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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17章
第三部第十三章

愛克斯大陸的自由城邦分為兩種。一種是名義上臣屬於某個國家,但內政、外交及軍事基本獨立自主。這種自由城邦事實上與臣屬於其他大國的公國相似,區別只是自由城邦遠遠比一個公國更小,只是一座城市。另一種是完全獨立的城邦。愛克斯最為著名完全獨立的自由城邦是科洛斯。這樣的自由城邦,相當於一個城市國家。這種形式的自由城邦如果本身沒有強大的實力,在戰亂紛紛的愛克斯大陸上,通常存在的歷史都較短。

——摘自《愛克斯大陸國家制度漫談》

十分鐘後,我們來到凱森的一處營地。這個營地不大,最多只能住三百人。我隨著凱森到最大的一個帳篷休息。凱森帶著我的手令出去安排族人的下一步行動去了。他的族人散佈在草原上,平時都是幾十人、幾百人居住在一起,有大事才聚集起來。傳令兵們有得忙了。

草原邊緣族人的生活方式與獸人有許多地方相似,但在很多地方卻又與獸人不同。比如他們都住在帳篷裏,但是草原邊緣族的帳篷卻不象獸人那樣粗糙,而且有的帳篷還是幾個連在一起。我走進一個最大的一組帳篷才知道,正中的被他們看作客廳、議事廳,旁邊的作為睡房。

凱森等人帶著我們進了帳篷後,便識趣地告辭了。趁這個機會,我趕緊與安麗絲調情。新婚燕爾,親熱的情況自然也不必細說。一番溫存後,我問。

“安麗絲,剛才你說話時為什麼顯得那麼尊重我。這不是你的性格嘛。”

安麗絲躺在我的懷裏吃吃地笑。

“蘭特,你不知道草原上邊緣族人的風俗。人們地位的高低通常與戰鬥力掛鈎,因而女人的地位相較而言低些。如果我在凱森他們面前不尊重你,這些虎狼之士便會輕視我的夫君。”

真是好老婆,我喜歡夫君這個稱呼。抱著安麗絲準備給她一個深吻,她卻吃吃笑著躲閃。這能躲得掉嗎?最終她的香唇還是被我捉住,我惡做劇地捏住她的鼻子,深深吻得她因缺癢小臉憋得通紅為止。

還準備繼續調戲我懷中衣衫不整的美人,帳外卻傳來凱森的聲音。

“主人,我可以進來嗎?”

我趕緊放開羞紅了臉的安麗絲,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走到外面的大帳篷中。

“可以進來了。”

隨著凱森一起進來的一起有好幾個人。凱森來到我的下首坐下,說道。

“我已經派傳令兵去通知我的族人了。精壯男子二抽一來這裏集合,大約一共有四千多人。其餘的向草原深處移動。”

我有些擔心凱森,他出於自尊心,未必會命令族人主動尋找獸人族。我的手令於他而言,最多只會在那些族人與獸人起衝突的時候再亮出來保命。衝突可大可小,獸人們擁有狂暴的性格。如果衝突稍大一點,只怕會死很多人。但是凱森是卓索圖族族長,他四十出頭,又是聖騎士,當著其他人批評他似乎不太好。罷了,聽天由命吧。

這時候凱迪押著一人走上前來。凱迪的鼻子不知為什麼不停地流血。那個被押著的人抬起頭來,不屑地說。

“無故相犯,以眾擊寡,這也算是草原邊緣族的待客之道嗎?”

我見此人面如冠玉,鼻似膩脂,藍湛湛一雙秀目上細眉及鬢,徇徇優雅宛若弱不禁風的處子,卻又絲毫不帶媚顏俗氣,說話不疾不徐,溫婉中帶著鏗鏹,不禁頓生好感。

凱迪有些訕訕地。他對凱森說。

“三哥,我們十多個圍著他打了半天,這小子也算硬氣。不過他的馬太過疲憊,總算被我們活捉了。不過說實話,單對單我還真沒把握打贏他。待他被我們擊落下馬後,仍舊頑抗。為了活捉他,我便擊飛了他的長劍,沒想到他趁我大意時用拳頭把我鼻子打破了。”

凱森非常疼愛這個幼弟,聞言大怒。

“小子,別以為擁有高階青銅騎士的實力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我空手與你交手,如果讓你走過三招,算你命好。”凱森接著對凱迪說。

“凱迪,給他武器。”

聖騎士對青銅騎士太沒懸念了。如果說只是一招,那個人還有些希望。可是不同等級的騎士一般很難走過三招,他們之間相差三個等級。我擺擺手,示意凱森不要發怒。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獨自一人來到大草原。”

聽到我說話,那個人盯著我看了半天。他突然露出驚喜的神情,反問我。

“你是蘭特.蕭伯爵大人嗎?”

