙來攻打比茲堡,應該有解決的辦法才對呀。斌應該不會放棄擊敗或擊潰敵對勢力盟軍主力的機會,難題在於,他難道有充裕的兵力派來救援比茲堡?

斌作為一個真正的軍師,不在乎比茲堡的得失與蒂絲的生死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亞斯伯爵對蒂絲的疼愛之情卻不似作偽,那麼亞斯伯爵又怎麼捨得以蒂絲為餌呢?難道說,亞斯伯爵真的打算以比茲堡和蒂絲為代價,拖住魯德戈家的主力,以方便完成別的軍事目的?

想不明白。不過,我確實對亞斯這樣的領主和斌這樣的軍師多少產生了一點敬意。他們那樣做,正是亂世中一個合格領主和軍師最佳的選擇。與他們相比,我確實缺少那種特質。

我收回思緒,對城下的史密斯說道。

“史密斯爵士。我希望能夠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與堡內其他人進行充分的商議再予答復。”

史密斯搖搖頭。

“三個小時太長。如果停戰三個小時,那麼今天我們就很難填平護城河。最多只能給你們半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後你們不進行答復,我軍將視之為你們拒絕我方的好意。那樣,我們將立即發動攻擊。”

我用力地瞪了史密斯一眼,心中大恨。這死小子居然看出了我的緩兵之計!

“史密斯爵士,半個小時實在是太短了。請問能否給我們一個小時的時間進行商議?”

史密斯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最終,他仍舊是搖頭。

“不行,最多只能是半個小時。”

這個史密斯怎麼這麼難纏呢?

我歎了口氣,回答道。

“好吧,半個小時之後給你答復。”

史密斯無聲地點點頭,然後對身旁的扈從小聲地說了些什麼。那名扈從將白旗插在地上,轉身向大部隊的集結之處跑去。

看來,史密斯果真只打算給我們半個小時進行商議。半個小時的時限一到,史密斯就會返回軍中,敵人的大軍就會發動兇猛的攻擊。

對於這次與史密斯爵士的交鋒我很失望。爭取半個小時的休戰對目前的形勢來說,作用並不大。如果能夠阻止敵軍在今天將護城河填平,那或許多少還能影響一下敵軍的士氣。可是拖延半個小時,根本沒什麼用。

我環視一圈。

卡列勃那個倒楣的傢伙內腑受了重傷,已經抬回內堡去了。

吉姆裏特在水系魔法師的救助之下,終於恢復了神志。醒來後,吉姆裏特馬上硬挺著侍立在蒂絲的身旁。其實吉姆裏特受的傷並不比卡列勃輕,他的頜骨在剛才的一擊中已經碎裂了。我無法理解一個受了如此嚴重傷害的老人,為什麼還能夠站立得象棵松樹一般挺直。

雖然“窮兇極惡”那充滿聖鬥氣的一劍已經給盛特拉特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內傷,可是相對卡列勃和吉姆裏特而言,盛特拉姆所受的傷反而是最輕的。經過水系魔法師的治療之後,只要盛特拉姆不施展鬥氣,就不會太疼。所以,現在盛特拉姆在城頭上擔任指揮的工作還勉強可以勝任。

我將視線投向遠方。

“現在,盛特拉姆,補充一下剛才戰鬥中消耗的箭矢和其他守城材料吧。”

蒂絲驚喜地問我。

“劍,你根本就沒打算投降對嗎?我早就知道你是最勇敢的。”

“可是。”她又遲疑地問道。

“你為什麼不直接拒絕敵人的要求呢?”

我突然恍惚覺得,二月的寒風確實很冷。

塞維爾真是個瘋狂的國家。戰士的比例那麼高,而且打仗也不挑時間。別的國家大貴族之間的內戰,一般都不會選在冬季。

“蒂絲,你要知道。處於絕對守勢,而糧草非常充足的情況下,拖一拖時間總是有好處的。”

可惜,我想不出其中的好處究竟是什麼。

憑比茲堡目前男女老幼加起來不超過六百人的現狀,如何擋得住德魯戈家三千如狼似虎的士兵進攻?

無必援之師,則無必守之城。援軍在哪里?!

第六部 第二十七章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史密斯沒有得到我方投降的承諾,毫不猶豫返回了自己的陣地。幾分鐘後,敵人發動了對比茲堡的猛攻。

一陣天崩地裂的呐喊聲突然從敵人聚集的方向響起,打碎了比茲堡內暫時的平靜。這個時候,劍奴突然醒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對他說什麼,結果他慘叫一聲後旋即又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看著面孔極度扭曲而變形的劍奴,我頗為無奈。如果漂亮的女孩們看見我後尖叫並且暈倒,我想這種情況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但是一個大男人每次看到我後總是慘叫著暈倒,那種感覺並不會很爽。

我敢肯定,劍奴睜開眼看見我後馬上產生了不利於我的念頭,所以才會這麼痛苦地再次昏迷。無論如何堅強的人,所能承受的刺激都會有一定的限度。雖然我對劍奴堅強的意識力感到很佩服,不過如果他再經歷幾次這種程度的劇痛,同樣會瘋掉。既然打算收服劍奴,那麼對他的健康狀況我還是必須要關心的。無可奈何,我只好派士兵將劍奴送入地牢,以免他下次醒來一睜眼就看見我。

吉姆裏特終於撐不住了,在劍奴昏迷之後,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然後便身不由己地昏迷了過去。看情形吉姆裏特必須進一步接受治療。蒂絲放心不下,便將守城之事拜託於我,陪著吉姆裏特一同進入內城。盛特拉姆雖然傷重,卻不肯退下第一線。不過盛特拉姆完全默認了我的領導權,一聲不吭地跟在我的身旁。現在將士們已經全都以我馬首是瞻。

在上午的時候,蝦蟆車已經完全被擊毀了,所以敵人現在只能手動填埋護城河。這樣一來,效率自然是慢了許多。

大約是吸取了東城敵軍失敗的經驗,敵人的魔法師現在只是一心一意地對攻城部隊提供結界的掩護,而不是發動魔法攻擊。每個魔法師的身旁,都配備著兩到三個專職持盾手。因此,我眼睜睜地看著敵方的魔法師進入弓箭的效射程卻又完全無可奈何。

四輛投石車不停地向比茲堡投擲著百斤左右的巨石。一些巨石越過城牆飛入城內,砸在城內的建築物上;一些巨石擊中厚厚的城牆,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一些巨石擊中箭垛,將相對薄弱的箭垛撞擊得碎石亂飛。也有一些巨石恰巧擊在城牆的上面。不過僥倖的是,暫時還沒有人被巨石擊中。

我對敵人的投石車並不在意。愛克斯大陸最流行的攻城工具中,羊撞錘是針對城門的,而投石器卻是對付碉堡或微、小型城堡的。比茲堡四米厚的城牆是由青條石製成,相信沒有什麼工具能夠對之產生威脅。那些百斤重的巨石造成的聲勢相當驚人,但是對四米厚的城牆卻如同撓癢,對士兵造成的實質傷害也比不上弓箭手——左右是死,難道還會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不成?普通士兵被巨石擊中固然活不成,不過被箭支射中要害同樣會喪命。

大約有三百名弓箭手散立在城下大約五十米處,不停地對著城頭射著箭。雖然這種毫無目的的漫射談不上任何準確性,可是弓箭手們射箭的頻率遠遠高於投石車投擲巨石的頻率,而且箭矢的準確性比投石車要稍高一些。因此,敵方的流矢偶爾會射傷我方的士兵。更討厭的是,有一些敵人在箭頭上綁上廢麻點上火,以火箭來射擊。雖然比茲堡內的建築全部都是以石料建成,但是眾多的火箭中有恰巧有一隻射中了裝火油的罐子,結果引發了不大不小的火災。

敵人的氣勢正盛,而且三百人組成的弓箭手大隊確實可以給我軍造成一定的麻煩。他們所射出的箭雖然談不上箭如雨下,卻可以對我軍士兵造成無法忽視的威脅。我打算先保存一下實力,所以命令多數士兵暫時下城,只在城牆上留下很少的士兵。

用最低的代價來換取最大限度的勝利是一個真正優秀將領的責任,用士兵的屍體來製造勝利的果實並不符合我的心意。只可惜德魯戈家主顯然並不如此認為。作為敵對方,雖然我可以在內心中鄙視德魯戈家主破壞了戰爭藝術的美感,可惜無法令他改變作戰計畫。

在十二米的高城上與敵人對射,其實佔有極大的優勢。居高臨下不說,我方還有守城專用的重型十字弓弩和床弩。可惜敵方的弓箭手全都是專職的弓箭手,射術優於我方士兵。而且,敵我雙方的人數對比相差實在過於懸殊。即使在對射作戰中我方能夠取得一比三的成績,我仍舊吃不消。

比茲堡的戰士實在是太少了,想要將比茲堡多守一些時候,我必須近乎吝嗇地珍惜每一個士兵。如果比茲堡內的士兵再多一些就好了。

比茲堡是羅德曼家的主城,雖然規模小了點,但防禦所需要的器械倒是應有盡有。箭矢、石塊、火油準備的非常充分不說,城內還有六架價格相當昂貴的床弩和四座小型拋石器。

現在我還不打算使用床弩。憑藉床弩可怕的殺傷力固然可以對敵人的士氣造成嚴重的打擊,可是敵人的弓箭手鬥志正高,體力也很充沛。如果現在反擊,那些能夠熟練操縱床弩的士兵會有很大的傷亡。事實上,這些床弩操縱人員和拋石兵在軍隊中享有特殊的待遇。能夠熟練操縱床弩和拋石器的士兵,在守城戰中能夠發揮比普通士兵重要得多的作用。反正填埋護城河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我並不懷疑可以找出一個用床弩進行反擊的更好機會。

現在用小型拋石器進行反擊也就夠了。

小型拋石器的原理與投石車相同,都是憑藉很大的彈力彈射石塊,只是投擲的石塊重量以及射程有區別。現在敵人所使用的投石車可以投擲的石塊重達百斤,而我們的小型拋石器可以投擲的石塊重量不過三、四十斤。不過對於普通士兵來說,被三、四十斤重的石塊擊中與被百斤重的石塊擊中都是同樣可怕的。在打擊敵人士氣的方面,倒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為了儘快填埋護城河,敵方士兵在護城河邊上聚集得很密集,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護城河邊,大約有近三百人在進行挖掘填埋的工作。操縱小型拋石器的士兵平日努力的練習現在顯示出了不凡的成果。他們擺弄著拋石器,差不多每一次投擲出去的石塊都正好打在護城河的邊上。

在專職投石兵熟練的操縱下,小型拋石器大約每分鐘可以投擲一次。雖然拋石器的準確性相當差,但是在敵人如此密集的前提下,大約每四次投擲還是可以命中一次的。敵人想要填埋護城河至少需要四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在敵人完全填埋護城河之前,至少必須付出超過兩百名士兵的代價。也許德魯戈家主為了攻克比茲堡不會在乎兩百名士兵的損失,不過,這種損失僅僅只能算開始。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敵方的投石車。雖然對方的命中率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能夠正好落在城牆上的巨石少得可憐,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小型拋石器被百斤巨石擊中,想要將之修復可是一件大傷腦筋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走到一具小型拋石器的旁邊,親自進行操作。我仔細地觀察眼前的拋石器,研究木材的脈絡和彈簧鋼的質地。幾秒鐘之後,我對這具小型拋石器的瞭解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幾名專職的投石兵。

通過相對安全的觀察孔看了一眼敵方投石車的位置,我仔細挑選出一塊投石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小型拋石器上。這時,身旁一名拋石器輔助人員激動得直嚷嚷。

“劍先生,這種安裝石塊的粗重活,請交給我們來做吧!”

另外一名雙臂俱無的殘疾軍人也因為沒有得到相應的重視而大為不滿。

“劍先生,我是這具拋石器的觀測手。我雖然在戰爭中失去了雙臂,但是雙眼還是明亮的!我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目標物在拋石器的什麼方向,距離有多遠!”

我愣了愣。雖然是小型的拋石器,但是投石的重量仍舊重達三、四十斤。這種份量對於目前無法施展鬥氣的我來說,並非輕而易舉。之所以親自安裝投石,其實是為了更好地掌握投石的特性。雖然經過打磨光滑後,投石的飛行路線相對穩定筆直,可是掌握投石的重心並將它安放好,我便更有把握擊中目標。

至於說觀測手,他們的作用僅僅是報告目標的大致方位,其效果遠不如我親自觀察要好。

但是應該怎麼向他們解釋呢?所謂抛物線、彈道、重心什麼的,應該是殺神劍為我提供的知識。普通的士兵應該不可能理解那些奇怪的知識吧?

我沒有理會兩名士兵的抱怨,以事實來說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用心體會風速,當它正好是我所需要的狀況時,我搬動了拋石器的發射把手。投石“嗖”地彈射了出去。那名觀測手貼在觀察孔上觀看發射的效果,一秒種後,他興奮地大喊。

“擊中了!擊中了敵人一輛投石車!”

