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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46章
第六部 第一章

第一章

事實上,向公眾公佈的《阿內爾星球三維空間環境保護協定書》並不完全。在協定書的後部,還有一條附則。據我判斷,這條附則可能只在神魔兩族之間取得了共識,最明顯的證據在於。附則並沒有以龍文撰寫。另外,我還可以從附則的內容分析從而得出上面的結論。

附則的內容為。神魔兩族不得主動傷害阿內爾星球三維空間內能夠施展終極聖鬥氣和禁忌魔法的生物。

——摘自菲利浦大陸著名旅遊家偉軍.陳未公開發表的《旅遊日記》

遠處天穹,掛著一抹耀眼的朝霞。水面上的波光粼粼,望著無數碎亂璀璨的波紋,我徹底陷入了迷惑之中。

我怎麼沒有死?

殺神劍是上古的神兵利器,它從我的百匯穴插入,我怎麼可能還會活著?

蘭僕幫我奪取沙絲那亞之後,我對醫術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因而纏著蘭僕學習了一些醫學方面的知識。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覺到殺神劍進入了我的身體,這一點應該勿庸置疑。蘭僕匪夷所思的醫學知識裏,同樣也不存在大腦被利器貫穿而又能夠活下去的合理解釋啊。

我又一次下意識地摸摸頭頂,可是得到的結論仍舊與前面幾次一樣。我的頭頂沒有任何傷口。而且,我與日尊者戰鬥時所受的傷也完全消失了。更令我無法理解的是。在雙頭河戰役時我臉上受過傷,被蘭僕解救後,我並沒有要求蘭僕將臉上那處傷痕消除。可是現在,我的臉光潔得象嬰兒的皮膚。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難道說,那一切只是一個夢?

可是那個夢為什麼為那麼逼真呢?

……

說到夢,醒來前我還真做了個奇怪的夢。只是醒來後我馬上就陷入了自己的生死之迷的困惑中,因而隔了好一會兒才回憶起那個夢,有許多情節都忘了。儘管如此,我還是多少記得一些夢裏的情景。

夢裏,我突然變成了一個三歲大小的小孩,而且是第一次擁有這副身體。雖然現在我已經醒了,可是回憶夢裏的那種單純的快樂時,仍舊能夠感覺到那是一種很強烈的、撲面而來的、無法形容的愉悅感覺。

第一次擁有身體的緣故,因而也是第一次嘗試走路。我記得自己一不小心還摔了一跤。沒有完全習慣走路,又馬上開始學著奔跑,結果這次的後果更糟——將一棵脖子粗的大樹給撞斷了。

苦笑著摸摸頭,頭上並沒有皰,可是那種隱隱生疼的感覺,卻讓我隱約覺得夢裏發生的事似乎真的發生過。

可惜別的小孩子都不和我玩——因為我的外表看起來太大了。後來我好象飛回到公爵府將小火偷了出來,精力旺盛的我和精力同樣旺盛的小火快活地玩了整整三天三夜。爬到樹上掏鳥窩,脫得赤條條地跳到河裏抓魚,趴在地上挖螞蟻窩,跑到村子裏追得雞飛狗跳……

“喵嗚!”

身後傳來小火的叫喚聲。然後,小火樂顛顛地跑到我的身旁,試圖往我的身上爬。小火進入離我五十米的範圍內,我就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微微一笑,我將小火抱進懷裏,輕撫它背上淩亂的火紅毛髮。

目光突然呆滯起來。看著懷裏的小火,我又一次陷入了無法從困惑中解脫出來的窘境。

太陽已經完全從地平線躍起,略帶寒意的晨風令我的長髮飄揚,那種冰涼令我略微清醒了一些。

小火活活生地趴在我的懷裏,它的呼吸、體溫、毛髮,無一不證明它的真實存在。這樣看來,夢境裏發生的事,的確是真實發生過!

可是我為什麼會突然變得象個孩子呢?是安潔兒對我進行禁錮的後遺症?撓撓頭,對於這一點,我無法確定。安潔兒沒有理由要把我變成小孩子啊。

算了,無法想通的問題暫時不想,我得想想將來的一年怎麼辦。

對於安潔兒的承諾,我不得不遵守。

蠱的種類極多,因而我無法判斷安潔兒對安麗絲下是什麼性質的知情蠱。以我的能力,解開安潔兒的蠱或許有可能,但是我不敢冒險。如果由蘭僕來解除安潔兒下的蠱自然沒問題,可是安潔兒對我說過,如果我違背諾言,日月雙星將殺掉與我親近的人。假如日月雙星老羞成怒之下將安麗絲定為目標,那將是我生命中無法承受之痛。情況已經夠糟了,我不敢將事情弄得更糟。

所以,我決定獨自生活一年。

先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呼吸之間,蘭僕教我的鬥氣修煉方法仍然在起著作用,可是鬥氣卻根本無法起任何作用。修煉鬥氣的時候,鬥氣順著體內的經脈流淌一周後,然後進入丹田。待它進入丹田後,就不再出來。

想要施展魔法,可是當魔法元素接近我的時候,就完全被我的身體吸收了。那些魔法元素象鬥氣一樣順著體內的經肪流淌一周後進入丹田,同樣石沉大海。不僅僅四系魔法元素如此,冥神、靈魂之神、生命之神的魔力接近我的時候結果完全一樣。魔法元素無法凝聚,自然也就無法施展出任何真正意義的魔法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黑巫術的施展是以細小生物為基礎,我的身體並不吸收這些細小的生物,所以我現在還可以施展出黑巫術。不過我可不想以黑巫師的形象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引起他人注意是小事,如果魔法協會下達追殺令那可就糟了。現在的我自保能力那麼差,肯定無法逃過蜂湧而至的賞金獵人的追殺。

粗略想了想,我可以有四種生活方式進行選擇。

第一種就是老老實實躲在深山老林裏待一年。可是我估計自己未必能夠忍受那種寂寞的生活,所以這種選擇暫且排除。

第二種就是以一個普通小民的身份隱藏在人群之中生活一年。貴族氣質嘛,可以用破產貴族來解釋。不過這種生活比躲在深山老林裏強不了多少。我並不認為自己與殺豬的屠夫、賣菜的大媽有太多的共同語言。

第三種就是過上一種富有體面的商人生活。在商人階層裏,雖然有些俗不可耐的人,可是有些人同樣擁有不錯的教養。這種生活也許不錯,難題在於我如何擁有自己的店鋪。雖然貴為佈雷西亞公爵,可是目前我身無分文,又不敢與部下聯繫,我哪來經商的資本呢?

