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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53章
第六部 第三十四章

我糊塗了。

剛才斌不是承認我猜對了嗎?怎麼一轉眼否認佈雷西亞出兵?

斌得意地緩緩說道。

“實際上,援兵是一支傭兵團。這名傭兵團名為蠍獅傭兵團,目前的總部設在沙絲那亞。”

蠍獅傭兵團?

我有點明白了。由佈雷西亞出兵,卻打著傭兵團的旗號。雖然明眼人仍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玄機,但是至少在表面上可以進行撇清。這樣看來,整件事裏多多少少還有些阿拉卡的影子。

卡特琳娜並不知道蠍獅傭兵團與阿拉卡的關係,她甚至未必知道阿拉卡與我的關係。

卡特琳娜沖著斌嬌斥道。

“你剛才不是承認佈雷西亞出兵了嗎?怎麼又說援兵是蠍獅傭兵團?”

對於絕色美女,既使睿智如斌者,仍然無法完全抵禦。

斌連忙解釋。

“其實很簡單的。某些佈雷西亞的士兵退出佈雷西亞現役的戰鬥序列,以自由人的身份加入蠍獅傭兵團。所以佈雷西亞並沒有對塞維爾進行正式意義上的出兵。”

“這個辦法可真是狡猾。”卡特琳娜似乎聯想到了什麼,歪著頭緊張地思考著。我從來沒見過卡特琳娜這麼一本正經地進行思考。此時她的眼中精光閃爍,顯然正在思考一個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問題。

斌清清嗓子,說道。

“佈雷西亞為了表現出誠意,派出了最精銳的戰士。這一次擊敗德魯戈家的軍隊將是輕而易舉。”

在兩天的漫長守城過程中,我已經深刻瞭解了塞維爾士兵的戰鬥素質。比茲堡外的敵軍除了德魯戈戰士外,還有其他貴族率領的私兵,人數至少在五千以上。斌說擊敗那五千塞維爾戰士對援軍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我關心則亂。我打仗向來珍惜每一個士兵,不知道這回領兵進入塞維爾的將領是誰。我的戰士們可千萬別被哪個笨蛋敗家子給浪費光了!

我不由產生了些許緊張的情緒。

“率領援兵的將領是誰?”

斌看出我的緊張,卻理會錯了我的想法。他一臉輕鬆地說道。

“你放心。我也知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所以與馬迪爾首相達成協定時,我特意確定了援兵將領的名單。”

“雖然我最希望的拉庫裏騎士因重傷未愈而不能前來,不過此次援軍的三位首領在佈雷西亞確有武勇之名。援兵的首領為綽號‘血槍’的佈雷西亞公爵親衛團的正首領,凱迪.卓索圖;第一副首領為佈雷西亞最年青的中校聯隊長,同為佈雷西亞公爵直屬家臣的海若.史麥爾子爵;第二副首領為佈雷西亞首相的首席家臣休特爵士。”

奇怪了。休特率領的狼牙為弓騎兵,不為正統騎士所正視倒也罷了;海若年紀尚輕,未在戰場上建立足夠的武名也可不計;然而凱迪身為親衛團正首領,位居拉庫裏之上。而且凱迪獲得“血槍”的綽號,其武勇之名應該蓋過拉庫裏,為什麼斌似乎反而更加看重拉庫裏?

我不禁問道。

“你為何那麼看重拉庫裏?凱迪.卓索圖的武勇之名高於拉庫裏,而且拉庫裏幾乎可是說是純粹的武夫。難道凱迪那樣的將領不比拉庫裏更令你看重?”

斌正色道。

“你可知道,佈雷西亞公爵對麾下的哪個家臣最為愛護?”

家臣中,最為親近的自然算是阿拉卡。如果阿拉卡不是有經商的天份因而成為佈雷西亞財政大臣,他可能會成為寵臣式的人物吧。最為信任的,自然是一生以騎士守則為行為準則的馬迪爾。那種一息尚存就不容許主公受到傷害的家臣,贏得我最大的信任自然正常。至於說哪個家臣最受我愛護,拉庫裏倒是有可能名列前矛。不知道為什麼,我確實對這個常常惹我煩的五大三粗的漢子愛護有加。

“蘭特公爵對拉庫裏最為愛護。你知道為什麼嗎?”斌不待我回答,自行說道。

“因為,拉庫裏是一名福將!”

“在戰場上,你可以不懼勇將或是智將,但是如果敵人是一名福將,那就是令人頭疼了。”

“福氣這東西雖然玄妙,無法解釋,但是卻又客觀存在。想那拉庫裏參加的戰鬥,凡是有可能勝利的,全都勝利了。如果是必敗無疑的戰役,哪怕是九死一生的情況,拉庫裏仍然能夠活下去。與這樣的福將並肩作戰,自然更加令人安心。”

也許斌的說法有一定的正確性。拉庫裏在戰場上的運氣確實不差。不過拉庫裏之所以能夠得到福將的稱號,恐怕與他以前格鬥技能與統兵能力較差有關。克勞德公爵三十年不敗,那個太陽之子阿朗佐親王也是自從出戰就未曾敗過,卻並沒有人認為他們是福將。

我的思路開始轉向此次帶兵的三名將領。

凱迪在凱森近乎溺愛的關愛下未曾獨自領過兵。但是自從他成為我的親衛隊首領後,逐漸開始顯現出名將風範。假以時日,我相信凱迪甚至不會比他哥哥差多少。

海若雖然未脫少年心性,但綜合素質非常優秀。引誘家臣的家臣其實是一種不名譽的行為。但是海若的潛質卻令我忍不住做了那種惹人詬病的事。我原本就打算將海若培養成獨當一面的高級將領,馬迪爾派海若參加這種練曆型的戰鬥,也算是深合我心。

至於那個休特嘛,雖然我不大喜歡休特那種職業性的眼神,但是在戰鬥中倒也挑不出他什麼毛病。休特雖然只有三十多歲,可是他參加戰鬥的時間幾乎與海若的年齡差不多。相對於凱迪和海若來說,休特的戰爭經驗是非常豐富的。這樣的三人組合,倒也合理。

不過,光知道將領的情況還遠遠不夠。將領的武勳其實完全是依靠士兵建立起來的。士兵有多少,是由哪些部隊組成呢?

我正在暗自猜測,斌卻象看出我的想法一般,接著說道。

“由於援兵是以傭兵團的名義援助我軍,所以人數並不多,只有七百。但是這七百名戰士,可以算是整個佈雷西亞最為優秀的戰士。他們分別是號稱魔衛的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一大隊;迅狼兵團最精銳的狼牙部隊中的一個大隊;傳說中的飛翼部隊的一個小隊。”

斌說完這些話後,我頗為驚訝。凱迪率領的第一大隊什麼時候擁有了魔衛的稱號?難道是因為我被某人些稱之為魔王,因而親衛隊便被稱之為魔衛?馬迪爾居然將整個大隊退役加入傭兵團,也真夠明目張膽的。

馬迪爾這回可真是捨得下血本。這些部隊人數雖然並不多,但確實都是佈雷西亞最為精銳的部隊。凱迪率領的親衛第一大隊是我最喜歡的一支部隊,休特率領的狼牙部隊同樣也是馬迪爾的心頭肉。這些戰士如果真的脫離軍隊而組成一支傭兵團,甚至有實力爭奪大陸傭兵團排行榜的前十名位置。

馬迪爾向來持重,怎麼肯下這麼大的本錢冒險?難道說,馬迪爾或是安麗絲急切地想擁有一個友好而相對強大的同盟國家,以至於病急亂投醫?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擁有三十年不敗的成績,不也在賴福村戰役中慘敗?凱迪他們完勝倒還好說,如果敗了或是慘勝,那我可虧大了。馬迪爾不怕到時候無法向我交待嗎?

真是奇怪。

斌看著我迷惑的神情,又一次誤解了我的意思。

“劍先生,你仍舊覺得援兵太少,因而懷疑我軍取得勝利的可能性嗎?”

斌自得地哈哈一笑。

“你放心。我曾經專門研究過這三支部隊。拿號稱魔衛的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一大隊來說,英格蘭尼第四兵團三十年不敗,其戰鬥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第四兵團的的輕騎兵聯隊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可是面對人數只有三百人的魔衛,卻占不了任何便宜。魔衛戰士的戰鬥力由此可見一斑。”

“至於說迅狼兵團的狼牙部隊,除了魔法師以及長弓兵部隊以外,簡直可以說是其他所有部隊的剋星。我敢斷言,即便是魔衛,也不是狼牙大隊的敵手。”

“對了,剛才我對狼牙大隊的戰鬥力有些誇張。狼牙部隊並不是下面我所要介紹的飛翼部隊的敵手。飛翼部隊除了可以充當最稱職的斥候外,還可以居高臨下對地面上的敵人進行射擊。可以說,除了巨龍騎士和魔法師,飛翼部隊再也沒有其他的敵手。恰巧塞維爾不僅沒有巨龍騎士,魔法師也是明顯的弱項。”

“事實上,塞維爾被稱為傭兵之國,戰士們的戰鬥力固然在整個愛克斯大陸者陽首屈一指的。但是傭兵們多為步兵,因而塞維爾的騎兵和魔法師並不強。所以塞維爾士兵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是魔衛、狼牙以及飛翼部隊的敵手。”

“聽完我的介紹,你應該對取得這次戰役的勝利擁有強烈的信心了吧。”

看到斌極為暢快的笑容,我不禁有些懷疑斌的國籍。從我的立場看,凱迪他們打個漂亮的勝仗自然令人高興。但是斌難道就不考慮塞維爾其他貴族的態度?再怎麼說,凱迪他們相對於塞維爾人來說也是外國的部隊。

想想比茲堡外敵軍的裝備,他們此次是為了內戰而深入羅德曼家領地,似乎確實沒有裝備對付騎兵的特製長矛。以有備擊無備,凱迪率領親衛第一大隊將敵軍陣型鑿個對穿也並不稀奇。狼牙部隊確實如斌所說,在以平原為主的塞維爾的確沒有真正的剋星。至於說飛翼部隊,除了可以對敵軍進行實質上的攻擊外,更是能夠極大地打擊敵人的士氣。更重要的是,亞斯伯爵的首席家老托爾波肯定會選擇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反戈一擊。在後路已斷,正面又無法抗衡的局勢下作戰,敵軍沒道理不潰敗。

這樣一分析,我得出一個結論。塞維爾公國雖然戰士的比例高得驚人,但是他們軍隊的結構並不合理。由於騎兵和魔法師非常缺乏,在大型的戰役中,塞維爾人必將處於劣勢。西西王加入我的麾下後,我軍的魔法力量已經富餘。如果西西王成為那個什麼特姆比斯特人的總族長,那麼佈雷西亞簡直可以算是一個魔法強國了。那時候如果與塞維爾建立真正的軍事同盟以便於相互取長補短,豈不是妙不可言?

敵人缺乏思想準備,再考慮兵種相克的因素,比茲堡外的五千敵軍確實不足為患。五千敵軍此時在我的眼中,已經變成了戰場上的亡靈或是俘虜。只是,我為什麼對斌暢快的笑容看不順眼呢?

