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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77章
第八部 第二十五章

拉庫裏一聲怒吼。

“為弟兄們報仇!”

在三千餘人憤怒的呐喊聲中,攻城戰開始了。

巨大的投石車發出隆隆的轟鳴聲,將一塊塊的巨石投向城堡。弓弦的響聲自從戰鬥開始就不曾停止過,弓箭手中站在離城堡不遠的地方,冒著敵人的箭雨拼命地反擊。護城河已經在一個小時前被填平了,所以帶著鉤子的雲梯很輕易地搭在城堡的城牆上。傭兵們採取攻城戰最為原始的方法。采著同夥的屍體前進。傭兵們扛著笨重的盾牌,試圖擋住守城士兵潑下來的一瓢瓢滾燙的熱油,也試圖擋住如冰雹般密集的滾木和檑石。不時有傭兵慘叫著從雲梯上摔落,這些倒楣的傢伙通常在落地後便停止了聲息——當然,也有少數身體特別強壯的傭兵摔落到地面後,慘叫聲仍然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守城方雖然佔據著極大的地形優勢,然而因為攻城方的弓箭手人數眾多的緣故,守城的士兵同樣也是一個接著一個地受傷或是死去。攻城戰極其激烈地進行著。不時有勇敢的傭兵攀上城頭,然而再勇猛的獅子也敵不過悍不畏死、綿綿不絕撲上來的群狼。因而,那些在傭兵界頗有名氣,而且確實擁有相當實力的傭兵即使爬上了城牆,仍舊往往會被敵人射成刺蝟或是被對方逼得跳下城頭。

當第四次攻上城頭的傭兵被守城方殺得乾乾淨淨之之後,拉庫裏在副手薩拉丁的催促下無奈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當傭兵們紛紛退出城頭敵兵的射程之後,守城士兵再次趾高氣揚地將傭兵的屍體或是重傷的士兵從城頭上無情地拋下。前兩天攻城被打退後,守城士兵還用匕首割斷攻上城頭的傭兵的喉嚨再拋下來。可是今天,對方連這個步驟也省略了,所以在拋下傭兵時候,不時有垂死的傭兵無助地掙扎或呼救。傭兵們看著那些曾經在一起喝酒嬉鬧的同夥一個接一個地被拋下城頭,眼中充滿了仇恨的凶光。

自從進入法蘭西斯境內作戰,情況一直就不是很好。即便是與薩弗斯聖騎士達成了和平約定的貴族,也對拉庫裏率領的傭兵部隊報以極端仇視的態度。畢竟,薩弗斯聖騎士率領的部隊仍舊是法蘭西斯人,而傭兵相對於法蘭西斯的貴族來說,卻是侵略者。

糧食的問題由財政大臣阿拉卡和瑪哈亞省長皮耶德解決,傭兵的糧草還算充足。然而水源卻是個大問題。在拉庫裏所負責的方向上,一路上幾乎所有的水井都被法蘭西斯人隱蔽起來或是投入毒藥。所以,飲水就成了大問題。每次紮營,都要注意不能離水源太遠。

法蘭西斯人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不願意與薩弗斯聖騎士合作的領主們,紛紛組成遊擊隊,向取水的落單士兵展開突然襲擊。敵人的遊擊隊對地形極為熟悉,而且又都是騎兵,因而拉庫裏根本就無法對他們進行清剿。所以每次取水的時候,取水的傭兵不得不成群結隊地出動。

這種程度的騷擾,只能令傭兵們略微增加一些疲憊感,無法從根本上阻擋傭兵前進的步伐。然而糟糕的是,傭兵們每前進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

這半個月來,每天睡上六個小時簡直成了一種奢望。白天,傭兵們憑藉人數上的優勢,以巨大的代價攻克敵人的村莊或城堡。然而到了晚上,敵人又利用對地形的熟悉以及村民為內應發動突襲。這種可怕的拉鋸戰每天都在不停地令一個又一個的傭兵走向死亡。

戰鬥!不停地戰鬥!

殺人!不停地殺人!

這些天來,傭兵們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所以,傭兵們憑藉著本能和習慣,一次又一次地機械地揮舞著兵器,麻木地斫殺著不知姓名,甚至不知容貌的敵人,也同樣被敵人麻木地斫殺著。

日子,就是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而傭兵在能夠到享受夢想中的榮華富貴之前,就這樣一個又一個地倒在了異國他鄉的土地上。不知道其他較大的傭兵隊伍情況如何,反正拉庫裏所率領的這一支傭兵隊伍,已經由最初的五千人減員為了不到四千。

能夠充分享受這種戰鬥樂趣的人也不是沒有,傭兵的總指揮拉庫裏就是其中的代表。

戰場上嗆人的濃煙和腐敗屍體的臭味,令普通的傭兵無不掩鼻。而拉庫裏卻站在城堡的不遠處,興奮地大口呼吸。拉庫裏沒有參加這次攻城戰,那是因為他的副手薩拉丁堅決不允許他冒這個風險。當拉庫裏還只是小孩的時候,薩拉丁就早已是瑪哈亞的名將。況且,薩拉丁是蘭特國王特意交待前來作拉庫裏副手的。在拉庫裏所率領的傭兵部隊中,唯有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所說的話,拉庫裏還能夠聽得進去。不過,聽與薩拉丁一同前的傢伙說,蘭特國王暗示薩拉丁成為拉庫裏的家臣,可是薩拉丁投奔拉庫裏後,卻從來沒有過任何類似的表示。這一點,多少令拉庫裏有些不滿。

“老頭,這座城已經攻了三天了,我們在這座城前至少損失了五百個傭兵。聽附近的村民說,這座城堡裏的守衛總共還不到四百名呢。照這樣打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薩拉丁的心裏同樣著急。在瑪哈亞的領地和爵位,已經被博麗斯沒收了。自己妻子早逝,兒子也在前不久的內戰中戰死。可是,薩拉丁還有兩個至親的親人。小女兒和孫子。為了小女兒和孫子今後的生活,薩拉丁迫切地希望能夠在這次的戰爭中取得足夠的領地和耀眼的爵位。成為拉庫裏這種粗魯莽撞的傢伙的家臣,令薩拉丁的自尊大受傷害。在薩拉丁看來,如果能夠成為西西王的家臣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惜的是,西西王的妻子……

看到薩拉丁默不作聲,拉庫裏憤懣地說道。

“這樣打下去根本不是個辦法。這些法蘭西斯人太不合作了。一方面,在他們看來我們是異族。另一方面,法蘭西斯人寧願向薩弗斯投降也不肯向傭兵投降,就好象傭兵有多低賤似的。他媽的,這些該死的高高在上的混蛋貴族!”

薩拉丁還是保持著沉默。雖然薩拉丁的爵位已經被剝奪了,而拉庫裏現在卻擁有了上位貴族的爵位,可是薩拉丁仍舊是貴族的思維方式,而拉庫裏卻正好相反。

“中路的薩弗斯聖騎士已經領先我們左路軍近二十公里了。昨天薩弗斯聖騎士已經派出信使,要求我們跟上中路軍的步伐,避免中路軍的側翼暴露給敵人。可是沒想到,這座城堡這麼難以攻克。老頭,今天我不能再聽你的了!等一會兒我一定要親自上陣!”

拉庫裏以挑釁的眼神盯著薩拉丁,可是薩拉丁這次卻完全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這讓拉庫裏感覺就像是蓄滿了力氣一拳打過去,卻沒有打中目標,只是擊中了空氣。

正在這時候,一個騎著馬的傭兵迅速地來到拉庫裏的附近。

“左路指揮使大人,我們身後八公里處又發生了村民襲擊輜重部隊的事情!”

拉庫裏壓抑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他一個馬鞭劈頭蓋臉地抽過去,幾乎將那個傭兵抽下馬去。

“媽的,這麼簡單的事還用告訴我嗎?派兩個小隊去將那個村莊攻克。將所有的人都賣給跟在我們後面的那些吸血鬼!!!”

挨打的傭兵捂著臉,膽顫心驚地問道。

“左路指揮使大人,您說的那些吸血鬼是指跟在我們後面的商人吧。可是,那些奴隸商人只會買下身強力壯的男人和年輕的婦女。奴隸商人不肯買的人怎麼處理?”

拉庫裏暴怒地吼道。

“殺掉!全部殺掉!老子的任務完不成連頭都保不住,他們還給老子添亂!”

看著挨打的傭兵驚掉了魂似的準備離開,拉庫裏喊住他。

“剛才我太衝動所以打了你。你去軍需官那裏領二十個金幣,養傷用。還有,攻打那座村莊的收益,一半歸那兩個小隊所有,另一半交給軍需官處理。”

傭兵突然感覺挨打的地方不再那麼火辣辣地疼了,他甚至隱約希望每次向拉庫裏報告都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傭兵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坐騎,絕塵而去。

拉庫裏斜眼看著薩拉丁。

“怎麼樣,等會兒攻城,我們一起上?”