第四種就是以擁有特殊技能的身份,在某個貴族的家裏混日子。這種選擇顯然相對於前者要更容易些。而且以這種方式生活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經常得到各種消息。在上流社會裏得到的消息顯然更加迅捷而且準確些。

以我現在的能力,無論是成為貴族的家庭醫生、家庭教師或是私人顧問,都不是什麼難題。看了看天色,我下定了決心。

進城去!

朔風凜烈,天空開始下起雪來。漫天飛舞的雪花仍舊在漫無目的地飄著。大地變為純白,那滿目的雪白刺得眼睛生疼。我一步一個腳印地徒步向前走去。雖然此時我並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可是只要順著大道,遲早能夠找到城市所在。

好久都沒有覺得走路是一件令人煩悶的事了。可是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徒步行走之後,我又一次想起了在聖華學校學習的生活。那時候第一次看到天空經常有魔法師飛來飛去,令我羡慕不已。當我第一次學會飛行術的時候,那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現在,我又一次迫切地希望能夠施展出飛行術這一魔法。

小火是火焰獅子,它並不適宜做為坐騎,不過這並不是我沒有騎著它的主要原因。小火現在才一個月大,比一隻貓大不了多少。騎著這麼小的小動物,哪怕它是強悍的火焰獅子王,那仍舊有些說不過去。

小火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懷裏,而我卻抱著它走路,太不爽了。如果不是因為抱著小火可以取暖,我真想一把將它扔在地上。

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總算將召喚出阿呆或是白雪的念頭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它們在我的身邊太容易讓別人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歎口氣,繼續前進。可惜不一會兒就遇上了岔道。雖然我並不象娜弗麗那樣是個路癡,可是對於沒有走過的路,我同樣沒有任何把握。看了看岔道,又回頭看了看走過的路,實在猜測不出正確的方向。

擰了擰小火的耳朵,將它從昏睡中弄醒。小火睜著大眼睛無辜地望著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雖然明知道是對牛彈琴,可是小火是我目前唯一的夥伴,有事只好找它商量了。我懷著殷切的心情盯著小火。

“憑著你高等魔獸的本能告訴我。應該望哪邊走?”

“喵嗚……”

小火探出頭對著一個方向不耐煩地叫喚了一聲,然後又縮進我的懷裏,然後調整出一個舒適的位置重新開始睡覺。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小火。蘭僕說過,火焰獅子的智商比猞猁低。雖然小火是火焰獅子王,可是它現在這麼小,實在不能保證它是否能夠完全聽得懂我的話。可惜現在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只好先相信小火再說。

按著小火所指的方向繼續行走,路越來越窄。原先可以兩駕馬車並排行駛的寬度,漸漸變為只能夠容納一駕馬車行駛。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路總算走到了盡頭。

一座城堡出現在我的眼前。

城堡位於一個小小的半島之上,三面環水。城堡看起來像是正方形,規模不算很大,正方形的邊長大約是一百五米左右。城牆高約十二米,城堡的四角是四個高大的塔堡,比城牆還要高出三、四米的樣子。城堡的主要建築材料是青條石,這樣的堡壘擁有很高的防禦力。在城的周圍,有一條寬約五米的環形河。瞭望臺上的軍旗降了下來,證明城堡的主人出了遠門。在箭垛和瞭望臺上,隱隱約約出現了幾雙不友好的眼睛。

看著自清醒以來看見的第一座建築物,我有點兒發呆。

這座城堡令我想起了自己擁有的第一片采邑。雖然蕭家的直系人丁一直沒有興旺過,可是無法否認,蕭家在塞斯公國是一個擁有悠久歷史和極大權勢的貴族家庭。除了吾爾漢那座多達八萬人口的城市外,蕭家還擁有三座類似眼前的城堡以及幾十個莊園。外公送給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便是一座城堡以及附近的兩個莊園。

眼前的城堡外觀,與我十六歲時的生日禮物頗為相似,令我產生了許多回憶。甚至被外公關進城堡地下室的經歷,也使我產生了酸澀而又溫馨感覺。

在我的記憶中,外公一直是個特別嚴厲的老人。很小的時候,大約自從我五歲開始,他就親自教我關於兵法、戰陣的相關知識。每隔一段時間,外公都會考教我對戰爭知識的掌握情況。如果哪一次沒有通過外公的考試,我總是跑回自己的房間悲悲戚戚地大哭一場。阿拉卡和馬迪爾以為那是因為我自尊心特別重的緣故,總是想盡辦法逗我開心。其實他們哪里知道,我之所以傷心是因為如果過不了關,外公總是在第二天就將我關進黑黑的地下室……

搖搖頭,主人不在家,別人有權務雇傭我嗎?我猶豫著不知是否應該轉身離去。

這時,城堡內吹起低沉的嗚嗚牛角號聲。這種號角通常代表二級警戒的意思——也就是說,城堡裏的某人或是某些人認為四周存在可能的危險。

城堡的大門洞開,一彪人馬沖到我的面前。

第六部 第二章

陰韻、陽狂為雌雄雙劍。按最新的武器標準劃分,雖然在由同樣材料製成的武器當中,陰韻、陽狂的等級已經可以列入最高的行列,可是它們只是由最普通的材料製作而成,因而只能列為D級武器。

D級武器的市場價格在五百至八百枚金幣之間。然而由於陰韻、陽狂是由大帝親自製造而成,因而在一次拍賣會中,一名收藏家以七萬三千枚金幣競拍獲得了陰韻、陽狂雌雄雙劍的所有權。

——《兵器鑒賞》

領頭的一個人穿戴著全副的騎士裝備。一柄標準長度的騎士槍,腰間挎著一柄長度適中的重劍。在他的左腿處系著一塊圓形的騎士盾,盾面上畫著他的家族族徽。族徽上有一片森林和一柄刺入野豬身體的騎士槍,這表明這個家族的祖先是擁有大片森林並以武勳得到冊封的貴族。有趣的是,他所戴的騎士面甲上所繪的圖案與我指揮獸人大軍時所戴的魔王面具頗為相似,令我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感覺。