突然間,我想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可笑的是,我居然現在才想起這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斌原本打算將比茲堡作為誘餌,現在由秘道潛入城內,總不成是突然起了愛才之心來救我吧?斌連亞斯伯爵的千金都捨得犧牲,當然不會因為我的緣故而打亂自己的計畫。這樣一分析,援兵即將到達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見鬼!

不說凱迪和海若是我的直屬家臣,公爵親衛第一大隊的三百人當中,又有誰不認識我?!

月尊者給我和安麗絲下的蠱並沒有消除,現在我可不能被凱迪他們發現。

焦急之下,我以急促語氣質問斌。

“援兵明天早上就到吧?”

斌的眼中一絲驚詫一隱而逝,他緩緩搖頭。

“我與援兵約定。他們將在明天下午一點發動正式攻擊。”

真是世事無常。傍晚的時候我還在哀歎。如果明天早上援兵再不出現比茲堡就會陷落。可是現在援兵出現了,而且更多的援兵還將繼續出現,我卻頭大無比。

現在是大約晚上八九點鐘左右。凱迪將在明天下午一點出現,那麼留給我的時間只剩下十六個小時了。在此期間,我必須離開比茲堡!

斌繼續發言。

說是發言其實並不準確。事實上,明天援兵出現,比茲堡戰役將會進入反攻階段。這時候,比茲堡的戰士和斌佈置在另外一座莊園中的戰士,就必須與援軍進行配合作戰。因此,斌開始發佈命令。

我恍恍惚惚地聽著斌分配著任務。

大致的計畫是。明天上午示敵以弱。象徵性的守城之後,守軍全部退入內城。下午一點援軍將對敵軍發動突然襲擊,待敵軍的士氣降低乃至崩潰之後,負責防守內城的將領隨機應變判斷是否立即反擊。蒂絲和盛特拉姆、卡列勃仍舊守城。我被賦予了新的任命。帶上小火與斌一同潛出比茲堡,率領城外的戰士追擊潰敗的敵軍。

突然間,卡特琳娜幾乎跳了起來。

“咦!”

她盯著我,急切地問道。

“佈雷西亞正規軍人可以打著傭兵團的幌子進入塞維爾。那麼你猜,塞維爾的那些泰坦巨人是不是神族玩的類似的把戲?”

“魔和神全體退入了各自的空間,可是泰坦族的一支卻留在人間。這樣一來,神對人間的影響豈不是比魔要大一些?那些泰坦人成為塞維爾公國的護國戰士後,導致塞維爾公國信奉光明神系教派的人遠遠要比其他國家更多。由於沒有任何魔族在人間公開活動,而作為亞神族的泰坦人卻完全公開地生活在人間,此消彼長之下,神可占大便宜了。”

卡特琳娜氣咻咻地作總結性發言。

“怪不得在人間,魔王的支持者和崇拜者越來越少了!原來是神族搞的陰謀!”

我不禁好笑。小美人的想像力也真夠豐富的,神魔大戰期間人類本來就站在神族一邊。現在人類多數信仰光明神系教派,與塞維爾的泰坦人其實關係不大。即使那支泰坦人完全不存在,人類當中也很少會去信仰曾經的敵人。

神魔大戰之後,神魔均大傷元氣因而退入自己的空間。現在的人類社會中魔王的支持者和崇拜者固然極為罕見,神王同樣也失去了千年前那種尊崇的地位。雖然絕大多數人類都聲稱自己信仰某種神靈,但是信奉光明神系信徒早已沒了神魔大戰之前的那種虔誠。反而是信仰黑暗魔系教派的少數人,其信仰程度反而更加狂熱些。

我的沉默卻換來了卡特琳娜的不依。她不停地搖著我的手問著。

“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說嘛……”

我只好回答。

“你猜的對。”

於是我知道了得寸進尺的含義。

卡特琳娜撒嬌似地拉扯著我的衣袖不停地搖晃。

“神太卑鄙了,不能讓他們繼續占這個便宜。那你說該怎麼辦呢?你說嘛,你說嘛……”

見鬼了,神魔之爭與我何干?即使是神用那種方法占了點小便宜,我又沒受什麼損失!卡特琳娜怎麼象小孩子一樣要求我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

然而象往常一樣,我仍舊無法拒絕卡特琳娜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完全沒有道理的要求。

“我知道第一屆護國戰士的首領設下過一個血之盟誓。如果某個人能夠通過兩項考驗,護國戰士就會成為他的奴僕。如果有人通過那兩項考驗而收服護國戰士為奴僕的話,大約會嚴重削弱神對世人的影響吧。”

“不僅僅會削弱那麼簡單。”卡特琳娜雀躍著拍手。

“而且會造在負面的影響!你真棒!”

卡特琳娜興奮地輕吻我的臉,她的臉上散發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所謂一笑傾城,不外如是。

當我意識到與卡特琳娜談論的話題其實是對塞維爾人信仰的玷污時,連忙將注意力轉移到會議廳內其他的人。要知道,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傳統和信仰。只要觸犯了他們的傳統和信仰,他們會不惜以生命來捍衛和證明。在塞維爾,收服護國戰士為奴僕顯然應該是絕對禁忌的話題。

值得慶倖的是,廳內除我以外的四個男性,即便是斌,此時也被卡特琳娜美麗的笑顏弄得神魂顛倒。蒂絲倒是滿臉怒氣,不過我懷疑她是否注意了我與卡特琳娜所談論話題的內容。在三分傷感、三分失落以及四分忌妒的影響下之,蒂絲只是盯著我和卡特琳娜,目前暫時還沒有駁斥我們的意思。

好險。不知道斌是不是塞維爾人,不過大廳內至少有四名塞維爾人的前提下,我和卡特琳娜談論冒犯塞維爾護國戰士的話題,居然沒有遭受訓斥。

我不由覺得好笑。安麗絲和卡特琳娜都是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以前在公爵府開會時,眾家臣面對安麗絲時也曾露出過類似的表情。在以前我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擁有如此的幸運,竟然能夠同時獲得兩位絕世佳人的垂青。安麗絲和卡特琳娜第一次會面的時候,我也因為兩位美人兒所造成的強烈視覺衝擊而失神。如果此刻安麗絲也在這座會議廳內,斌和其他三個男性將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想想,那種情景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突然之間,一個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

……如此這般,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比茲堡了嗎?

第六部 第三十五章

我故意加大聲量拖長音調。

“卡特琳娜,收服塞維爾的護國戰士泰坦巨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還得詳細研究一下才行。”

“你現在……”卡特琳娜面露訝然之色,湊到我的耳邊問。

“你已經覺醒了,還是殺神劍與你融合成功了?”

隨後她仔細地盯著我,似乎在研究什麼很稀罕的事情。她搖搖頭,皺著眉迷惑地喃喃自語。

“我什麼都感覺不到。難道是因為我的能力還是太差嗎?”

我不免有些尷尬,卡特琳娜這個傻丫頭居然當真了。我之所以在塞維爾人面前故意觸犯他們的傳統和信仰,只是希望激怒他們,然後遭受驅逐罷了。

我並沒有接受羅德曼家第二個月的薪水,正常情況下可以好合好散地離去。但是目前情況特殊,比茲堡正受敵軍攻擊,棄之則不仁。遭受驅逐固然對我勇敢、睿智、偉大、英明的形象不利,但是與前者相比顯然稍強一些。不巧的是,現在情況緊急,我必須馬上離開。兩害相衡,權取其輕。

一名我不大熟悉的羅德曼家高級家臣首先發難。

“劍先生,您雖然是我們家的高級貴賓,但是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辭!護國戰士在我國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我裝出漫不經心的神態反駁。

“那些泰坦巨人只不過是一個戰鬥力相當強的種族而已,又不是神,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另一名參加會議的高級家臣氣憤得滿臉通紅,以不可置疑的語氣駁斥道。

“護國戰士雖然只是亞神族裔,但是他們在我們塞維爾人的心目中就是神!你這樣的外國人不理解也就算了,請不要隨意污辱我們的信仰!”

我掃視全場。向來開朗豪邁的盛特拉姆現在卻一臉惶然。蒂絲也對我的言辭極為不滿,正對我怒目以視。斌稍微好一些,只不過微微皺著眉頭。這樣看來,斌多半不是塞維爾人。

身旁傳來卡特琳娜不屑的冷哼。

“果然是神的陰謀。只不過是泰坦人罷了,滯留在人間居然可以享受神祗的待遇。”

大廳內頓時響起整齊的兵器出鞘的聲音。那兩名羅德曼家的高級家臣和蒂絲不約而同拔出長劍。

經歷了兩天血與火的考驗,蒂絲的聲音仍舊很好聽,只是內容卻並不令人愉快。

“卡特琳娜小姐,你玷污了我們塞維爾人的信仰。請你收回剛才的話,否則,我不得不為了信仰而與你決鬥!”

卡特琳娜聞言神態自若地瞄了蒂絲一眼。

誰也沒有想到,卡特琳娜突然動了。那是一種由靜至動極大的反差。卡特琳娜的動作甚至超過了普通人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當那兩名羅德曼家的高級家臣回過神來時,卡特琳娜已經回到了原處,她的纖纖玉手上正抓著繳獲的兩柄佩劍。

還好,卡特琳娜並沒有對蒂絲動手。

我暗自感歎。影劍士的實力比幻劍士真是強多了。我雖然看清了卡特琳娜的動作,但是如果卡特琳娜襲擊的物件是我,以我目前的狀態同樣很難躲開。

另一方面,我有些明白為什麼月尊者在殺手界的排名會位列我大舅子之上了。美麗,也是一種武器,而且還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武器。誰能想到一個外表極美的少女,居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呢?誰又會對一名絕世美女產生足夠的防範之心呢?例如現在這種情況。卡特琳娜進入會議廳,連身為羅德曼家軍師的斌也沒有提出異議。如果是我的大舅子想要進入會議廳,恐怕必須付諸武力才行吧。幸虧卡特琳娜並不是敵人,要不然比茲堡的首腦全都會斃命於此。

大廳內呈現出異樣的沉默。對於某些聰明人來說,智慧有時候反而是毒藥。如果想得太多,卻可能得到錯誤的結論。斌的瞳孔收縮,身體姿勢稍稍改變。然而他那身體姿勢的小小改變,卻使原先的五個破綻減少了兩個。毫無疑問,斌已經悄悄地進入了準備戰鬥的狀態。

那兩名失去武器的男人手足無措,又羞又怒。盛特拉姆一臉警惕地盯著卡特琳娜,慢慢靠近蒂絲。蒂絲此時的精神狀態顯然極為糟糕。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氣憤,她的兩頰豔紅,嘴角輕微顫動,胸脯激烈地起伏。

當卡特琳娜出現後,蒂絲的情緒就明顯有些壓抑。現在,她終於爆發了。

蒂絲的眼眶溢滿了亮晶晶的液體,她咬著下唇哽咽而激烈地對我說。

“你出去,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見你!”