等薩拉丁木然地點頭後,拉庫裏大吼道。

“兔崽子們,集合!看老子給你們軟腳蝦演示一下,城堡應該怎樣攻下來!”

一刻鐘後,剛剛休息了兩個小時的傭兵們再次在城堡下面集合起來。

拉庫裏縱馬向前,對著城堡上的守衛者們大喊。

“聽好了,我是這支部隊的總指揮。我的耐心已經被你們消磨得一乾二淨了!現在,限你們十分鐘內作出回應。投降或是死亡!聽清楚!如果你們拒絕我的好意,城堡內所有的人都會被處決……”

拉庫裏冷酷地看著城堡上隱約閃動的人影,補充道。

“……所有的人!”

白銀騎士在喊話時注入了鬥氣,因而城堡的每一個角落裏都可以清楚地聽到拉庫裏那冷酷而充滿威脅意味的宣佈。這個地區最大的城堡裏,不僅僅只是不到四百的守衛,還有附近莊園裏的平民以及更遠處的逃難者。整個城堡裏目前已經擠滿至少兩千人。在拉庫裏的喊話結束不久,城堡裏便充斥了哭泣和哀求的聲音。

十分鐘過後,城堡的大門並沒有打開。當拉庫裏大吼“進攻”之前,薩拉丁插上了一句話“城堡的守衛者們,你們關閉了和平的大門,你們必須承受所有的後果!”

象往常一樣,弓箭手和投石車進行壓制攻擊,然後戰士們開始向城堡衝鋒。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這支部隊的正副指揮官沖到部隊的最前面。薩拉丁知道,這種由若干傭兵團組成的隊伍只是烏合之眾。從某個角度說,拉庫裏正是這支部隊的靈魂。如果拉庫裏戰死,這支部隊很快就會混亂、分裂。可是現在,薩拉丁已經不再考慮那麼多了。

“沖啊!……”

一手持著盾牌,一手拿著殺人武器,起著突擊作用的傭兵們緊緊地跟在拉庫裏和薩拉丁的身後,扯著沙啞的嗓子大聲呐喊著。

拉庫裏雖然是騎士系的戰士,但是他對於攀爬顯然並不陌生。擊飛了幾支射向他的箭後,拉庫裏舉著奇形怪狀的武器第一個爬上的城牆。風聲響起,一柄長劍夾著淩厲的氣勁刺向拉庫裏的頭部。

敵人雖然全副鎧甲,但卻並不能給拉庫裏多大的威懾力。因為從身形看,敵人似乎只是一個尚未發育成熟的孩子。

“真奇怪,一個小孩子也擁有迅劍士的實力。”拉庫裏不滿地嘟噥著。

如果是別的白銀騎士孤身一人沖上城牆陷入敵人的圍攻,而且敵人之中還有一個擁有迅劍士實力的對手,或許會採取先避其鋒芒,採取遊鬥的方式,等待身後的援兵沖上來再作打算。

然而拉庫裏的選擇卻與常人絕對不同!拉庫裏只懂得“以攻對攻”、“狹路相逢勇者勝”之類的簡單道理。

拉庫裏怒吼一聲,用左臂的大盾儘量擋住敵人的攻擊,同時揮舞著噬天斧朝著那個矮小的敵人劈去。拉庫裏雖然已經是白銀騎士,但是如果單論格鬥的技巧,那個身材矮小的敵人並不比拉庫裏遜色太多。而且在拉庫裏尚未狂化的前提下,敵人那種悍不畏死的的氣勢也是拉庫裏無法比擬的。

敵人太多,拉庫裏的大盾只能護住了胸腹間的要害。那迅劍士的長劍似乎化做數條毒龍,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在雙腿留下了四處傷痕。然而就在此時,迅劍士似乎體力不足,劍勢猛然一窒,露出老大一個破綻。受傷後的拉庫裏憤怒不已,發現這個機會後,他趕緊用噬天斧頂端二十五釐米長的彎月型利刃猛地刺入對方的胸膛。

拉庫裏自然早就知道噬天斧的鋒利,然而受害者卻並不知道。迅劍士捂著傷口處緩緩地倒下,眼中絲毫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是似乎有些不甘。拉庫裏對於能夠如此迅速地解決這個敵人有些迷惑,在他的印象中,迅劍士在有十幾個幫手的情況下,本來應該可以支撐很長一段時間的。雖然拉庫裏嗜武如命,不過,現在顯然並不是弄明白這個問題最佳的時機。

當那名迅劍士倒下後,敵人的士氣明顯降低了。這時候,拉庫裏身後的士兵也爬上的城頭。

出於對軍令狀的恐懼,拉庫裏的精神在過於緊張的狀態下,導致他不由自主地狂化了。拉庫裏甚至沒有回頭看自己的士兵一眼,拋下巨大的盾牌,揮舞著噬天斧朝著敵群最為密集的地方撲去。

拉庫裏手中的噬天斧不停地旋轉、飛舞著,凡是在他攻擊範圍內的守城士兵無不被捲入這死亡和毀滅的暴風之中。

鮮血激射,伴隨著驚恐的呼叫聲嘎然而止的,是那割裂的肢體和破碎的身軀。

當城堡裏的戰鬥完全結束的時候,拉庫裏的附近完全沒有一個人,甚至他的親兵也畏畏縮縮地不敢靠近。拉庫裏此刻全身上下,只有噬天斧上沒有血跡。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拉庫裏的野蠻與殘暴簡直無以復加——他居然用人血洗澡!

對於這種異常的情況,拉庫裏並沒有太在意。他大大咧咧地命令傭兵們將所有的俘虜集中起來。當親兵離開後,拉庫裏獨自回到了自己沖上城牆的地方。這裏躺著的,是拉庫裏在城堡中所遇到的實力最強的武者。

拉庫裏來到那位一動不動的對手面前,蹲下身掀開他頭上的面罩。出乎拉庫裏意料的是,被拉庫裏重創的居然是一名女子。這名女子大約有三四十歲,容貌頗為秀美。她臉上的線條顯得高傲和不馴,不過確實很漂亮。可惜的是,因為身負重傷的關係,漂亮迷人的雙唇此刻卻顫抖著、嬌喘著。

如果換成一名真正的騎士,他或許會立即抱上這名嬌媚的女士,將她送往最近的可以進行醫療的地方。然而拉庫裏卻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概念,他只是迷惑地研究著這名垂死女子的眼神。在女子的眼睛裏,拉庫裏看到了這半個月來看到的太多相似的神情。拉庫裏並不知道,這種眼神的含義代表著不屈,代表著憤怒,代表著反抗。

“夫人,我原本以為解決一個迅劍士需要一段比較長的時間,可是你為什麼……”

“我沒想到……你的武器那麼鋒利……我原打算……拼著受傷也要將你重創……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守住城堡……”

拉庫裏終於弄明白了剛才那個令他迷惑的問題。原來對方故意露出破綻是想引誘自己進攻,對方原打算趁自己門戶大開之際與自己同歸於盡的。人算不如天算,主公賜予自己的噬天斧輕易地刺穿了她的胸鎧,導致她的計畫功敗垂成。

“你雖然是個女人,不過也是一名優秀的武者。”

拉庫裏對女人進行肯定,然而女人卻向拉庫裏怒駡。

“強盜……侵略者……你們是沒有好下場的!……”

正當拉庫裏不知該如何反駁時,身旁傳來了薩拉丁的聲音。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女人的眼神迸發出激烈而狂亂的神采,然而她的身體狀況卻不足以承受太過激動的情緒。在激烈而短促的喘息之後,女人沒來得及進行任何反駁,漂亮的大眼睛裏,神采逐漸暗淡渙散。

拉庫裏站起身,他那兩米高的身材以及令人無法忍受的血腥氣給人一種壓迫感。拉庫裏面對薩拉丁攤開手、聳著肩。

“薩拉丁,你把我的俘虜氣死了。”

“我很抱歉。”不過,薩拉丁的神態裏卻根本沒有抱歉的意思。

“要不然,我把自己陪給你吧。”

拉庫裏咧開大嘴興奮地哈哈大笑。他雖然已經擁有二十多個家臣,可是名氣象薩拉丁這麼大的騎士卻是頭一個。

“哦,很好,你就作我的首席家臣!”

薩拉丁過去的爵位是伯爵。而伯爵級的貴族,通常都是向國王直接效忠的。所以,雖然獲得了菲爾德家首席家臣的位置,薩拉丁並沒有感到特別高興。他聳聳肩。

“俘虜已經集中起來了,您準備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拉庫裏惡狠狠地吐了口痰。

“當然是全部處決!”

“可是……”薩拉丁有些遲疑。

“那是一千五百多名平民。賣給奴隸商人,可以獲得不菲的收入……”

“攻城前我就說過,如果他們不投降,城破就全部處決!”面對剛剛收下的首席家臣,拉庫裏好不容易才忍住暴跳如雷的衝動。

“我不在乎什麼收入,我只要有仗打就好!”拉庫裏似乎想到了什麼,略有不甘的摸著自己的脖子,補充道。

“而且還要打勝仗!”