也許是發現我手無寸鐵,騎士將指著我的長矛收回矛鞘。他全身的裝備都擦得很亮,連騎士長統鞋也不例外。看樣子,這名騎士每天至少將他的裝備保養一遍。騎士座下的馬通體雪白,但是蹄部為黑色。從馬的外表看,這是一匹產自北方大草原的烈性公馬。馬的四肢勻稱而修長,強壯的肌肉表明它擁有極佳的爆發力和可怕的短程衝刺速度。這匹馬雖然略遜於愛克斯大陸三大寶馬,不過它的價格肯定不會少於三千枚金幣。

在這名騎士的身後,有兩名騎馬扈從、一名步行扈從和十幾個步兵。那兩名騎馬扈從也穿著鎧甲,但是裝備並不完整,他們都沒有戴頭盔。

其中一個年紀很大的扈從左手持著騎士盾,右手拿著一柄鋒利的闊劍。他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方臉,目光很柔和,嘴唇稍微厚了點,顯得很忠厚。年長扈從的臉上佈滿了傷痕,其中至少有兩處又長又深的傷痕。那些傷痕證明年長扈從是那種經歷過殘酷戰鬥洗禮而存活下來的的戰鬥扈從。從那顆白髮蒼蒼的頭上可以看出,這名扈從已經度過了最適合參加戰鬥的年紀。

另一名騎馬扈從年青一些,大約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他穿著份量較輕的鎖子甲,騎士槍插在身後的槍鞘裏,手裏拿著一件較為少見的武器——鏈枷。鏈枷是一種需要較高使用技巧的兵器,手持的一端是環著鐵釘或是開凹槽的鐵棍,另一端是兩個刺蝟球,中間以鐵索相連。他躍躍欲試地看著我,一副想要馬上動手的模樣。

那名步行扈從的年紀在二十五至四十五歲之間,滿臉的絡腮鬍子令人很難準確判斷他的真實年齡。徒步扈從虎背熊腰,高碩雄壯,皮甲外罩著一身花斑色虎獸皮襖。他的武器是一柄雙刃戰斧。從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分析,這是一個對自己勇猛強悍非常自信的武士。步行騎士同樣以不友好的目光盯著我,只待那名首領一聲令下,他肯定會揮動著那柄大得嚇人的雙刃戰斧朝著我撲過來。

領頭的騎士開口說話了,透過騎士面甲細孔傳出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因為那個聲音顯得實在過於稚嫩了。

“你所站立的土地屬於我的父親,亞斯.羅德曼伯爵的采邑。在這片土地上,我的父親擁有合理的自衛權以及針對一級犯罪以下的所有裁判權。”

“現在我代表我的父親行使這項權力。請回答。你為何要闖入私人的領地?如果你沒有合理的解釋,我將判處你犯有侵犯私人財產的罪行並將你逮捕。”

眼前的形勢令我暗自感歎如今世道的艱險。只不過找份工作罷了,居然還得冒著掉腦袋的危險。

面前的騎士與三名扈從的實力並不是特別高。雖然擁有無與倫比的眼力以及相應的感知力,可是我畢竟無法施展出鬥氣。如果單挑,我仍然有戰勝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信心。如果擁有一件武器,或許我可以與這些人戰鬥,可惜我沒有。小火畢竟還太小,它目前的綜合戰鬥力只不過與那名拿著雙刃戰斧的扈從差不多。武力抗拒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

“代領主,我只是想去城市找份工作。可是我對這一帶並不熟悉,因而迷路了。”

騎士看了我一會兒,似乎相信了我的說辭。他從坐騎上一躍而下,取下頭盔。

這名少年騎士還不到一米七,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他的眼睫毛稍稍長了點,嘴巴稍微小了點,鼻子略嫌秀氣了點。不過總得來說,他的五官顯得俊俏清秀。不過看他的模樣顯然還沒有成年,也許成年後多蓄一些鬍鬚,他便會成為一名美男子。

明亮的大眼睛裏,略帶一絲遺憾。我猜想,這名少年貴族相當好戰。不過除了遺憾之外,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有一絲好奇。

少年的聲音顯得很清脆。

“你懷裏抱著的是什麼動物,我怎麼不認識?”

小火只是在對方從出城堡的時候睜開眼睛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又閉上眼睛在我的懷裏安心地打盹起來。

我看了看小火,琢磨著說辭。小火是一頭火焰獅子,可是這種動物普通人未必聽說過。如果被別人知道小火是一隻極為罕見的高等級魔獸,那弄不好會引發他人的佔有欲。我現在可沒有足夠保護它的能力——弄不好等小火長大些我還得靠它保護我呢。

“它是一頭小獅子。”

少年騎士的語氣裏充滿了置疑。

“我見過獅子,可是它根本不象。而且我從來沒見過擁有火紅毛髮的獅子。”

我只好乾笑兩聲。

“代領主,我只不過是一個迷路的人。請問我現在可以離開嗎?”

少年騎士緊緊地盯著小火,顯然對它充滿了強烈的興趣。

“迷路的人,你可以將這只獅子賣給我嗎?我可以出很高的價錢。”

“可是,小火現在與我相依為命,我實在不忍與它分離。”我沒有說謊。與安麗絲、娜弗麗及眾家臣分離後,現在只有小火在我的身邊,我不想再和小火分開。

少年騎士的語氣中含有一絲狡黠。

“你誤入我家的私人領地,你必須接受相應的懲處。現在我代表我的父親,亞斯.羅德曼伯爵行使對你的處罰。沒收你的寵物……”

我認真看著少年騎士的眼睛,從中判斷他的這種想法的真實程度。雖然他的笑容象春天樹林中灑下陽光一般,令人不由地心生好感。然而直覺卻告訴我。少年騎士不會讓小火輕易離開。

事實上這種行為從某種角度講是合法的,因為貴族在自己的采邑中擁有相當大的權力。上位貴族在自己的采邑裏擁有近乎國王的權力。如果說上位貴族在采邑裏擁有的權力與國王有什麼區別,那只是上位貴族沒有鑄幣權以及對其他上位貴族的審判權。我雖然是上位貴族,可是現在卻沒法利用這種豁免權。為了安麗絲及家臣的安全,我不得不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少年騎士的扈從重新握緊了武器。那名年老的扈從眼中閃爍著對少年騎士的溺愛的光芒,他與另外兩名扈從一樣抓緊了兵器。顯然如果我一旦抗拒,這名貌似忠厚的老者會毫不猶豫地對我施展武力。

“……不過,我決定雇傭你做我的寵物飼養人。包吃包住,每個月給你一枚銀幣作為薪水。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擁有一份工作而且不必與這只叫小火的寵物分開了。”

我想了想,雖然這份工作很奇怪,而且工資也低得可憐,不過與我的初衷並不違背。小火的所有權雖然暫時被強行轉移了,可是以我和小火的實力,相信以後找機會逃離這裏並不困難。況且小火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它每天都在長大。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只好暫且接受這份工作了。

“好吧。”我對著少年騎士點點頭。

“我接受這份工作。”

少年騎士顯出興高采烈的模樣,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那種睞著眼睛形成一副彎月的模樣,居然令我感覺到一種清新的嫵媚。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年騎士的這個問題令我猶豫了一會兒。說出真實姓名很不適宜,那麼現在我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茫然地思考的時候,我突然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劍。”

事實上,在劍的前面,我咽下了兩個字。殺神。難道說是因為我失落最為喜愛的武器,神智受到的刺激過大因而有些錯亂了嗎?