看到蒂絲如此激動而且憤懣,我有些愧疚,因為這個事端是由我故意挑起來的。雖然不忍,雖然無奈,可是我卻不得不這樣做。

不過,如果不是悍妻在側,我或許已經忍不住去安慰蒂絲了吧。

緩緩站起身,將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微微躬身,對著蒂絲行了一個禮。

“我沒有想到成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後,這麼快就必須離開。”我神情柔和地望著蒂絲,輕輕對她說。

“對於目前這種情況,我只能說一句話。造化弄人。”

牽住卡特琳娜的手向會議廳外走去。卡特琳娜將繳獲的佩劍隨手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嗆啷”聲。在走到會議廳門口的時候,卡特琳娜突然停住。她回過頭對著蒂絲一本正經地叮囑。

“如果你真是佈雷西亞公爵的情人,那可虧大了。他已經有三個妻子,並且還和一個壞女人有著糾纏不清的關係……”

小魔女的話害得我一個踉蹌。我不由有些心虛地瞄了卡特琳娜一眼。

三個妻子?!她是已經知道安潔兒的事了還是在胡說一氣以便打擊心目中的情敵?

我趕緊加把勁將卡特琳娜扯出會議廳。這個看似聰慧,但是在小事上卻缺根筋的小魔女如果繼續留在會議廳,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話呢。

趁著會議廳內諸人還未真正回過神,我攜同卡特琳娜迅速走上城頭。

知道援兵已悄悄入城的戰士們,神情振奮不已。那些戰士看到我在這個時刻上城,以為我是親自進行巡視的,不由露出敬佩、尊敬等表情。當然,也有個別人的臉上表現出豔羨的表情。

聽著身旁火把發出畢剝的響聲,看著那一張張淳樸憨厚的面孔,我多少有些愧疚。我在這種時候上城,並不是戰士們所想像的那樣與他們同甘共苦並巡視城防。事實上,我只是打算趕快離開這裏而已。離開大廳的時候斌和蒂絲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蒂絲可能是處於激憤之中,想不到那麼多吧。但是斌呢?斌為什麼對我的行為毫無表示呢?

小火和它的母親這時候也湊了過來。母火焰獅找到失蹤的兒子顯然非常高興,它不停地舔著小火。也許是因為小火覺得自己已經長大的緣故吧,面對母親的親昵它卻顯出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迎著冷冽的寒風深深吸了口氣,感覺那股冰涼似乎浸入我的肺部。我仔細盯著城外黑沉沉的夜空。

十二米雖然很高,不過這種高度並不會令我受傷。牽住卡特琳娜的玉手,我縱身向城下躍去。下一秒鐘,我,卡特琳娜,小火以及它的母親全都落在地上。

城頭上隱約傳來驚呼聲。已經逐漸贏得了戰士們信任及尊重的劍先生突然從城牆躍下,大約令那些戰士們驚訝得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吧。我和卡特琳娜在眾目睽睽之下躍下城牆,他人只會產生兩種聯想。叛,逃。

想想與比茲堡的守城戰士到底相處了一段時間,多少也算有一些緣分。在臨走之前還是再幫他們一次吧。

天氣還不錯,厚厚雲層遮蓋住了月亮的皎潔。所謂夜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現在的天氣,還蠻適合襲營的。

於是趁著夜色潛至敵營的附近。自從參加戰鬥後我見識過許多軍營。無論是塞斯人、獸人還是卓索圖人甚至是英格蘭尼人的軍營,都不象塞維爾人的軍營這樣異乎尋常的寂靜和陰沉。不過,眼前的敵營很快就不會那麼寂靜了。

和伊莉在塞斯的時候,我指揮的大多都是偷襲戰。對於偷襲戰,我也算是駕輕就熟的老手了。至於襲營,我也不乏經驗。與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的儒尼奧爾柏格打交道時,我既襲過他的營,也被他襲過營。

望著黑暗中如同龐然巨獸的敵營,我開始思考襲營的方式。

任何鬥氣都可以轉化為護體真氣。而護體真氣的效果與鬥氣強弱的程度有直接的關係。卡特琳娜擁有影劍士的實力,對於普通士兵,哪怕以一敵百也不會有什麼難度。可是問題在於敵人擁有五千之眾,那就有些麻煩了。

以終極聖鬥氣為基礎轉變的護體真氣號稱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然而其效果卻是受諸多因素限制的。護體真氣會消耗鬥氣,一盛,二衰,三竭是自然的規律。在陷入重重包圍的不利情況時,連續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物理和魔法攻擊,鬥氣則會消耗得更快。隨著鬥氣的消耗,護體真氣的效果也就會減弱。當鬥氣接近枯竭時,護體真氣甚至會消失。

敵營中至少有五千人,而我們這邊卻只有兩個人,所以即使襲營成功也不能玩得過火。如果不小心被敵人包圍,即使以卡特琳娜影劍士的身手也會陷入危險。還是依靠火焰獅子施展魔法遠端攻擊安全一些。

低聲吩咐之後,兩隻火焰獅子依言展開攻擊。

伴隨著兩聲巨大的咆哮,小火和那只母火焰獅子分別施展出連株火球和流星火雨。然而令我失望的是,敵營的魔法師居然察覺了兩隻火焰獅子施展大型魔法時引發的魔法波動,因而及時建立起一個結界。連株火球和流星火雨與結界發生激烈的碰撞,墨汁般的黑夜突然綻放出豔麗奪目的顏色。

沒想到敵人的魔法師那麼缺乏,卻仍舊分配出人手進行夜間的警戒。火焰獅子施展魔法的速度還是比猞猁慢了一些。如果是阿呆在這兒,想必敵人應該措手不及吧。失算,真是失算。

罷了,畢竟敵我力量相差過於懸殊。現在已經騷擾過敵人了,我也算是盡過心意了。至少敵人今晚睡覺不會那麼踏實吧。

心情複雜地看了眼生活過兩個月的比茲堡,我以近乎自語的聲音低聲歎道。

“走吧。”

第六部 第三十六章

佈雷西亞獨立戰爭勝利之後,凱迪.卓索圖所率領的輕騎兵擁有了魔衛這一響亮的綽號。

但是事實上,當時有更多的人將這支部隊稱之為黃金部隊。

在當時的武器商店裏,與那種黝黑彎刀相類似的兵器價格為兩千五百枚金幣左右。那種輕便卻又幾乎無法被摧毀輕質鎧甲以及臂盾,整套出售的價格絕對不會低於一千枚金幣。而且每名輕騎兵都擁有三匹良馬。雖然伊桑大草原所產的馬個頭較小,不為自視身份高貴的騎士所喜。但是草原馬的忍耐力和長途奔跑能力在整個大陸首屈一指,每匹馬的售價大約為三百枚金幣。

正規輕騎兵裝備的價格通常只是重騎兵的一半、貴族騎士的四分之一。然而凱迪.卓索圖麾下的每一名輕騎兵的裝備市價都超過了四千枚金幣。將四千枚金幣熔化後成黃金後,用那些黃金完全可以為一名重騎兵製作一整套純金裝備。

這樣一支部隊能夠與英格蘭尼不敗兵團的王牌輕騎兵聯隊相抗衡並不稀奇。然而令許多人無法理解的是。這支強悍無比的部隊雖然不懼與任何一支部隊正面交戰,但事實上,他們與敵人正面交戰的戰例卻相當少。

這支部隊最熱衷的攻擊方式是偷襲,其次便是攻擊敵人側翼或是攻擊輜重部隊。

——摘自《愛克斯大陸十五世紀最具特色的十支部隊》

山坡的一側,聚集著六百名精銳的騎兵。這六百名騎兵涇渭分明列為兩隊。這支部隊是半個小時前才從十公里以外一個隱蔽的地方秘密潛行到這裏來的。

其中一隊身披輕型鎧甲,背上背著三柄亮銀色的標槍,腰間掛著帶著弧度的刀鞘,左臂上掛著直徑約為二十釐米的騎兵盾牌。從裝備上看,這是一支輕騎兵部隊。而另一隊騎兵身著皮甲,僅僅在前胸和後心要害處鑲嵌著兩片鐵甲。從這一隊騎兵懸掛在腰間的單手長劍和背上的戰鬥弓可以看出,這是一隻愛克斯大陸非常罕見的兵種——弓騎兵。

無論是從統一的裝備或是他們的氣質看,這些騎兵都應該是某個國家的正規軍隊。然而被寒風吹拂得颯颯作響的旗幟卻表明,這些精銳的騎兵卻是隸屬於蠍獅傭兵團的傭兵。

隊伍的前方有兩名軍官。他們的坐騎差不多高大。一匹全身雪白,但零星有幾個黑色斑點;另一匹正好相反,幾乎通體皂黑,只是身上像是落下了幾片尚未融化的雪花。

白馬上的騎士個子不高,看上去短小精悍。這是一個略帶幾分文靜的年輕人,但只要他生氣或是激動時稍稍一咬牙,臉部的肌肉棱角立即會明顯地凸起,線條馬上變得粗獷起來。同時,兩道極具個性的濃眉象刷子般倒挑,就會使他顯現出一種兇悍的神情。

黑馬上的騎士滿面虯須,皮膚黝黯,眼神極為特別。如果與他對視,或許只會產生炯炯有神的感覺。但是如果以眼角餘光來觀察這名騎士,就會發現這名騎士總是固執地盯著別人的腦袋。沒有人會喜歡這種感覺。

整裝待發的輕騎士和弓騎士們全都神情肅穆地注視著隊伍前面的兩名指揮官。這支六百人的部隊裏,不僅沒有任何人說話,連他們座下的駿馬也沒有發出任何嘶叫聲。如果不是因為戰馬出於本能偶爾搖搖尾巴或是打個響鼻,這支部隊會給旁觀者造成全都是蠟像的錯覺。

沉寂中,黑馬上的騎士開口說話了。

“凱迪男爵,您認為海若子爵能夠在指定的時間內發動攻擊嗎?”