“將反抗我的人全殺掉,以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平民偷襲我的軍隊。”

“要不……”薩拉丁猶豫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

“暫時不處決那些俘虜。等下次攻城時,驅使他們打頭陣,同樣也算是一種處決方式。讓他們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不僅可以消耗守城方的箭矢,還可以極大地打擊他們的士氣……”

“好主意!以後就這樣處理!到底是聰明人……”拉庫裏正興奮地拍打著薩拉丁的肩膀,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以看著陌生人的眼光盯著薩拉丁。

“你不是騎士嗎?怎麼會想出這麼損的主意?”

薩拉丁看著遠處,漠然地回答。

“我失敗過,知道失敗的可怕後果。如果僅僅只是自己還無所謂,可是為了親人,我不得不拋棄很多東西。現在我不是騎士,而是一個苟存性命的死囚罷了。”

“總之。”薩拉丁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

“我不能再失敗了。”

第八部 第二十六章

“你說什麼?!”

“我說,公爵殿下不能再騎馬或是做其他激烈的運動了。”

“那種很溫順的小馬也不行嗎?”蒂絲公爵緊張地拉扯著床單,美目一眨不眨地盯著為之診斷的宮廷醫生。

“……從健康的角度考慮,殿下連小馬也不要騎。要不然,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對話的兩個人互不相讓地對視著。塞維爾公爵的眼眶裏漸漸蓄滿了淚,然而宮廷醫生的表情裏露出沒有絲毫讓步餘地。最後,塞維爾公爵終於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她根本不顧及自己公爵的身份,轉過身撲到床上象受傷的小貓一樣嚶嚶地哭了起來。

“嗚……”

“嗚嗚……以後連馬都不能騎了……我的病情真的這麼嚴重?嗚嗚……”

“泰坦神在上,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在獲得了巨大的幸福後這麼興奮的……”

一臉愕然的宮廷醫生打斷了女公爵的自怨自艾。

“公爵殿下,您的病情並不嚴重。而且,這甚至算不上是醫。”

“還不嚴重……”蒂絲公爵象任性的小孩子一樣將枕頭亂扔。

“自從六歲學會騎馬後,我就從來沒有摔下來過。可是剛才我卻在騎馬的時候昏了過去……”

宮廷醫生解釋道。

“殿下您並沒有從馬上摔下來。您忠誠的騎士及時將您接住了。”

“嗚……我不管啦……嗚嗚,沒想到我雖然得到了幸福,卻這麼短暫……”

“公爵大人。第一次生孩子雖然會比較痛,但是也不至於象您想像得那麼可怕。”

“生孩子?”蒂絲公爵坐起身,臉上猶然掛著淚珠,然而白皙的臉龐上顯現出一種豔麗的紅色。

“你剛才說什麼?你是說……”

蒂絲公爵直愣愣地盯著宮廷醫生。

“我……有孩子了?”

宮廷醫生涕笑皆非。女公爵的孕期已經接近三個月了。作為女人,即便對此不能肯定,起碼也應該有所懷疑才對。可是這位女公爵居然對此毫無所知。

宮廷醫生一本正經地說道。

“您說得沒錯。根據我的判斷,您懷孕的時間應該是在七十天前。”

他用手指算了算,然後肯定地說。

“是的,應該就是您新婚的那一天。”

“啊!……”

蒂絲公爵大聲地尖叫著。讓宮廷醫生慶倖的是,女公爵雖然大聲尖叫著,卻沒有象別的貴族小姐那樣在驚叫之後暈倒。

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不相信,蒂絲公爵此刻的聲音輕得像是鬼魂的歎息。

“真的?”

宮廷醫生感覺自己的專業知識受到了污辱,因而臉色不太好看。

“絕對沒錯。就是殿下新婚的那一天……要不,就是第二天……”

宮廷醫生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不必再浪費口舌了。因為女公爵只顧捂著自己的臉,害羞地不停地嘟噥著什麼。就醫學上來說,女公爵已經陷入了那種所謂“恍惚”的精神狀態。除非能夠令她恢復正常,否則,對她說任何話都是白廢口舌。

蒂絲公爵斷斷續續、嘟嘟囔囔咕噥著“大色狼”、“只知道自己快活”、“狠心的壞東西”之類的話。憑藉經驗,宮廷醫生知道公爵殿下的精神狀態並不至於對身體有太大的損害。所以,宮廷醫生當作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一本正經地為公爵殿下開著安神、保胎之類的藥。

宮廷醫生行禮離開後好半天,蒂絲公爵的意識才回復到現實中。

“醫生呢?”

貼身侍女忍著笑回答。

“剛才離開了。醫生走前給您打招呼,可是您硬是不理會人家。”

“哎呀,太失禮了。對了,你可不許將剛才的事說出去。”蒂絲公爵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地揮舞著拳頭,可是她臉上的紅暈卻將威脅的有效性減少到最低。

這名貼身侍女從小就是蒂絲的玩伴。或許是剛剛成為公爵還不到兩個月的緣故吧,在貼身侍女的感受中,現在的蒂絲公爵與以前的蒂絲小姐相比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所以,貼身侍女根本就不將這種威脅放在心上。

“羅斯公爵殿下在某方面的能力可真是厲害呀,公爵殿下,您能不能談談當時的感受?對了,您最開始不是曾經說過。如果羅斯公爵敢碰您,用您的雌雄寶劍將他砍個稀巴爛嗎?”

“你……你再說……我就拿雌雄寶劍把你砍個稀巴爛!”

如果說有什麼比羞紅著臉的威脅更沒有威懾力,那麼就是紅著臉並且結結巴巴地進行威脅吧。

貼身侍女徹底無法保持首席女宮的形象了。她捧著肚子,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

無法可想的女公爵終於使出了她的殺手鐧。

“你……你再取笑我,我……我就告訴海若,說你暗戀他!”

年青、英俊,有著和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老練和高強的武技,知識廣博,談吐高雅。歷史悠久的子爵爵位本已是一道耀眼的光環,然而在大多數人看來,海若的前途根本就不可限量。如果說史麥爾家族的子爵爵位會因為海若的緣故升為伯爵或是候爵,根本就不會有人提出任何質疑。毫無疑問,集這些優點於一身的海若.史麥爾,對於涉世未深、充滿幻想的女孩子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在蒂絲公爵的第二次婚禮上,海若出人意料的舉動以及其後的“騎士宣言”。不知打動了多少少女的心。正是這種浪漫、勇敢(或者稱之為鹵莽)的行為,卻吸引了更多的女孩子暗戀上了這個真正的騎士。

可憐的貼身侍女只不過是眾多撲向火焰的飛蛾中的一個罷了。

“我才不怕呢。”蒂絲的貼身侍女雖然口頭上仍然堅持強硬,可是由於少女固有的天性,卻害羞地低下了頭。

正當蒂絲準備趁勝追擊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名侍女恭恭敬敬地說道。

“公爵殿下,海若騎士來了。他問您現在是否打算出發。”

“當然!”蒂絲快樂地掀開羊絨薄毯,赤著腳跳下床。她蹦跳到櫃子的旁邊,開始尋找自己最喜歡的那張合成弓。

“告訴海若讓他等一下,我一會兒就出去。”

“喂,愣著幹嘛。快來幫我找一件獵裝。”

“可是公爵殿下。”考慮到自己的職責,貼身侍女提出了質疑。

“醫生說過您不能再騎馬了。”

“不騎馬有什麼關係,我可以坐車。對了,你通知侍衛們準備一輛馬車。”蒂絲想了想,懷疑如果不給貼身侍女一點好處,她有可能會向亞斯伯爵或是亞瑟爵士、海若子爵告密。

“如果你幫我保守一下秘密,明天我會邀請海若子爵共餐——你可以在一旁想看他多久就看他多久。”

“誰想看他了?”貼身侍女先是嬌嗔著不依,然後就乖乖地配合蒂絲公爵挑選最好看的獵裝起來。

當蒂絲到海若面前的時候,海若已經在門外等候了至少一個小時。當然,這種浪費掉的等待時間早就在海若的計畫之中。海若曾經和別的女孩子約會過,等待最長的時間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小時——當然,也有一些女孩子會在一刻鐘甚至十分鐘內出現在海若的面前。不過,海若仍舊覺得這次的等待是非常值得的。

蒂絲公爵穿著雪白的絲織襯衫,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的亞龍皮獵裝馬甲,下面穿著一件貼身馬褲。與平日女裝的那種美麗比較起來,海若顯然更加欣賞蒂絲公爵英俊帥氣的另一面。令海若不解的是,以往蒂絲公爵如果穿上了獵裝或是鎧甲,肯定會騎上馬,可是今天卻並非如此。

雖然蒂絲此刻離馬車只有幾步之遙,不過出於禮儀,她仍舊伸出臂彎讓海若扶住,將她恭恭敬敬地送上了馬車。

“我的父親和弟弟呢?”