少年騎士沒有注意到我在自我介紹後的短暫迷芒。他一本正經地對我介紹。

“我的名字叫作蒂斯.羅德曼。現在,你跟我來吧。”

說完後,他對著扈從們下達了回城的命令,然後帶著我進入了城堡。進入城堡的時候,我發現這座城堡的城牆厚度遠遠超過十六歲生日時外公送給我的那座城堡,竟然有四米厚。粗略估計,建造這座城堡所需的石料應該超過我那座城堡的一半。

進入了城堡之後,蒂斯將我帶到一間地下室。

“你暫時先住在這兒,等會兒我會命令僕人給你帶食物和被褥的。”

蒂斯孩子氣地一笑。

“你放心,如果你擁有其他的能力,那麼我會讓你住到更好的地方。可是如果你沒有其他的能力,那麼你以後只能住在這間地下室裏。”

交待完畢之後,蒂斯開始興致昂然地逗弄著小火。

小火再過幾天就兩個月了,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小火可以趴在我的手掌上爬行,可是現在小火已經有一頭普通的獵犬那麼大了。小火目前還沒有認主,不過在慘遭娜弗麗的蹂躪之後,它已經把我當成了它的保護人,因而對我非常依賴。

雖然蒂斯很喜歡小火,對它也很熱情,可是蒂斯對小火而言只是一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蒂斯熱情的逗弄只換回了小火愛理不理的喵嗚聲。

蒂斯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看著蒂斯的背影,我歎了口氣。

借助煤油燈昏暗的光線,我仔細地觀察下地下室的環境。

地下室的採光情況糟糕透了,雖然外面下著大雪而且差不多是正午,可是如果地下室如果不燃起煤油燈,那麼這兒將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地下室顯然經常有人打掃,所以雖然潮濕,卻也還算乾淨。這間地下室,與外公關我禁閉用的地下室其實很相象。

看起來,我必須在這裏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也許,我將會在這兒待上長達一年的時間。雖然說我可以表現出優秀的才能用以換取更好的生活條件,可是這種選擇是一柄雙刃劍。熊因為熊膽而喪生,麝因為麝香而沒命,能夠平平淡淡沒有風波地過上一年,那才是我最希望達到的目的。

向安潔兒糟糕的告白令我明白了一件事。在處於劣勢而非絕境的情況下,少生波折才是最好的選擇。

第六部 第三章

來到城堡已經有兩周了,這段時間平平淡淡而又迅速的消逝了。

現在我已經弄明白自己的所在地了。這裏是佈雷西亞的鄰國塞維爾,以泰坦巨人為護國戰士的公國。塞維爾與佈雷西亞相鄰,不明白日月雙星為什麼會把我扔到佈雷西亞的鄰國,難道說他們是為了考驗我?

事實上,我對這種無所事是的悠閒生活只能說是基本滿意。因為,至少在某一個方面我是非常非常不滿意的。我的伙食居然比小火差。現在我每天只能就著菜湯吃黑麵包度日。老天,我並非忘恩負義,可是味蕾已經被安麗絲慣壞了,實在無法忍受每天就著菜湯吃黑麵包的生活。這種伙食只比以前外公領地裏的奴隸吃得稍好一些——他們只有清水和麵包。

蒂斯向我許諾的一枚銀幣的薪水還沒到手,等薪水一到手,我要大吃一頓。而且,我要吃肉,吃香噴噴的肉!

日子平靜而有規律。早上起來,便帶著小火出城遛一圈。在我的教育下,小火逐漸接受了蒂斯。所以遛完小火後,我會將小火交給蒂斯,由他帶著小火四處玩耍。然後,我會回到自己的地下室進行修煉。

以前我一般都懶得特意進行過修煉,可是現在實在太閑了。閑著也是閑著,安潔兒對我布下的禁錮我得自己嘗試去解除,總不能等禁錮自己消失吧。

可惜效果並不理想。

雖然每次修煉過後我都會感覺自己的鬥氣水準有所進步,可是鬥氣進入了丹田就不再出來,我根本沒法利用它。有時候我會有些擔心,丹田所能夠容納的鬥氣到底有沒有限度。如果丹田能夠容納的鬥氣是無限的,那可就糟糕了。

不知道蘭僕死到哪里去了,他的主人我處於如此的窘境,也不見他出來幫我。

我不時產生這樣的衝動——好想跑到曠野中仰天長嘯。蘭僕快來救我!!!

不過我也知道,將擺脫困境的希望完全寄託在別人的身上是一種沒出息的表現。我好歹已經是佈雷西亞的公爵了,而且都已經超過二十一歲了。十六歲之後可以婚嫁,十八歲之後便可以舉行正式的成年儀式,而二十一歲,則往往是成為一名真正騎士的年齡。

事實上,在愛克斯大陸,騎士有兩種含義。廣義的騎士是指騎士協會所承認的騎士資格,它代表擁有某種程度的戰鬥技能。狹義的,也是王公貴族們所認為真正意義上的騎士,必須經歷特殊的儀式和程式。有時候一名青銅騎士甚至白銀騎士,並不是狹義上的騎士,而一名劍士或是一名專職的弓箭手,卻反而可以獲取騎士的稱號。

外公是一名伯爵,而且是塞斯公國一名舉足輕重的大貴族,而我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因而從一出生起便是一名騎士。