他轉過身以崇拜的語氣對我說道。

“劍先生,您的運氣真好。塞維爾第一殺手準備傷害您的時候卻居然自己犯病倒下。現在,您隨便發射拋石器便擊中了對方的投石車!”

“您的運氣真好!”他嘮嘮叨叨地說。

“要我說,您顯然受到了幸運女神特別的眷顧。您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打完這場仗之後,您應該請假去蘇庫市的賭場玩一把,真的。那時候您肯定能夠贏一大筆錢。”

我的運氣好?!

失笑。

被日尊者那混蛋逼迫,我不得不在比茲堡這種鳥不生蛋的窮鄉僻壤避難。本想安安穩穩度過一年,現在卻不得不率領兩百名戰士抗擊十倍以上的敵人。這樣的運氣也能算好?

命令拋石器的輔助人員對拋石器進行搬動調整。花了整整三分鐘,輔助人員在我的指導下反復細微調整拋石器的位置,直到我最終認可。再次挑選出一塊投石,親自動手將它安放在拋石器上。這一次,這具拋石器的拋石兵、輔助兵和觀測手全都靜靜地看著我,沒發任何牢騷。

投石被彈射出去後,不僅僅是觀測手,其他的人也同樣湊到觀察孔觀看這一次射擊的效果。

沒有歡呼聲,也沒有驚叫聲。一名拋石兵、兩名輔助兵和一名觀測手轉過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拋石兵的臉上現出異樣崇拜的表情。他吃吃艾艾地問道。

“劍先生,您能夠教我一些使用拋石器的技術嗎?”

觀測手的臉上全是震驚。他結結巴巴地問我。

“您……您與幸運女神……認識?……”

大型的投石器可以將八十公斤的石彈準確地投至三百米遠。不過對於投石器來說,所謂的準確只不過是十有八九可以擊中三百米處的碉堡。小型拋石器的有效射程只有兩百米左右,只是因為架設在十二米高的城牆上,它的射程才勉強達到了三百米。在兩百五十米的距離上,小型拋石器想要擊中投石車大小的目標,其可能性與走路時被鳥屎落在頭上的機率差不多。這也是敵人將投石車放置在離城牆兩百五米遠的地方的根本原因。能夠連續兩次準確無誤地擊中三百米開外的投石車,對那名觀測手來說,這種幸運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我無暇解釋,趕緊下達命令。

“你去觀測另外兩輛投石車,看它們是否撤退或是移動位置。”

當殘疾軍人下意識地執行我的命令之後,我再次命令輔助人員對拋石器的位置進行調整。

第六部 第二十八章

“哎呀。”觀測手極為惋惜地叫喊著。

“劍先生,投石車開始逃跑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盛特拉姆突然詢問道。

“先生,您能夠擊毀剩下的兩輛投石車嗎?”

敵人投石車慌張地撤退,或多或少會導致全軍士氣降低。如果能夠將剩下的投石車全部擊毀,對打擊敵方士氣會更有幫助。可惜想要將撤退中的投石車擊中,難度實在太高。

我瞥了一眼盛特拉姆。

“投石車正在移動中,我無法擊毀它們。對了,你還是下去休息一下吧。帶著內傷硬撐著,對身體損傷很大的。”

盛特拉姆以略帶嘶啞的聲音回答。

“先生,我撐得住,不要緊的。”

這時我才意識到,盛特拉姆沒有稱呼我為劍先生,而是直接尊稱我為先生。一直以來自然開朗的盛特拉姆,現在面對我時表情卻顯得頗為拘謹。看來,我的表現已經令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盛特拉姆深深折服了。

一絲危機感竄上心頭。原本打算老老實實地蟄伏一年,但是在生存危機的壓力下,我無法再藏拙。這一仗結束之後,有心之人肯定會對我投入更多的關注。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會暴露。

臉上的刀痕可能被殺神劍給弄沒了,但是這種小小的變化,並不足以令我的外貌產生實質上的改變。盛特拉姆之前之所以沒有認出我,多半是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可是以盛特拉姆現在對我畢恭畢敬的態度看,說不準他已經產生懷疑了。畢竟他曾經見過身為蘭特的我,而且現在佈雷西亞公爵又失蹤了。結合那些情況看,我的真正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許,這一仗打完之後必須離開比茲堡。

想到這裏,我多少有些沮喪。我已經越來越習慣羅德曼家高級貴賓的身份了,離開羅德曼家之後,一切又得從頭再來,實在是不爽。況且,我為“窮兇極惡”耗費了一個蠱蟲,還沒來得及收服他呢。那種意志堅定的人,即便承受酷刑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向我臣服。

搖搖頭,將頭腦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甩開。我盯著盛特拉姆的眼睛緩緩說道。

“盛特拉姆,你還是先下去用鬥氣療一下內傷吧。雖然短時間內被聖鬥氣傷害的經脈無法恢復,但是療一下傷多少還是有些好處的。對了,你到內城去通知蒂絲,要她好好休息。等會兒反擊的時候我會通知她上城的。”

“……好的。”盛特拉姆猶豫了一會,點頭答應之後旋即轉身離開。

看著盛特拉姆畢恭畢敬的背影,我愈加擔心。如果他沒有懷疑我的身份,對我應該不會這麼順從。

小火顯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典型,一點都沒有察覺我的苦惱。它正在沒心沒肺地快樂玩耍著。令人好笑的是,小火現在象條小狗似的咬著自己的尾巴轉圈玩。按道理說,火焰獅子這種高智商的魔獸不應該玩這種幼稚的遊戲才對。不過想想小火才生下來沒幾天便被娜弗麗給綁架了,也沒有別的小火焰獅子陪它玩。以前雖然經常被娜弗麗欺負,但是好歹還有個玩伴。現在,未成年的小火確實很孤獨可憐啊。我沒有制止小火玩那種幼稚的遊戲,缺少玩伴的小火,現在似乎只能找到那樣的樂趣。

透過觀察孔觀測敵情,我發覺敵軍的弓箭手並沒有因為投石車的撤退而降低太多士氣,仍舊毫不停歇地朝著城頭上射箭。

將拋石器的控制權交給那名拋石兵,我開始思考怎樣才能給予敵人最沉重的打擊。

敵方投石車的主要作用其實是打擊我軍的士氣,實質上可以造成的傷害反而不如弓箭手。現在投石車撤離了戰場,但是弓箭手仍然進行壓制性的射擊。為了保存戰力,現在並不宜展開全面反擊。

我靠著城牆坐下,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逝去。

雖然敵人正在逐漸填埋護城河,但是我軍的小型拋石器也忠實地完成著殺傷敵人士兵的任務。每一分鐘過去,都至少有一名正在填埋護城河的士兵被四、五十斤的石塊砸死或砸傷。這種固定的,沉悶得令人窒息的殺人節奏,象磨盤一般慢慢地磨損著敵人的士氣。重要的是,敵方弓箭手不停地射擊,不僅精神上一直保持著緊張,在生理上,同樣也會吃不消。在普通的戰鬥中,一名弓箭手往往來不及射完一壺箭,敵人已經沖到陣地前。可是現在,敵人的弓箭手卻不停地射擊。長時間撥動弓弦,即使最有經驗的弓箭手,手指也不可避免地會被割傷。

我耐心地等待敵軍弓箭手身心俱疲的那一刻。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敵人不可能總是保持著那種士氣和良好的射擊狀態。

一個小時過去了,待在城上而又沒有中箭的,只剩下我和小火。受傷較輕的士兵咬著牙堅持著,受傷過重或犧牲的戰士則被抬了下去,換上別的士兵。我背靠城牆坐著,那兒是射擊的死角,即便睡著了也不至於被敵人射中。而小火沒有被射中,一方面是因為它無所事是,將躲避流矢看成了一種遊戲。不象別的戰士,在全心全意完成自己的職責時,對躲避流矢所投入的注意力不夠。另一方面,憑火焰獅子對危險超常的感應本能,實在很難有流矢能夠射中正在一心一意玩躲避流矢這種遊戲的小火。

德魯戈家此次來襲準備得確實很充分。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們的弓箭手竟然幾乎沒有減低射箭的頻率。按一名弓箭手一分鐘裏射出六箭的平均速度算,一分鐘內敵人就向比茲堡射出了一千八百支箭。考慮每名弓箭手射完一壺箭之後,必須去附近的大車上取箭,大約一個小時差不多五萬支箭吧。雖然想要將箭恰恰射城牆上頗為困難,但是一個小時內,仍舊有超過兩萬支箭落在長不過一百五十米,寬不過四米的城牆道上。這種程度的攻擊確實令人心悸。我不由地慶倖。幸虧已經命令大多數士兵退下了城牆,不然就會產生更多毫無意義的傷亡。

苦笑。一個擁有兩支弓箭手聯隊的常規兵團,所配備的箭支也只不過十萬。城下那些弓箭手射箭的興致仍然那麼高,那麼德魯戈家為了攻克比茲堡準備的箭支,自然遠遠不止五萬之數。

不過,我苦苦等待的時機終於來臨了。從“嗖嗖”的弓弦聲判斷,敵軍弓箭手射擊的頻率並沒有降低多少,但是能夠落在城牆走道上的箭支卻已經並不多了。而且,即便是落在城牆上的箭支其力道也嚴重不足,甚至連皮甲也無法射穿。

我趕緊要求傳令兵傳達我的命令,讓躲在城內的兩百名戰士到城牆上來。

過了一會兒,蒂絲來到我的身旁,壓低聲音對我說。

“劍,盛特拉姆說你操縱拋石器射了兩下便擊毀了兩輛投石車?盛特拉姆現在對你崇拜極了。”

“沒有,只是擊中了投石車罷了。那種程度的損毀,大約只需要修復幾個小時,投石車就可以重新工作了。”

蒂絲的興奮依然不減。

“那就是說,你確實兩發兩中了?!”

我不得不轉移話題。

“等會兒我們該發動反擊了。那時候,你好好發揮自己的優秀箭術,多射殺幾個敵人。那個狙擊手就交給你對付了。你的射術在比茲堡內現在是最高明的。”

我的恭維顯然令蒂絲非常舒服。蒂絲將可愛的瑤鼻一皺,那雙閃閃動人的大眼睛現在顯得漂亮極了。

“那當然了。等會兒瞧我的!”

待操縱床弩的士兵和輔助人員準備完畢後,我一聲令下,比茲堡的戰士立即展開了反擊。

比茲堡內物資準備得非常充足,武器庫裏弓的數量比比茲堡現在的總人數還多。士兵以及那些雙臂健全的殘疾軍人全都拿起弓,朝著城下措不及防的敵方弓箭手亂射。

客觀地說,敵人真正的弓箭手使用弓箭的水準確實比普通士兵要高出許多。雖然敵人的弓箭手經過連續一個小時高強度的射擊而感到疲憊,但是他們射擊的姿勢和速度仍然比我們的士兵要快上許多——幸好,大多數敵方弓箭手的手指已經被弓弦割傷了,他們的手臂早已酸痛無力。能夠射上城頭箭支並不多,能夠射中目標的,比我所預想的還要少。至於偶爾能夠射中目標的箭,由於力量不夠,所能造成的傷害也相應減輕了許多。

為了更好地保護比茲堡的戰士,我跳上城牆上的箭垛,吸引著敵人的注意。當然,我這麼做主要還是因為並沒有太危險的緣故。現在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餘的弓箭手對我射的箭根本就談不上任何威脅。

這一次,蒂絲借助特製合成弓的幫助,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蒂絲射出的箭與空氣發生劇烈的摩擦,發出異樣的尖嘯聲。隨著那令人心悸的“嗖”聲剛落,已經有些疲憊的的狙擊手已然被蒂絲射中了。那名狙擊手馬上被他的幾名扈從拼命抬回了大部隊。在這種情況下,城下已經幾乎沒有能夠對我產生威脅的弓箭手了。

我一邊以奇異的步法踩在箭垛上跳來跳去,閃避飛來的利箭,一邊以連株箭法飛快地殺傷敵人。

有些官職較高的弓箭手大喊“堅持住”。士兵們聽到了長官的吼叫,試圖穩下自己的陣腳,但由於遭受我軍狂猛的攻擊,他們的武勇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決心。也許是因為弓箭手的首領受傷撤退,也許是因為在極為不利的對射中敵方弓箭手確實撐不住了。一分鐘不到,那些弓箭手就開始混亂地撤退了。

小火耀武揚威地站在城頭的箭垛上長嘯,給予了敵方魔法師極大的心理壓力。這種情況下,他們只得凝聚所剩無幾的魔法力製造結界,無奈地緩緩後退。由於有專職的持盾手保護,我方沒有對撤退中的魔法師浪費箭矢。又由於魔法師布下了結界,所以小火只是神情傲然地瞧著魔法師們,一動也不動。這個時刻,年紀尚幼的小火看起來,倒也頗具王者之相。

在弓箭手和魔法師相繼撤退之後,正在填埋護城河的士兵見勢不妙,連忙開始逃跑。對於這些倉皇奔逃的敵兵,守城的戰士們按照相應的禮節送給了他們利箭作為禮物。

待最後一名敵兵跑出蒂絲的射程之後,城頭上歡聲雷動。因為,我們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而且,按一般的情況分析,至少今天敵人是無法將護城河填埋了。

與比茲堡士兵歡悅的心情相反,敵人主旗旁那個披著純白披風,黝黑壯實的首領卻拎著長劍,象一頭憤怒的野狼那樣不停地轉著圈子,並不時大聲地咆哮著。

通過口型,我譯出他正破口大駡的內容。

“是哪個狗娘養的那麼厲害,把老子的魔法師殺害了大半!那狗日的‘窮兇極惡’不是號稱塞維爾第一殺手嗎?怎麼現在搞得生死不明?!”