我點點頭。

“可有什麼憑證?”

此人也算細心。我飛快地施展出一個療傷術,凱迪的傷口漸漸癒合了。無需咒語便可施展魔法,也算是我獨有的一個標記。他頓時跪下。

“我叫夏默,自由平民,青銅騎士。特前來向蘭特伯爵請罪。”

別的人還好,我卻瞪大了眼睛不知所以然。這個夏默和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找我請罪?難道他是我自由城邦的子民或是外公從前的家臣?

我示意夏默接著說。

“我原本是法蘭西斯人。吾爾漢和卡敖奇獨立後,我對蘭特大人的所做所為非常推崇,以自由平民的身份加入馬迪爾大人的麾下任騎兵小隊長,直屬上司是拉庫裏。那個拉庫裏詞語粗鄙,實力也只不過是騎士,我心中實在不服。我以為蘭特大人的部隊仍舊與其他國家一樣,照樣是任人為親,也沒什麼大的發展前途。一念之差,便把阿拉卡大人支援吾爾漢的錢糧貪污幾百個金幣。哪知這件事被馬迪爾大人發現了。被帶到馬迪爾大人那兒後,我看到他與普通戰士同吃同住,這才知道開始我的想法是錯誤的,但錯誤已經犯下了,卻也沒有辦法。”

夏默有一絲迷茫,我也沒有打斷他。馬迪爾是個寬厚的人,況且夏默也算是無償支援我們的義勇軍,想必不會對他進行太嚴厲的懲罰,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來到這兒找我。

“不知為什麼,馬迪爾大人沒有處罰我。他說那些物資是阿拉卡大人支援提供的,要我去沙絲那亞領罪。操他媽!”

如此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突然蹦出一句粗話,讓我們幾個都相顧鄂然。

“馬迪爾大人不派人押送我,甚至也沒給我路費。從塞斯到沙絲那亞至少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我沒有盤纏,只好一路賣字、吟唱為生。好不容易才到沙絲那亞城,那時我已經衣衫襤褸,活象個叫花子。雖說我不是貴族,卻也好歹是個青銅騎士。如果在軍中立下一些戰功,混個低級貴族的身份卻也不難。好好個一個未來的爵士,在進沙絲那亞城的時候被那幾個城守兵盤問來盤問去,真是令人鬱悶!”

馬迪爾有意放縱夏默,誰知他卻自己一路賣字、吟唱走了一千公里去沙絲那亞城領罪。令周圍的聽眾頗為動容。我們都沒有打斷夏默,聽他繼續說。

“誰知道到了沙絲那亞,那個阿拉卡大人也不肯處罰我。我軟磨硬泡逼得阿拉卡大人沒辦法,他就推說自己是沙絲那亞的代領主,這種處罰問題應該由蘭特大人親自處理。阿拉卡大人還不錯,他給了我兩百個金幣。我用那些錢買了一匹好馬和一套裝備,前來找蘭特大人領罪。”

雖說夏默犯了貪污罪,但這種知錯能改,而且遠涉至少四千公里的行為實在太難得。這種情況下還給夏默處罰,我實在於心不忍。想必馬迪爾、阿拉卡也不願意處罰他,只不過順口一問推脫的話,卻讓他奔波了那麼遠。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喬.格裏恩。以前聽他說過,他的姓氏已經五代單傳了。結果他唯一的女兒因為我的錯誤而喪生,算是沒了繼承人。既然喬.格裏思是我的家臣,他的姓氏權也可以由我處理。這個夏默很投我的緣,我想讓他成為家臣。

“夏默,你聽過格裏恩這個姓氏嗎?”

夏默露出神往的神情。

“雖然我只是個平民,卻對貴族的家徽、姓氏頗有點研究。這個姓氏我有點熟悉,讓我仔細想想。”

他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睛。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在《法蘭西斯古老貴族姓氏》一書中見過。格裏恩這個姓氏是法蘭西斯南部一個古老的姓氏。他們的祖先是最早跟隨法蘭西斯開國皇帝的武士之一,後來以戰功被冊封為伯爵。格裏轉家族第三任家長的女兒嫁給了當時一位親王,因而被特許在旗幟上使用一隻金色雙手闊劍。不過現在格裏恩這一姓氏已經式微了,差不多有三百年沒出過什麼有名的人了。”

夏默是一個想要成為貴族的平民。一般來說,他們更願意直接擁有一個歷史悠久的姓氏。這樣更好,喬是我的家臣,我可不忍他因為我的緣故而導致這一脈斷絕。

“最後一個格裏恩是我的家臣,不過他已經為我捐軀了。現在格裏恩姓氏的嫡系傳人已經斷絕,你願意繼承這個姓氏嗎?”