至於馬迪爾,雖然我的母親早逝因而家中沒有女主人,可是外公聘請了專門的家庭教師,教導我和馬迪爾禮節、儀錶、談吐、態度等社交禮儀。馬迪爾從侍童做起,十四歲之後又成為我的侍從。那時候馬迪爾最大的心願就是被我的外公以劍面輕按他的後頸,然後宣佈他已經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由於成為真正的騎士需要花費相當大一筆數量的金錢,馬迪爾小時候很擔心由於經濟的原因無法成為真正的騎士,因而不得不一輩子成為我的侍從。

可是世事無常,在馬迪爾二十一歲生日之前,外公已經遠離我們而去。而現在,馬迪爾已經成為了塞斯和佈雷西亞最為著名的騎士了。不過馬迪爾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遺憾,他成為騎士並沒有舉行那種正規盛大的傳統典禮,而是戰場上的簡化儀式。我率領塞斯人第一次伏擊英格蘭尼輜重部隊,成功地搶掠了大批物資。回營後,我便為馬迪爾舉行了戰時的騎士任命儀式。那天晚上整夜營地裏都是狂歡的氣氛,說起來我也沒虧待馬迪爾——要知道當時營地的條件多艱苦啊。

馬迪爾自己對我說過,夏默也曾向我報告過。法蘭西斯曾向夏默發出過邀請,準備向他頒發聖靈騎士的稱號。而英格蘭尼也準備向他頒發金羊毛騎士的稱號。要知道能夠得到聖靈騎士和金羊毛騎士的稱號,是愛克斯大陸騎士所能擁有的最高榮譽之一。聖靈騎士和金羊毛騎士,與馬刺騎士、嘉德騎士、聖米開羅騎士、愛伊霞特騎士一樣,是愛克斯大陸所有騎士最嚮往的稱號。象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大貴族第一繼承人,雖然一出世就是騎士,同樣非常嚮往這種榮譽。唉,光榮而充滿激情的二十一歲,我卻不得不在這間潮濕陰暗、不超過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度過。

想起這些事,我的心情免不了有些低落。長籲一口氣,我走出地下室。因為城堡不大的緣故,兩周來城堡裏的人已經都認識我了。我走出城堡,來到城堡附近的湖泊之旁。這個湖泊的名字叫明鏡湖,湖邊的樹木等物全都倒映在湖中,風景確實不錯。

在這兒修煉的效果其實比在地下室更好些。因為蘭僕教我的修煉方法能夠同時修煉鬥氣和魔法力。魔法元素似乎並不欣賞陰暗潮濕的環境,因而在地下室裏魔法元素實在少得可憐。

湖面上波光粼粼,聚集著大量自由而又活躍的水元素。當我進行修煉的時候,水元素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圍繞在我的身旁。由於無法理解的原因,這些水元素只要接近我的皮膚就會被吸收,然後順著體內的經脈按一定的行進路線運動,最後進入丹田。

人們之所以很難同時修煉魔法和格鬥技,是因為兩者的性質不同。根據修煉方法的不同,鬥氣在人體經脈運行的路線雖然不盡相同,但是除了走火入魔的情況,鬥氣卻總是按照一定路線運行的。可是魔法元素在人體內卻沒有固定的運行路線,魔法元素有時候會在經脈內影響或是阻礙鬥氣的正常運行,因此也就導致了魔武壁壘這一現象的產生。

我可以同時修煉魔法和鬥氣,那是因為蘭僕教我的鬥氣在一定程度上與魔法元素可以相容的緣故。不規則運動的魔法元素雖然對我體內的鬥氣運行有一定的影響,卻小得可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現在在我體內的魔法元素居然以規律的路線在經脈中運行,與鬥氣的運行路線完全互不衝突。怎麼說呢?就好象在四通八達的交通線路上,行人、馬車、騎手按各自的規律行走,人來人往卻互不干擾。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上,魔法師的確可以將魔法元素吸收進入體內,所以魔法師體內通常都擁有超過常人的魔法元素。魔法師並不直接利用體內的魔法元素施展魔法,而是利用體內的魔法元素引發外界魔法元素的共振,迅速影響外界大量的魔法元素以達到完成魔法的目的。可是,吸收魔法元素是相當困難的。

如果有一百個單位的魔法元素接觸某人的身體,而此人運用某種方法(通常是冥思)仍舊連一個單位的魔法元素也無法吸收,那麼此人就基本無法在魔法運用上取得正常的成績。如果一個人可以從一百個單位的魔法元素裏吸收五個單位的魔法元素,那麼他只要付了足夠的努力,花上一定的時間進行積累,最終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魔法師。如果一個人能夠吸收超過十個單位以上的魔法元素,而且他的智商不遜于常人,那麼他簡直可以稱之為一名天才的魔法師。

蘭僕對我的身體改造之後,使我對魔法元素的吸收率可以達到百分之四十,所以我二十歲之前便成為了魔導士。可是現在,我對魔法元素的吸收達到了可怕的比例,簡直近乎百分之百。然而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吸收率卻是災難性的,它帶來了令我哭笑不得的後果。

雖然憑藉體內的魔法元素的數量及濃度,我可以聚集起可以完成一次禁忌魔法所需要的魔法元素,可以更加輕鬆地引發那些魔法元素的共振。可是任何聚集在附近的魔法元素都會被我迅速吸收,因而我甚至無法施展出哪怕為最簡單的魔法。

想到這裏,又一個問題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來。按蘭僕告訴我的知識,我之所以無法施展禁忌魔法,是因為我體內的魔法元素濃度根本就無法達到可以施展禁忌魔法的濃度。可是現在,我清晰地感覺體內的魔法元素已經超過那個濃度的底線。

蘭僕肯定是不會在我失去知覺後實施那種會有生命危險的手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來到湖泊之旁想要尋找一份寧靜,可是心情仍舊平靜不下來。無聊地揀起一塊扁平的鵝卵石對著湖水打水漂,看著那一圈圈的綺漣,我的心又一次飛到了佈雷西亞。

我在城堡裏只是不起眼的寵物飼養員的身份,堡內稍稍有些身份的人都懶得理我,因而無法得知最新的消息。可是我迫切地想知道安潔兒是否依照諾言釋放了安麗絲。想到安麗絲的安危問題,心尖都一顫一顫地疼。雖然有凱森、蘭絲、西西王如此強力的家臣,但日月雙星這樣的敵人仍舊是我的夢魘。

雖然流落到塞維爾成了一名寵物飼養人,可是我對現在的處境並不絕望,因為這只不過是一個挫折罷了。可是如果一年之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我該怎麼辦呢?再次面對日月雙星的時候,我仍舊沒有辦法保護心愛的人。這種無力感令我沮喪。