“兩個玩弓箭玩得最好的混蛋現在一死一傷,弓箭隊的士氣也低得一時半會無法上場。這個仗還怎麼打?!”

雖然明知道幸災樂禍是不道德的行為,可是我無法按捺自己的喜悅。雖然我實在想不出援軍在哪里,可是那個托爾波只是詐降于你,萬一不知哪路的援軍來了,你連退路也沒有!

我不由地期盼德魯戈家家主趕緊撤退。

這個仗不好打就不要打了嘛。你的大軍一撤,我們大家都舒服。

第六部 第二十九章

也許是因為完全沒有信仰的緣故,我沒有得到任何神靈的保佑。所希望的事,並沒有發生。

敵人正在離比茲堡五百多米遠的地方,為發起下一波攻擊正在重新整理部隊。大約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再次進攻。

我暗自咒駡。這個德魯戈家主怎麼這麼固執?眼下魔法師只剩布下結界的能力,而弓箭手暫時又無法恢復士氣和體力,怎麼這麼快就打算重新進攻呢?!給我們喘口氣的時間好不好?

這時,一張紙條出現我的眼前。我看了看紙條的主人,原來是吉姆裏特。可憐的吉姆裏特頜骨已經碎裂,無法說出話來。他的臉用紗布包裹著,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藥味。從吉姆裏特額頭上冒著的冷汗可以看出,他的傷勢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

我看了看紙條。上面寫著。

“德魯戈家的家主蘇哈.德魯戈伯爵,打仗時咬住敵人就會不松嘴,吞不下去也非要撕下塊肉來才肯甘休。蘇哈.德魯戈伯爵這個人特別好面子,甚至到了虛榮的程度。如果在優勢下遇挫,他就會變得瘋狂。哪怕知道敵人預備好了陷阱,他也會跳進去。”

這下糟糕了。蘇哈.德魯戈伯爵居然是這種人。如果我手中有足夠的兵力,對付這種不理智的人自然非常輕鬆。可是比茲堡就這麼點人手,如何抵擋蘇哈.德魯戈伯爵的瘋狂報復呢?

我敢肯定,斌肯定早就預備好了為蘇哈.德魯戈伯爵設下的陷阱,只可惜我猜不出陷阱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斌設下的陷阱是有一支奇兵作為比茲堡的援軍,當德魯戈戰士士氣低落,後路斷絕的情況下一舉將之殲滅,那自然是好。問題在於援兵來自何處?大軍已經向拉伊家進發,按剛才史密斯.德魯戈透露的資訊判斷,大軍正在與以拉伊家為主的聯軍激戰,派得出援兵嗎?

如果說所謂的陷阱只是犧牲比茲堡,吸引德魯戈家的注意,將他們陷在這裏,那麼代價似乎也太大了。

我實在是猜不出斌的計畫到底是怎麼回來。

看了吉姆裏特一眼,我說道。

“你的傷勢還沒好,先下去休息吧。”

吉姆裏特一言不發,低著頭寫字。寫完後,他將紙條交給我。上面寫著。

“以蘇哈.德魯戈伯爵的性格,城破之後必然屠城。除了蒂絲小姐和那些可以換取高額贖金的貴族子弟,其餘的人都免不了一死。如果能夠抵擋住蘇哈.德魯戈伯爵的進攻,待敵人撤退後再休息也並不晚。一生的戰鬥中我曾多次受傷,這次的傷不算什麼。”

我又看了吉姆裏特一眼,這名已經看破生死的老戰士,對現在的形勢非常清楚。騙他下去休息沒有什麼意義,反正他也不可能安心好好休息。所以,我不再勸他。

過了一會兒,敵人敲著軍鼓,又向比茲堡發動了進攻。

蘇哈.德魯戈伯爵顯然老羞成怒,完全不顧忌士兵的傷亡了。他派遣了眾多的士兵參加填埋護城河的行動。在一百五十米的護城河邊上,密密麻麻站著超過五百名士兵。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千多名士兵為他們運送裝滿泥土的麻袋。這樣一來,拋石器每一次發射幾乎都可以擊中一名敵人。令人感到誇張的是,由於敵人聚集的密度違反了常理,有時候一塊投石甚至能夠同時令兩名士兵傷亡。

這一次,敵人的弓箭手不再盲目地向城牆上射箭,而是緊張地注視著城頭,待發現動靜後,才拉弓射擊。

我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保存兵力的想法,命令其他的士兵依託箭垛和箭孔向城下射擊。敵人原先的弓箭手雖然士氣低落,雙臂酸痛,但是蘇哈.德魯戈伯爵又重新補充了一些士兵作為弓箭手,因而仍舊能夠對我軍造成傷亡。蘇哈伯爵的部下人多勢眾,他對部下的死傷並不放在心上。可是每一個比茲堡的士兵受傷或死亡,都令我感到不安。按士兵死傷的比例看,我方固然大大占優。但是按照士兵消耗的速度看,估計最多明天傍晚之前比茲堡就會陷落。

格鬥技中有一力降十巧的說法。蘇哈.德魯戈伯爵此時正是採用著那種策略。這個戰爭瘋子不顧傷亡地進攻,雖然會遭受相當大的損失,卻可以很直接地取得最終的勝利。

在床弩、守城重型十字弩的攢射下,敵人死傷極為慘重。敵人的兩名狙擊手已經被一死一傷,剩下的敵人,已經基本無法對蒂絲造成太大的威脅。美麗的女孩子現在正不停地撥動著弓弦,使自己成為戰場上收穫生命最多,而且效率最高的戰士。我並不忌妒蒂絲在戰場上取得的成績,只是有些遺憾。敵人為什麼還不敗退呢?

受傷或瀕死士兵的慘叫聲和利箭與空氣摩擦發出的“嗖嗖”聲,這些單調的音樂,代表著血和死亡。我本來早已熟悉了這種戰場上的特有的聲音,可是在這一刻,心情卻極為苦澀。

我突然心中大恨。那個亞斯伯爵為了勝利,連親生女兒的安危也拋在一邊。我在這裏死死守住比茲堡,卻又是為了什麼?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是應該的,但是如果被人出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開年度大會的時候,亞斯伯爵假惺惺地說什麼都不是外人。事實上,羅德曼家真正的軍事計畫,我卻一無所知——這麼說也不對,至少我知道,計畫中,比茲堡是餌!是吸引德魯戈家大軍的餌!

戰鬥愈加激烈,比茲堡的死傷人數呈直線上升。後備隊,已經越來越少。

太陽終於下山了。在付出了至少三百名士兵的代價後,南城下的護城河已經被填平了。這時,蘇哈伯爵終於下達了撤兵的命令。

不僅僅是我軍,敵軍同樣也撐不住了。

德魯戈家士兵是清晨時分抵達的比茲堡的。毫無疑問,他們至少在夜間進行過相當長一段時間行軍。經過長途跋涉之後,一到目的地就發動攻擊,敵人根本沒有休息。

現在,整整一天過去了,每一個德魯戈士兵都露出疲憊不堪的神情。經過那種高強度的行軍與作戰,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無法承受。與普通士兵相對,身體相對單薄的魔法師更是不堪。雖然布下結界所需要耗費的魔法力非常少,但是長時間消耗魔法力支持結界,同樣導致魔法師們疲憊不堪。無力維持結界。在失去了結界保護的前提下,普通士兵將會成為魔法攻擊的靶子。如果蘇哈伯爵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堅持強攻,弄不好會導致士兵嘩變。

待敵軍士兵完全撤退後,城頭上的戰士們或者背靠背,或者依著城牆開始瞌睡。不大一會兒,城頭上就響起鼾聲一片。

看著城頭上東倒西歪的戰士們,我不由心生感觸。眼前這些出色的戰士,到明天太陽下山後,還會有多少能夠活著?

明天將會有一場劇戰。或許,我將不得不展開一段艱難的逃亡之旅。保持一定的體力是絕對必要的,現在我最好是小寐一會兒。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再做一件事。

盛特拉姆白天帶傷參戰,可是現在他卻不顧身體的極度疲憊,率領著一些後備士兵參加巡夜。

我將盛特拉姆喊過來。

“盛特拉姆,你去組織一些人。將裝著糧食的麻袋扛上城頭,並且在麻袋上淋上火油。”

盛特拉姆這一次並沒有堅定地執行我的命令,而是懷疑地問。

“城頭上的滾石、檑木並沒有多大的消耗,幹嘛要將糧食淋上火油?”

我反問道。

“你看我們能堅持多久?”

盛特拉姆將視線移向城外,似乎想要看透那黑沉沉的夜幕。

他的聲音乾澀而痛苦。

“如果沒有援兵,我想,外城堅持不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的人太少了!不過,內城可能可以多堅持幾天吧。將糧草運往內城,應該不會存在資敵的可能。”

我解釋道。

“敵人大軍來襲,糧食消耗自然不少。在比茲堡這一帶,糧草基本集中在比茲堡。焚毀這些糧草,可以給予敵人精神上的打擊。”

“雖然說火攻也是一種攻城的方式,不過比茲堡的城牆厚達四米,至少需要燒三天以上城牆才會出現破損。為了讓比茲堡能夠堅持得更久些,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盛特拉姆沉吟不決的時候,我惡意地想。亞斯伯爵擺我一道,我也要擺他一道。

既然亞斯伯爵捨得下本錢,我也就不客氣了。趁此機會,我得好好地揮霍奢侈一把。燒光羅德曼家大本營的積糧,燒毀比茲堡的城牆!反正燒毀比茲堡四米厚的城牆需要好幾天,我們未必能夠堅持到城牆出現明顯破損的時候呢。

盛特拉姆畢竟是羅德曼家的家臣,他遲疑地回答。

“先生,我想,這個決定最好是得到代領主的同意。”

看到我不置可否,盛特拉姆匆匆地離去。

想要燒羅德曼家的糧食和城堡,從某種角度說就是燒蒂絲的糧食和城堡。那種說服工作肯定是蠻困難的。

不過我也理直氣狀。雖然說燒糧食燒城堡損失會很大,但是為了將比茲堡多守幾天,也就不得不飲鴆止渴了。況且,一時之間我確實想不出更好的守城方法。

正在絞盡腦汁想著應該怎麼說服蒂絲,卻看見盛特拉姆指揮著士兵,將散發火油刺鼻氣味的麻袋扛上了城牆。我連忙攔住盛特拉姆。

“你已經說服代領主了?”

“不是。”盛特拉姆搖搖頭。

“我只是轉達了您的建議,代領主便同意了。她說,這樣的事情由您來決定就可以了,因為您是比茲堡最高軍事指揮。”

說到這裏,盛特拉姆停頓了一會兒。他的神情頗為古怪,似乎在猶豫是否應該接著往下說。

“我想,剛才向代領主請示的時候,也許打擾她睡覺了。”

失笑。我也弄不清蒂絲怎麼這麼輕易就同意了這項決定。是因為蒂絲抱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還是因為蒂絲太困了,所以不願意動腦筋,想都沒想便同意了我的決定?

如果使用燒糧之計,比茲堡應該可以再多堅持一、兩天吧。但願援軍立即出現。要不然,我可真要急了。

既然目的已達到,我也該休息了。斜靠在城牆邊上,我開始修煉。不一會兒,我便進入了那種物我兩忘了特殊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強大的殺氣突然襲來,將正在修煉鬥氣的我驚醒。

立即以探查術蔓延伸展,驚覺敵人正在做偷襲的準備。看了看星空,現在大約是清晨五點左右。人在這個時候,警覺性非常低。好在我可以察覺那股淩厲的無形殺氣,要不然敵人的偷襲或許可以占些便宜呢。

身旁有一名士兵正盡忠職守地守衛著我,看到我醒了,他殷勤地問我是否覺得冷了,還建議為我拿一條被子過來。

“傳達我的命令,將城牆上所有的戰士都弄醒,但是不要弄出太大的聲響。準備作戰!”