夏默露出不敢置信。

“真的可以嗎?我願意!”他緊繃著身子緊張地望著我,生怕我改變主意。

我盯著夏默看了一會兒,他熱切地回視著。我點點頭。

“好,就這樣。以後你就叫夏默.格裏恩。格裏恩的男丁有句話必須記住。唯有偏拗狂才能成功。你,以及你的子孫一定要把這句話傳下去。下去吧。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親衛團副首領。”

夏默答應後準備離開,誰知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問。

“蘭特大人,親衛團正首領是誰?我想知道誰是頂頭上司。對了,還有件事,阿拉卡大人托我給您送封信。”他走到我面前將信交給我。

我指著凱迪對夏默說。

“凱迪.卓索圖,捉住你的這個年青人便是你的直屬上司。”

夏默看了看把他捉來的年青人,點點頭。

“雖然比我差一點,也還算勉強。”他向我鞠了個躬,離開了營帳。

凱迪聽到我說任命他為近衛團首領大喜過望。他走到我面前單膝跪下。

“多謝主人。”

安麗絲在我耳邊悄悄說。

“這下你可賺大了。凱森成了你的奴僕,他的兄弟現在也以奴僕自居了。”

我喜歡這種買一送一的情況,笑了笑沒有答話。先看看阿拉卡送給我的信,半年多沒見了,也不知他把沙絲那亞弄得到底怎麼樣了。

主公。

在蘭僕的幫助下,沙絲那亞城發展迅速。海上貿易方面情況非常好。現在我才知道,遠洋貿易的贏利非常大,大得超乎我的想像。只是由於氣候、海盜等因素,有許多商人對遠洋貿易抱以懷疑的態度。

市政府以政府的名義對願意來沙絲那亞投資航海事業的商人提供保證,因而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們就組建了九支遠航船隊。拉西斯.維克的部下轉行幹起了保鏢這一行,效果還不錯。在我和拉西斯的哀求下,蘭僕老師出手收服了幾股威脅我們的海盜。主公,我現在真的很奇怪,蘭僕老師他是不是人?那些海盜見到一個飛行在空中的人同時還可以施展氣系以外的魔法,馬上就喪失了鬥志。現在我的海上軍事人員已經多達一萬多人,大小艦隻多達一百多艘。他們現在大多數都在幹保護航運的工作,也有一部分仍然兼職在幹海盜的生意。不過現在他們的襲擊目標僅限於英格蘭尼商船和拒絕交納通行費的船隊。我們收取的海上通行費只不過是總貨物值的15%,僅僅相當於關稅,我覺得這也是合理的。反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惹起任何國家的反感。

英格蘭尼政府對此極為惱火。不過襲擊他們船隊的只是海盜,而且沒有拿住任何活口,對我們最多也不過是外交辭令,什麼對此表達關注、對海上活動的海盜表示憤怒之類罷了。反正英格蘭尼也不可能派大規模的艦隊護送一支商船,我也懶得理會。於是也就回答表示同情之類的廢話。我想主公您遲早會和英格蘭尼正式開戰,沙絲那亞也會參加戰鬥,沒必要太軟弱。

雖然目前收入越來越多,但開支也越來越大。現在需要資金的地方太多,因而我沒有增加對塞斯的援助。希望您能夠諒解。沙絲那亞現在的基礎建設建進入了高速發展的階段,舊城區已經顯得太小了,因此我擴建了城區範圍。不過這樣一來,不停有大量外地的商人和手工業者遷徙到本城。人口越來越多,糧食壓力也越來越大。當我就此問題向蘭僕老師許多詢問時,他說我可以以財團的名義去沙絲那亞附近的郡購置農莊,圭亞那公國不會進行干涉。我試著這麼幹了,果然很順利。現在屬於我們財團的農莊已經有十一個了,糧食問題已經解決。但我仍舊對此有些疑慮。主公,您知道為什麼圭亞那公爵不對此進行干涉嗎?我很擔心圭亞那公爵會沒收我們的農莊。

如果沙絲那亞發展的勢頭持續十年,它至少可以進入愛克斯大陸三大海港貿易城市之列。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私心,希望您能夠成全。十年之後,沙絲那亞市的稅收收入至少會達到一百萬枚金幣。

現在您已經擁有三座獨立城邦了,也就是說,您可以自由冊封子爵以下的上位貴族了。您是否可以考慮冊封馬迪爾為子爵?至於您忠實的臣僕我,既然已經是沙絲那絲的代領主了,僅僅是個下位貴族似乎有傷體面。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上位貴族,只需要是男爵就可以了。請主公順便賜予我一個響亮的姓氏。