名為凱迪的男爵微微皺眉,顯出一種不怒自威的神情。

“休特,現在我們是傭兵。傭兵之間是絕對不會以爵位相互稱呼的。”

看到被稱為休特的男人無奈地點點頭,凱迪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友軍會在約定的時間發出信號。海若是不會貽誤軍機的。”

凱迪出神地望著遠方一座城堡,有些心神不定。

“原本計畫示敵以弱讓敵人攻佔城堡。待敵軍入駐城堡並且將輜重轉移到城堡後,由友軍負責將輜重摧毀。”

“可是剛才友軍傳來資訊,因為意料外的原因導致計畫有變。敵軍數千大軍與正規士兵不足三百的守軍激戰兩日,居然連外城也未攻克。直到剛才友軍才退守內城,敵軍的輜重仍然留在野外的後營。”

“現在敵軍的輜重必須由我軍負責摧毀。而敵軍的一部分主力正在與友軍在城堡內激戰,這一狀況又正好是兩面夾擊的大好時機。所以我們必須兩面出擊。對於進攻敵軍的輜重部隊我有極大的信心,但是你卻主動要求負責進攻敵軍的主力部隊,我有些擔心啊。”

休特仿佛有些惱怒地哼了一聲。對於凱迪的輕騎兵能夠成為唯一一支地面的王牌部隊,其他部隊的將領和士兵心情是很複雜的。在看向輕騎兵的目光中,有些人是崇拜,有些人羡慕,也有些人是忌妒。

休特願意承認凱迪麾下騎兵擁有強大的戰鬥力。但是他極度自信。如果與公爵親衛第一大隊沙場對決,勝利者一定是自己麾下的狼牙部隊。所以休特對那只幾乎完全由卓索圖人組成的王牌部隊並不服氣。現在凱迪以這種語氣向休特詢問,更加激怒了他。

“您放心好了。”休特冷冷的聲音從牙縫裏迸出。

“只要海若按預定的計畫幹掉敵人的魔法師。我敢保證,只憑我們狼牙部隊就可以將所有的敵人都消滅在這個平原上!您和那些王牌戰士完全可以在戰場之外輕鬆地觀戰。”

凱迪仿佛有些詫異,他輕輕地咦了一聲,轉過頭看著那個奇怪的男人。這個叫休特的男人從普通士兵開始做起,憑藉在戰鬥中勇敢的表現而被佈雷西亞首相的父親收為家臣,甚至被賜姓哈伯。休特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對於指揮用兵也頗有心得。但是傳聞他的性格有些怪異,因而與同僚的關係並不融洽。凱迪與休特相處了一段時間,確信傳聞果然並非空穴來風。

凱迪輕輕歎了口氣。

身為首相的馬迪爾決定讓某些部隊以傭兵的身份參加異國的戰鬥時,未言勝先慮敗。他在遴選參戰部隊的時候,除了考慮部隊必須擁有強大戰鬥力的外,還必須擁有高機動性。此外,由於是以傭兵的名義參加戰鬥,部隊的人數不能太多。公爵親衛第一大隊是當仁不讓的首選。其次,馬迪爾便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狼牙部隊。

凱迪不知道馬迪爾在派出狼牙部隊的時候是否懷有讓狼牙部隊建立更多功勳,並且多出一些風頭的意思。凱迪只知道,與休特合作確實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凱迪知道。身後的勇士們獲得過多次戰鬥的勝利,因為勳章數量的增長和兄弟部隊態度的影響,自然而然滋生了一種目空一切的驕傲情緒。而這種驕傲情緒,卻與另外一些擁有驕傲資本的人產生了激烈的碰撞。休特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根據友軍的情報,敵人雖然英勇善戰,但是馬匹極少。弓騎兵的攻擊手段並非肉搏,面對機動力遠遜于已方的敵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想到這裏,凱迪懶得計較休特的語氣,而是自顧自地遠眺前方。在他的感覺中,友軍應該馬上就會發出進攻的信號了。

過了大約幾分鐘,突然之間,一個明顯的魔法火焰升入天空。這個魔法火焰就是友軍與凱迪他們約定的信號。

凱迪二話不說,從腰間抽出柄流動著華麗光芒的寶劍。與此同時,凱迪身後的輕騎兵們整齊如一地拔出腰間的彎刀。隨著黝黑彎刀同時出鞘的,還有令人顫慄的森森殺氣。

凱迪從隱匿的山坡後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在他的身後緊緊地跟著高舉旗幟的掌旗官。以往在戰場上總是神采飛揚的掌旗官,這一次的神情卻顯得頗為無奈。因為這一次掌旗官手中舉著的並不是佈雷西亞公爵大旗,而是一張繪著蠍獅傭兵團標誌的莫名其妙的旗幟。

出擊半分鐘之後,輕騎兵和弓騎兵在各自的首領率領下,按照預定的計畫分開了。兩股濁流朝著各自的目標沖去。與此同時,一支飛翼部隊從他們的上空掠過,向敵陣飛去。

凱迪此時的目標是敵人的輜重營。此時他的感覺非常好。騎著的坐騎是卓索圖族最神駿的戰馬所生,今天還是第一次上戰場。駿馬奔跑起來如同在空中滑翔一般,顯得十分流暢和平穩。馬蹄聲清脆而又悅耳,絲毫沒有雜亂的聲音。唯一遺憾的是,馬速這麼快,導致撲面而來的寒風顯得實在是太冷了。

很快,凱迪就不將塞維爾二月的寒風當作一回事了。因為他那流淌著草原人天性好鬥的血液在戰鬥中完全沸騰了。

與往常一樣,這次突襲的對象對於遭受襲擊並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後營中的戰士們在營地中亂糟糟地跑著、叫著,根本無法在輕騎兵大隊沖入營地之前作好防禦的準備。與以前經驗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受襲的敵人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戰士。一股敬佩之意暗自在凱迪的心底油然升起。這些塞維爾人是凱迪所見過與草原人最相似的民族。

那些塞維爾戰士當中,有外表尚未脫離幼稚的十幾歲少年,也有頭髮已經完全蒼白的老人。可以說,除去外表的差異,再除去對方幾乎沒有騎兵,塞維爾人活脫脫就象沒有騎在馬背上的草原邊緣族人。塞維爾人的那股兇狠勁,竟然令凱迪產生了一絲親切的感覺。凱迪隨著主公和哥哥離開大草原後,還是第一次看到與草原邊緣族這麼相似的民族。

這種相似,並非僅僅表現在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上。卡敖奇戰役的時候,佈雷西亞人尚未臣服於主公。當時佈雷西亞人的戰鬥意志確實不錯,但是憑心而論,佈雷西亞人的戰鬥力良莠不齊,整體來說比草原邊緣族差遠了。至於英格蘭尼的不敗兵團,凱迪確實從內心中敬佩這種敵人。但是那是英格蘭尼最精銳的兵團,並不能代表一個民族整體情況。如果不是親見,凱迪確實無法想像除了在遼闊的草原之外,居然也有這種全民皆兵的民族。

雖然內心油然升起親切的感覺,但是這並不妨礙凱迪繼續維護“血槍”的名聲。凱迪此時所持的長槍並不如上次主公給他用的那柄長槍,但是對於刺穿身上沒有裝備多少鎧甲的塞維爾輜重部隊的士兵身體,卻也並不困難。或許是因為後營中幾乎全部都是老弱的輜重部隊的緣故吧,輕騎兵們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便衝殺到囤積糧草的地方。帶著火把的輕騎兵毫不猶豫將手中的火把扔到目標上,待糧草堆燃起熊熊大火之後,便心滿意足的在後營中四處衝殺。

敵軍的主力部隊被吸引到比茲堡的戰鬥中。在凱迪發動攻擊前不久,比茲堡的外城已經被敵軍攻克了。雖然說比茲堡的守軍在守城的戰鬥中燒掉了許多的糧食,但是比茲堡內還存放著大量其他的物資。這次深入羅德曼家族領地進攻比茲堡的,除了德魯戈家大軍之外,還有羅德曼包圍網聯盟中其他一些小領主的部隊。當比茲堡外城被攻破後,或許是為了表示聯盟的誠意,或許是不屑于與友軍爭奪戰利品,德魯戈家主蘇哈允許其他貴族的私兵全都沖入了城內進行哄搶,而自己卻率領著兩千戰士停留在城外。

事實上,由於領地相鄰以及傳統恩怨的緣故,蘇哈伯爵與羅德曼家打過無數次交道。蘇哈伯爵本人曾吃過好幾次羅德曼家的虧。雖然在攻城戰中軍隊受了很大的損失,但是相對於攻克了世敵的主城這一巨大成果來說,近一千人的傷亡又似乎太少了。總之,這種真實的勝利看起來有種虛幻的感覺,順利得令蘇哈伯爵潛意識地覺得不安。

蘇哈伯爵率領著本家主力留在城外,原因之一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當蘇哈伯爵發現凱迪等人發動進攻的時候,自然不免產生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他對這次順利攻下世敵主城而直覺上地感覺不安,但是他居然沒有想到敵人的陰謀方向卻放在城外。蘇哈伯爵為自己的失誤而懊惱不已,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命令部隊做好戰鬥的準備。

在蘇哈伯爵陷入自責的深淵時,凱迪無法猜測到敵軍首領此刻的想法。不過,如果凱迪擁有能夠看透他人內心想法的能力,他也不會對蘇哈伯爵的想法產生任何興趣。因為他的目標並不是城外的兩千敵人,而是設在離比茲堡五公里處的後營。

留守在後營的,只剩下輜重部隊和一些傷兵。輜重部隊的成員非老即幼,甚至還包括一些輕微傷殘的軍人。在裝備上,輜重部隊的士兵與凱迪麾下的輕騎兵相比同樣差得太遠。雖然敵軍的戰鬥意志可嘉,可是光有不屈的戰鬥意志並不能彌補實力以及裝備上明顯的差距。掌旗官手持的大旗並非輕騎兵所習慣而且為之驕傲的佈雷西亞公爵大旗,但是旗幟到哪里,輕騎兵人便蜂擁到哪里。

輕騎兵們跟隨在凱迪的身後,在後營中旁若無人地橫衝直撞。所經之處,無不伴隨著激射的鮮血和短促的慘叫。輕騎兵手中鋒利的黝黑彎刀掠過,往往會激起一腔溫熱的鮮血四處飛濺。

這是一場實力極為懸殊的戰鬥。一邊是從馬背上的民族中精選出來的騎兵,他們借助馬匹的衝擊力,居高臨下,手持的兵器又是那種每個戰士都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另一邊,雖然是號稱傭兵之國的的塞維爾戰士,但是輜重營中的戰士幾乎沒有人可以稱得上身強力壯。以老弱對精銳;以毫無陣型可言的步兵抵禦已經沖入營地的騎兵;以普通的兵器與神兵利器對抗。這些老弱之兵所面臨的困難簡直是無法想像的。短短的十幾分鐘,後營的輜重部隊就有超過五百戰士倒在血泊與熊熊大火之中。

看著熊熊的大火,聞著刺鼻的血腥,凱迪滿意地點點頭。他高舉手中的長槍,長嘯一聲之後便頭也不回地向營外沖去。輕騎兵們嘴中發出不明意義的吆喝,炫耀似地揮舞著帶血的利器。他們緊緊跟隨在凱迪的身後,毫不留戀地向營外沖去。所有的輕騎兵都知道。戰鬥,才剛剛開始。

第六部 第三十七章

休特面前的敵人是自己部隊的七倍,有兩千人左右。

不過休特知道,除了這兩千士兵外,至少還有兩千敵軍已經攻入了盟軍的城堡之中。攻入城堡的敵人正在與盟軍交戰,雖然未必是酣戰,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首尾不能相顧的意思。

羅德曼家負責聯絡的使者已經說過,這次戰役中羅德曼家無法派出大量的戰士配合作戰。不過休特並不擔心。正如他對凱迪所說的,只要海若在第一擊中消滅了敵人的魔法師部隊,休特甚至有信心獨自消滅五千敵軍。對弓騎兵而言,沒有長弓兵和魔法師的部隊哪怕人數再多,只要不退入城堡或是營地死守,最終會被弓騎兵擊敗。更何況塞維爾公國的馬匹非常缺乏。一般來說,在塞維爾只有年收入超過三百枚金幣的貴族才可能擁有一匹坐騎。與弓騎兵為敵如果缺少馬匹,那麼連逃走都很困難。