海若展顏一笑。事實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亞瑟是哥哥,可是蒂絲公爵卻總是稱呼亞瑟為弟弟——當然,偶爾在某些正式或是特別的場合下,可憐的亞瑟才能享受到哥哥的待遇。

“護國大將軍和亞瑟爵士正在城外等著您呢,殿下。”

蒂絲只是喔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於是,在海若等一行人的護衛下,公爵的馬車及護衛們向城處走去。

到了城外,亞斯伯爵和亞瑟爵士正恭恭敬敬地等待著公爵的到來。眾人匯合之後,開始向遠處的獵場前進。

蒂絲公爵命令馬車駛到與亞斯伯爵並列的地方,然後探出頭。

“父親,您為什麼一定要在城門口而不是公爵府外等著我呢?”

“公爵殿下!”亞斯伯爵裝出生氣的樣子,可是他的語氣裏卻充滿了太多的溺愛。

“護國大將軍應該在城外等待公爵的到來,然而一同去庫斯伯特獵場進行秋獵,這是塞維爾歷來的傳統。把頭縮回去,你看你現在有一點淑女的樣子嗎?”

蒂絲吐了吐舌頭,象小偷似地將頭縮回到馬車裏。她躲在馬車裏裝出悶悶的語氣說道。

“父親,您都不愛我了!幹嘛稱呼我為公爵殿下呢?您以前生氣的時候不都是稱我為臭丫頭或是壞丫頭嗎?”

亞斯伯爵語塞許久,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

“臭丫頭!”

馬車裏,傳出了嘻嘻的笑聲。過了一會兒,蒂絲做賊似地悄悄對亞斯伯爵說。

“父親,您到車上來吧,我有話和您說呢。”

……

“父親大人,求您了。”

……

被纏得沒辦法的亞斯伯爵,只好進入了那輛馬車。進入馬車後,亞斯伯爵開始板著臉訓人。

“雖然你是我的女兒,但現在你同樣也是塞維爾的公爵。你在禮儀有什麼差錯,別人還可以用年輕這個藉口來原諒。而我這張老臉可丟不起人!”

沉默了一會兒,蒂絲擺出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

“護國大將軍,現在好多傭兵都去法蘭西斯發展了,您為什麼沒去呢?”

亞斯伯爵顯然對這樣的稱呼並不滿意,他怒哼的聲音比剛才更大了。

“壞丫頭……”

大約是想到剛才確實是自己要求蒂絲注重禮儀的,亞斯伯爵最終還是沒有就稱呼的問題批評被寵壞的女兒。

“你不知道,蘭特國王曾經給我發過一個私函,希望塞維爾的公爵和護國大將軍不要摻合到進攻法蘭西斯的戰爭中去。畢竟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有太大的政治含義。國王陛下並不希望將與法蘭西斯之間的那層紙捅破。”

“那亞瑟為什麼不去呢?我聽說,傭兵在這次與法蘭西斯的戰爭中可以獲得很大的利益呢。”

亞斯伯爵搖搖頭。

“誰說不是呢?你以為我不想嗎?克裏斯省處於半託管狀態省略不計,另外三個省長中,只有你不是國王陛下的家臣。雖然說烏爾裏也成了國王陛下的直屬家臣,不過這多半只是為了安慰人心。”

亞斯伯爵鬱悶地分析。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薩弗斯聖騎士那一路才是真正的國王陛下更注重的主攻方向啊。與羅格親王合作的這一路傭兵,糧草主要是由羅格親王所提供。而薩弗斯聖騎士那一路,糧草卻主要由那個叫阿拉卡的傢伙解決。”

“這場仗,多半是別人吃肉我們啃骨頭。既然羅格親王這一路並非國王陛下屬意的主攻方向,那麼讓亞瑟去冒這個風險又有什麼意義呢?”

“唉,這次倒也罷了。以歐巴尼亞五個行政省目前的實力,都不足以支撐長期的戰爭。所以,這次戰爭多半會見好就收。問題是,下一次國王陛下會怎麼看待塞維爾人。我有些擔心,國王陛下會不會只是利用塞維爾人當炮灰。唉,後娘懷裏不好撒嬌啊。”

亞斯伯爵歎口氣,自言自語道。

“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但願烏爾裏能夠獲得國王陛下最大的信任才好。”

蒂絲紅著臉想著自己的心思。朝中有人好做官嗎?自己肚子裏的小傢伙,無論于公于私都是歐巴尼亞王國的繼承人呢!雖然說只是蘭特的情人,不過如果父親和兩個哥哥成為蘭特得力的助手,相信蘭特會對自己更加另眼相看吧?只是,應該怎麼對蘭特呢說?

……

當蒂絲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庫斯伯特獵場已經到了。

蒂絲公爵走下馬車。這時候,宮廷侍衛們牽著四匹神駿異常的純種馬走到她的身旁,等待她進行挑選。

蒂絲猶猶豫豫地看著那些高頭大馬,又向庫斯伯特獵場望瞭望。

塞維爾地少人多,專用的獵場不僅少,而且面積比較小。庫斯伯特獵場是隸屬于公爵的專用獵場,也是塞維爾最大的一個獵場。蒂絲從小就喜歡打獵,對於這次機會,她早就渴望了好長時間。想了想,蒂絲靦腆地要求宮廷侍衛牽來一匹個子比較矮小的小母馬。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中,蒂絲紅著臉騎上小母馬,宣佈出發。

精神抖擻的宮廷侍衛在前面開路。蒂絲的身後,一名侍從拿著那張合成弓,另一名侍從則拎著插滿箭矢的箭筒。

突然間,號角聲再次響起。

蒂絲顯然並不打算騎著那匹小母馬沖上前去。她接過機靈的侍從遞來的弓箭,將弓拉成半開,迅速射擊。

雖然許多人都在詫異公爵殿下為什麼不象傳聞的那樣沖在最前面,不過在打獵的時候,大多數人都不打算為這件事情分心。地位相對較高的貴族駕禦著坐騎,跟在狂吠著的獵犬後面,向前面的黃羊群沖去。而其他的侍衛、侍衛則跟著他們的身後,搖旗呐喊。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如果獵物被射中,蒂絲就會象小孩子一樣高興。可是如果獵物逃跑了,蒂絲根本不去追,而只是一個勁地嘟著嘴抱怨。雖然蒂絲在這場狩獵中沒有完全放開,不過,她的收穫仍然不小。至少有一隻黃羊、一隻獾豬以及兩隻灰雁的身上插上了蒂絲射出的箭。

當蒂絲仍然興致勃勃地準備繼續前進時,亞斯伯爵面色沉重地舉起手,示意大家停下來。這時候,海若來到蒂絲公爵的身邊。雖然海若的表情仍舊鎮靜,不過,他卻將打獵中極少需要用到的寶劍抽出了劍鞘。

看到這一切,蒂絲反而興奮起來。剛才的獵物雖然並不少,可是相對于她的公爵身份,而且打獵的地點是庫斯伯特獵場,蒂絲對自己的收穫就不免有些不滿足了。

“怎麼回事?有大型的猛獸出現嗎?”

海若微笑著回答。

“公爵殿下,我想,或許今天並不適宜打獵吧。”

亞斯伯爵指著一處坡地。

“到那裏集合。”

護國大將軍的命令下達後,眾人退上了那個山坡。

海若非常佩服亞斯伯爵的眼光。這個地形正適合以逸待勞。當敵人在山坡下的窪地集合時,從高處直下分幾處進擊,能夠擁有極大的優勢。

雖然敵人並未露面,戎馬一生的老人憑藉戰場上培養出的敏銳直覺,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

他回頭看著興奮的亞瑟和蒂絲,生平第一次產生了不戰而退的念頭。

第八部 第二十七章

毒尾蠍戰士層出不窮的暗殺方法中,有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歷史上,死於暗殺的聖騎士和魔導師只有三人。其中,魔導師被七名龍騎士、一名聖騎士、一名影劍士再加上英格蘭尼國師聖東尼奧魔導師合力擊殺;一名聖騎士為月尊者以黃金戰神弓射殺;而另一名聖騎士則死于毒尾蠍戰士之手。

蘭特大帝在建立歐巴尼亞王國不久,也曾遭受過毒尾蠍戰士的暗殺。事實上,蘭特大帝是唯一遭受毒尾蠍戰士狙殺卻未曾身亡的人。不過,蘭特大帝在這次暗殺中遭受不知名病毒的侵襲,身染重病、生命垂危。

聞訊後,主持歐巴尼亞國政的馬迪爾慌忙扔下政事,趕往蘭特大帝的所在地比巴薩市。而另一名被蘭特大帝拜託主持國事的家臣斌,卻因為沒有足夠的威望,無法使中樞機構繼續正常運轉。因而,蘭特大帝遭受暗殺一事雖然列為歐巴尼亞最高機密,即便直至大帝恢復健康後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可是歐巴尼亞最高權力機構卻因為這一事件確實曾經一片混亂。