另。馬迪爾送來一封信,要我轉交給您。

祝主公身體健康,武運昌隆。

您永遠忠誠的臣僕阿拉卡

大陸曆1418年4月28日

第三部 第十四章

凱迪.卓索圖,草原邊緣族人。聖騎士凱森.卓索圖之幼弟。當兄長因為草原規則臣服神聖大帝時,跟隨兄長加入大帝麾下,其後為大帝立下赫赫戰功。位列八彪之首。

跟隨神聖大帝初期,凱迪.卓索圖任其親衛隊首領,在戰鬥中逐漸得到大帝的賞識和信任。後因凱森.卓索圖要求,回飛熊兵團輔助其兄,成為飛熊兵團一名威名遠播的驍將。草原邊緣族人稱之為小卓索圖,與其兄大卓索圖並稱為草原雙雄。

戰場上勇猛無比,以絕不後退著稱。對壘能攻堅。

凱迪.卓索圖綽號眾多。

大帝親賜綽號戰矛,曰。“凱迪.卓索圖乃吾之戰矛,只需凱迪助我,即使面對敵人整個兵團,吾也可七進七出。”又有綽號“槍大膽”。凱迪臣服大帝后,大帝賜以神器屠龍槍。陣上持此屠龍槍勇往直前,從無懼色。又有綽號“血槍”。每次對戰槍尖必有血染。

——《名將錄》

看完阿拉卡的信,我的心情很不錯。將沙絲那亞交給這小子看來是個很正確的決定。不過我似乎有點忌妒阿拉卡的成就,於是含著一點酸意想。在蘭僕的輔助下,即使讓一根木頭當上沙絲那亞的代領主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不妥。

我又看了看信裏的內容。確實應該給馬迪爾他們冊封了。看來阿拉卡和克洛斯還是合不來,居然在信裏對他隻字不提。但願阿拉卡不會因公廢私,拒絕將援助物資送往卡敖奇。我沒去過卡敖奇,印象中卡敖奇好象是一座中型商業城市,軍事防禦等級並不高。當初伊莉將這座商業城市賜給我,卻也大方。不過按現在的情況看,如果將一座軍事城堡賜給我更好,那樣克洛斯更容易防守一些。

他們三個人的功勞差不多。阿拉卡雖然並沒有上前線,但是他靠我給的一千多金幣努力經營,為塞斯提供了巨大的幫助。戰爭的勝負並不僅僅靠在戰場上拼殺的戰士,也是拼後勤、拼物資、拼毅力。馬迪爾是我的首席家臣,當然占了點優勢。如果冊封,他應該比那兩個的爵位高一點。不知道塞斯國內戰爭形勢到底怎麼樣了。如果按托蒂的說法,卡敖奇更容易遭受攻擊一些。吾爾漢位於戰略要衝之地,如果吾爾漢失守,塞斯首都曼城也就直接受到英格蘭尼人的威脅。搞不好現在卡敖奇已經被英格蘭尼圍城甚至被攻克了。我得趕緊回自己的領地去。

一邊想著,我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開第二封信。不知道馬迪爾寫信給我會說些什麼。

剛看了第一行字,暴怒的情緒一下子就彌漫在我的整個腦海。我憤怒地將信紙扔在桌子上,覺得一股熱血直湧上頭。一把抓住椅背,它頓時化為齏粉。

我失控地急速走來走去,卻聽見幾聲撲通的下跪聲。抬頭看去,原來凱迪等人看見我暴怒的模樣,慌張地跪下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暴怒,因而自己也產生了瞬間的迷茫。冷靜下來一想,才發現是暴怒時黃金騎士的鬥氣湧出,宛若實質的鬥氣裏含著大量的憤怒成份。凱迪和其他實力不濟的騎士抵禦不住,便順勢跪下了。安麗絲此時也臉色變得愈加紅潤,仔細看卻可以看見她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可以看出她正在抵禦我的怒氣。這也證明她的確至少擁有風劍士的實力。至於說凱森,他的確不愧是聖騎士,一點影響也沒有。只是礙於現在的身份,主人暴怒,他正在猶豫是否也象其他人那樣跪下。

剛剛收的強力部下,沒必要讓他難堪。我揮揮手,壓抑著怒氣說。

“凱森、凱迪,你們先出去幹自己的事吧。”

由於凱迪他們的打岔,我現在稍微平靜了些,於是收斂了外泄的鬥氣。不過心中仍然充滿著憤怒。我的生活雖然不能說一帳風順,但至少從來沒遇到這種事情。

現在大帳篷裏只剩下我和安麗絲了,怒火似乎又有所反彈。我大步走上前去,想要一腳踹翻桌子。走到跟前,卻又忍住了。我猶豫了一下,又瞟了一眼信。

信中最前的是一行紅色的大字。親塞斯,遠女色,疏獸人。

在有心理準備的前提下再次見到這句話,我仍舊受不了。一腳踹翻桌子,我怒氣衝衝地來回走動。

急速地走動了一會兒,我又有些想接著看下去,卻又拉不下臉回頭。這時候安麗絲為我解了圍。她扶起桌子撿起信,然後將信放在桌子上。安麗絲輕言細語地說。

“蘭特,我先到裏面休息一下。”

我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走到桌邊,應用靈覺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凱迪等人因為我的暴怒跪在帳外,而凱森則早已自顧自地幹他的事去了,安麗絲乘乘地待在裏面的帳篷內。我開始探著脖子遠遠地瞟那封信。

主公。

親塞斯,遠女色,疏獸人。

臣馬迪爾直諫!