敵人在狼牙部隊衝鋒後不久就發現了他們。休特不禁有些佩服敵軍的素質。

休特進攻的方向正是敵軍的側翼。一般部隊在側翼即將遭受襲擊的情況下,都會產生不同程度的慌亂情緒。然而此刻敵軍的表現卻可圈可點。將領們大聲喊叫著發佈命令,敵軍的陣型開始變化。雖然說根本談不上有條不紊,但是遭受到這樣的突然情況,敵軍卻未曾混亂,這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雖然敵軍的舉動在休特看來已經於事無補。

休特所埋伏的山坡離敵人大約有兩公里遠。在離敵軍大約一公里的時候,海若率領的飛翼部隊從空中掠過。休特不禁暗暗讚賞海若那小子時機拿捏得確實準確。可是休特讚賞的情緒很快就被一絲輕微的懊惱所代替了。原本看見狼牙部隊卻並沒有忙亂的敵軍,此時看到飛翼部隊之後,卻開始有些混亂起來。休特不免有些怨恨敵軍的不識貨。

休特所率領的狼牙部隊,是他的主公最為信賴部隊。整個愛克斯大陸除了獸人以外,狼牙部隊可以說是第一次成建制出現的弓騎兵部隊。無論是塞斯複國戰還是佈雷西亞保衛戰,狼牙部隊的表現都是令人讚歎的。然而如同現在這種情況一樣,當狼牙部隊與飛翼部隊同時出現在戰場,敵我雙方不無將目光投向飛翼部隊。這種風采被人搶走的感覺令休特的胸膛燃起熊熊怒火。

不就是沾神魔大人的光嗎!那些飛翼雖然神奇,可是除了神魔大人又有誰能製作?哪象狼牙部隊,無論是坐騎還是兵器,都是任何普通貴族都可以獲得的。想到這裏,休特不免又開始腹誹向來不服氣的公爵第一親衛大隊。在世人看來,佈雷西亞最具戰鬥力的大隊是綽號為魔衛的公爵第一親衛大隊。可是那些愚蠢的世人可曾想過,魔衛戰士所穿的特製輕甲防禦力高得驚人,它所覆蓋的地方,所能起到的保護作用絲毫不遜於一副常規的重甲;每一個魔衛所持的武器,幾乎能夠比得上休特在上次授劍大會上所得的那柄寶劍。那柄讓所有軍人都豔羨得睡不著覺的寶劍,魔衛大隊的戰士卻人手一把——雖然不是寶劍而是彎刀,雖然比起休特所獲得的寶劍仍舊略遜一籌,但是魔衛戰士所得到的殊榮卻令休特免不了聯想到偏心這個詞。

“我一定要在這次戰鬥中比凱迪的部隊表現得更好。”休特對暗暗自己說。

“即使無法讓部下每人獲得一柄類似魔衛戰士的彎刀,至少也要讓狼牙部隊成為佈雷西亞的第三支王牌大隊!”

當休特停止對飛翼和魔衛部隊忌妒的聯想時,狼牙已經離敵軍只有五百米了。這時候,飛翼已經即將飛臨敵陣上空。休特雖然從來沒有修練過魔法,但是他在戰場上優異的表現以及對主公的忠誠,休特已經獲得了主公哈伯家鬥氣的真傳。或許是休特特別適宜成為弓箭手的緣故吧,他現在的射術水準已經可以與老主公生前較之長短了。相應的,休特的鬥氣水準也相當不錯了。相距五百米的距離,休特仍然可以感應到敵陣匆忙間設立了魔法結界。

休特對這樣的情況比較滿意。雖然海若並沒有消滅敵軍的魔法師,但是敵軍的魔法師現在只顧著建立魔法結界,就無法對狼牙部隊發動攻擊了。在沒有魔法師騷擾的情況下,在敵軍的陣型尚未擺好的前提下,休特有信心給予敵人重創。

然而無論是敵軍還是休特都未曾料到,當飛翼飛臨敵陣上空的時候,魔法師所聚集的地方突然爆發了類似爆鳴轟雷的爆炸。敵軍四周的結界因此而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當類似爆鳴轟雷的爆炸發生之前,休特並沒有感覺到劇烈的魔法波動。無論如何,這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

這個時候,飛翼在敵陣上空盤旋著,上面的弓箭手和魔法師們肆無忌憚地向敵人發動著攻擊。遭受了致命的打擊後尚未得到任何喘息的敵人,又遭受了對方毫不憐憫地持續攻擊。

雖然天空上盤旋的飛翼只有二十只,但是心理上的打擊遠遠比實質上的傷害要大得多——何況實質上的打擊也同樣也不容小覷。

正在變陣的敵軍愈加混亂了,混亂得令休特恨不得改變原先所定下的作戰計畫。休特的作戰經驗畢竟非常豐富。他看出狼牙部隊沖入敵陣肉搏雖然可以獲得比弓箭射擊更大的收穫,但是休特同樣也能夠看出,沖入敵陣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飛翼仍然在尚未完全崩潰的敵陣上空盤旋。敵人中的一些弓箭手已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轉而面對天空可怕的敵人進行射擊。然而對於地面上的士兵來說,飛翼就象一座空中堡壘一樣,普通的弓箭對它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傷害——敵軍的魔法師已經被消滅殆盡,飛翼便放心大膽地降低了飛行高度。在這個高度上,飛翼上的弓箭手可以射中敵人,而敵人的弓箭手卻幾乎無法令箭支射到飛翼所處高度。然而弓箭對敵軍的傷害與另一種傷害比起來,簡直可以用仁慈這個詞來形容了。在飛翼上,不僅僅載著弓箭手,還載著魔法師。

如果不是必須考慮這次行動扮演的是傭兵團的角色,原佈雷西亞公爵殿下多明戈.馬耐斯恨不得讓猞猁兵團所有的魔法師都參加這次的行動。雖然被首相馬迪爾竭力勸阻,這次行動中仍然有一名魔導士,兩名高級魔法師和六名魔法師參加。

一個魔導師施展出狂雷術或是神之怒之類的魔法,可以輕易擊破一名高級魔法師的結界防禦。但是在大規模的戰場上,魔法單純的直接殺傷其實通常是非常有限的。如果想要令魔法增加殺傷範圍,那麼對單體的傷害必然相應降低。這種自然規律下,一個魔導師所施展的流星火雨,甚至無法攻破一個普通魔法師所製造的結界。所以在大型的正規戰役當中,如果交戰雙方魔法師的數量都足夠充足的話,那麼魔法師的主要意義反而僅限於防禦。

不過在休特眼前發生的這場戰鬥中,敵陣已經完全失去了魔法師的保護。這種情況下,飛翼上的魔法師們與其說是在施展魔法,還不如說是正在進行一場屠殺。

戰場上,能夠最有效殺傷敵人的魔法當屬火系魔法。所以,火球、連株火球、爆焰術甚至是流星火雨,使敵軍所處的戰場變成了火焰的修羅場。炙熱得令人無法呼吸的環境,同袍們臨死的慘呼,這種情景令塞維爾人聯想到傳說中的煉獄。

休特更加佩服自己面前的敵人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敵陣居然仍舊沒有崩潰。這需要怎樣一種的堅強才能繼續保持這樣的戰鬥意志啊?不過經驗告訴休特,有時候一根稻草也可以壓死一隻駱駝——當然,前提是這只駱駝已經背負了足夠的負重。休特自信,狼牙部隊完全可以扮演這一根稻草的角色。

狼牙部隊並沒有以騎兵與步兵作戰時的傳統方法作戰。當狼牙部隊沖到敵陣前,他們開始拉弓射箭。敵人的魔法師已經被突然的襲擊所消滅了,而弓箭手部隊由於時間的短促以及飛翼部隊的打擾,並沒有及時運動到部隊的側翼。

“咻”、“咻”的箭支如同狂風暴雨般降臨到敵陣當中。休特率領的弓騎兵只有一個大隊。但是這三百人站在距離敵軍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不停地射擊,已經將敵陣射得凹進去了一塊。這時候,一個披著純白披風,長得黝黑壯實的首領模樣的將領大聲咆哮,命令弓箭手不顧一切轉移到面對休特的陣地上,以便與狼牙戰士對抗。

休特暗自發笑。如果狼牙這麼容易對付,還能成為主公最為信賴的部隊嗎?休特對狼牙部隊擁有一種特別的驕傲,他並不認為部隊與敵人的弓箭手進行對射會處於下風。不過,如果只是射敵人而不被敵人射豈不是更好?

待敵人的弓箭手發不容易掙扎著即將到達預定的陣地,休特卻率領著狼牙部隊繞著敵陣在高速動運中進行射擊。弓騎兵們在敵群的周圍象一陣風一樣飄忽不定地移動著,可是他們射出的箭支卻象暴雨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敵群之中。雖然弓騎兵們騎射的本領與獸人相比仍舊遜色一些,但是這種形式的攻擊已經足以令敵人絕望了。

弓騎兵繞著敵陣高速運行,憑著兩條腿走路的敵方弓箭手根本就跟不上這種速度。

來自天空和地面的雙重打擊對於民風彪悍的塞維爾人來說或許並不是最可怕的。對塞維爾人來說最可怕的是。只能純粹成為敵人的靶子而無法還手。

這種惡劣的情況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絲毫沒有改變。就這樣,在休特的狼牙加入戰鬥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終於如願使狼牙部隊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比茲堡內的敵軍剛剛退出城堡,尚未與城外的友軍會合時,城外的敵軍已經潰不成軍。

當凱迪等部發動攻擊時,攻入比茲堡的部隊只是認為這個變數有些麻煩。這確實是一支意料之外的部隊。不過,這支意料外的部隊畢竟人數不滿一千,所以德魯戈聯軍的將領們普遍並不慌張。唯一令人擔心的是一隻騎兵部隊正在向輜重營沖去。因為這個原因,攻入比茲堡外城正在進行搶掠的部隊開始撤出。然而令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比茲堡內的部隊撤出比茲堡時,城外的部隊已經表現出潰敗的前兆。

從比茲堡內撤退的部隊遭受了雙重的打擊。他們看見輜重營內火光沖天,知道己方的糧草已經被敵人焚毀;留在城外的兩千戰士,居然那麼快就被擊潰了。特別是後者,更是令任何一個塞維爾人都無法想像。

塞維爾人雖然受大陸三大強國壓迫而無法向外發展,但是塞維爾人驕傲地認為,他們的戰鬥力在愛克斯大陸毫無疑問名列前茅。無論是塞維爾人還是其他國家的人都普遍認為。塞維爾公國的軍事實力是愛克斯大陸除三大霸主國外最為強大的。可是這場不到二十分鐘的戰鬥,卻將塞維爾人性格深處,那種深深根植於內心的那種驕傲毫不留情地碾碎了。甚至連施害者的盟友,比茲堡的守城方也不免產生了兔死狐悲的異樣情緒。