當那名表情錯愕的士兵急匆匆地離開後不久,城牆上的鼾聲逐漸停止。我想了想,將附近一名低級軍官喊過來,吩咐道。

“你去找一些士兵發出打鼾的聲音。”

當城頭上如雷的鼾聲重新響起時,盛特拉姆過來了。他壓低聲音問道。

“先生,您發現了什麼?”

我從城牆上探出頭仔細觀察敵人的動靜。雖然夜色仍舊很濃,但是練過提高射術的鬥氣後,我的夜視能力大幅提高——當然,在夜間看東西仍然比白天要差上許多。現在我只看得見大群的敵人正躡手躡腳地向比茲堡潛行,卻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我淡淡地說。

“準備戰鬥吧。敵人正準備偷襲。”

盛特拉姆側耳聆聽,半響,露出震驚的神情。然而這種神情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卻是釋然的表情。盛特拉姆沒有再言聲,而是以雙手緊緊地握住那柄雙刃斧,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贊許地點點頭。盛特拉姆雖然因受創而無法表現出原來的實力,但是他那種處變不驚的素質,正是一個優秀戰士所必須擁有的。

待敵人偷偷摸摸來到城下,尚未架起雲梯的時候,我一聲令下。

城頭上突然扔下許多點燃的麻袋,還有一些火把被扔至城牆外三、四十米遠的地方。圍城戰第二天的戰鬥,就此拉開了序幕。

準備展開偷襲的人,反而被襲擊了,這對士氣是個非常大的打擊。在這一波突然的打擊下,敵人產生了嚴重的慌亂。在長達五分鐘的時間裏,敵人甚至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守城的戰士們抓住這個機會,給予了敵人沉重的打擊。城頭上,令攻城方最為恐懼的床弩、重型十字弩,配合著普通士兵射出的箭矢無情地收割著人命。在這短短的五分鐘,敵人至少損失了超過一百名士兵。

見事不可為,敵人只好灰溜溜地撤退了。城頭上,又一次響起了歡呼聲。“劍先生萬歲”之類的喊叫聲,此起彼伏。

這時候,蒂絲睡眼朦朧地跑了過來。或許是因為沒有完全睡醒吧,她慵懶的聲音在這個時刻顯示出一股孩子氣。

“什麼事?什麼事?鬧這麼大的動靜,把我的覺都吵醒了。”

蒂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作為一名高雅的貴族小姐,在公眾面前打哈欠是一種違反禮儀的粗魯行為。蒂絲不好意思了,她紅著臉舉著拳頭威脅我。

“快給本小姐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哼!”

蒂絲並不知道,她剛才那種可愛的模樣其實一點威脅性都沒有。不過,我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她的疑問。

“剛才我們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哎呀,真好。”蒂絲聽到這個消息雀躍無比。接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睜大眼睛質問我。

“你為什麼不派人去喊我?”

看著蒂絲孩子似的表情,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到了此刻,蒂絲仍然不知道她的父親將比茲堡連同她一起作為誘餌了。如果沒有人告訴她,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件殘忍的事。其實,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作戰的時候,你的表現是最優異的。你的親人和朋友都會為你驕傲的。”我凝視著蒂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輕捋她散亂的秀髮,說道。

“敵人吃了剛才那種敗仗,需要一段時間重新鼓舞士氣。你還可以好好睡一覺,小懶貓。”

蒂絲的小臉憋得通紅,象被催眠了似地乖乖離開了。

我歎了口氣,暗自希望蒂絲不要將憐愛錯當作了情愛。

貴族千金們,總是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一名勇敢高尚而且擁有相當地位的騎士。真正符合這種條件的騎士畢竟不多。因而在這些貴族千金的憧憬中,那些非常有名氣的年青騎士,往往會成為她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愛克斯大陸的四大公子,便是浪漫的貴族千金們的首選。

身為男性,我一直對貴族千金的那種花癡行為嗤之以鼻。然而當我自己也成為某個漂亮女孩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時,卻又隱約產生一種虛榮的得意之情——特別是伊莉的理智和冷靜令我沮喪的前提下。

現在,蒂絲似乎已經將愛戀之情從虛幻的“蘭特”轉移到現實的“非蘭特”身上。這種特殊的情況,令我產生無法形容的刺激感和成就感。

想了想,我又突然失笑。先別說蒂絲,我自己弄清楚了嗎?難道我真的對蒂絲沒有任何感覺?

第六部 第三十章

說起來,以戰鬥中瘋狂的程度而論,我所見過的戰士當中自然是以獸人為首的。其次,當屬英格蘭尼曾經的不敗兵團,第四兵團的戰士。接下來應該是佈雷西亞人。比較而言,法蘭西斯人和塞斯人就顯得斯文多了。聽傳言說在四號伏擊點的殿后戰中,塞斯人的表現也是頗為瘋狂的,可惜我並沒有親見。而比茲堡守城戰令我產生了這樣一種感覺。就整個民族而言,塞維爾人是類似於草原邊緣族的天生戰士。

天剛朦朦亮,敵人就開始了新一波的攻擊。

對我來說,今天的戰鬥打得極為枯燥、苦悶。天亮之前的偷襲不算,天亮後,敵人就發了狂似地猛攻。乒乒乓乓、亂七八糟一直打到了傍晚。在今天的戰鬥中,先後有四支由羅德曼家的家臣率領的小股部隊試圖幫助我們。那幾股部隊人數並不多,但是確實起到了一定的牽制作用。

雖然我們不停地往城下扔著淋過火油的麻袋,熊熊燃燒的大火甚至令站在城牆上的我軍士兵也感到熱得窒息。但是敵人不顧傷亡,不停地用長鉤或是長戈將燃燒的麻袋鉤開,然後架著雲梯向城上爬來。烈火令木制或竹制的雲梯受損,一些雲梯會突然折斷,雲梯上的士兵因此而摔了下去。可是即使是這種極為不利的情況下,敵人仍舊以一種飛蛾撲火的精神向比茲堡猛攻。

我想,不光是德魯戈家主瘋了,德魯戈家的戰士們也全都是瘋子。

那些德魯戈家的戰士們一邊不停地呐喊著“灌!灌!灌進去!”。一邊悍不畏死地向城頭爬著。敵人嗜血而瘋狂的表情,令我感到一陣惡寒。

值得慶倖的是,比茲堡戰士表現出來的戰鬥意志並不比敵人差。那些殘疾的軍人們,甚至表現出比正常人更為可怕的戰鬥精神。敵人幾次攻上城頭,卻最終被守城的戰士給趕了下去。

然而,我們的損失實在太過慘重。待到傍晚打退敵人最後一次進攻後,比茲堡內仍然能夠參與作戰的人,包括殘疾軍人、平民、健婦,已經不足兩百人。

德魯戈家戰士的損失雖然更為慘重,其傷亡數量已逼近千人大關,但是他們的援兵卻源源不斷地出現,彌補了攻城時兵力上的損耗。更為誇張的是,援軍當中還有其他家族的援兵。粗略估計,敵人目前的總兵力已經多達五千了。相信等到明天敵人再一次攻上城頭時,比茲堡就會失陷。

比茲堡內我所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相繼戰死或因重傷而失去戰鬥力。戰士們的甲胄大多破損了,滿身是血,卻仍舊拿著七凹八凸的武器,咬緊牙關,象瘋狗似地向著爬上城頭的敵人撲過去。

整個比茲堡內,充滿了一種浪漫的悲情色彩。假如是一名遊吟詩人,我或許會因此而興奮不已。可是作為比茲堡的臨時指揮官,我卻極為頭痛。在戰鬥最危險的時刻,我曾產生過放棄外城,將全軍撤退至內堡堅守的念頭。可是比茲堡軍民表現出的戰鬥意志最終打消了我的念頭。我畢竟只是比茲堡的臨時指揮官。想要說服那群陷入狂熱戰鬥情緒的戰士,其困難程度甚至超過了直接打退敵人的進攻。

水系魔法師和蒂絲的姨母戴娜在激戰中忙得不可開交。魔法師口裏念念有詞,為受傷的人們施展治療術。而戴娜,則把草藥敷在他們的傷口上。受傷較輕的士兵在接受基本的治療後繼續參加戰鬥。而受傷較重的士兵,由於沒有足夠的人手,不得不躺在城牆上,一聲不響,忍受苦楚。直到戰鬥的間隙,才會有空閒下來的輔助人員將他們移送至城內的病床上。許多傷患捱不到那個時候,就那麼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死了。

那名沒有雙臂的觀測手死了。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當敵人正準備從一架雲梯上爬上城頭的時候,他縱身向雲梯上的敵人躍去。遭受觀測手劇烈的撞擊後,雲梯最上面的一個敵人直接摔了下去。觀測手賺了,因為他把雲梯也給撞翻了。雲梯上其餘的敵人從高空摔下,不死也傷。

在東城守城戰中主動吸引敵人弓箭手攻擊的獨腿軍人死了。他早就失去了右腿,在東城守城戰中,他的右臂又受了重傷。我原本以為他不會再有任何戰鬥力。然而獨腿軍人卻用事實推翻了我的錯誤估計。我很難想像只剩下一條腿、一隻手的人怎麼可能砍翻三名軍人,然而他確實做到了。不過當獨腿軍人砍翻了第三名軍人後,他已經奄奄一息。在水系魔法師為他實施治療之前,渾身是血的獨腿軍人失去了戰神的庇護,已經成為冥神的部下。令人遺憾的是,獨腿軍人死法頗不名譽。他被一名自己所砍死的敵軍士兵壓住,因失血過多而死。

吉姆裏特也死了。這名中等個子,很消瘦,臉上有幾道可怕傷痕,包紮著紗布,卻又依稀可以看出面目很慈祥的老人,為了掩護正在使用弓箭射擊的蒂絲,不顧一切地沖入幾名格鬥技相當厲害的敵人當中。他將闊劍使得神出鬼沒,在敵人的包圍下,毫無懼色。他左刺右砍,一步不退。然而敵人的斫擊也極為有力。正如一棵高聳的松樹,在農夫的斫擊之下落下大塊大塊的碎片來一樣,吉姆裏特的甲胄也在敵人的斫劈之下剝落紛飛。頭盔被擊飛了,身上的鎧甲也被砸碎了。在他拼死的掩護下,蒂絲終於將攻上城的幾名格鬥技較高的敵人一一射殺。然而待擊退那一波敵人的進攻後,我們這才發現吉姆裏特已經受了致命的重傷。當蒂絲哭泣著向這個整張臉都已經血肉模糊的老人有什麼遺言時,吉姆裏特露出紗布外的半張臉上,卻仍舊浮現出那種一貫的溺愛笑容。吉姆裏特輕輕地摸了摸蒂絲的秀髮後,安祥地泯然長逝。

卡列勃僥倖重傷未死,可是蒼白沮喪的表情卻表明,他寧願在戰鬥中死去。這名被“窮兇極惡”擊傷內腑,帶傷上陣,然後又傷上加傷的年青騎士,對於被水系魔法師從死神那裏救了回來這一事實苦不堪言。因為他在昏迷之前心滿意足地立下了遺言,強調自己的墓誌銘必須寫上這樣的字。“這裏面埋著的是一名身價為三千枚金幣的騎士。”可是從比茲堡目前的狀況看起來,卡列勃很有可能因為三千枚金幣的身價而一輩子待在敵人的地牢裏了。

如果明天上午仍然沒有援兵出現,比茲堡顯然無法擺脫陷落的噩運。

正在焦急萬分之際,地牢的看守拖著殘疾的腿一瘸一拐地向我跑來。

“劍先生,您吩咐關進去的那個人醒了。他說想要見您。”

“哦?”我有些狐疑。

“在這之前他醒過嗎?”

看守畢惶畢恐地回答。

“之前那個人醒過兩次,可是馬上就很痛苦地又昏倒了。”

算起來。“窮兇極惡”前前後後應該已經承受了四次七級疼痛了。真是強悍的人啊。眼看暫時沒有解決敵人硬拼的辦法,我打算先去見見“窮兇極惡”。如果能夠說服“窮兇極惡”反戈一擊幹掉蘇哈.德魯戈伯爵,那麼形勢可能就會好轉。

趁著天色已晚,敵人今天的攻擊應該就此中止,我匆匆地安撫小火拼交待蒂絲之後,趕緊朝著地牢跑去。走進地牢的單間,困頓萎靡的“窮兇極惡”四肢上系著鐵鏈,正端坐在地上。他瞟了我一眼,趕緊垂下頭。

“窮兇極惡”此時的嗓音非常嘶啞,透露出一股沮喪絕望的情緒。

“你……”

“窮兇極惡”極為痛苦地顫抖了一下,改口說。

“您……把我怎麼了?……”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厲聲喝道。

“你現在是否願意臣服於我?”

“窮兇極惡”疼得直打哆嗦。

“我……”

“我願意臣服於您……”

“很好。”我繼續逼迫著他。

“你記得我為你取的新名字嗎?”