自從雙頭河戰役過後已經快兩年了,主公您卻一直不回塞斯。雖然大多數塞斯人非常崇拜主公,但是仍舊有少數人對此不滿。蘭妮死後,我一度心如死灰,甚至大醉了三天三夜,因而頗為理解您的心情。不過私情歸私情,公義歸公義。您如果回到塞斯領導民眾,塞斯的複國希望就會更大。我認為您選擇逃避是一種錯誤。現在沒有您的支持,伊莉公爵不得不更加依賴法蘭西斯親王。如果您在塞斯參加複國戰鬥,情況會好一些。英格蘭尼已經通過正式管道要求伊莉公爵對您率領獸人的行為表態。伊莉公爵已經拖了好幾天了,明天會公佈她的態度。以我對伊莉公爵的瞭解,她肯定會宣佈吾爾漢與卡敖奇為自由城邦。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明天我將離開曼城前往吾爾漢。

據聞你的身邊有一年輕女子。雖然伊莉公爵頗有對不起您的地方,但是您這樣會使伊莉公爵與您的距離更遠。另外,您千萬不要沉溺於女色。吾爾漢和卡敖奇的臣民需要您來率領。

率領獸人打擊英格蘭尼及其走狗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是獸人畢竟與人類相互敵視了一千多年,您趕快疏遠獸人吧。現在還有部分國家堅持沒有表態,但是如果您繼續與獸人為伍,或許會真正成為人類公敵也說不定——雖然塞斯人必定會站在您這一邊,但這樣一來塞斯會承受更多的國際壓力。

另。我代主公收了一位叫拉庫裏的騎士,此人對主公甚是忠心。請處罰我擅權之罪。但請主公不要驅逐拉庫裏,我願以身家性命擔保他。

祝主公身體健康,武運昌隆。

馬迪爾.哈伯

大陸曆1418年4月15日

我仔細看了這封信。所謂忠言逆耳,大約就是如此吧。雖然我並不認同馬迪爾的部分觀點,但是還是看得出馬迪爾純粹是從我的利益出發考慮問題。

死混蛋,如果我不親近祖國,幹嘛回塞斯抗擊英格蘭尼?還說要我遠女色!我是那種好色的人嗎?卡特琳娜國色天香,但我與她相處半年都沒有動她,簡直和聖者有得一比。馬迪爾居然直諫要求我遠女色,這不是冤我嗎?至於說疏獸人,我也有自己的打算。這種助力的確不方便亂用,但是完全不用卻又太可惜。馬迪爾雖然從維護我的角度考慮,但我仍然不能接受他的這個建議。

理解了馬迪爾的意思後,我的氣基本平息了。此時我得到了一個答案。忠臣一般都不討主公喜歡。

蘭僕曾經告訴過我。水味淡,其性潔,其色素,可以衣物,沸後加油不會濺出,頗似君子有包容之度;而油則味濃,其性滑,其色重,可以污染衣物,沸後加水必濺又頗似小人無包容之心。這段話給我的印象極深。

馬迪爾正直機智,豪放爽朗,浩浩乎如江河之水。而阿拉卡呢,諛媚圓滑,討人喜歡。以前與馬迪爾在一起,我會有一種安全感。因為他是那種只要一息尚存就會保護主公安全的騎士。當然,現在我的實力遠超過他,但是那種安全感仍然淡淡的存在。與阿拉卡在一起的時候,則有一種愉悅感,我會感到超人的優越和榮耀。馬迪爾與阿拉卡顯然是水與油的關係。可能是因為馬迪爾的人格魅力使阿拉卡折服吧,這一水一油居然相處甚佳。阿拉卡與克洛斯就完全合不來。

馬迪爾雖然忠誠正直,但是我不願為這件事表揚他。要不然以後會有許多人學他這樣批評我,那時我又不能厚此薄彼,仍然只能白白被家臣批評。那樣做主公還有什麼意思?