在感情無法接受的現實面前,尚未與飛翼、魔衛、狼牙部隊進行戰鬥的塞維爾人就像是變成了另一支部隊。他們雖然列成了戰鬥隊形,卻並沒有立即去支援正在遭受屠戮的戰友。無論是將領還是普通的士兵全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戰鬥。像是與戰鬥雙方完全不相干的旁觀者,更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石像——當然,這種形容的前提必須除些某些戰士因害怕或激動而止不住顫抖。

終於有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戰士走出了佇列。如果他揮舞兵器狂吼著沖向狼牙部隊,或許多少會對集體陷於癡呆的塞維爾戰士有所幫助。然而可悲的是,這一名戰士顯然無法承受這種刺激因而瘋掉了。他居然一邊目光渙散地慢慢向戰鬥的地方走去,一邊以怪異的腔調咿咿唔唔地唱起歌來。

恐懼和歇斯底里之類的情緒是最容易傳染和擴散的。現在,任何人都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從比茲堡內撤出的部隊,此刻已完全喪失了鬥志。

第六部 第三十八章

交戰中潰散的德魯戈戰士們三三兩兩地朝著仍然保持陣型完整的部隊跑去,似乎越靠近那支一動不動的軍隊,自己的生命就越有保障。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從比茲堡撤出的部隊首領看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大吼大叫,喝斥潰兵不要衝散了自己部隊的隊形。可是現在,那兩千人中無論是軍官還是戰士,全都保持著沉默。即使是慌亂的潰兵確實沖亂了他們剛剛擺下的隊形,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表示。

哀大莫過於心死。對於塞維爾人來說,戰敗和死亡都不會令他們懼怕。然而兩千戰士被數量不多的敵人在不到十分鐘內就完全被擊潰,而且被對方象屠宰羊羔那樣地任意殺戮,這種客觀事實對士氣的打擊實在是過於巨大。更何況,直到現在敵人的士兵尚未有任何損失!

撤出比茲堡的部隊並不認為自己可以比城外的部隊更幸運。既然如此,保持完整的戰鬥隊形又有什麼意義呢。

看著眼前的敵人,作為勝利方的斌此時心中的感覺卻極為苦澀。

結果與他的計畫完全不相符!

他原先設想的情況是。借助友軍的力量給予敵軍小挫,迫使敵軍逃跑。在敵軍失去糧草,失去後路的情況下,憑藉友軍的高機動力及強大的戰鬥力,慢慢地蠶食敵軍兵力。將入侵德魯戈家的敵軍有生力量儘量消滅。

斌沒有想到,先是那個帶著太多秘密的劍令敵軍損失慘重。如果不是故意放水,敵軍甚至無法在預定的時間內攻破比茲堡。斌更沒有想到,比茲堡城下的一戰,居然取得了完勝。

斌向來自豪的計謀在這場勝利中竟然顯得微不足道了!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設下什麼苦肉計、連環計呢?羅德曼家家老托爾波忍辱負重,本應該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出乎原先的預料。自己和亞斯伯爵固然知道其中緣由,可是外人可能會產生托爾波見勢不妙重新叛回羅德曼家的錯覺。這樣一來,豈不是將托爾波給害慘了嗎!當武力差距太大的情況下,智謀真的不起作用了?

斌強按心中的無奈,率領著幾名扈從向敵軍陣地逼近。

相對於沒有參加戰鬥的兩千敵軍生力軍,幾名扈從確實太少了些。受古東方文化的薰陶,受過教育的塞維爾貴族都知道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的道理。但無論是斌還是他身後的戰士,誰都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

眼前的兩千敵軍惶惶不可終日。他們的眼中,透露出末日降臨的惶恐;他們的臉上,表現出對自己命運的絕望。這樣的敵人別說是兩千,即便是再多一倍也不會對斌以及身後的戰士構成任何威脅。驚慌失措的綿羊哪怕再多,也不會令灰狼產生絲毫的懼意。

羅德曼包圍網的聯軍發現身後也出現了敵人,但是他們並沒有出現太大的騷動。對於心於死灰的人來說,僅僅是出現腹背受敵的局面已經不足以令他們動容了。況且斌只不過率領了幾名戰士,並沒有明顯的惡意。

看到友軍的戰鬥已經基本告一段落。斌命令身旁的扈從揮動信號旗向友軍傳遞了一個暫時停戰的信號,然後獨自越出隊伍,向敵人靠近。

他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

“我是羅德曼家的供奉斌.王。希望能夠與此次聯軍的首領德魯戈家主蘇哈伯爵談一談。”

“談什麼談!”正在盡力收集殘部的德魯戈家主憤怒大吼道。

“這種情況下難道想要我蘇哈簽訂城下之盟嗎?我德魯戈家只有戰死的戰士,沒有投降的戰士!”

簽訂城下之盟所感到恥辱的,往往是守城方。可是如果現在蘇哈伯爵代表聯軍與斌簽訂某種條約,受辱的物件卻罕見地變成了攻城方。

斌的目光被蘇哈伯爵身後的那件披風所吸引。蘇哈伯爵總是喜歡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可是現在那件披風卻看起來亂七八糟。上面有灰色的塵土、黑色的煙灰、紅色的血漬,甚至還有好幾個破洞。

斌並不明白這種情況是怎樣造成的。

事實上,當飛翼上的魔法師毫無顧忌地用魔法攻擊著地面上的敵人時,普通的士兵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然而擁有鬥氣的高級戰士,卻可以憑藉鬥氣抵禦魔法的攻擊。雖然飛翼上的魔法師將敵人的主旗作為主要攻擊目標,然而蘇哈伯爵身旁的扈從卻忠實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激烈的魔法以及箭矢的攻擊下,蘇哈伯爵仍然沒有受傷。不過,飛濺的火星、扈從們受傷濺出的鮮血,卻令蘇哈伯爵所用的披風看出來原來的模樣了。

斌對著蘇哈伯爵長歎一口氣。

“死,其實很容易。”

“伯爵大人。”斌以一種奇怪的語氣指著那些在天空中輕鬆盤旋的飛翼說道。

“您認為,以您剩下的部隊,能夠逃脫它們的攻擊嗎?”

蘇哈伯爵突然指著天空的天翼暴躁地吼道。

“你以為我不認識那是什麼嗎?那是佈雷西亞的飛翼!”

“亞斯那個狗雜碎私通外國,想要借助外國的力量登上護國大將軍的位置嗎?”蘇哈伯爵陰鬱地盯著斌。

“你有膽子就殺了我們。我也不怕告訴你,德魯戈家的主力大部隊都在這裏了。只要你殺了我們,德魯戈家就再也沒有實力阻擋亞斯那個狗雜碎了。你殺呀!亞斯借助外國力量插手塞維爾內戰,不說護國戰士不會放過你,就是其他各大勢力也會將羅德曼家齊力誅殺!你有種就殺光我們!”

“哈!……哈!……哈!……”蘇哈伯爵仰著頭大笑,然而笑聲之中卻有一股無法掩飾的悲愴。

笑聲突兀地停止,蘇哈伯爵雙手捂面,雙肩止不住地抽動,隨即發出類似夜梟的嘶叫聲。

“史密斯啊,你怎麼先為父而去啊?原想讓你建立攻破羅德曼家主城的功勳,以便利於將來登上家主之位。可是你為什麼毫不考慮老父的感受,輕易捨棄自己的性命啊!德魯戈家除了你,其餘幾子全都碌碌無為,難道是天亡我德魯戈!”

蘇哈伯爵痛不欲生的神態和語氣令聽者動容。城府極深的斌也不由嘆惜。此人確實是性情中人。可惜畢竟過於魯莽。眼下敵軍士氣已經產生微妙變化,看來必須採用分化之計了。

斌不喜不怒地望著蘇哈伯爵。

“伯爵大人痛失愛子,我很抱歉。”

“可是伯爵大人失去了愛子,便一定要令世間更多人的兒子為史密斯爵士爵士殉葬嗎?”

“大人憑一己私念,便不顧家臣及士兵的性命,此為不仁;熱情邀約其他領主聯盟在先,無視他們的利益獨斷專行在後,此為不義。”

“你這樣不仁不義的人,有什麼資格代表其他所有的人嗎?順便告訴你,托爾波只是詐降於你。此時你們的後路已絕,即便是能夠暫時從這裏逃得性命,也絕對無法生離我境。”

斌冷冷地注視著敵陣。敵陣雖然沒有喧嘩騷動,但是一股不安的氣氛卻在暗處洶湧流動。

蘇哈伯爵不怒反笑。

“你以為這種挑撥離間的小把戲會起作用嗎?”

“塞維爾公國由於被強國聯手壓制,總是無法走出國門。近千年來,當塞維爾公國強盛後,便內亂不止;當國力大損後,便又重新和平。”

“國內各大勢力或消亡,或興盛,或兼併,或分裂,本也平常。如果此次敗在亞斯那廝的手上,我也無話可說。降他便是!”

“可是亞斯居然借助外國的力量。你以為,塞維爾大好男兒會向外族投降嗎?”蘇哈伯爵眼中閃爍著餓狼般的凶光,惡狠狠地從牙縫之間哼了一聲。

“白日做夢!”

感覺敵陣中的戰意重新凝聚恢復,向來城府極深的斌也不免微微變色。斌並不擔心此刻的戰局。相對於戰爭術語中的險境來說,敵軍此時既無糧草也無退路,可謂死境。相信羅德曼家戰士甚至不必參戰,僅憑打著傭兵幌子的佈雷西亞友軍已經足以消滅敵軍。只是,如果塞維爾其他各大勢力固執地認為羅德曼家裏通外國,善後何其難也。

斌指著休特身旁掌旗官所持的大旗。

“伯爵大人錯了。你們的聯軍並非敗於外國軍隊之手,而是敗于亞斯伯爵所聘請的傭兵之手。”

蘇哈回頭看了眼遠遠一臉冷漠的休特等人,語氣裏散發出濃濃的輕蔑。

“蠍獅傭兵團!只不過是憑藉人數而勉強擠進傭兵排行榜的一個二流傭兵團。這種偷樑換柱的小伎倆騙騙別人倒也罷了,你居然想用這種荒謬的說法欺騙傭兵之國的人,莫非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斌並沒有立即與蘇合針鋒相對,突然轉換了一個話題。他的語氣仍舊是溫和而平靜。

“伯爵大人可知自由之心傭兵團?”

最為看重的愛子在此役犧牲,蘇哈伯爵感覺生命之中一下子就少了些什麼。他雖然一心求戰,卻知道如果發佈進攻的命令並不會有多少效果。盟軍中其他的領主此時並沒有足夠的戰鬥意志,倉促發動進攻的話,也許其他的領主不會配合。蘇哈從鼻子裏發出冷哼。

“傭兵榜排名第十三的傭兵團,我怎麼會不知道?!”

“大人可知道,在五年前,自由之心傭兵連傭兵榜也排不上?”