“啊!”他淒厲地大叫一聲,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滴,險些再次昏迷。他痛苦而屈辱地尖聲回答。

“我是劍奴……”

這種非常時期,以普通方法來收服劍奴絕對是不合適的。威已經施過了,我壓下心中的憐憫,開始改變方式。

“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優秀的戰士之一!除了對生死毫無畏懼之外,還擁有極為強健的體魄和常人無法想像的意志力。我相信,你有勇氣面對任何艱難挑戰,也有能力攀登上目標的巔峰,這是你的財富,也是你的驕傲!”

“您謬贊了。”劍奴的聲音非常低沉,似乎含些一些嘲諷的味道,又似乎有些自暴自棄。

“我已經在痛苦的面前屈服了。”

“你不要以為成為我的劍奴很委屈。”我將語氣變緩。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你未必能夠擋得住我三十招。”

劍奴抬起頭,臉上滿是懷疑的表情。

“我對形勢的判斷,對格鬥技的理解,至少不遜於你吧。”

劍奴低下頭,回憶當時的情形,然後緩緩點頭。

“我也不瞞你,現在我無法施展出鬥氣。可是事實上,我以前可以施展出終極聖鬥氣。”

劍奴鄂然抬頭,滿臉震驚。我進一步刺激他。

“而且,我的魔法等級並不遜於格鬥等級!”

劍奴突然大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難道,你是……”

“……佈雷西亞公爵?!”

大陸上魔武雙修的人本來就少,而格鬥技和魔法同樣都能達到如此高等級的,從古至今只有我一個。劍奴的眼中閃爍著解除困惑的喜悅。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他眼中那股因為成為奴隸而產生的濃濃的屈辱。

我對症下藥,說道。

“你雖說是劍奴,卻只是我一個人的劍奴。也就是說,你只對我一個人負責。我想,蘇哈.德魯戈伯爵所能給予你的地位和金錢,我也可以給你,甚至可以給得更多。另外,我還可以給蘇哈.德魯戈伯爵不能給你的東西。那就是爵位!我的首席家臣現在只是子爵,所以暫時我也不能封你太高的爵位。先封個男爵吧。”

說完,我笑眯眯地看著他,等待他表現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劍奴淡淡地聳聳肩。

“我原來就是一名子爵,只不過我們家被羅德曼家吞併後,我投靠了對我有大恩的德魯戈家,成為德魯戈家的供奉。在我死亡之前,原本屬於我的爵位倒不至於被羅德曼家竊取。”

我嘿嘿地乾笑兩聲,為自己犯下的低級錯誤略感尷尬。可惜,我不能為了取悅劍奴而將他冊封為伯爵。

劍奴整整衣服,緩緩向我跪伏在地。

“身為武者,我早有向強者臣服的覺悟。聽說擁有聖騎士實力的凱森騎士,也曾經是主人的奴隸。”

說到這裏,劍奴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的神色。

“我曾經身受德魯戈家的大恩,雖然這些年為德魯戈家做的事應該已經還夠了債,可是我仍然不願意對德魯戈家出手。”

聽劍奴的語氣,他是絕對不願意對蘇哈.德魯戈伯爵下手的。這樣一來,收服劍奴對於解決比茲堡圍城的窘境豈不是於事無補?

我盯著劍奴的眼睛。除了堅定之外,還有戒懼和猶疑。劍奴新近歸順,不宜逼之太急。

抽出陽狂,斬斷劍奴四肢上的鐐銬,然後將陽狂遞給劍奴。

“既然德魯戈家主對你有恩,那就算了。”

我的語氣有些沮喪。

“你不幫我,比茲堡最終會被攻克。等到城破之時,你自己逃離比茲堡吧。如果在1419年12月10日之後仍然沒有找到我,就去佈雷西亞找公爵夫人,拿這柄劍換一柄極品魔法劍吧。”

雖然說已經答應過蒂絲以後將陽狂送給她,可是劍奴所持的C級劍被我斫斷了,一時之間我也拿不出比陽狂更好的劍給他作為補償。事急且從權,陽狂的所有權只好以後再說。

劍奴回過神來,咬破食指,將鮮血塗抹在眉心上。

“我以我血發誓。我將自己卑微的性命交于佈雷西亞公爵,蘭特.蕭。我將終身侍奉主人,永不背叛。”

對形勢的絕望令我的意志消沉。敵人不計損失拼命地攻城,以及今天苦戰之下的損失令我意識到,比茲堡絕對撐不過明天。

在極度的沮喪和無力感的刺激下,我突然神遊千里。

其實,我並不認為自己會有犧牲的可能。蘭僕那麼神通廣大,隨時都可能突然出現,救我出險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身實力銳減的緣故,我首次清晰地產生了對死亡的畏懼。

這場規模並不大的普通守城戰,給我的心理壓力卻比往常要大得多。

極度傷感之下,我像是交待遺言似地緩緩對劍奴說道。

“對了,如果你到佈雷西亞之後仍然沒有我的消息,你就給公爵夫人帶句話。”

……

“……我,愛她!”

劍奴瞪圓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雙眼像是失去了焦點一般,出神地望著我的身後。

這種普普通通的話就將他嚇壞了?還有更肉麻的話我還沒說呢!

也許是因為卡特琳娜嬌憨嫵媚,而安麗絲給我的感覺卻更傾向於端莊賢慧,我總是很自然地對前者說一些肉麻兮兮的話,對後者卻較少那樣。如果讓劍奴轉達我對卡特琳娜說的話,豈不是會將他嚇死?

突然之間,我感覺有一些不妥。身後很近的地方,一縷熟悉的生命波動一閃而逝。

我感到極為震驚。五十米內,即使是一隻蚊子所散發出的生命波動也逃不過我的敏銳感覺,是誰能夠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呢?

誰?!

第六部 第三十一章

想要回頭,卻感覺脖子極為僵硬。我的胃就好象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緊縮得令我無法呼吸。

已經習慣於任何生物進入五十米的範圍內都有所察覺,可是現在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實在令我太吃驚了。

人們往往會對不可思議的事情感到恐懼。而見多識廣的人,則很少會大驚小怪。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如果我是普通人,如果我沒有那種極為敏銳的感覺,反而不會這麼震驚了。鬼魅般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的,究竟是誰?

我緊緊地盯著劍奴,想要從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一點有用的情報。可是劍奴呆呆地盯著我的身後,仿佛癡了一般。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極力控制著僵硬的身子,緩緩轉過身。

……

一句古東方優美的詩詞此時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驀然回首,她在燈火闌珊處。

……

我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刻突然出現在我背後的,居然是卡特琳娜這個小妮子。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臉是否有點紅,因為我居然被小妮子突然地出現給嚇壞了。太糗了!為了不被小妮子發現異常,我裝出往常那種肆無忌憚的眼神欣賞她的美麗。

小美人穿著一件絲織的黑色緊身衣,將她那曼妙的嬌軀線條無比清晰地勾勒出來。在腰身處漂亮的收束,益發襯托出小美人那纖細如柳的小腰肢,也更加顯示出上面那飽滿茁秀的胸部曲線。她的左腕上,戴著安麗絲送給她的珍貴玉鐲。晶瑩剔透的玉鐲將少女如雪的肌膚襯得更加粉嫩水靈,令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然而糟糕的是,小妮子美目圓睜,正含嗔帶怒狠狠地瞪著我。

我微微一驚。卡特琳娜這個表情我非常熟悉。雖然小美人第一次與我正式相見時以僕從自居,但是我對她從來沒展現過任何主人的威嚴。相反,小美人還多次對我施加過暴力——令我擔心的是。在她施加暴力之前,通常都是現在的這副表情。愛克斯大陸曾有一位名人說過。女人啊,火山就是你的寫照。現在我對這句話實在是心有戚戚焉。無論如何,不能讓火山爆發!

我做錯什麼事了嗎?大腦高速運轉。可惜我的智商雖高,卻總是很難弄明白女人的心思。

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得胡亂嘗試。

“琳娜,你看起來有些生氣,是因為我沒有去找你嗎?”

“那倒不是。不過你既然看出我生氣了,你再猜一猜真正的原因好嗎?”卡特琳娜向前走了一步,貼在我的身上。她吐氣如蘭,纖纖玉指在我的胸前畫著圓圈,弄得我心猿意馬。

不過這種特殊的時刻,我還是趕緊打消綺念為好。小美人此時雖然語氣平靜,但是根據經驗我清楚地知道。暴風雨來臨之前,經常有風平浪靜的假像。

糟糕透了。女孩子的心事我怎麼猜得出來?不能力敵,自然只能智取了!

卡特琳娜此時已貼在我的身上,省了我許多事。雙臂迅速一合,將獵物緊緊地抱住。與此同時,我對著那誘人的紅唇吻去。

“唔!”卡特琳娜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手掌平推我的胸膛,整個嬌軀則向後一縮,想要逃出我的掌握。

沒有施加任何鬥氣的情況下,卡特琳娜如何逃得出我的魔掌?我的雙臂一緊,用胸膛狠狠地擠壓她隆起的柔嫩酥胸。卡特琳娜在我無賴的攻擊手法下,嬌軀一軟,幾乎無法站穩。

我毫不憐憫,雙臂暴戾地將俘虜擠向我的懷裏,將她柔若無骨的身軀擠壓得幾近變形。同時,我帶著強大的征服欲惡狠狠地吻著懷中的俘虜。卡特琳娜開始還象徵性地掙扎著,但是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卡特琳娜此時已經是媚眼如絲,嬌喘連連。只要一想到卡特琳娜已經成年,而且本來應該已經是我的妻子,我就覺得自己越來越興奮,幾乎控制不住。

可惜想到身旁還有劍奴這個大燈泡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我頓時清醒了不少。將力度放輕到溫柔的程度,我輕聲問道。

“說,你剛才為什麼生氣?”

卡特琳娜輕輕環住我的腰,將頭埋在我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她才悶聲悶氣幽怨地回答。

“你只愛安麗絲姐姐,一點都不愛我!”

我大為奇怪,小妮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況且安麗絲能夠成為我的嬌妻,多半是小妮子的功勞。她居然會吃安麗絲的醋?!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你們兩個我都愛啊。不分彼此的。”

卡特琳娜仰起頭。儘管她此時面若桃紅,釵橫鬢亂,卻帶著一種孩子式的認真。

“你已經和安麗絲姐姐結婚了,卻沒有和我結婚!”

“安麗絲姐姐已經懷上你的小寶寶了,可是我沒有!”

“剛才你跟那個叫什麼劍奴的人說,讓他帶話給安麗絲姐姐說你愛她。卻根本沒有提起我!”

我的頭立時大了一倍不止。女人胡攪蠻纏起來,還真是令人頭疼啊。

“琳娜,我和安麗絲結婚的時候,你不是還小嘛。那次我要和你結婚,可是你卻像是被鬼追似的馬上逃了。”

“至於說安麗絲懷孕而你沒有……”我邪邪地一笑。

“要知道,我們還沒結婚呢。等結婚後,我會很快就讓你如意的。”

“要結婚後才可以懷小寶寶嗎?”卡特琳娜滿臉狐疑。

“我不太懂啦,就算你吧。”

徹底被小美人打敗了。我更加堅定了要向卡特琳娜的家人索取教育費和精神損失費的念頭。

“我讓劍奴給安麗絲帶話,自然也會讓他給你帶話。你急什麼?怕我忘了你還是真的吃你安麗絲姐姐的醋了?”

我的調笑令卡特琳娜羞紅了玉臉。她著急地辯解。

“我生氣其實並不是吃安麗絲姐姐的醋。”

“我在安麗絲姐姐那兒,發現她雖然在別人面前表情平靜,可是她每天都偷偷地為你流淚。好傷心呢!”卡特琳娜嬌憨地補充道。

“我看到安麗絲姐姐哭了,也陪著她哭了呢!”

“可是你,居然在這裏偷偷摸摸地勾三搭四,喜歡上一隻浣熊!”

浣熊!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它們全都張到最大的程度。

卡特琳娜不屑地哼了一聲。

“瞧她眼圈黑黑的,臉上髒兮兮的,還在身上也是灰撲撲的,不是浣熊是什麼?”

我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了,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卡特琳娜指的是誰。想到小妮子的形容詞,我忍俊不禁。

經歷了這兩天殘酷戰火的洗禮,能夠活下來已經可以算是得到幸運之神的保佑了。如果沒有缺胳膊少腿,則更是一件值得慶倖的事情。或許是因為蒂絲在戰士中充當弓箭手的角色,或許是因為蒂絲的身份,她在這兩天的戰鬥中並沒有受傷。在火與血的薰染下,蒂絲只是臉上髒一點,身上多了點灰塵,也是很正常的。象盛姆拉特,打退敵人的進攻後馬上就疲憊地靠在牆根上呼呼地大睡,連鎧甲上的血跡也沒空擦拭呢。

浣熊?嘿,卡特琳娜可真是會形容。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哪有身材那麼好的浣熊呢?