沮喪是一種很負面的消極情緒,我知道這一點,此刻卻無法擺脫。

深吸一口氣,然後呼出。再深吸一口氣,呼出。這樣來回十次之後,我的心情開始漸漸平息,可惜仍舊無法達到心如止水的境界。

“唉……”我很用力的長歎了一聲。

“劍,我找了你好半天了,沒想到你在這兒。”脆生生聲音的主人來到我的旁邊,一屁股坐在我的身旁。

早在蒂斯離我五十米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他的生命波動。現在我失去了鬥氣和魔法力,可是感覺卻更加敏銳了。即使不用施展探察術,我也可以清楚地知道任何進入五十米範圍內帶有生命波動的生物,這在以前根本就是無法想像的。

那聲長歎,其實也有一半是因為被蒂斯打攪而發出的。我沒有理蒂斯,可是那名少年卻自己顧自地說起話來。

“劍,我敢肯定你是一個貴族。從你的言行舉止中,總是不經意流露出受過良好貴族教育的痕跡。”

絕大多數貴族對平民都持輕蔑的態度,我並沒有自虐的傾向,因而並不認為有必要將貴族的身份刻意隱藏。當然,我不會愚蠢地將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那樣有可能會導致安麗絲遭遇危險。

朝著湖面又扔了一顆扁平的石頭,瞧著它打出水漂,劃出一圈圈的綺漣。

“劍,你能夠說說小火的來歷嗎?”

……

“你不說我也知道!”蒂斯似乎因為我的沉默而有點兒生氣了。

“我已經發現了你的秘密!”

我微微一驚,面上卻仍舊表現出波瀾不驚的模樣,繼續朝著湖面扔出石頭。

我不知道蒂斯那句話到底指的什麼意思,可是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告訴我。

“你不是一個破產貴族。貴族如果破產,他照樣會在身上帶上武器,那樣才能顯示他的貴族身份。可是我看見你的時候,你手無寸鐵。”

我會心一笑。喜歡佩戴武器確實是破產貴族的一種特殊愛好。一些貴族失去了土地和金錢後,唯一能夠代表他們身份的,只剩下自由佩戴武器的權力和他們的家族徽章。為了與平民區別開,固執而驕傲的破產貴族比一般的貴族更喜歡佩戴武器。他們哪怕沒有飯吃,也絕對不會賣掉手中的長劍。當然,這也與貴族的傳統教育有關。例如。騎士如果被俘,不得用自己的劍當贖金。又例如。哪怕失去人身自由,不能放棄自己的劍。記得我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時候,那名叫強尼的男爵將長劍交給我,那是一種完全放棄抵抗、有損榮譽的表現。我估計當時殺掉了強尼最信賴的家臣,可能將他嚇壞了。

……沉浸在回憶中,蒂斯的聲音再次響起。

“而且,我已經知道小火不是一隻獅子,它是一隻魔獸!”

我仍舊沒有回頭,只是吹了一聲口哨。正在一旁玩耍的小火聽到信號後,雀躍地跑過來跳進我的懷裏。我撫摸著小火的毛髮,靜靜等待著蒂斯繼續分析。

“我知道。”蒂斯一字一頓肯定地下結論。

“你是特姆比斯特人,而且是特姆比斯特人當中的魔獸使!”

第六部 第四章

聽到蒂斯的判斷,我差點掉到湖裏去。

我一臉鄂然地回過頭去。蒂斯看見我吃驚的神情,雖然竭力試圖壓制住那種愉悅不外露,但眉梢眼角都舒展開來,嘴角更是微微一抿,那絲淺淺一漾的弧線,將由內心深處的喜悅表露無疑。

“嘻嘻,我猜對了!”

蒂斯的眼睛又變成了彎月,那種嫵媚的表情令我心頭一蕩。

我趕緊收斂心神。如果被安麗絲知道我會對俊俏的小男孩產生興趣,她肯定會打斷我的腿。話又說回來,蒂斯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猜測呢?

蒂斯很快又改變了表情,他抱住自己的雙膝,嘟嘟噥噥地抱怨起來。

“我說小火為什麼對我愛理不理的呢。你讓它和我出去玩它才陪我,你不點頭它理都不理我。你們特姆比斯特人真奇怪,居然可是讓魔獸那麼聽話。”

蒂斯伸出白晰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

“小火是什麼魔獸?多大了?”

“它的學名叫火焰獅子,剛剛兩個月大。”

憑藉眼角的餘光可以看見蒂斯因為這個答案而吐了吐舌頭。

“哇,才兩個月大就這麼厲害了?劍,火焰獅子需要多長的時間成年啊?”

我對火焰獅子這種魔獸一點都不瞭解,實在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成年,因而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蒂斯非常不滿意地嚷嚷起來。

“虧你還是特姆比斯特人呢,連這個都不知道!”

簡直叫人無話可說,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特姆比斯特人了?

“那……”蒂斯期期艾艾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你能不能將小火賣給我?”

小火惱怒地低聲咆哮起來。估計如果不是蒂斯一直對它特別好,小火早就撲上去咬他一口了。不知道小火體內王者血統的高傲作怪,還是火焰獅子不喜歡與人類打交道。即使是對小火最巴結的蒂斯,它也總是愛理不理的。所以除了我,別的人都不知道小火能夠聽懂人言。

蒂斯看到小火生氣了,感到莫名其妙。

“小火在幹嘛?”

我輕輕拍了一下小火的腦袋。

“安靜些。”

奇怪了,蒂斯不是早就強佔了小火的所有權了嗎?他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性格真的不太好,即使是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我的語氣仍舊忍不住微微帶有諷刺的味道。

“你不是已經強佔了小火的所有權嗎?”