蘇哈被這種問題煩愈發暴躁,幾乎是大吼道。

“我自然知道!加彭利公國在五年前被英格蘭尼滅國,國中許多貴族眼見事不可為,便率領家臣和私兵逃離祖國而加入自由之心傭兵團。因此自由之心傭兵團實力大增,一躍成為傭兵排行榜第十三的大型傭兵團。”

斌連連點頭,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不錯,正是如此。”

“伯爵大人既然一眼便可以看出天空的便是飛翼,應該對佈雷西亞有所瞭解。”

“聯合並平衡佈雷西亞各大勢力的關鍵人物,蘭特.蕭公爵如今生死未蔔;佈雷西亞軍事大臣,武名第一的凱森.卓索圖伯爵離職出走;佈雷西亞唯一的龍騎士,武勇排名第二的皮耶德.康迪伯爵下落不明;首相馬迪爾和財政大臣阿拉卡在這一段時間裏分別遭受過若干次的刺殺和毒殺未遂事件。如果不是原佈雷西亞公爵多明戈全力壓制,佈雷西亞早已內亂了。”

“現在佈雷西亞內有反對勢力蠢蠢欲動;外有英格蘭尼和法蘭西斯兩大強國聯合打壓。此時的佈雷西亞,比五年前的加彭利公國強不了多少。”

“所謂識時勢者為俊傑。一些佈雷西亞戰士趁著大廈未傾,提早為自己找尋出路,有什麼不對?亞斯伯爵需要更多的戰士,雙方一拍即合,雇傭蠍獅傭兵團的傭兵,有什麼不妥?”

“狡辯!”蘇哈伯爵回頭望了眼遠處隱隱形成犄角之勢的輕騎兵和弓騎兵,出離地憤怒了。

“你這種狡辯只能騙騙小孩子!”

“你敢否認那支輕騎兵部隊不是佈雷西亞公爵親衛第一大隊?!”

“你敢否認那支弓騎兵部隊不是佈雷西亞首相的直屬衛隊‘狼牙’?!!”

“你敢否認天空的飛行物不是與佈雷西亞兩支王牌部隊之一的飛翼?!!!”

蘇哈伯爵的怒氣越來越盛,可是斌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他笑容可掬地搖搖食指,以毫無疑問的語氣對蘇哈伯爵的提問進行否定。

“伯爵大人,您的三個問題,我全都否認。您或許可以說他們是‘原’佈雷西亞親衛第一大隊,‘原’狼牙部隊,‘原’飛翼部隊。但是現在,他們只是蠍獅傭兵團的普通傭兵罷了。”

雖然在場的大多數人並不真正相信斌的話,然而那種說法卻可以成為他們下臺的臺階。塞維爾人大多勇敢,但是剛才的戰鬥對他們的心靈衝擊實在是太大。眼前的形勢非常明顯,戰則必敗無疑。

看到敵人略有動搖,斌趕緊趁熱打鐵。

“亞斯伯爵想要成為護國大將軍並非僅為私利。眼前大陸形勢非常微妙,而塞維爾的國力恰好處於強盛之際。如果能夠平息國內的內亂而走出國門,塞維爾公國便可以擴展疆域。”

斌的臉上浮現無比誠懇的表情,將右手抬起。

“請諸位不要阻礙塞維爾的發展,與亞斯伯爵聯手合作吧!願意與亞斯伯爵聯手合作,讓塞維爾公國更加強盛的有志之士,請在我右手的空地上集合吧。”

鬥志本來就所剩不多的小領主們有了這種不傷體面的臺階,不免有些動搖。看到蘇哈伯爵的表情陰晴不定,卻並沒有反駁或阻止,那些小領主們便紛紛往右手的空地走去。

剩下的部隊原本還有三千五百多人。可是自從第一個小領主帶頭往斌指定的空地走去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蘇哈伯爵的身後只剩下兩千人。看到“有志於與亞斯伯爵聯手合作令塞維爾公國更加強盛”的隊伍中,甚至有自己的家臣,蘇哈伯爵的臉色變得一片鐵青。

“亞斯伯爵親口對我說過,他並不在乎護國大將軍的虛名。”斌的表情顯得愈加誠懇。

“塞維爾千年來未曾走出國門,固然有強國聯合打壓的關係,可是塞維爾公國的內耗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任何人的才能夠超過亞斯伯爵,他都願意讓出護國大將軍的職位,聽從此人的調遣。”

斌微微抬起左手,臉上虔誠的表情好象是站在神壇上的祭師。

“不願意幫助亞斯伯爵成為護國大將軍,但是也不願意令塞維爾公國國力內耗的人,請在我左手的空地上集合吧。”

相對於愛克斯大陸上大多數的國家而言,塞維爾的政治結構較為鬆散。代表中央政府的公爵,所掌握的權力甚至還比不上某些大貴族。但是作為代表地方勢力的大貴族,也存在著同樣的難題。他們對家臣的控制程度並不深。維繫家臣對主公忠誠最為關鍵的因素在於主公的實力。如果主公的實力變弱,那麼家中的重臣不但往往會桀驁不馴,偶爾還會有下克上的事情發生。

現在蘇哈伯爵已經中了斌的計謀,不大可能回到自己的領地。況且斌的說辭很有說服力,在國家大義的名義下,對主公的忠義似乎就顯得有些次要了。因而,德魯戈家的家臣們紛紛拋開主公的立場,開始思考自己的選擇。

蘇哈伯爵微不可聞地歎口氣,緊緊地閉上雙眼。蘇哈伯爵此時表情變化似乎鼓勵了許多猶豫不決的人。待他重新睜開雙眼後,發現身旁所剩的戰士已不足三百。

蘇哈伯爵虎目圓睜,眼中精光閃爍。他的視線從剩下的戰士身上一一掠過,仿佛要將這些戰士每個人都深深刻在心中。

正當蘇哈伯爵準備發出進攻的命令時,斌招牌式的柔和聲音響起。

“伯爵大人。你與亞斯伯爵之間為私仇,塞維爾公國近千年無法向外發展為國恨。所謂刀槍無眼,棍棒無情。您的愛子史密斯喪生是我所能預料的最壞的情況。亞斯伯爵早已授權于我。如果你無法壓下心中的仇恨,亞斯伯爵願意在塞維爾公國成功擴張後,與您進行一場騎士間的對決。”

蘇哈伯爵深深地望著斌,臉部肌肉微微抽動。

“傳聞康得拉為塞維爾第一說客,他的雄辯之術難道真的能夠超過你嗎?”

斌微微一愣,大腦極速運轉。

“康得拉的本領遠遠超過我。”

“如果亞斯真的大公無私只求塞維爾公國能夠趁機發展……”

……

“成功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蘇哈喟然長歎一聲之後,仰著頭出神地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第六部 第三十九章

當一名武者修煉到能夠射出鬥氣的水準,那麼此時鬥氣的作用便擁有了三種用途。

一、射出鬥氣彈用以攻擊敵人。

二、在戰鬥中建立鬥氣護盾,以用保護自己和他人。

三、將鬥氣作為護體真氣,最大限度減少魔法、兵器、拳腳以及鬥氣對身體的傷害。如果鬥氣水準能夠修煉至終極聖鬥氣,則護體真氣可以達到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的效果。

鬥氣的第一項功效與攻擊型魔法相似。第二項功效既可以起到魔法結界的作用抵禦魔法的攻擊,也可以起到類似於空氣之盾等防禦型魔法的作用抵禦物理攻擊。至於鬥氣的第三項功效,則是魔法所無法達到的。

由此可見,修煉格鬥技巧的發展前途要遠遠超過修煉魔法。

——摘自《聖華學校軍事分院入院必讀》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在蘇哈伯爵的身上。

先後表示不與羅德曼家為敵的貴族們雖然有著國家大義的藉口,但是城下簽盟的汙名畢竟無法完全洗清。如果蘇哈伯爵甯死不降,能夠做到毫不羞愧的人畢竟是少數。

蘇哈伯爵的性格倔強暴躁,因而羅德曼家主和斌在計畫中並未將此人算在可以爭取的名單之列。此役蘇哈伯爵的愛子喪生,他的表現卻曖昧不明,這種情況令斌極為驚詫。在驚詫的同時,斌的內心隱隱升起一股興奮的感覺。

雖然德魯戈家的實力並不強,但是如果蘇哈伯爵真的放棄與羅德曼家為敵,其政治意義不可估量。

過了好半天,蘇哈伯爵才將視線冷冷地投向斌,粗聲嘎氣地說。

“德魯戈家與羅德曼家世代為仇。三百多年的戰鬥中,德魯戈家直系子弟死于羅德曼家之手的有三十一人,而羅德曼家被德魯戈家殺死的有二十三人。”

蘇哈伯爵猛眨雙眼,拼命抑制某種感情外溢。

“剛才我說錯了,德魯戈家死在羅德曼家的人,共計三十二人……”

“我是個粗人……可是,我也是一名塞維爾人!”

“一直以來,勇敢善戰的塞維爾人只能以傭兵的名義走出國門參加戰鬥。雖然贏得了名聲和金錢,卻並沒有擴展我們塞維爾人生活的空間。”蘇哈伯爵眼神開始迷亂,他近乎夢囈地說道。

“難道說,現在真的能夠完成近千年來塞維爾人的宿願,我們塞維爾人能夠以軍人的名義走出國門了?”

“能的,一定能的。”斌的口吻順應著蘇哈伯爵的情緒變得熱切起來。

“只要塞維爾人團結一致,很快就可以走出國門了。”

蘇哈伯爵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目光在左右兩側的陣列中遊移。在左右兩側的陣列中,有將近一半是德魯戈家的戰士。

“雖然簽訂城下之盟是武士的恥辱,但是與塞維爾的發展比起來,個人的榮辱倒也並不重要……”

蘇哈伯爵眯著雙眼,心疼得連說話都直哆嗦。

“史密斯一死,德魯戈家其餘幾個繼承人皆碌碌無為之輩,眼看德魯戈家將後繼無人……”

斌聞言大喜。他之所以高興不僅僅是因為蘇哈伯爵的立場奇跡般地轉變,這樣一來對亞斯伯爵掌握塞維爾大將軍一職有著極大的幫助。更令斌高興的是,他突然間靈光一現。作為亞斯伯爵的心腹,斌深知亞斯伯爵為繼承人的問題所深深困擾。

“伯爵大人,你不是有兩個女兒嗎?”

蘇哈伯爵一愣,旋即大怒。

“我其餘的幾個兒子雖然不肖,但是他們總不至於不如婦孺之輩吧!你是什麼意思?想讓我德魯戈家由女兒繼承嗎?!”

受到蘇哈伯爵的怒斥,斌並不生氣。

“伯爵大人,你對羅德曼家大公子烏爾裏印象如何?”