“嘿嘿。”我乾笑兩聲。

“你看見蒂絲了?”

“她叫蒂絲?”卡特琳娜嬌嗔道。

“我只來了一會兒,就看見你在戰鬥中拼命地護著那個女人。你在戰鬥中,從來沒有那樣將我護在身後呢。”

不知道為什麼,卡特琳娜垂泫欲滴的表情,反而令我產生了一種忍俊不禁的衝動。

在戰鬥中保護卡特琳娜?以前叫她不要保護我她都滿不情願呢。

不過就這個話題談論下去顯然會對我不利。所以,我很自然地轉變了話題。

“現在我的名字叫劍,不要在別人面前稱我為蘭特。”

“劍?”卡特琳娜撲哧輕笑。

“這個名字好差勁啊。對了,剛才我就想問你,你臉上的那道傷痕怎麼不見了?難道你已經修煉到肉身可以自我修復的程度了嗎?”

在我的理解中,殺神劍是類似于蘭僕的智能生命,可是蘭僕多尊重我啊!殺神劍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的身體亂七八糟地瞎弄,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呢?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怏怏不樂。不知道怎麼解釋,那就不解釋好了。我不答反問。

“肉身自我修復是什麼意思?”

卡特琳娜顯然是好為人師的典範。見到我面露迷惑,她馬上露出一副本小姐是天才的表情。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天位元力量每到達一種階段都會有新的能力。”

“一入天位,便可以掌握肉身自我修復的能力。不僅可以在受傷的時候迅速止血回復,還可以完全消除身體表現的傷痕。”

“進入天位第二階段後,便可以肢體重生。第二階段的初級時可以令斷掉的四肢重新生長出來,到了高級階段,即使是只剩下頭,也可以令身體完全恢復。”

“至於說天位第三階段,則可以達到鳳凰涅盤的程度。即便肉體完全被消滅,仍然可以重生。”

卡特琳娜一口氣說完後,期盼地盯著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表揚。

“你真聰明。”我不忍打擊卡特琳娜幻想的興致,以很誠懇的語氣表揚她。年輕真好,想像力就是豐富。

“對了,你還沒說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卡特琳娜到底是少女心性,很輕易就被我轉移了注意力。她嘟著嘴,可是嘴角卻掛著一絲淺笑。

“我自然厲害了。別人找不到你,我可找得到你!”

“我知道你因為發過誓不能去見安麗絲姐姐,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我就自己想辦法來找你。”

“聽說在你失蹤的那天,公爵府裏的小火焰獅子也失蹤了。雖然我無法肯定小火焰獅子一定是被你抱走的,但是我決定以此為突破口試一下。”

卡特琳娜越說越高興。

“火焰獅子的追蹤能力僅遜於三頭地獄犬。而當母火焰獅子追蹤幼仔的時候,它們的追蹤能力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優秀的。”

“於是我解開母火焰獅子的鎖鏈去尋找你。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了,可是我並沒有費什麼曲折就成功了。”

卡特琳娜的臉色又暗了下來。

“可是我沒想到,在安麗絲姐姐為你傷心哭泣的時候,你卻喜歡上浣熊了。”

怎麼卡特琳娜說著說著又將話題引向了蒂絲呢?聽到卡特琳娜仍舊固執地稱呼蒂絲為浣熊,我好不尷尬。還好我和蒂絲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要不然此時就會更加難堪。

正在這時,我突然感覺有許多戰士的生命波動突然出現在比茲堡內。他們離我的距離在五十米以內,大致的方位竟然似乎是在比茲堡的內城。我的心神大駭。這些士兵是如何逃過我軍的監視來到離我這麼近的地方的?

地道?!

對了,肯定是地道!

見鬼,難道說敵人的進攻手段中,強攻為虛,挖地道為實嗎?但是沒有必要啊。明天敵人再發動攻擊的時候,比茲堡絕對守不住,敵人沒必要玩這種玄虛。況且,短短的兩天之內,在我軍沒有任何察覺的前提下就抓出一條通往內城的地道,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琳娜,你察覺到有士兵潛入比茲堡嗎?”

卡特琳娜聞言施展了探查術。

“嗯,確實有一批士兵潛入了。不過這批士兵並沒有殺氣,估計是這個城堡的援兵。”

“我才不管是什麼人呢。是敵是友那又有什麼關係?有我護著你,再加上兩隻火焰獅子,在混亂之中從湖裏遁走並不困難。”卡特琳娜撇撇嘴,握緊小拳頭賭氣地叫嚷。

“如果把比茲堡裏討厭的人殺個乾淨才更好呢!”

我尷尬無語,好在卡特琳娜很快自己便將話題轉移了。

“剛才我並沒有察覺你施展探查術,為什麼你可以知道有士兵潛入比茲堡了?”

“哦,自從昏迷後,我不施展探查術也可以清楚地知曉五十米以內的情況。其實,現在我根本無法施展出鬥氣和魔法。”

卡特琳娜仔細地盯著我,那種神情就好象我的頭上長出了兩支角似的。過了一會兒,卡特琳娜小聲地說道。

“我不知道應該說對不起還是恭喜。滄日海是我哥哥,我不知道他會與你為敵。哥哥回家後向我父親和爺爺報告說。你和殺神劍似乎產生了傳說中的融合現象。爺爺立即召開了家族會議,同意讓我提前解除禁閉,然後待在你身旁保護你,查證你到底是不是預言中的……主人。”

從卡特琳娜猶豫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對“主人”所代替的那個詞頗為顧忌。

真沒想到那個在我內心已經被千刀萬剮的日尊者居然是卡特琳娜的哥哥!被別人幹掉也就罷了,差點被未來的大舅子幹掉,那也太衰了。想著上次與滄日海打交道的過程,我暗自心驚。不過既然滄日海是我的大舅子,也許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既然滄日海是你哥哥,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回佈雷西亞見安麗絲了?”

卡特琳娜的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不行。安潔兒姐姐對你下的是最為高級的蠱術,連下蠱者也無法解開。”

我頗為失望,看來命中註定無法擺脫這一年的相思之苦了。只不過還真是奇怪,月尊者與我是敵非友,卡特琳娜幹嘛稱呼她為安潔兒姐姐?是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美女很容易親近另一名美女?或許,是小魔女已經知道我與安潔兒從前的那個“約定”了?

“哎呀!”我突然起到一件事,不由大驚失色。

“月尊者威脅過我。在禁錮消失之前,我不得與認識的人聯繫。這下壞事了,月尊者會殺掉我所珍惜的人!”

“這倒沒什麼問題。”卡特琳娜搖搖頭。

“安潔兒姐姐對付你也是出於無奈。英格蘭尼曾經幫助精靈找回過族中聖物黃金戰神弓,安潔兒姐姐為了還情,只能按英格蘭尼的要求那麼做。只要你在限期內銷聲匿跡,安潔兒姐姐也不願意多生枝節。”

這樣啊,還好。

“對了,上次你率領獸人好好的,是被誰追著跑了?”

卡特琳娜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揮了揮手,仿佛正在驅趕一隻討厭的蒼蠅。

“除了愛管閒事的哥哥還有誰?他自己老是到處亂跑,卻不許我四處逛逛。真是討厭!”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以前各種雜亂無章的線索開始串聯並清晰起來。

安潔兒到公爵府的演出以及後面發生的事可以表明,英格蘭尼早就安排了月尊者計畫對我下黑手。可是獸人大軍的進逼打亂了他們的安排。英格蘭尼懼怕獸人大軍,便請求日月雙星將任務改為對付獸人大軍的首領。可能滄日海知道或是懷疑率領獸人的統帥是他妹妹,因而只答應完成半個任務。對滄日海來說,那是公私兩便的事。即可以完成對英格蘭尼的承諾,又可以將翹家的妹妹捉回去。卡特琳娜能夠逃出滄日海的手掌心,不知道是卡特琳娜自己見機溜得快,還是滄日海有意放縱?

“你知不知道獸人部隊在失去你的統禦後是如何回到大草原的?”

卡特琳娜神氣地撇撇嘴。

“肯定是我哥哥弄的。他雖然很討厭,老是愛管著我,可是哥哥厲害著呢。連爺爺都說,哥哥是幾百年以來……”卡特琳娜突然停住,小心翼翼地瞧著我,仔細斟酌了一會兒,說道。

“……我族最為傑出的優秀人才。”

我忍不住調笑卡特琳娜。

“你不是說過你是族中最有天資的戰士嗎?怎麼又變成你哥哥是族中最為傑出的優秀人才了?”

卡特琳娜瞧著我,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哥哥早就聽說你能夠在不念咒的情況下施展出魔法,但是那時候他並不認為你是預言中的……主人。現在我終於明白其中的原因了,你實在是太笨了!”

“最傑出的優秀人才未必一定是最有天資的戰士啊!”

我尷尬地摸摸鼻子。這能怪我嗎?我一直不相信一個女孩子居然是最有天資的戰士,因此聽了卡特琳娜的話便忍不住調笑她。可是從卡特琳娜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她確實沒有說謊。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沒把卡特琳娜調笑成,反而被小美人笑。真倒楣。

“對了,你哥哥似乎後來馬上就離開獸人大營去追你了。你知道你哥哥是怎麼辦到的嗎?”

“我想,哥哥可能是召喚出妖精幫忙率領獸人退回大草原的吧。”

召喚妖精?!

本來還在遺憾滄日海成了我的大舅子,我就無法報仇了。可是從卡特琳娜口中得到的資訊卻令我膽顫心驚。滄日海居然能夠召喚妖精?他還是人嗎?妖精雖然只是廣義的魔族而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魔族,但是即便如此,能夠與妖精或是吸血鬼簽訂主從契約的例子仍然屈指可數。歷史中能夠與亞魔族簽訂主從契約的,無不是顯赫一時的英雄人物。沒想到,我的大舅子居然那麼厲害!不過現在與日尊者攀上了這層關係,他越厲害倒是對我越有利。說不準以後還可以拜託大舅子幫我暗殺一兩個厲害的敵軍將領呢。

只是,卡特琳娜很明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蘭僕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助我真正掌握殺神劍的使用方法,他也從來沒對我說過融合那個詞。卡特琳娜是怎麼知道的?

卡特琳娜的家族在我眼中頓時變得神秘無比。卡特琳娜擁有影劍士的實力,而日尊者滄日海是一名影劍士的同時,也是卡特琳娜的哥哥。卡特琳娜的家族中,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影劍士?

第六部 第三十二章

我回過頭看著劍奴,吩咐道。

“你留在這兒不方便,還是先出城去吧。到城東兩公里處的訓練場那兒等我。如果比茲堡被攻克,我會去找你。如果比茲堡最終能夠守住,我也會設法很快與你聯繫。”

待大燈泡劍奴恭順地離開後,我看著卡特琳娜,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卡特琳娜露出嬌羞的神情。

“你幹嘛這樣盯著人家?人家怪害羞的。”

我回過神來,這個厚臉皮的小妮子還會害羞?

“琳娜,你們家族到底有多少影劍士?”

看到卡特琳娜露出為難的神情,我連忙說道。

“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倒不是不方便說。”卡特琳娜搖搖頭。

“我只是不清楚影劍士的標準是具體什麼。反正族中實力超過我的就有七八個。爺爺、二爺爺、三爺爺,爸爸、大伯父、三叔、哥哥,他們的格鬥技都比我強。特別是我的爺爺,最厲害。長輩們都說我的戰鬥天資是三百年來最好的,可是在爺爺面前我仍舊撐不過三招。家族中還有很多人格鬥技比我也差不了多少,畢竟他們修煉的時間比我長很多。”

卡特琳娜嘰裏瓜啦地說著,我的嘴越張越大。這是個什麼樣的家族啊?也太恐怖了吧?

整個愛克斯大陸註冊的影劍士只不過七名。在一些小公國裏,如果某個人擁有黃金騎士或是幻劍士的身手,往往可以成為公國中第一格鬥高手。可是卡特琳娜一口氣就劈裏啪啦說出那麼多實力超過她的人。卡特琳娜在我的印象中已經是強得不可理喻的武者了,居然撐不過她爺爺三招!

什麼時候影劍士貶值得那麼厲害了?

卡特琳娜看看我的臉,不高興地問。

“你不相信?”

我輕咳一聲。

“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太震驚了。為什麼你們家那麼多影劍士,卻不為世人所知呢?”