正在沉思,安麗絲走了出來。她看看我的氣色,然後走到我身邊挨著坐下。我隨手將馬迪爾的信交給她。有道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想逗安麗絲生生氣,我喜歡見安麗絲嬌嗔的樣子,可惜她幾乎不生氣。這下正好,反正馬迪爾的信中有遠美色這一條。雖然馬迪爾指的是卡特琳娜,而我卻沒動她,但安麗絲於我卻是實實在在真正的“美色”。看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帶著看好戲的心情欣賞著安麗絲安靜看信時表現出來的恬靜之美,不知道等會兒她是否還能這樣。

安麗絲看完信,嘴角揚起,居然露出一絲笑容。我並不認為安麗絲會生氣得失常了,但她為什麼會微笑呢?這有什麼好笑的!雖然我理解馬迪爾,但一點都不高興。

“恭喜夫君。”

我仔細看著她,終於確定她並不是在說反話。

又仔細想了想,確定自己並沒有弄錯,給她的信是馬迪爾的而不是阿拉卡的。

一時無言,我將阿拉卡的信交給她看。她靜靜地看完的,又露出高興的神情。

“夫君,你應該一次把信給我看完,免得我說兩次恭喜嘛。”

“你看清楚前一封信了嗎?家臣要求我遠美色啊!”我輕點安麗絲的鼻子。

“遠美色,就是遠你啊。”

安麗絲並無絲毫不快,她輕輕地笑。

“夫君,那美色可並非指我。況且就算是指我,我也是支持馬迪爾的。你現在正年輕,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花費大量的時間在美色上可不值得。”

哼了一聲。

“好,那我明天就遠美色。”我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很辛苦地憋住笑意。

安麗絲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安麗絲這種春天一樣的笑容。看到她的笑臉時,我感覺很溫馨、舒服。當然,卡特琳娜的笑容也同樣讓我喜歡,她的嬌笑讓我覺得很輕鬆、很愉快。

“夫君,別孩子氣。如果你真的不近女色,那個馬迪爾為了主公後代的延續,肯定還會直諫你的。”雖然聽出她語氣裏的狡黠,我還是差點啞口無言。不就是大我兩歲嗎?好象大我很多似的,象姐姐。

我猛地抱住安麗絲的纖腰,將她橫起後作勢向臥室走。

“那好,先讓你為我生個繼承人,然後就戒女色!”

安麗絲拔弄我前額的頭髮。

“別鬧了。馬迪爾對你一片忠心,你應該高興才對。家有諍兒不敗家,國有忠臣不亡國。你都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有多好!至於那個阿拉卡。”她把臉埋在我的肩頭偷偷笑了一會兒,然後才抬起頭。

“你的這個家臣真的很有趣。哪有這樣向主公要求爵位的?他不是貴族出身吧。”

我將安麗絲重新放回椅子上,詳細向她講述關於阿拉卡和馬迪爾的事。安麗絲靜靜地聽著,待我說完,她說道。

“夫君,這兩個人都不錯。特別是那個馬迪爾,你不要因為直諫而冷落他。他是個很好的家臣。”

我也想明白了。以後告誡馬迪爾這類諫言私下告訴我,別當著眾人的面說就行了。無論任何事想要成功,總要付出點什麼。想要成為一個英明的主公,不得不接受忠直家臣不留情面的批評。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認為馬迪爾這回的三個批評都不對!

裝出不屑的神情。

“這還用你說!我早就知道馬迪爾是個非常優秀的家臣,要不然他怎麼會成為我的首席家臣呢?那還不是因為我特別重視他……”安麗絲狡猾的笑令我硬生生止住了後面的話。糟糕,忘了剛才已經對她說過。馬迪爾是我小時候的侍從,待我成年後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首席家臣。

老羞成怒。我又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呵呵,又香又輕,而且柔若無骨,這次真的要法辦她!這就是不給丈夫留面子的懲罰!

紅暈爬上安麗絲的臉,她細聲說。

“外面凱迪他們還跪著呢。”

我大聲對外面的人宣佈。

“凱迪,我們在這裏等卓索圖族的戰士彙集。你去找夏默商量一下組建我的親衛隊,帶有獸人血統的優先。三天后向塞斯出發。不用跪了。”

我根本就不好色,馬迪爾冤枉我也就算了,他不清楚真實的情況。安麗絲卻站在馬迪爾那一邊。那好,我如果不好色一把,對不起馬迪爾的直諫!

第三部第十五章

與蘭特大帝第二次相遇,看見他樂不可支地向我走來時,我知道,今生便是屬於他的人了。

那時蘭特大帝還很年青。雖然他俊朗不凡、一表人才,而且還擁有很強的實力,不過可惜的是,他似乎太年青。而且,我根本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為此,當時後悔、委屈、痛苦等各種負面情緒在我的腦海交織浮現。

幸好命運之神仍然眷顧著我,大帝比我所能夠想像得更加出色。

——《凱森.卓索圖大汗回憶錄》

大陸曆1418年1月1日。當馬迪爾問我願意守哪座城時,我選擇了卡敖奇,卡敖奇處於更危險的前線。現在我來了。離開公爵,她會肯定我勇敢前往前線的勇氣還是會抱怨我不再擔任公爵近衛的首領呢?