——《毒尾蠍部隊密史》

英格蘭尼大勝德克薩後,出乎世人意料地與德克薩和新近崛起的歐巴尼亞王國締結了和平條約。大多數觀察家認為,英格蘭尼在極為有利的局勢下放棄對戰敗方的應有權利,多半是由於兩個原因。

一、在此之前,英格蘭尼入侵塞斯失敗,入侵佈雷西亞仍舊是失敗。這次雖然打敗了宿敵德克薩,然而國力畢竟消耗太大,因而無力將戰果進一步擴大。

二、新近崛起的歐巴尼亞王國軍事實力不弱,同時,歐巴尼亞國王蘭特又是德克薩王儲的親生父親。如果繼續對德克薩王國施壓,則必須考慮蘭特國王的反應。眾所周知,蘭特國王是一個擁有眾多的傳奇色彩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人們都知道蘭特國王非常護短——傳說,英格蘭尼只是傷害了蘭特國王家臣的女兒,他就以率領獸人血屠敵城的方式進行報復——如果過於壓迫蘭特才幾個月大的兒子,誰也無法猜測蘭特國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在試探性地進攻法蘭西斯並且取得勝利之後,伊莉大公更加確信。大陸三大霸主國已經是外強中乾。英格蘭尼人正是對於蘭特極為忌憚,所以才急忙簽訂了那個和平條約。

得出這個結論後,伊莉大公的內心同時彌漫了甜蜜和酸楚這兩種感覺。初戀情人是那麼的優秀,令她無比驕傲;然而情人已經結婚,妻子卻不是自己。每當想到這裏,伊莉總是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在他人面前洩露出痛苦和悲傷的情緒。

伊莉希望能夠立即飛到蘭特的身邊,投入那寬廣的懷抱,享受他的溫柔、體貼以及細心的呵護——可是,每當伊莉想起蘭特的妻子安麗絲王后,她就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安麗絲太美麗了,美麗得令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會產生一種壓迫感——哪怕是擁有塞斯第一美女之稱的伊莉,同樣也不免有自慚形穢的感覺。另外,伊莉清楚地知道,自己愛蘭特並不象安麗絲愛蘭特愛得那麼無私、那麼純潔。伊莉因為自己的國家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蘭特,而安麗絲卻正好相反。安麗絲是德克薩的公主。以她那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尊貴身份,卻愛上了當時只是伯爵的蘭特。即便是最為苛刻的人,也無法從這份浪漫的愛情中找出任何雜質。

為此,伊莉害怕面對安麗絲。雖然知道安麗絲並非那種尖酸刻薄的人,可是無論如何,伊莉仍舊不敢去面對那個與蘭特真心相愛的女人。

伊莉怯于去面對安麗絲,因而希望蘭特能夠主動來找自己。

伊莉大公不顧剛剛經歷過長期的戰爭,塞斯的正規軍隊規模嚴重減少,也沒有足夠的剩餘產品投入到戰爭中去,毅然對法蘭西斯實施了襲擊。這次軍事行動固然是以蘋果汗戰爭中被割讓的三郡為藉口,但伊莉的內心中,未必沒有希望引起蘭特更多關注的念頭。

塞斯雙壁之一奧古斯都.波羅伯蒂的女婿白瑞拉.保羅雖然只學會了岳父三成的本領,但奧古斯都的老部下們以及法阿哥伯爵昔日的部下看在塞斯雙壁的面子上,大多還願意聽從白瑞拉.保羅的指使。所以,伊莉大公將襲擊法蘭西斯的戰爭由白瑞拉全權指揮。

為了應付羅格親王的威脅,阿科尼奧七世早已將許多邊境上的軍隊召集到自認為更需要他們的地方。雖然邊境上少了軍隊的坐鎮,可是鄰近塞斯的貴族們並不擔心,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想像。小小的塞斯公國怎麼敢向法蘭西斯發起挑戰?!

所以,當白瑞拉.保羅率領塞斯人向半獨立的貴族勢力發動襲擊時,法蘭西斯的貴族們無論是在思想上、物資上還是人員上,根本就不曾有過任何的準備。白瑞拉子爵向培拉鎮開進,並且很快就發起了實際上很短暫的圍城。在人數的威懾和弓箭手無情的打擊下,白瑞拉很快就佔領了培拉鎮,而當地的領主則率領他損失極小的私兵部隊倉皇逃跑了。

培拉鎮的勝利激起了塞斯人的榮譽心,也令伊莉大公更為自信。伊莉的大公抽調了幾乎所有能夠抽調的戰士,組建出一支更為龐大的部隊向培拉鎮進發。

白瑞拉在培拉鎮等待了三天。與第二批軍隊匯合後,白瑞拉的大軍已經多達一萬兩千餘人——這幾乎是塞斯目前傾全國之力能夠派出的合格野戰軍隊了。於是,兵力增強後的白瑞拉繼續向前推進。

由於攻克一座守衛只有兩百人的城堡卻付出了三百人陣亡、五百人負傷的慘重代價,因而接下來,白瑞拉幾乎總是下意識地避開法蘭西斯人的城堡和要塞。白瑞拉避開法蘭西斯領主堅固的堡壘和要塞的作戰思想取得了成功。接下來的一周裏,他成功地又佔領了三個城鎮,其中甚至包括一座人口多達一萬人的小型城市。期間,法蘭西斯領主聯軍進行了反攻,他們圍困了培拉鎮,並且對之實施了猛烈的攻擊。

雖然白瑞拉在戰略上犯了錯誤,以至於培拉鎮遭受了法蘭西斯的領主們的突然襲擊,但是在塞斯人頑強的抵抗下,培拉鎮終於堅持等到了白瑞拉大軍的回援。白瑞拉的大軍擊敗了法蘭西斯領主們鬆散的聯軍,令塞斯人對取得戰爭勝利的信心再次高漲。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塞斯大軍幾乎佔領了法蘭西斯整整一個郡的領地——可惜的是,眾多的城堡和要塞仍舊在法蘭西斯貴族的控制之中。

然而正當塞斯人興高彩烈地等待著三個郡重新回歸塞斯懷抱的時候,英格蘭尼卻對塞斯發動了突然襲擊。正如法蘭西斯人根本就不曾想過塞斯會襲擊他們一樣,塞斯人同樣也未曾想過英格蘭尼人居然會對他們發動戰爭——其中最為詫異的,當屬伊莉大公。

誠然,英格蘭尼是大陸三大霸主國之一,實力強大;雖然知道英格蘭尼曾經侵略過塞斯,對塞斯報著強烈的敵意。可是在伊莉大公的潛意識中,英格蘭尼是絕對不敢進攻塞斯公國的。

塞斯是什麼樣的公國?它是歐巴尼亞國王的出生地,是蘭特的祖國!

塞斯的統治者伊莉大公是誰?她是蘭特的初戀情人。為了伊莉,蘭特甚至敢於直面死亡!

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英格蘭尼冒著激怒歐巴尼亞國王的風險,突然襲擊塞斯公國呢?

緊急求援的書信不顧伊莉焦急、迷惑的心情,一封封出現在伊莉的書桌前。

據估計,英格蘭尼此次出動了六萬大軍。這次入侵塞斯的軍隊不僅數量龐大,而且或許是為了保密起見,這六萬大軍全都是英格蘭尼的正規兵團——歷史上英格蘭尼侵略小的公國,正規軍在大軍中的比例往往不到一半,其餘的士兵多半只是貴族們的私兵組成。

迷惑歸迷惑,塞斯遭受英格蘭尼入侵畢竟是事實。所以伊莉不得急令白瑞拉的軍隊撤出法蘭西斯回援首都曼城。同時,她也向吾爾漢和卡敖奇兩城的代領主發去了緊急求援信。

歐巴尼亞與英格蘭尼簽訂了和平條約。按常理,在這種情況下吾爾漢和卡敖奇的立場要麼是配合英格蘭尼進攻塞斯公國以求分一杯羹,要麼就只能保持中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伊莉大公隱約覺得,這件事或許會有另外一種結果出現。對於克洛斯對自己的感情,伊莉大公只是裝作不知道而並非真的不知道!