卡特琳娜睃了我一眼,紅著臉輕聲解釋道。

“爺爺教育過我。一個思想已經成熟的人,不會刻意地去找只螞蟻來撚死。”

看著卡特琳娜靦腆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感到苦澀還是應該發笑。

卡特琳娜的爺爺這樣說,也許是將世人看作一窩螞蟻。我實力最強的時候也只不過是黃金騎士,想來在卡特琳娜爺爺的眼中也只不過是一隻稍微厲害一點的螞蟻。這實在太傷害我的感情了。

另一方面,我又有些懷疑卡特琳娜是否確實做過與螞蟻過不去的無聊事,要不然她爺爺沒有必要特意那樣教育她。

既然有卡特琳娜這種聽起來荒謬,但事實上卻又絕對真實的例子存在,所以我不得不接受卡特琳娜的說法。她的族人實力深不可測。

和卡特琳娜談話的同時,我始終關注著城內的動靜。那批從地道進入比茲堡的戰士至今並沒有引發任何戰鬥,反而在前幾秒鐘,城內爆發了壓抑的歡呼聲。現在可以確認,那批士兵確實是援兵。

那批士兵人數在五十左右。這批援兵應該完全是戰士吧。可是,五十名援兵能夠起什麼作用?既然有秘道,那就多潛進來一些援兵嘛——實在不行,讓我們這些疲憊之兵從秘道趁夜撤出比茲堡也成啊。

不過,我也懶得再為守城的事而困擾。我將在近期內離開比茲堡。現在我只不過有些猶豫。是堅持到打退敵人再離開,還是現在馬上就不告而辭。

這一切都是亞斯伯爵和那個叫斌的狗頭軍師給鬧出來的。雖然我燒掉了許多糧食,但是這都是亞斯伯爵和斌瞞著我施展陰謀詭計造成的惡劣後果。要操心,也應該他們去操心。在援兵進城之前,我只不過打算當城破的候將蒂絲救出去,也算對得起亞斯伯爵付我的薪水了。現在既然有秘道可以偷偷撤出比茲堡,我還操個什麼心?

突然之間,我感覺到那名跛腳的牢房看守向這裏趕過來。我不免感覺有些奇怪。為了收服劍奴,我早已叮囑過蒂絲和看守沒有特別重大的事別來打擾我。現在看守跑過來,自然是有大事發生了。我想,或許是從地道潛進來的援軍首領需要我去參加會議吧。

我扶住卡特琳娜的香肩。

“琳娜,你先躲一下吧。有人來找我了,你在這兒我不好解釋。”

卡特琳娜的眼神頓時顯出幽怨,令我大為驚訝。我從來沒想過小妖精居然也會表現出這種表情。

“浣熊來約你了,所以你就要我走開?!”

卡特琳娜誘人的小嘴撅起來,眼看委屈得眼睛都快紅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未婚妻。憑什麼該我走開?你太欺負人了!”

我的內心充滿了愧疚的感覺。要求卡特琳娜離開,固然有不方便向其他人解釋的因素在裏面。然而仔細一想,卻又未必沒有不願意蒂絲見到卡特琳娜的潛意思作祟。

我輕輕環住卡特琳娜的纖腰,轉身對氣喘吁吁跑過來的看守說道。

“你是來通知我去開會的嗎?”

地牢裏的光線並不明亮,因而看守第一眼看去只看見我與另一個人並肩站著,以為另一個人是牢房中原來的囚犯。看守低著頭極為恭敬地回答。

“劍先生,您猜得太准了。蒂絲小姐讓我通知您去會議廳開會。”

我沒有理會地牢看守,擁著卡特琳娜向外走去。卡特琳娜初時還和我鬧彆扭,故意胡亂扭動著腰肢不肯老老實實地跟我走。不過我用力地挾著她的纖腰毫不放鬆,她只能以哼哼嘰嘰的嬌嗔以及象徵性的推攘來表達她的不滿。

快到會議廳的時候,卡特琳娜還在和我鬧。我只好以一個輕吻來吸引她的注意。這個方法果然很有效,卡特琳娜嬌羞地用雙手捂住通紅的臉,終於安靜了下來。乍看上去,轉嗔為喜的卡特琳娜還頗有幾份文靜美女的模樣。

走進會議大廳,裏面正燈火通明。大廳內的人並不多,只有五個人。除了蒂絲、斌和神情略微不振的盛特拉姆外,還有兩個地位比盛特拉姆稍高的高級家臣。我猜想,潛入比茲堡的高級家臣肯定至少有三名,另外一名大約是到城頭上警戒去了。

大廳內的五個人全呆住了,而我也愣了一下。大廳內的人發呆,是驚豔於突然出現的卡特琳娜。而我發愣,則是因為完全沒有想到斌居然會在此時出現在會議廳內。

如果說亞斯伯爵是羅德曼軍中的靈魂,那麼斌應該是羅德曼軍中的大腦。亞斯伯爵正率領大軍與拉伊家等聯軍作戰,斌怎麼會只率領著五十余名士兵突然出現在比茲堡這樣的險境呢?他總不至於是特意潛入城中帶著蒂絲再潛出比茲堡吧?

我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除非,亞斯伯爵與斌商議的戰略目標並非拉伊家,而是德魯戈家。可是我有一個問題實在想不通。羅德曼家的主力應該在與拉伊家等聯軍激戰,消滅德魯戈家的兵力從何而來?

驚豔於卡特琳娜絕世美貌的人當中,最先恢復正常的是斌。他望著卡特琳娜疑惑地問。

“劍先生,這位是……”

我親昵地摸了摸卡特琳娜的秀髮。

“卡特琳娜,我的未婚妻。”

這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正式將卡特琳娜以未婚妻的身份進行介紹,因而她的臉上第一次表現出靦腆的表情。

我懷疑斌受到卡特琳娜的絕色震撼太大,他居然沒有問卡特琳娜是如何進入比茲堡的。

蒂絲水靈靈的大眼睛此時變得更大了,她的聲調比平常時要高上許多。

“劍,你怎麼會有未婚妻?”

“這個嘛,因為我是男性。”我聳聳肩。

“女性有未婚夫或丈夫,男性則相應地有未婚妻或妻子。”

似是而非的解釋結束之後,大廳內出現了長時間的靜默。

斌終於打破了沉默。

“請問,卡特琳娜小姐也是特姆比斯特人嗎?”

卡特琳娜帶著大火焰獅子來找我,現在那只火焰獅子並不在,可能已經與城頭上的小火相會了。這樣看來,卡特琳娜也可以暫時借用一下特姆比斯特人的身份。

我點點頭。

“不錯,琳娜與我一樣。”

與斌露出高興的神情不同,蒂絲眼中升起一股氤氳水汽,令人不由產生憐惜之情。

蒂絲雖然努力控制著音調,然而如果仔細一點,還是可以從她的語調中聽出受了委屈的那種哭意。

“劍,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你是有未婚妻的?”

大廳內雖然仍舊有少數人沒有將目光從卡特琳娜的身上移開,但是至少有超過半數的人將目光齊刷刷地盯在我的身上,令我如坐針氈。更糟糕的是,卡特琳娜也以很奇怪的眼神盯著我,似乎在懷疑著什麼。

這種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雖然我確實沒告訴過蒂絲我已經有妻子,甚至馬上會有可愛的兒女,但是並沒有人問我呀。如果逢人就說自己有妻子或未婚妻,那是正常人的行為嗎?

我雙手一攤,沒有回答這個難以解釋的問題。

場上兩位美麗少女的目光終於碰撞在一起,我甚至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看不見的激烈火花。

卡特琳娜示威似地將我用力地摟住,她摟住我所用的力量之大令我不免產生這樣的懷疑。如果現場只有我和兩位美麗少女,卡特琳娜或許會象樹熊攀上一棵樹那樣緊緊地攀著我。

蒂絲控制自己的感情,將注意力全部投放在卡特琳娜的身上。她忍不住哼了一聲。

“卡特琳娜小姐,你的美麗和儀態都是我所欽佩的。但是你為什麼自降身份成為這個落魄的特姆比斯特人的未婚妻呢?”

蒂絲作出非常誠懇的模樣。

“我真為您報屈呢。”

卡特琳娜針鋒相對地用力哼了一聲。老天,現在我的確是一名落魄的特姆比斯特人,卡特琳娜可千萬別意氣用事。如果她一衝動揭露了我的真實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當卡特琳娜正準備反駁的時候,我趕緊捏了捏她的纖腰。誰能料到卡特琳娜居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轉頭看著我,眉角帶著笑意,嗲聲嗲氣問道。

“你幹嘛逗人家癢?”

我無辜地看著卡特琳娜,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為什麼每次與卡特琳娜在一起,總會弄成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的尷尬局面?

蒂絲冷冷說道。

“我知道卡特琳娜小姐為什麼會成為劍的未婚妻了。多半是劍不分場合地點隨意與卡特琳娜小姐調情,以此博得了卡特琳娜小姐的歡心,不是嗎?”

蒂絲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輕哼一聲。

“大色狼!”

卡特琳娜大有深意地瞟我一眼,媚眼一送,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重複了一句。

“大色狼!”

雖然卡特琳娜所說的話與蒂絲相同,然而那絲輕笑、眉眼中的嬌媚以及充滿誘惑的性感聲音,卻令我產生了一種異樣的衝動。身體的某一部位立即被刺激得血脈賁張。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衝動。

用左手有意無意地遮住身體的某一部位,我惡狠狠地想。小魔女你別囂張!雖然在你面前我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我面前煙視媚行,遲早有一天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自食其果!

我狼狽的模樣似乎令卡特琳娜十分開心,她嬌笑一聲,然後將視線對準蒂絲。

“蒂絲小姐,你認為我的未婚夫是大色狼嗎?”

蒂絲針鋒相對地反問道。

“難道不是?”

“那麼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沒有!”蒂絲此時的表現與一名普通的貴族千金沒什麼兩樣,她激烈地否認。

“這個大色狼敢對我做什麼,我父親會將他吊死!”

卡特琳娜轉過頭看著我。

“大色狼,與這位小姐在一座城堡中生活了將近兩個月,你居然沒對她做些什麼?”卡特琳娜掩飾不住嘴角的輕笑,故意拉長了語調。

“難道說,這位小姐的姿色竟然入不了大色狼的法眼?”

我暗自叫苦。

與蒂絲之間確實存在莫名其妙的情愫,可是正如我所料,當絕色天香的卡特琳娜出現後,蒂絲就對我的態度就開始劇變。

卡特琳娜這個小魔女向來聰慧狡黠,現在對蒂絲出了個雙刃式的難題,窘得蒂絲進退兩難。如果蒂絲固執地指認我確實是“大色狼”。那麼“大色狼”看不上蒂絲的容貌,那就說明她並不漂亮;如果蒂絲放棄對我的指認,那麼與卡特琳娜的交鋒中自然處於下風。

小魔女倒是高興了。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惹得蒂絲對我愈加不滿?

蒂絲的臉憋得通紅,幾乎尖叫起來。

“我的情人是佈雷西亞的蘭特公爵!他敢對我動歪念頭,除非不怕蘭特公爵的報復!”

卡特琳娜看著我,顯出迷惑的表情。我趕緊悄聲為不停眨著眼睛的卡特琳娜解疑釋惑。

“不是情人,是夢中情人!”

卡特琳娜用左手背掩著嘴角輕笑起來。她用右手指著蒂絲笑得花枝亂顫,以至於說不出話來。

斌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咳嗽起來,終於將我從無比難堪的境況下解救出來。

“咳咳,現在是與敵軍交戰的非常時期。還是準備開始討論一下作戰方案吧。”

第六部 第三十三章

斌是羅德曼家的供奉,在場的人當中屬他的地位最高,因而當仁不讓地主持這次會議。

環視大廳內參加會議的將領,我環著卡特琳娜的腰,準備找個位子坐下。

斌輕咳一聲。

“劍先生,您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不久,可能有些規矩並不熟悉。”

“無關人員是無權參加這種會議的,即使是高級貴賓的未婚妻也不行。”斌補充著解釋說。

“這項規定並不是針對您的,請諒解。”

在守衛比茲堡的過程中我盡了力,已經對得起那一百枚金幣的薪水了。現在斌率領著五十名戰士潛回比茲堡,他自然不是潛入比茲堡送死的。相信蒂絲的安全問題已經不必再由我來操心了。

我微微一笑,環著卡特琳娜的手臂更緊了些。

“作為貴賓而並非家臣,這種會議我可以參加也可以不參加。既然是這樣,我想我還是放棄參加這次會議的權力吧。”

斌表情平靜地看著我。

“劍先生。高級貴賓所居住的城堡如果遭受攻擊,作為高級貴賓,則產生了對主家唯一的必須義務。參與守城的行動。”

我無所謂地笑笑。

“哦,是嗎?”