大陸曆1418年1月3日。成為一座城市的代領主感覺好極了。從來沒有想到過,我,一個普通商人的兒子,不僅僅成為了貴族,而且還成為了一座城市的實際最高負責人。這種感覺,真像是在夢裏。嬸嬸雖然待我不好,但是叔叔待我還是不錯的。待塞斯的戰爭結束後,我要把叔叔一家人接到卡敖奇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真期待看見叔叔憨厚的笑容和嬸嬸尷尬的神情。

大陸曆1418年4月16日。伊莉公爵宣佈吾爾漢與卡敖奇為自由城邦,果然不出馬迪爾所料。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很顯然,卡敖奇城馬上就要面臨嚴竣的考驗。三年前卡敖奇城在塞斯公國的稅收排名中名列第七,算是個富裕的城鎮。伊莉公爵對主公仍念舊情,將此城賜給主公應該算是件好事。但是現在,這個卡敖奇城可真叫我頭大!原本僅僅是一座中小型商業城市,現在卻馬上就要承受英格蘭尼人瘋狂的進攻!當著卡敖奇人我必須作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所謂將帥無能,累死三軍。身為卡敖奇最高長官,哪怕一丁點的彷徨,也勢必會帶來士兵們無窮的驚疑、忐忑和惶恐。

大陸曆1418年4月17日。我總是瞧不起阿拉卡總在主公面前拍馬屁的樣子,一副活脫脫佞臣的模樣。不過他經商的本事卻的確叫人嘆服。雖然我從小在商人家庭生長大,但是在商業方面我確實自歎不如。支援塞斯的物資中絕大部分是由阿拉卡提供的,沒想到他除了拍馬屁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這倒是很令我意外,原來在聖華學校學習時他所說的是真的。大量的守城物資運送到卡敖奇,整個城市就像巨大的車輪,飛速地向前運轉起來。不願意佩服阿拉卡,但我真的很驚訝。今天居然有雇傭兵及工匠將半成品的床弩運到城內。沙絲那亞距卡敖奇至少有一千公里,運送這種大型器械至少需要十天。也就是說,阿拉卡居然可以在十幾天前就預料到現在的情況,這簡直太叫我吃驚了。我只能設想是阿拉卡有一位天才軍師輔助。有了這些守城器械,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可以將這座商業城市變成一座無法攻克的軍事要塞。

大陸曆1418年4月20日。物資方面很令我滿意。將城中的居民向其他地方轉移的工作已經正式展開,不過工作進度不太理想。即使老弱婦孺也要求為加固城防出力。民心雖然可用,但是在戰爭中普通平民能夠起什麼作用呢?看來要加緊宣傳,讓他們早日離開,免得以後縛手縛腳。雖然以前我也是平民,但我從內心仍舊瞧不起這些平民。如果是有能力的人,應該象我這樣成為上位貴族的家臣,因而得以享受貴族的待遇。主公在塞斯很得人心,一些義勇軍要求加入。很好,我正愁兵力不夠用。可惜就是太少了些。

大陸曆1418年4月22日。來不及了。宣傳的效果很不理想,我不得不派士兵強行將民眾驅逐出城。昨天斥候來報,英格蘭尼偷襲吾爾漢的軍隊被馬迪爾和阿朗佐夾擊,其進攻吾爾漢的計畫已告失敗。英格蘭尼軍從其他戰區抽調出部分軍力,對卡敖奇形成了包圍態勢。馬上要輪到卡敖奇了。假如卡敖奇城破,必然會上演屠城慘劇。仍然有義勇軍突破英格蘭尼還未完全形成的包圍網進入卡敖奇。士氣很高。我開始失眠了。

大陸曆1418年4月26日。平民推舉代表,向我要求年青男子自願組成義勇軍協助守城。我猶豫思考了半個小時,同意了。兵力實在太少。可惜這些平民的戰鬥力很差。雖然對這些能力很差的平民不抱信心,但是聊勝於無。

大陸曆1418年5月1日。卡敖奇已經完全被圍困了。看英格蘭尼軍的架勢,明天他們就會發起真正的進攻。戰前的準備工作真的很忙很亂,幸虧原城守若默.萊特經驗很豐富,他幫了我很大的忙。若默是個男爵,現在卻屈居於我之下。我明白,他是看在主公的面子上。可是我要讓他知道,我並非僅僅只是主公的家臣,我也是個有實力的人。面對死亡的戰鬥會使實力進步更快。馬迪爾已經成為白銀騎士了,而我成為高級魔法師還沒在戰鬥中顯示過。來吧,英格蘭尼人!這樣就可以讓世人都知道我已經成為高級魔法師了!和若默聊天時我才知道,原來他的主公居然是布萊克本伯爵。現在他的主公一脈完全斷絕,已經沒有效忠的人了。我有些心動,可是現在我才是下位貴族。主公什麼時候會冊封我呢?