當伊莉大公焦急地等待吾爾漢和卡敖奇代領主回信的時候,克洛斯男爵正在吾爾漢的會議大廳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大廳內的氣氛,壓抑而又詭異。

代理領主主克洛斯在大廳內極為煩燥地不停來回走動,而吾爾漢和卡敖奇兩城地位較高的官員和貴族,一個個卻噤若寒蟬。

此刻,最令會議廳內諸人困惑的問題是。作為歐巴尼亞王國的一塊飛地,對於這場突然降臨的戰爭中應該採取什麼樣的立場。

按慣例,沒有國王授權,無論是將領還是領主均無權對其他國家發動戰爭。可是代領主深深地暗戀著塞斯的女大公,而且在座的貴族和將領們原先本來就是塞斯人。所以,參加會議的眾人均陷入了兩難的困境。

半晌,最受克洛斯所信任的家臣若默.萊特男爵終於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主公,我有一計。不如派出信使與塞斯公爵商量,讓塞斯公國臣服于我歐巴尼亞王國。由於我國與英格蘭尼簽訂了和平條約,這樣一來,英格蘭尼自然只得退兵。”

克洛斯似乎吃了一驚。他盯著若默,半晌無語。最終,克洛斯否定了這個計策。

“若默,你的計策確實不錯,可是你不瞭解伊莉公爵,她不會接受這個提議的……絕對不會……”

“可是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塞斯國力疲憊,根本就無力阻擋英格蘭尼大軍的侵略。英格蘭尼這次入侵準備極為充分。相形之下,塞斯本就地寡人少,更何況還抽調了許多戰士前往法蘭西斯作戰,因而大多數城堡和要塞的守衛兵力嚴重缺乏。在充足的攻城器械的幫助下,英格蘭尼大軍一路上不停地攻陷塞斯的城堡,幾乎不曾停歇過前進的步伐。”

“……即使我們冒天下之大不韙與英格蘭尼交戰,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為什麼?”克洛斯更加鬱悶了。

“吾爾漢和卡敖奇兩城得到主公的援助,城牆的防禦能力已經比塞斯公國的任何城堡和要塞都要高。而且兩城的守城器械和物資充足,軍事人員的數量和品質都足夠。難道擋不住英格蘭尼的軍隊?”

“主公!”若默悲憤地大喊。

“如果您這樣做,至自己于何地?!”

“自從雪拉郡主失蹤後,我們和塞斯均沒有能夠施展空間轉移的魔法師。不過,伊莉公爵已經派出能夠施展飛行術的魔法師前往鳩格市。按正常情況分析,魔法師已抵達鳩格市了。鳩格市有能夠施展空間轉移的魔導士,甚至是魔導師,可是為什麼至今我們還沒有收到任何回饋的消息呢?!”

“……主公。至今我們仍然不知道妁格市對這次戰爭的態度,您難道就沒有任何懷疑嗎?”

“你知道的,我的主公有時候做事出人意料,或許他現在不在鳩格市也說不定的。唔……什麼意思?”克洛斯到底還是有所察覺。看到若默欲言又止,他說道。

“你怎麼想的就直說吧,我不會怪罪於你。”

若默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放膽說道。

“如果不是中樞機構陷入混亂,中央政府必然會對這樣的大事迅速作出反應並且告知我們應該怎麼做。即便國王陛下目前確實不在鳩格市,可是首相和國師也可以事急從權,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作出決定!……”

克洛斯止住了若默後面的話,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若默的意思。主公不對此事作出任何表示,有可能是故意放任自己自行處理,任由自己攻擊英格蘭尼人。待戰爭結束後,再由自己來背黑鍋。

克洛斯對自己說。不會的。主公不是這樣的人。

主公或許確實不願意違背與英格蘭尼的協定,同時也非常想幫助伊莉公爵,但是主公絕對不會採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

克洛斯搖搖頭,仿佛希望將這個想法從腦袋裏甩出去。他看著若默說道。

“伊莉公爵多半會拒絕你的那種提議。你覺得,我們能不能說服各地的領主在城堡上插上歐巴尼亞的國旗,以便保存實力。”

“……不行。”若默搖頭。

“如果有插上我國國旗的塞斯領主主動攻擊英格蘭尼軍隊,我們就被動了。”

“可是我們不能主動攻擊英格蘭尼的軍隊,你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麼辦?”

若默的家臣,狄福.傑米勒看到自己的主公陷入了沉思,插言道。

“那麼我們就等待英格蘭尼主動進攻!”

若默的眼睛一亮。

“不錯。英格蘭尼的軍事目標明顯是塞斯的首都曼城。我們不必去主動進攻英格蘭尼人。卡敖奇和吾爾漢都扼守著前往曼城的重要道路,如果英格蘭尼不進攻我們,他們就必須繞很大一個圈子。而且,英格蘭尼人還必須擔心我們威脅他們的糧道和後路!英格蘭尼人會忍住我們這樣的眼中釘嗎?”

克洛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吾爾漢和卡敖奇的正規士兵再加上傭兵,才只不過四個聯隊。守城時可以發動貴族們的私兵以及民壯參戰,但是在野戰中,能夠給英格蘭尼人足夠的威脅嗎?英格蘭尼人有六個正規兵團,只需要派出幾個聯隊監視兩城的動向就可以了,似乎不必向兩城發動攻擊。”

若默語塞,參加會議的眾人同樣也沒有解決的辦法。畢竟英格蘭尼進攻塞斯的兵力,簡直就是獅子搏兔。吾爾漢和卡敖奇的背後有著歐巴尼亞王國作為後盾,因而英格蘭尼多半不會主動進攻。可是僅憑兩城自身的實力,對於解決塞斯的難題卻根本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克洛斯的拳頭漸漸握緊。

至多明天上午,英格蘭尼大軍的前鋒就會抵達卡敖奇。卡敖奇和吾爾漢之間是塞斯的領土。也就是說,今天過後兩城之間多半就會失去正常的聯繫。現在,他必須作出決定!

一邊是主公,一邊是伊莉。該如何抉擇?

第八部 第二十八章

隨著醫學的發展,一些醫學研究人員發現。當越來越多的病菌或疾病被消滅後,馬上就會有一些新的病菌或是原病菌的變種出現。而且,當人們的生活環境越來越衛生後,他們的抵抗力也越來越差。一些長期生活在不衛生的環境中的居民極少感染的病,生活在衛生環境中的居民卻很容易感染。一些小時候喜歡亂摸東西,甚至亂吃東西的小孩,抵抗力及免疫力明顯高出被父母管教較嚴的小孩。

修煉鬥氣可以提高身體的素質。有這樣一種說法。當一個人修煉到終極聖鬥氣時,他就能夠抵禦所有的病菌侵襲——按古代的說法,這種現象叫作百毒不侵。

當一個人修煉到終極聖鬥氣的程度時,他反而無法抵禦一種對普通人完全無效的病毒。擁有終極聖鬥氣的人染上這種病菌後,一般很快就會死亡。在古代,這種病被稱之為“強者之瘟”。

通過研究,我們知道這種罕見的病毒可以在普通人的體內生存,卻對此人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影響。擁有聖鬥氣的人攜帶這種病毒同樣對身體沒有任何影響,但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手段,擁有聖鬥氣的人可以催發這種病毒,啟動病毒的傳染性。事實上,古代一支被稱為毒尾蠍的部隊就知道這種醫學知識,並且積極地將之應用於實踐之中。

大陸曆1419年10月12日,已經擁有終極聖鬥氣的蘭特大帝突然身患重病。雖然許多學者以蘭特大帝並沒有因此而身亡,質疑蘭特大帝是否確實感染了“強者之瘟”。不過通過若干佐證,例如蘭特大帝患病初期的病症、毒尾蠍戰士與此事件有關的各種證明,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次事件正是因為蘭特大帝被感染了“強者之瘟”的結果。

所以我認為,現代醫學必須向古醫學學習才是正確的發展方向。

——摘自《大陸3003年聖華學校研究生畢業論文節選》

敵人出現後,並沒有立即進攻。

當敵人越來越近後,海若認出了最前面的一個人。公爵府的老管家。他回過頭,發現亞斯伯爵也皺起眉頭。顯然,亞斯伯爵也認出了這個人。老管家知道的事情非常多,如果這次陰謀是他策劃的,那麼……

一股不詳的念頭升起,卻又馬上被海若強壓了下去。他對自己說。想別的都沒有用,只要將蒂絲公爵保護好就行了。

這時候,令海若驚訝的是,老管家單人匹馬朝著眾人聚集的山坡徑直而來。

“管家,你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些什麼人?”

管家冷冷地回答。

“我先回答第二個問題。他們是鐵鷹傭兵團的成員!”

“鐵鷹傭兵團?”亞瑟一聲驚呼。

“排名第五的鐵鷹傭兵團?!怎麼可能?他們明明更象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你的眼光不錯。”管家眼中的欣賞轉瞬即逝。

“他們本來就是羅斯公爵殿下當作正規軍隊親自訓練出來的。羅斯公爵的志向之大,在歷代塞斯爾公爵中可以說是名列前茅。可是羅斯公爵殿下清楚毒尾蠍戰士並不是合格的近衛,而塞維爾戰士雖然大多曾經以傭兵的身份參加過戰鬥,但往往只是參加那種小型的戰鬥,仍然不能滿足公爵殿下的要求。”

“公爵殿下希望能夠擁有一支經驗豐富、戰鬥力強的親衛隊,所以,殿下組建了鐵鷹傭兵團,並且親任團長。你們一定想不到,其實你們幾乎都見過羅斯公爵的本來面目吧?”