“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亞斯伯爵口頭上答應我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而正式的儀式是今年的一月一日。今天是二月九日了,也就是說,我拿了一個月的薪水,卻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事。”

“我現在有權隨時放棄貴賓的身份。”我直視著斌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地說。

“如果不能和未婚妻在一起,那麼我就拒絕參加此次會議。”

我這麼做,並不是特別想帶著卡特琳娜參加這個勞什子會議。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對斌頗為反感。

按道理說,斌的外貌面如溫玉,風度翩翩,有一種古東方儒生特有的文秀風采,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然而對於斌的所做所為,卻令我不由地心懷芥蒂。

理智地分析,成為優秀的主將或軍師的一個基本條件是冷靜甚至冷酷。斌設計讓羅德曼家的首席家老托爾波冒著生命施展苦肉計與我無關。可是問題在於,當德魯戈家大軍被誘至比茲堡城下時,我也成為了被犧牲的誘餌之一。在比茲堡冒著生命危險守了兩天城,看到身邊一個又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戰士倒下,雖然理智告訴我斌這麼做並沒有錯,但是在感情上我卻無法對斌產生好感。

斌對我此時生硬的態度似乎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他沉吟著,眼中精光閃動。

“劍先生,實不相瞞。這次誘敵深入,我原本沒有想到比茲堡能夠以兩百戰士擋住德魯戈數千大軍的強攻。”斌的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道。

“我故意建議亞斯伯爵只留下兩百戰士,原本設象頂多半天或是一天比茲堡就會被德魯戈大軍攻克。其後,比茲堡內守軍或許憑藉內堡死守,或許德魯戈軍隊直接佔領比茲堡,等待我軍主力因大本營被攻克而產生潰敗。”

斌長身而起,右手虛指身旁的空位道。

“解釋我的計畫,那就說來話長了。請入席,聽我仔細道來。”

沒想到斌在我如此生硬的語氣下,態度竟然會那麼溫和而且誠懇。斌明智地放棄卡特琳娜是否能夠參與會議的爭論,避免了氣氛的尷尬。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斌直言以比茲堡為誘餌,可是蒂絲和盛特拉姆卻仍舊一臉平靜,好象斌的做法是天經地意的事。如果每個塞維爾人對戰爭都擁有這種覺悟,這樣的民族也太可怕了。

我確實不能抵禦對那個計畫的好奇。參加會議也不少我一塊肉,總之我不再收羅德曼家的薪水就是了。

想到這兒,我環著卡特琳娜的纖腰,昂首坦然入席。

斌哈哈一笑道。

“劍先生知道我是如何入城的嗎?”

我冷冷點頭,言簡意賅地說。

“地道。”

斌深深地望著我,眼中精光連連閃動,似乎想要將我徹底看透。

作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斌接著闡述他的計畫。

“其實德魯戈家是否能夠攻克比茲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德魯戈大軍深入亞斯伯爵的領地而不會產生懷疑之心。只要德魯戈軍隊在比茲堡附近待上三天,到我們的援軍抵達之日,就是他們失敗之期。”

我面露不豫。

說來說去,斌仍舊沒有說出重點。某些城堡在修建之時,就會秘密修建一個地道。斌或許可以利用地道之利給敵人來個中心開花。可是這種突然襲擊難道能夠取得戰役的決定性勝利嗎?

我不客氣地問道。

“利用地道實施突襲固然可以出奇不意打蒙敵人,但是這種奇襲應該不足以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吧?我想知道,你制定的計畫中取勝的關鍵是什麼?!”

斌雙目再一次亮了起來,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劍先生,你不是塞維爾人。也就是說,你對塞維爾的情況相對不熟悉。如果你能夠想到我計畫中取勝的關鍵,那麼敵人也能夠輕易猜出。那麼,德魯戈家主怎麼會率領大軍放心大膽深入亞斯伯爵的領地呢?”

大約是發現我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斌正色道。

“自古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其實這個計畫取勝的關鍵在於,我軍的援軍是一支奇兵。”

說到這兒,城府相當深的斌也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支奇兵不僅出乎敵人的意料,而且戰鬥力極強,完全可以讓我的計畫得到完美的實施。”

我想除了卡特琳娜之外,在場其他的人都被斌的闡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大廳內呈現出異樣的安靜。

當斌談到計畫是其他塞維爾人不大可能猜得出的時候,我開始進行猜測。

如果說援兵是羅德曼家隱藏起來的戰力,這似乎不太符合邏輯。羅德曼家與米柯家、拉伊家、德魯戈家為世代死敵,怎麼可能偷偷擁有一支敵人所不知道的軍隊呢?這種假設,可以否定。

那麼再假設援兵是塞維爾十八家大貴族之一。

與羅德曼家領地接壤的四大家族,西面的拉斯家長期保持著和平的姿態,但是與羅德曼家敵對的家族不可能不關注拉斯家的動向。另外三家,米柯家滅亡在即,可以不論。德魯戈家和拉伊家正與羅德曼家處於戰爭狀態,自然也排除在外。除去相鄰的四家大貴族,其他的塞維爾大貴族想要成為羅德曼家的援兵,如何穿越敵對勢力的領地從而達到奇兵的效果呢?所以,這種假設同樣可以否定。

這樣一來,只好天馬行空地胡亂猜測了。

如果說斌所謂的援兵為異界戰力,確實既是奇兵而且戰鬥力又強橫無比,滿足斌先前所說的話。無論是神界或是魔界,介入人界一個小小公國的地方土豪之間的戰鬥,毫無疑問可以幫助亞斯伯爵輕鬆打敗敵人。但是,斌可以得到魔界或是神界的幫助嗎?我對此表示極大的懷疑。

按人類英雄法比奧拉特的說法。即使人界生物不分國家,不分種族完全聯合起來,與神界或者魔界對抗也會處於劣勢。因為神和魔實在是過於強大。有神或是魔的幫助,滅掉一個國家也不會太難。當實力相差不止一個級數的情況下,所謂的計謀也就沒有實質上的意義了。如果斌能夠神通廣大獲得異界的幫助,他還犯得著施展什麼計謀嗎?

這種假設,不成立。

那麼,是聘請傭兵嗎?好象也不大可能。從斌自信滿滿的神態分析,如果是傭兵組織,那麼這支傭兵組織至少應該能夠輕鬆擊敗五千敵軍。聽阿拉卡說,守衛沙絲那亞的傭兵團名列傭兵排行榜的第九十三位,其人數只不過兩千。想要擊敗由傭兵之國的戰士組成的五千大軍,那麼亞斯伯爵所需要聘請的傭兵團至少應該位列傭兵榜的前十位。但是聘請傭兵參加這麼大規模的戰鬥,其花費可不是鬧著玩的。況且對於擁有將近三十支傭兵團進入傭兵排行榜的塞維爾來說,對傭兵領域極為熟悉的領主們不可能不清楚大型傭兵團的動向。

那麼說,援兵是其他國家的軍隊了?

蒂絲曾經告訴過我,羅德曼家在塞維爾北部地方實力最強。多明戈在公爵府裏留下了大量的軍事地圖,其中不泛周邊國家的地圖。當時一心以英格蘭尼為敵,因此塞維爾公國的地圖只是一掃而過。

我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多明戈留給我的塞統爾公國地圖中,除了地形地貌,還包括各大地方勢力的大致劃分。原本羅德曼家與佈雷西亞並不接壤,可是米柯家原先的領地已經基本被羅德曼家佔領。那就是說,羅德曼家領地目前已經與佈雷西亞接壤了!

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我的失蹤,除了帶給安麗絲無限的傷感外,說得好聽點,佈雷西亞的局勢也變得非常玄妙了。說得難聽點,佈雷西亞簡直是陷入了可怕的危機。幸好德克薩或許看到有便宜可揀,突然對英格蘭尼宣佈了戰爭,所以我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但是,目前的佈雷西亞仍舊有其他不可忽略的隱患。

凱森的出走,我其實並不大擔心。

我確信凱森絕對不會背叛我。他身為一個幾乎不遵守任何騎士守則的聖騎士,如果不願意成為任何人都會感到羞辱的奴隸,完全不必成為我的奴隸。至於說凱森對安麗絲的忠誠,搞不好看在美食的份上還在對我的忠誠之上呢。唯一麻煩的問題在於,如果我真的永遠失蹤或是死亡,而且安麗絲生下的並不是男孩,凱森可能會產生困擾——畢竟凱森的族人是草原邊緣族,草原上的民族相對內陸人來說並不尊重女性。

雖然佈雷西亞三郡叛亂迅速平息了,而且擊敗英格蘭尼不敗軍團以及在戰時仍然令佈雷西亞經濟增長的這一事實,有效地凝聚了佈雷西亞的人心。但是佈雷西亞肯定仍然有反對我的人存在。對於佈雷西亞人來說,一想到我就會聯想一個詞。魔王。由我坐鎮佈雷西亞,那些反對者出於對我的鐵血政策以及強大實力的恐懼,不敢輕舉妄動浮出水面。但是既然現在我已經失蹤了,想必安麗絲一定會為那些蠢蠢欲動的反對勢力而頭疼吧。

除此之外,由於我的失蹤,塞維曾經發生過的事也在一定程度上在佈雷西亞上演了。在我和伊莉回到塞斯之前,塞斯的反抗軍因為沒有效忠的物件而一盤散沙。我雖然並未死亡,而且安麗絲作為佈雷西亞的國公夫人合法地接管了佈雷西亞的政權,但是對於佈雷西亞人或是我的某些家臣來說,其忠誠的程度自然不同。別人不說,夏默對安麗絲會報以多大的忠誠就很令人懷疑。

那個平民出身的騎士並沒有所謂的愚忠心態。當夏默發現拉庫裏以見習騎士的實力而高居聯隊長之位時,所做的事令我印象非常深刻。不過這次我只是失蹤,也許情況並不會想我想像得那麼嚴重。另外,夏默最近一段時間似乎受格裏恩家族的家訓的影響不淺。也許已經略顯偏執的夏默會將對我的忠誠完全轉移到安麗絲的身上。

現在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全都因為某些原因而無法進攻佈雷西亞。如果不是這樣,在佈雷西亞承受外國強大威脅的環境下,真不敢想像佈雷西亞的內部環境會有多麼糟糕。在這種內憂外患的險峻形勢下,難道安麗絲和馬迪爾真的會同意派出軍隊參加塞維爾的內戰嗎?

這簡直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佈雷西亞自身的隱患暫且不提。派兵參加另一個國家的內戰,其實是一種相當冒險的行為。如果是受到內戰國家中掌握合法政權一方的邀請,那還好說。但是亞斯伯爵在塞維爾公國只不過是一個地方土豪,既不是公爵,也沒有獲得護國大將軍的職位。就這樣貿然接受亞斯伯爵的邀請參加塞維爾的內戰,難道下這個決策的人不怕遭受其他國家的詬病?

雖然我想了許多事,然而這些想法卻只是花了一瞬間。也許是我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引起了斌的好奇心。他認真地向我問道。

“劍先生,莫非你猜測出援兵的出處?”

我睜開雙眼,像是大病未愈一般虛弱地問道。

“你所謂的援兵,莫非是指佈雷西亞……”

斌不禁動容。他的臉上神色數變,好一會兒才喟然歎道。

“幸虧你不是敵人!”

他誠懇地看著我,鄭重說道。

“亞斯伯爵回城後,我會向伯爵推薦,讓你成為羅德曼家的供奉。憑你在比茲堡守城戰中的表現以及對局勢敏銳的分析能力,確實應該獲得那樣的地位。”

斌臉上的鄭重態度,卻引發了我與此時事物完全無關的聯想。斌這樣的態度到底應該算是為人誠懇,還是不夠大氣呢?

參加大小戰鬥數十場,令我印象最深的將領無疑是英格蘭尼不敗兵團的克勞德.哈曼公爵和號稱平原之狐的蒙迭塔.法蘭西斯科伯爵(我刻意地認為,阿朗佐所取得的戰績多半應該屬於蒙迭塔)。

克勞德.哈曼公爵雖勇少謀。另外,克勞德公爵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即禦下不嚴。克勞德對待屬下的態度實在是過於溫和了,他對士兵們的態度不像是長官對待下屬,反而更象溺愛愛子的茲父。這種致命的缺陷,已經使我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好處。下次與克勞德公爵作戰,我想不出什麼理由不再次對克勞德公爵這一弱點大加利用。

號稱平原之狐的蒙迭塔.法蘭西斯科伯爵雖然運籌帷幄,一生之中卻從未披甲。他那種毫無武力的純粹軍師,自然無法真正與我進行沙場對決。如果想要在戰爭中獲得真正的樂趣,斌這樣文武雙全的對手無疑是極為難尋的。如果與斌站在同一陣線上,不是少了許多樂趣嗎?

回過神來,我有些自責。佈雷西亞的亂攤子還在由安麗絲柔嫩的雙肩所承受著,我卻胡思亂想什麼戰鬥的樂趣!真是過分。

不過我還是有點疑惑。安麗絲和馬迪爾都是比我更加穩重的人,這種特殊的時刻,他們怎麼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未得塞維爾公國合法掌權者的授權便出兵參加塞維爾公國的內戰?不怕其他國家聲討嗎?

“不過。”我有點茫然地問道。

“我實在想不明白佈雷西亞居然會接受亞斯伯爵的請求,在這個時候出兵參加塞維爾的內戰。”

斌在這個時候輕鬆地一笑,似乎為智力比拼上占了上風而自豪。

“劍先生,有時候,事情需要一點小小的變通。事實上,佈雷西亞並未出兵。”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