蘇哈伯爵雖然余怒未消。卻也感覺到斌並非是建議他讓女兒繼承家位。蘇哈伯爵隱約想到了什麼,卻一時想不起來。他隨口回答。

“我也曾與烏爾裏打過交道,他也算是個人才。不過他居然自取綽號為避戰騎士。作為男人,膽子似乎小了點。”

“不然。戰場上勇敢並非最為重要的特質,率領士兵們打勝仗才是最有用的。烏爾裏爵士雖然並未表現出擅長打硬仗的特點,但是他所指揮的戰鬥幾乎全部取勝。”

“伯爵大人,我有一個建議。羅德曼家與德魯戈家通婚,讓烏爾裏成為您的女婿,繼承德魯戈家的家主之位。這樣一來,羅德曼家不就有一個優秀的繼承人了嗎?”

蘇哈雖然與斌打過多次交道,對斌多少有些瞭解。可是聽到斌的這個建議後,他仍舊是大吃一驚。蘇哈伯爵像是牙疼一般,齜著牙盯著斌。如果斌知道蘇哈伯爵此時的想法,肯定會大吃一驚。蘇哈伯爵此時正在後悔的事情是。如果及早派“窮兇極惡”將斌暗殺掉,德魯戈肯定能夠避免今日之辱。

過了好一會兒,蘇哈緩緩說道。

“我終於明白亞斯為什麼能夠在十年之內將羅德曼家發展得這麼好,並且最終將我們德魯戈家徹底打敗。在你的幫助下,亞斯獲得護國大將軍一職看來還真是十拿九穩了。”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

蘇哈轉過身,對著分別站成三塊的聯軍提氣喝道。

“現在我已決定與羅德曼家結盟,支持亞斯伯爵成為塞維爾下一任的護國大將軍!”

短暫的沉寂之後,打了敗仗本應垂頭喪氣的聯軍士兵卻歡呼起來。就連堅持站在蘇哈伯爵身後的近三百名早已心懷死志的戰士之中,也有不少人露出了釋懷的表情。

對於這戲劇性的結果,斌卻只不過微微一笑。他深吸一口氣,對聯軍大聲命令道。

“各位請打掃一下戰場,然後回到自己的營地進行休整。等待我的下一個命令。”

看到聯軍戰士順從地服從了自己的命令,斌這才完全放下心來。他像是蘇哈伯爵幾十年的老朋友一般,以親切的口氣對蘇哈伯爵說道。

“伯爵大人深明大義,鄙人佩服。來來來,所謂不打不成交,我向伯爵大人介紹幾位朋友。”

言畢,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次友軍的總指揮是凱迪.卓索圖,不過友軍的三位將領中爵位最高的是海若子爵。斌雖然對自己的智力非常自信,但是對於飛翼,他同樣不太瞭解。斌並不知道如果要求飛翼上的海若子爵現在回到地面上是否合適。

猶豫了一會兒,斌將視線移到弓騎兵和輕騎兵的身上,揚聲大喊。

“凱迪男爵、休特爵士,請過來一敘。”

弓騎兵和輕騎兵隱隱地監視著正向營地返回的聯軍部隊。聽到斌的聲音後,從弓騎兵的部隊中有好幾個人跑出來。顯然其中一個是休特,而另外幾個便是他的親衛。但是從輕騎兵的部隊中卻只有一位騎兵離開隊伍向斌的方向飛馳而來。

斌只是大致知道三位元將領的外貌特徵,並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當弓騎兵和輕騎兵離斌和蘇哈伯爵越來越近時,蘇哈伯爵仔細打量著眾人,而斌卻露出迷惑的神色。

幾名弓騎兵之中,當中那名鎧甲最為明亮,目光非常有特點的自然是休特。但是那名輕騎兵,看起來卻並不像是凱迪。

待眾人來到斌和蘇哈伯爵的面前時,斌對那名卓索圖人謹慎地問道。

“我是羅德曼家的供奉斌.王,請問您是……”

卓索圖人大大咧咧地一笑。

“俺是凱迪大人的副手,也是輕騎兵大隊的副隊長。俺們的大人被一名美人叫走了。大人臨走之前命令俺全權處理輕騎兵大隊的事務。”

“被一名美人叫走了?!”即使是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斌此時卻不由地驚喘一聲。山崩只是一種普通的自然現象,斌可以泰然處之。但是一個聲評頗為優秀的將領在戰鬥並未完全結束的情況下擅自離開戰場,卻令斌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斌仔細想了想,臉色越來越差。佈雷西亞公爵蘭特曾經有過類似的不良紀錄。聽說每一支軍隊自從組建時就有它的“魂”。有的軍隊兇悍,有的軍隊膽怯,有的軍隊作風硬朗,有的軍隊只佔便宜不吃虧。這種“魂”一般都是由最高領導的性格和行為表現所決定的。如果凱迪的行為只不過是上行下效,並且這種惡劣的行為已經成為佈雷西亞軍隊的一種特殊傳統……

此時的斌,連自殺的心都有!

心情極壞的,並不僅僅只是斌一人。蘇哈伯爵並不懼怕打敗仗,但是被這種在戰鬥中隨心所欲就離開戰鬥的將領所打敗,他鬱悶得臉都綠了。

凱迪雖然的確被一名絕世美女叫離戰場,但是事情並非斌和蘇哈伯爵所想像的那樣。

當凱迪完成襲擊敵人輜重營的任務後準備沖向另一個戰場的時候,一名美女從遠處迅速向他跑過來。接近後,美女用終極聖鬥氣聚聲為線,直接將簡簡單單的一句“隨我來”傳到凱迪的耳中。隨後,美女便自顧自地轉身離開。

凱迪立即失去了以往的冷靜,慌忙將職責交給了自己的副手,趕緊跟在美女的身後追去。凱迪之所以隨著那名絕世美女離開戰場,是因為他見過那名少女。在佈雷西亞衛國戰爭勝利結束後,凱迪親眼見過這名稱主公為表哥的美女。主公那句“小美人,任你跑到天邊去,我也要抓住你!”的誓言,正是對那名美女所發。

跟著美女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訓練場的地方後,凱迪看見了兩個人和兩隻魔獸。從那兩個人的神態可以看出,兩個人的身份分別是僕人和主人。出於武者的直覺,凱迪知道那名僕人是一名超絕的武者。那名武者散發的強烈殺氣,令凱迪感覺似乎有一股電流在骨骼中亂竄。凱迪並不認識那兩個人,但是對其中一人卻產生了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那種感覺,既神秘又熟悉。那個人的頭髮,身高,以及那掛在嘴角一縷漫不經心的笑容,象極了凱迪迫切想要見到的主公。

凱迪願意以伊桑大草原向牧神發誓,他絕對沒有見過這個神秘人。但是不知為什麼,凱迪卻下意識地覺得。面前的神秘人,就是他的主公蘭特。

在凱迪陷入迷惑無法自撥的時候,神秘人開口說話了。

“卡特琳娜,雖然大局已定,但是還是麻煩你去監視一下戰場吧。如果確實有必要,我還是得偷偷幫羅德曼家一把。”

名叫卡特琳娜的美女不情願地答應,然後便從凱迪的面前突兀地消失了。

凱迪驚訝得合不攏嘴,他死死地盯著卡特琳娜消失的方向,過了幾秒種突然大叫。

“這不是隱身術嗎?上次我見過她使用終極聖鬥氣護身呢!能夠使用終極聖鬥氣為什麼還能施展魔法呢?”

凱迪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將注意力轉向在場的兩名男士。這時他發現,那名超絕的武者受到的刺激並不比自己少,嘴巴張開的程度可以放進一隻鴕鳥蛋。而那名神秘人此時的精神狀態同樣也好不了多少。他正一臉沮喪地小聲地嘟噥著什麼,似乎是抱怨“想要在小美人面前保留男性的自尊真的很困難”之類的話。

神秘人用力的揮揮手,似乎想要拋開某種不高興的情緒。他將注意力轉向凱迪,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於下定決心。

“國公夫人現在還好吧?”

儘管神秘人的聲音與主公蘭特的聲音完全不同,但是凱迪仍舊下意識地恭恭敬敬地回答。

“國公夫人現在一切還好。只是夫人現在已經身懷六甲,處理國事顯得比較幸苦。”

神秘人皺起眉頭。

“你們這些家臣是幹什麼的。這種情況下還不為主母分擔政事?馬迪爾不是首相嗎,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讓主母好好地休息。”

察覺到神秘人極度地不悅,凱迪愈發恭敬了。

“馬迪爾大人確實以身為首相為由,要求包攬一切政務。可是國公夫人說,她不敢休息。如果空閒下來,國公夫人就會忍不住思念公爵殿下。國公夫人詰問首相大人,是否思念最苦?首相大人無言以對,只好同意國公夫人分擔政務。”

神秘人一臉悵然。

凱迪恭恭敬敬地等待神秘人說話,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任何反應。他抬起頭,卻發現神秘人完全無視身旁還有他人,自顧自地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神秘人時而露出憂鬱不已的神情,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又嘴角輕揚,露出淡而甜蜜的微笑。

看到神秘人的這種表現,凱迪幾乎忍不住竊笑起來。以前開非常重要的會議時,凱迪的哥哥曾被主公蘭特的這種白癡表情氣得差點發狂。

如果誤認主公,那種糗事將導致凱迪一輩子成為他人的笑柄。所以凱迪雖然已經差不多可以確認了,他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凱迪輕咳一聲。

“我是從戰場上離開的,也不知道現在仗打得怎麼樣了。”

神秘人被凱迪打斷了,不情不願地回到現實之中。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不必擔心。海若那小子居然使用雷神彈在第一次攻擊中就消滅了敵人的魔法師。失去了魔法師的掩護,海若和休特已經足以擊敗敵軍了。”

“見鬼了。雷神彈是和伊莉送的手鏈藏在一起的,是誰把它們找出來的?媽的,肯定是夏默那個無法無天的傢伙!但願手鏈的事沒被安麗絲知道,要不然我非掐死夏默不可!……”

果說剛才凱迪只有八成把握眼前的神秘人就是主公蘭特,那麼現在凱迪已經完全可以確認了這一點了。

意識到眼前的神秘人確實是主公之後,凱迪狂喜之餘,突然感覺鼻子有些酸。他滾落下馬,聲音開始哽咽。

“主公……”

神秘人被夏默突出其來的稱呼嚇得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似的,他趕緊申明。

“我不是你的主公!你的主公發過誓不能和認識的人聯繫……”

想了想,神秘人似乎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妥。於是就好象是正在幹壞事卻被大人當場抓住的小孩子一般,扭扭捏捏地進行解釋。

“我是你主公最好的朋友,他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不過我確實不是蘭特,我的名字是劍。你可以稱呼我為劍先生。”

仿佛覺得僅僅只是自己口頭上進行否認並不夠,神秘人扭頭向他的僕人尋求更多的證詞對自己的論述進行支持。

“劍奴,你解釋一下你的名字由來。”

那名實力超絕的武者恭敬而又不太自然地點點頭。

“凱迪男爵,主人的名字是劍,而我是主人的奴隸,所以我的名字叫劍奴。”

從劍奴不太自然的表情,凱迪似乎領悟了什麼。他以草原邊緣族人對待主公所用的最崇敬的禮,面對神秘人低伏著身子,心神激蕩地低聲說道。

“主……劍先生,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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