少年的臉色有點發紅。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要強奪小火的所有權。我擁有貴族高傲的自尊,我可沒那麼霸道。”

“我只是很喜歡小火,所以用了點手段將你們留下來。”

蒂斯又拿手指頭戳我,他的語氣顯得極有信心。

“我有個你無法拒絕的提議。你將小火的所有權正式轉讓給我,而我可以讓你得到一座莊園。不過,你必須成為羅德曼家的附庸。”

蒂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差點又給嚇得掉到湖裏去。讓一個公爵成為一個伯爵家的附庸?!除非我瘋掉了。

蒂斯自顧自地說下去。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自己的采邑,可是我父親答應等我……那個的時候給我一個小城堡加兩座莊園作為……作為禮物。我可以用其中一座莊園用來和你交換小火。”

“小火才兩個月就可以很輕鬆地施展出火球術,等它成年後,肯定更厲害。一隻馴服的成年冰狼市場價格至少達到三千枚金幣,小火毫無疑問是一種高級魔獸,它的價格肯定超過一萬枚金幣。”

“不過你也不吃虧啊。你不僅僅可以得到一座莊園,還可以成為我們羅德曼家的附庸。雖然你不是破產貴族,可是你同樣不會是什麼大貴族。”

蒂斯似乎是為了加強語氣,又或許是為了加強自己的信心,他用力地點點頭。

“如果你是大貴族,就不應該離開自己的領地一個人流浪。即使是一名喜歡旅行的大貴族,在外出旅行的時候至少會帶上一兩個侍從以及貼身僕人。況且,你身上一個銅板也沒有。”

蒂斯的分析令我惆悵。作為一個公國的統治者,除了和西西王他們打牌,現金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在成為公爵之後,我已經逐漸習慣身上不帶任何現金。這次落難的經歷或許會改變我的這個習慣。

“我並不想探究你的隱私,不過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提議,那樣至少可以令你增加一處產業,不是嗎?”蒂斯仔細地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喜歡戰鬥嗎?”

蒂斯的這個話題引起了我的警覺。我不安地側了側身子,問道。

“什麼意思?”

“我們領地的西面是一片大沼澤,所以與拉斯家很少發生戰爭。可是我們與北邊的米柯家、南邊的拉伊家,東南面的德魯戈家關係一直都不好。”

“如果你喜歡戰鬥,那麼成為羅德曼家的附庸就很好。在戰鬥中你可以獲取獎賞,甚至還可能得到更多的土地。”

“怎麼樣?答應嗎?”

蒂斯熱切的目光差點令我動搖了。不過,隸屬于佈雷西亞公爵的莊園多得數不清,我並不需要莊園,更不可能願意成為一個伯爵的附庸。同時,我對小火抱著一種特殊的感情。身旁沒有任何熟悉的人,召喚阿呆和白雪可能暴露我的身份,因而此時的小火對我而言似乎成為了過去與現實之間的一個紐帶。

我堅決地搖了搖頭。

“真是個頑固的特姆比斯特人!不過我早就猜到了,特姆比斯特人是不肯放棄自己魔獸的。那麼,你總該願意被雇傭吧?”

“我不是早就被你雇傭了嗎?”

蒂斯搖搖頭。

“上次我只是雇傭你成為寵物伺養人。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小火是一隻高級魔獸了,我想雇傭你提供戰鬥方面的服務。包吃包住,一個月三枚金幣!每參加一次戰鬥,還會根據你在戰鬥中的表現給予一定的獎勵。”

蒂斯所指的這種級別的貴族戰爭,其規模通常都很小。在塞斯,偶爾也會爆發貴族之間的戰鬥,參戰的人數一般不過幾百人,如果不是圍城戰,其戰鬥時間持續幾個小時就已經可以算是很長了。

我覺得接受這份雇傭風險並不大,況且,三枚金幣現在對我的吸引力很大。畢竟已經吃了半個月的黑麵包了,現在我對改善一下伙食有著強烈的欲望。

“我只能同意參加防禦戰。如果是侵略戰的話,我無法提供服務。”

蒂斯露出高興的神情,伸出白晰的小手。

“成交!詳細的契約我們回到城堡後馬上簽定。”

少年的笑容有很強的感染力。我微笑著看著他,將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成交!”

蒂斯看著我的眼睛,突然間似乎被蜇了一下,用力地抽回手。

“不過你要記住哦。我之所以提高你的待遇,並不是對你有什麼好感……是看在小火的份上!”說完,他紅著臉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小火表功似地用力拱著我,似乎想要得到我的獎勵。

我暗自好笑,只好象對待阿呆那樣,輕輕地撓小火的腦袋。小火果然眯著眼睛露出一副幸福的模樣。

我忍不住逗弄小火,輕聲對它說。

“你見過白雪,它比你厲害吧。我有一隻叫阿呆的猞猁,它比白雪還厲害。你有什麼好驕傲的?”

心智還處於幼兒期的小火果然露出沮喪的表情。我忍住笑都快忍出內傷。逗小傢伙玩真的很好玩,小火還真是好騙。

強制自己不再看垂頭喪氣跟在身後的小火,我朝著蒂斯離開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兒,我便追上了蒂斯。然後,我跟著他走進內堡的大廳。這個大廳大約有三百平方米左右。大廳的規格為寬約十米,長約三十米。大廳的正中間有一張長條形的桌子,似乎是由椐木製成,不過它的價值顯然比我公爵府內的那張會議桌差多了。整個大廳裏只擺放著這張至少有二十米長的會議桌,顯得特別樸素。

蒂斯先和我簽訂了為期三個月的試用合同,他說如果我表現得好,還可以為我提高報酬。可是我寧願不提高報酬,因為提高報酬的前提是參加戰鬥。在目前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我更加希望能夠平平安安度過這一年。在合同中,我強調了一點。那就是我只在這座名叫比茲堡的城堡遭受攻擊時才有參加戰鬥的義務。羅德曼家的直屬領地有六百多平方公里,可能發生戰鬥的地點太多,我可不願意充當救火隊員的角色。

簽訂完合同後,我的待遇馬上就提高了。蒂斯允許我佩上武器,並且吩咐僕人將我的住宿地點由地下室改為客房。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雖然並不希望參加戰鬥,可是我認為針對比茲堡的防禦工作還是應該多盡些心。於是我利用下午的空閒時間對比茲堡進行了有意識地瞭解。

通過瞭解得知,比茲堡占地兩萬四千多平方米,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和其他的生活用品。在比茲堡內,還有一個堅固的內城。那個議事大廳便在內城裏,而且占了內城的整整一層。內城圍牆的厚度多達六米,比我十六歲時得到的那座堡壘內城圍牆的厚度幾乎要厚上一倍。按環境理論來說,只有戰鬥爆發更頻繁的地方城堡的防禦力才會更高。塞維爾擁有的泰坦戰士令三大霸主國也不願意輕易挑釁,這麼厚的城牆只能證明塞維爾的內戰非常激烈。

比茲堡和我十六歲時候得到的小城堡不同,堡內幾乎沒有平民。我不清楚比茲堡滿員的情況是多少人,現在堡內有兩百五十多名戰士,戰士的年齡分佈在十幾歲至六十歲之間。堡內還有十多名專職僕從以及一些擁有特殊技能的平民,例如鐵匠、木匠、屠夫等。

令我詫異的是,堡內還居住著許多受到優厚條件供養的殘廢軍人。這種情況與我在佈雷西亞對軍隊的福利改革有相似的地方。不同的是,除了失去雙臂的殘疾軍人,其餘的人都佩戴著武器。我猜想,這些殘疾軍人仍舊有參戰的義務。殘疾軍人當中,有些只是手或腿輕度殘疾,有些卻是雙臂或雙腿俱無。這樣的殘疾軍人,能夠參加戰鬥嗎?