亞瑟恍然大悟。

“我知道為什麼鐵鷹傭兵團只接受中、大型戰爭雇傭的原因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為了保密,我們只帶來了最忠誠可靠的一千名傭兵。不過我必須告誡一聲。鐵鷹傭兵團名列傭兵排行榜第五,憑的是鮮血和毫無虛假的戰果。你們只有不到三百人。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坐騎在此之前至少已經奔跑了兩個小時,無論如何逃不掉的。”

管家的目光愈發冷冽。

“現在告訴你們我來的目的。如果告訴我羅斯公爵現在的下落,我還可以考慮放過你們。否則……”

管家沒有接著說下去。不過,大家都清楚他的冷哼聲到底是什麼含義。

“閉嘴!”蒂絲有些心虛地喝斥管家。

“除了我外,誰見過羅斯公爵的真面目?你在信口胡說!”

管家的語氣變得蒼涼。

“我知道了……我其實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希望那不是真的……”

管家眯起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管家此刻卻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他舉起右臂。

“好了……你們現在可以殺掉我了。”

眾人皆愕然。這時候,山坡下的傭兵看到管家發出的信號後,開始衝鋒。在大多數人處於驚疑之中時,蒂絲果斷地抽出陽狂,將之深深刺入管家的胸膛。

海若毫不猶豫舉起魔法劍高呼。

“平叛殺敵!有我無敵!”

公爵護衛很快反應過來,也開始應和。

“平叛殺敵!有我無敵!”

騎兵最可怕的地方正是在於他們的強衝擊力,可是在通過山坡下的窪地時,速度不免放慢。這時,山坡上的護衛們開始為打獵用的弓箭找到了另一種用途。

海若跳下馬,走到蒂絲的面前,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語氣幾乎是命令她。

“公爵殿下,您換上這匹馬,先走!”

蒂絲下意識地瞟了眼小腹,堅定地搖搖頭——她擔心腹中的小生命因此受到傷害。

海若英俊的臉龐開始扭曲。

“來兩個護衛,將公爵駕走!”

亞斯伯爵對海若的果斷決定非常滿意。最希望蒂絲離開的自然是向來溺愛她的父親。可是亞斯伯爵是蒂絲的父親,如果亞斯伯爵要求自己的女兒先逃,在外人看來無私也有私了。

兩名距離最近的護衛果然迅速向蒂絲靠近。蒂絲慌張地看了看父親,卻發現亞斯伯爵看著海若的眼神中儘是贊許。她又向亞瑟看去,結果更加生氣。亞瑟居然向海若豎起了大拇指。

“父親,您怎麼辦呢?”

亞斯伯爵淡淡一笑。

“你先走,我等會兒會追上你的。”

蒂絲看著傭兵完善的作戰裝備,又看了看護衛們打獵時所穿的輕便衣著,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她跳下那匹矮小的母馬,一劍將之捅死。

“羅德曼家的子女,怎麼能扔下戰士先逃呢?!”

蒂絲含淚盯著海若的眼睛。

“如果你強迫我騎上別的坐騎,我一樣會捅死它!”

從海若的眼中看出一絲猶豫,蒂絲轉身向護衛們高呼。

“英雄的騎士,請為我打敗敵人!”

護衛們感動不已,他們紛紛高呼。

“為了公爵殿下,打敗敵人!”

護衛們開始向越來越近的敵人射箭。箭雨非常密集——因為每個參加打獵的人都帶上了弓箭。許多射向傭兵的箭頭上還沾著獵物的血,不過這不並妨礙箭支的準確性。當傭兵通過那一小片窪地時,付出了二十多名死者和四十多名傷者的代價,而且他們的隊形已亂。然而此時,護衛們在亞瑟爵士率領下,展開了堅決的反擊。他們從山坡上順勢沖下,狠狠地撞到傭兵的佇列中。

傭兵們還沒有站穩陣腳就遭受了如此可怕的衝擊,雖然人數占優,在戰鬥的初期卻仍舊無法避免劣勢。

傭兵的裝備雖然整齊,卻只不過是輕騎兵罷了。他們比蒂絲的護衛只不過多了一張盾牌。護衛也沒有象平時那樣裝備正規的鎧甲。皮革軟甲雖然輕便而且好看,可是防禦能力卻明顯不夠。這種情況下,交戰雙方往往是刀刀見血、槍槍見紅。

一邊是傭兵界排名第五的鐵鷹傭兵團經過無數戰火錘煉的精銳傭兵,一邊是經過嚴格選拔才能加入的公爵親衛,交戰雙方都是格鬥技出類拔萃的精英。傭兵被勝利後便可獲得巨額財富的許諾所誘惑著,而公爵親衛們的戰鬥熱情絲毫不比對方遜色——公爵沒有拋下他們逃跑,而是在後面緊張地關注著他們戰鬥。當兵沒有怕死的,只要他們的長官與他們在一起。更何況,他們的長官還是一位漂亮迷人的女性。只要是男性,誰能夠在這種時候不熱血沸騰呢?

傭兵雖然被打亂了陣腳,卻亂而不潰,因為他們畢竟在人數上佔據著明顯的優勢。在這種慘烈的戰鬥中,所有的人都象瘋了一樣,沒有任何人後退。窪地在一千多騎兵瘋狂地來回拼殺中,變得越來越泥濘。騎兵在這種地形裏,根本就無法發揮自身的優勢。好在雙方都是騎兵,大家都不吃虧。他們艱難地駕禦著坐騎在這片擁擠的戰場打旋,向每一個靠近自己的敵人發動兇狠的進攻。慘叫聲中,不斷有人失去了胳膊或是丟掉腦袋。

金錢的刺激或許並不比榮譽、男人的自尊對戰士的刺激小,不過,傭兵確實無法擺脫公爵親衛的糾纏殺向山坡。偶爾有兩三個傭兵拼命拼殺沖過了公爵親衛的防線,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支支奪命的箭矢。鐵鷹傭兵團已經全部投入了戰鬥,在山坡上,公爵的侍從、護國大將軍的親衛、海若的親衛,加起來還有接近五十人。無論是亞斯伯爵還是海若,都清楚地知道保留預備隊的重要性。

窪地這種自然地形雖然迫使敵人無法將陣形完全展開,以至於真正能夠與公爵護衛進行戰鬥的不到三分之一,可是敵人的數量畢竟太多。激烈交戰的地點離蒂絲只有七十多米,在這個距離上,蒂絲幾乎可以作到箭無虛發。冷箭不停地奪取著交戰傭兵的生命,為公爵護衛減緩了不少壓力。可惜的是,能夠做到射中交戰中不停移動的敵人卻又不誤傷自己人,只有蒂絲一個人能夠作到。其餘的人,最多只能儘量將箭射到交戰地點的後方,給對方不大的傷害以及少許的心理壓力。

公爵護衛能夠勉強穩住陣線,亞斯伯爵身旁的水系高級魔法師功不可沒。

羅德曼家的高級貴賓旁若無人地念著模糊不清的咒語,做出神秘的手勢。然後,連續不斷的冰箭便朝著敵人密集的地方飛去。雖然在一百米左右的距離上冰箭根本就談不上任何準確性,可是由於人群過於密集,而傭兵又都只是輕騎兵的裝備,因而密集的冰箭不停地殺傷著傭兵,打擊他們的士氣。可惜的是,即便是高級魔法師,他的魔法力仍舊有限。在射出了數百支冰箭後,由於魔力消耗過大,他顧上魔法師高貴的形象,不得不立即坐在地上進行冥思。

當高級魔法師停止施展魔法的時候,傭兵趁著這寶貴的間隙展開了更為猛烈的攻擊。

眼看形勢越來越嚴竣,亞斯伯爵突然大吼一聲。

“鐵鷹傭兵團的傭兵聽著,我,塞維爾護國大將軍向泰坦神發誓。如果有傭兵現在立即退出戰場,放棄這次的任務,我將赦免他的一切罪行,並且支付他這次行動原本應該獲得的全部報酬。另外,由於傭兵聲譽上受到損失,我將以價值不低於五千枚金幣的莊園作為補償,並且授予他勳爵的稱號!”

傭兵的攻勢在這一瞬間突然一滯。有些傭兵開始彷徨地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安全的撤退道路。雖然沒有任何一個傭兵退出戰鬥,可是有些傭兵在戰鬥時卻不象剛才那麼兇狠了。

海若在一旁小聲地問亞斯伯爵。

“閣下,您為什麼不提出讓傭兵反戈一擊的要求。只要有一個傭兵捅了自己人,他們的攻勢很快就會崩潰。而且,您提出的條件是不是太高了些。只要有一百個傭兵退出戰鬥,您就不得不付出至少五十萬枚金幣。”

亞斯伯爵搖搖頭。

“其實我的本意只是希望動搖傭兵的戰鬥意志罷了。你不瞭解傭兵規則。即便是這種條件,也不會有多少傭兵接受。傭兵如果放棄任務,聲譽上會遭受極大的損失,甚至今後再也無法在傭兵界立足。”

“如果傭兵在接受任務後投向敵對方,並且向隊友的後背捅刀子,那麼他就必須有承受整個傭兵界追殺的心理準備。你能夠提出什麼足以令傭兵心動的條件嗎?”