晚餐的時候,我被允許進入大廳內與堡內地位較高的人一起進食。令我吃驚的是,白天用來簽訂合約的會議桌,此時居然成為了餐桌。

蒂斯作為伯爵的繼承人、此刻的代領主,他坐在餐桌的首位。在蒂斯的安排下,我坐在他的旁邊。我觀察了一下餐桌上的食客,那兩名騎馬扈從和步行扈從坐在一旁。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外幾名地位較高的武士和幾十個半大不小的少年貴族。

據我所知,一些低級貴族會將他們的兒子送到領主的城堡裏接受相應的貴族教育,馬迪爾從前的身份就是如此。這些低級貴族的兒子最初是侍童,然後是侍從。有些領主會讓這些侍童或是侍從在他們餐飲的時候擔任侍者的工作。

餐桌上的似乎年紀基本不超過十四歲,應該都是侍童吧。從領主不在,而餐桌上只有侍童而沒有侍從的情況來分析,看來領主之所以不在城堡裏是因為出征了。

羅德曼家對待這些侍童非常縱容,他們全都坐在餐桌上等待開飯。從這些侍童的人數上看,顯然羅德曼家的家臣基數非常大——至少比我的家臣多——要不就是羅德曼家的家臣生育能力特別特別強。

這頓晚餐雖然比平常遲了些,可是卻豐盛多了。主食不再是粗糙的黑麵包,而是換成了柔軟的、散發芬芳香味的白麵包。也許是為了滿足那些地位較高的武士的需要,餐桌上還擺放著酒。不過這種以大罐子裝的酒,顯然是羅德曼伯爵領地裏自釀的麥酒,這種自釀酒一個銀幣就可以買一大罐。除此之外,餐桌上還擺放著一大鍋雞湯、一大塊熟牛肉,當然,豬肉、羊肉等食物也是貴族餐桌上例行的菜譜。

吃過半個月的黑麵包後,我不得不承認,這已經算得上是一頓很豐盛的晚餐了。

我坐在主座的下首,這個位置通常都是最尊貴的客人所坐的位置,因而那幾名扈從看著我眼神裏飽含著驚訝。那名二十歲左右的扈從對我更是充滿了莫名的怒氣。

不過我可管不了他們怎麼想的。我只是殷切地注視著坐在首位上的蒂斯,等待他宣佈晚餐正式開始。

“在開飯前先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一位先生名叫劍,是我聘請的特姆比斯特人。劍是一名魔獸使,他的魔獸是那只小獅子,學名叫作火焰獅子,才兩個月大就可以施展火球術。等父親回來後,我會建議父親聘他為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

魔法師在任何地方都是非常尊貴的。雖然一般來說魔法師的知識比魔獸使淵博一些,可是根據魔獸等級的不同,魔獸使能夠在戰鬥中發揮的攻擊作用並不比普通的魔法師遜色。蒂斯的介紹令眾人對我的態度改變了。那些年紀較小的侍童看著我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好奇。

我有些無奈。看來為了免去不必要麻煩,我必須記住自己的新身份。自己現在是一名特姆比斯特人。

蒂斯左手下首坐著一名女士。這名女士或許對黑色有著特殊的偏好,她穿著黑色的衣裙,除了絲質的腰帶和一枚並不珍貴的白銀戒指外,沒有任何飾物。烏黑的頭髮盤成一道螺旋髮髻,上面罩著黑色的絲網。女士顯然已經度過女人一生中最為燦爛的歲月,不過時間大神對這名女士非常仁慈。雖然她的眼角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魚尾紋,可是她的外貌仍舊可以用風韻猶存來形容。

蒂斯指著那名女士為我介紹。

“這位是我的小姨戴娜,她對城堡內所有未成年貴族提供禮儀方面的教育。”

我不由地多看了那名叫戴娜的女士兩眼。一般來說,象羅德曼這種貴族家庭中,負責對侍童進行教育的通常都是主母。餐桌上並沒有別的女士,大約蒂斯的生母已經離開人世了吧。我猜想,蒂斯的小姨將來或許會成為他的繼母。

然後,蒂斯向我介紹那三名地位較高的扈從。

“這位最年長的吉姆裏特,已經為我家服務了三十年,他的忠誠和勇敢能夠作為羅德曼家所有家臣的表率。”

蒂斯驕傲而又肯定地說。

“吉姆裏特是我的訓導者。”

“這位是卡列勃,他三歲的時候就來到我家接受成為騎士的一切教育,至今已經有十七年了。我的父親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已經向他承諾明年開春之前就為他舉行騎士儀式。”

卡列勃矜持地一笑,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整理繡有花紋的袖口。

“卡列勃正式被我父親任命為騎士後,將會成為我的騎士。”蒂斯有些得意,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臉色紅潤地說道。

“加上卡列勃,我一共有三名騎士。”

“這一位是盛特拉姆,他曾經是羅德曼家組建的傭兵團中的一名傭兵,在許多國家都參加過戰鬥。由於他在戰鬥中的英勇表現,國民大會已經在去年授予他了戴姆巴的稱號。三個月前我的父親將他收為直屬家臣。盛特拉姆是羅德曼家戰鬥經驗最豐富的戰士之一,在羅德曼家前兩個月的家臣比武中,他排名第四。父親將盛特拉姆送給我了,現在盛特拉姆是我的侍衛長。”

這叫個盛特拉姆的武士只不過擁有高階迅劍士的實力,居然可以在羅德曼家的家臣中武勇排名第四。儘管無法施展出鬥氣,可是我仍舊有信心擊敗盛特拉姆。別說是我了,就是才兩個月大的小火也不遜於他呀。

一想到自己平平安安過完一年的機率又提高了不少,我就想開心地大笑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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