這時候,蒂絲清脆的聲音出響徹整個戰場。

“可敬的傭兵們,這是一個根本無法得到任何利益的任務!攻擊塞維爾公爵,你們將遭受毒尾蠍戰士永無休止的追殺,直至死去;攻擊歐巴尼亞王國的省長,你們必須承受蘭特國王可怕的怒火。你們應該聽說過蘭特國王各種各樣的傳奇故事,你們能夠承受他的怒火嗎?”

“蘭特國王是傭兵協會的會長,並且一共擁有五票投票權。想一想,完成這次任務後你們有可能遭受整個傭兵界的追殺,值得嗎?”

傭兵更怯。終於開始有三三兩兩的傭兵脫離戰場,退到附近的空地上。雖然退出戰場的傭兵總共還不到三十人,可是傭兵們的士氣卻遭受了可怕的打擊。在人數只有四分之人的敵人面前,他們卻逐漸開始混亂。

鐵鷹傭兵團的副團長是羅斯公爵的死士之一。他是個戰鬥經驗豐富的戰士,看到這種情況,他大聲吼叫。

“大家不必擔心蘭特國王的抱複,羅斯公爵的死士之中有能夠殺掉聖騎士的毒尾蠍戰士。在他的暗殺下,蘭特國王必死無疑!沖啊,殺掉偽公爵和護國大將軍,你們就可以平分羅斯公爵留下的價值五十萬枚金幣的珠寶!”

傭兵像是被了一針強心劑似的,象野狼般地嚎叫著進行反撲。在傭兵們瘋狂的攻擊下,公爵護衛的陣線硬生生地被撼動了。公爵護衛越來越少,已經不足一百五十人了。整個戰線上只能勉勉強強地維持,不少地方甚至出現了漏洞。一些傭兵強行突破了公爵護衛的防線,沖向山坡。

聽到鐵鷹傭兵團副團長的話,蒂絲和海若因為關心則亂,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海若原本很成熟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慌亂神情——海若雖然優秀,不過他畢竟還只是剛剛十八歲。在他的人生中,還沒有經受足夠多的考驗。至於蒂絲,她卻在這個時候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後,蒂絲從裏面拿出一顆寶石和一個鋼鉗子。令旁人不解的是,蒂絲似乎打算用鋼鉗子將那顆寶石夾碎。

當蒂絲打開盒子時,正在冥思的高級魔法師被驚醒了。他看著蒂絲手上的寶石,面露驚疑不定的神情。

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高級魔法師幾乎可以肯定,那是一顆被稱之為“靈魂之眼”的極為珍貴的寶石。魔法師們通常用這種寶石與異界進行溝通。但是根據蒂絲使用這顆“靈魂之眼”的方法,高級魔法師推測,這顆“靈魂之眼”極有可能已經被改造成了召喚石。

高級魔法師簡直不敢想像,以“靈魂之眼”製作出的召喚石,將會召喚出什麼樣可怕的東西?!

正當蒂絲猶豫不決的時候,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的亞斯伯爵冷哼一聲。揚聲喊道。

“傭兵們……一個人能夠收服泰坦人為奴僕,能夠在十幾萬英格蘭尼人當中酣戰一個多小時毫毛未傷,並且還能搶出齊格菲親王的屍體……你們相信這樣的人可能被殺死嗎?”

“……你說你的同夥去暗殺蘭特國王,可是你自己說。你相信他會成功嗎?!”

亞斯伯爵施展鬥氣沖著鐵鷹傭兵團副團長的方向吼道。

“你是因為羅斯公爵攻擊我們,那麼請你發誓,以羅斯公爵的生命的靈魂發誓!如果你撒謊,那麼羅斯公爵將立即死去,而且他的靈魂將永遠沉淪在地獄的最底層永受煎熬!”

“發誓啊!”

“說出你的判斷啊!”

“我相信你的同夥確實去暗殺蘭特國王。可是,蘭特國王必將為此而展開殘酷的報復!傭兵們,為了自己……”

“退出戰場吧!”

亞斯伯爵的吼聲越來越響,甚至壓過了戰場上戰士們的廝殺聲。而鐵鷹傭兵團副團長猶豫彷徨的模樣,也令傭兵們的士氣急速下降。

海若對戰場的形勢有著敏銳的洞察力。眼見機不可失,他大呼道。

“隨我來!”

發佈命令的同時,海若高舉著長劍率先向戰場沖去。山坡上的近五十個人尾隨著海若,如果出籠的猛虎一般,猛地撲向了士氣急速下降的傭兵。

與此同時,蒂絲緩緩舒了口氣,將“靈魂之眼”和鋼鉗收入盒中。

蘭特離開前將這個魔法道具交給她時,鄭重地交待過。將“靈魂之眼”捏碎後,將會召喚起一個冥界的恐怖騎士。這名不畏生死、力大無窮、招術精妙的恐怖騎士可以抵得上兩名初階黃金騎士,可以輕鬆消滅一個小隊的騎兵。不過因為召喚死靈會受到魔法協會的制裁,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使用這種方法。

蒂絲崇拜蘭特,她相信蘭特勝過相信自己。聽到父親的分析,再看到鐵鷹傭兵團副團長的表情,蒂絲完全放心了。她開始為自己的慌張難為情起來——她剛才差點打算不顧一切召喚出恐怖騎士殺掉那個胡說八道的副團長。

士氣如虹的生力軍立即擊潰了從缺口處沖出來的傭兵。海若等人養精蓄銳,而傭兵們卻戰鬥了將近一刻鐘;前者的士氣高漲,而後者卻只是勉強留在戰場堅持戰鬥。所以,海若率領著這支人數不足五十人的援軍象利刃一般向傭兵的指揮官沖去。

在海若的面前,幾乎沒有有三合之敵。海若所使用的魔法寶劍極為鋒利,相當多的傭兵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就被海若連人帶兵器給劈成兩半。

鐵鷹傭兵團的副團長眼見士氣越來越低,而對方被海若英勇的表現激勵得越來越興奮,因而做出了一個一般情況下非常正確,這次卻非常錯誤的選擇。

副團長是鐵鷹傭兵團中除羅斯公爵格鬥技最高的勇士。海若手中魔法寶劍的威力他也見識到了。如果海若只是使用普通的武器,副團長有信心打敗他。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副團長卻沒有足夠的信心。但是,為了振奮傭兵們的士氣,副團長拼了老命也必須擊敗或者是纏住海若,將對方的銳氣壓制下去。

他推開前面擋著的傭兵,朝著海若沖去。

“我是鐵鷹傭兵團的副團長!前面的騎士,與我決一死戰吧!”

海若看著副團長,毫不猶豫地沖向對自己挑戰的敵人。可是戰鬥了幾個回合後,海若意識到。自己很難戰勝這個對手。

騎士系的戰士達到青銀騎士的水準後,通常都能夠與坐騎達成極佳的默契——白銀以上等級的騎士甚至能夠達到人馬合一的高超境界。劍士系的戰士在這方面就略微差一些。海若的騎術至今也只不過稍勝普通的騎兵,與對手完全不在一個檔次。而且,對手的格鬥技巧也略高於海若。每次魔法寶劍砍向對手,都被他用左臂上精鋼盾以高超的技巧所化解。

海若所使用的魔法寶劍可以砍斷相同厚度的精鋼,卻對副團長左臂上的精鋼盾沒有明顯的作用。幾次交擊過後,精鋼盾上只留下了幾道細微的白痕,而海若在對方的反擊下,如果不是身著內甲,早已身負重傷。

當海若被副團長纏住後,他身後的騎兵們立即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傭兵們看到海若被擋住後,重新鼓起勇氣撲向海若周圍的騎兵。海若看著身旁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地受傷、被殺死,不由開始猶豫起來。無意中,海若看到蒂絲關切的眼神,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海若對魔法寶劍催發鬥氣,一個風刃突然出現,並且射向副團長的心臟。

副團長毫無思想準備,勉強躲過被風刃射中心臟的命運,然而左胸卻被風刃射中。劇痛中的副團長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海若砍掉了腦袋。

海若敏捷地撿起副團長的首級,高高舉起。他揚聲大呼。

“你們的指揮官已經斃命,你們已經敗了!膽敢頑抗者,殺無赦!”

海若發起第一波衝擊的時候,他所率領的戰士就向利刃刺入軟木一般。當鐵鷹傭兵團的副團長被殺死後,海若繼續向敵軍縱深插入時,感覺就像是燒紅的鐵棍插入乳酪一樣。這種情況下,傭兵們終於將後背讓給敵人,四散奔逃起來。

一直在山坡上觀戰的亞斯伯爵,終於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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