大陸曆1418年5月2日。英格蘭尼人的第一波進攻很猛,攻城戰很兇險,差一點城就破了。可惜從沙絲那亞來的工匠日夜趕工仍舊沒有完成那些半成品,但願能夠在城破之前完工。一些平民忍不住開始嘔吐,我漠然地從他們身邊走開。若默到底是訊劍士,體力真的不錯。我已經很累了,而若默還若無其事地在城頭巡視,但願英格蘭尼人不至於連夜攻城。今天若默對我的表現很心服。傷亡統計還沒報上來,我實在太累了,先小寐一下吧。

大陸曆1418年5月3日。向若默暗示過向我效忠的問題,他很沉默。這也難怪。他已經是上位貴族了,而我才是下位貴族。不過我的前景卻很好,因為主公已經被塞斯人看作前途不可限量的英雄。在伊莉公爵宣佈主公脫離塞斯之前,輿論認為他將帶領塞斯走向輝煌。如果主公真的在這亂世之中取得人們預期的成績,那麼作為最早向主公效忠的我,肯定會受到重用。叔叔一家也算是商人,把他推薦給主公,看看能否取代阿拉卡的位置。

大陸曆1418年5月5日。已經記不清這是英格蘭尼人的第幾次進攻了,不過好在仍然將他們打退了。和若默商量守城事宜,他的神態很疲倦,拿著水杯的手不自覺地顫抖,接連好幾下牙齒都撞到杯壁上。若默對戰局也不看好,他的觀點與我一致。如果英格蘭尼人的攻勢依然這麼兇猛,相信破城也就在這幾天了。他說如果能夠將卡敖奇守住,就願意向我效忠。從這句話看來,若默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每個人生於天地之間,註定了必須去履行某些義務,完成某些責任。看來對於主公的領地,我是無法守住了。戰死的結局也並不差,不過如果能夠為伊莉公爵戰死那就更好了。

大陸曆1418年5月7日。我明白“君子遠庖廚”這句東方古話的含義了,因此也明白為什麼魔法師很少能夠成為將領。魔法師需要較為穩定的精神力,但是作為將領,卻與之矛盾。近來我越來越暴燥,真不明白主公為什麼可以魔武雙修而且成為令人崇拜的名將。今天戰鬥的激烈程度是我平生僅見。我原本以為5月2日那次是最猛烈的攻城。幸好城防準備工作充分,而若默的守城經驗不錯,要不然今天就是我人生最後的一天了。敵人殺紅了眼,而士兵們經過這幾天血的洗禮,活下來的人在守城方面已經不再手忙腳亂了。威力強大的床弩完工了一部分。這些守城器械由專門的雇傭兵操作,效果出奇地好。不知道阿拉卡為這些專業的雇傭兵付了多少錢。士兵們將石塊、沸水按步就班地往下扔、往下倒。我想他們已經不再將戰鬥看作殺戳什麼的,而看作一項重複勞動吧。真是諷刺。我自己出生于平民,成為貴族後卻瞧不上那些身為平民的義勇軍。他們在戰鬥中的表現讓我挑不出任何毛病。說起來,我居然還應該多謝阿拉卡,這真是太可笑了。也許明天我就會死去,這聲謝謝可能就免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英格蘭尼人已經攻上了城牆,但是因為天已經黑下來的緣故吧,他們居然撤退了。晚上我到工匠那兒催促他們加緊幹活,看見一個年老的工匠在那兒打盹,於是打了他一鞭子。我想當時自己失態了。床弩是我的救命稻草,因而確實心急了些。工匠們並沒有為此報怨,因為他們自己也清楚,他們的生命與這些床弩完成的時間緊密相聯。

大陸曆1418年5月8日。戰鬥已經變成純粹的絞殺,一個個年輕的生命瞬間變成了淒慘的屍骨,永遠的消逝在人間,倖存者則繼續連續而機械的拼殺,勝負的關鍵完全取決於戰士們的堅持和意志。我的精神已經快崩潰了,今天英格蘭尼人幾次攻上了城牆,卻都被戰士們最終趕了下去。在以前的戰鬥中我很勇敢,也受過重傷。但是這次是持續的戰鬥,讓我承受的精神壓力特別大。紮吉.雷洛元帥又一次要求我們投降。如果不是若默當時就破口大駡,或許我會動搖吧。魔法師戰鬥在前線對於其本人來說確實是一件很殘酷的事,但是我這種行為卻極大地鼓舞了戰士們的士氣和意志。其實我只是承受不了那種巨大的精神壓力,站在第一線是希望能夠被敵人的流矢一箭射死。但是滿天飛舞的流矢卻總是與我無緣,若默倒是被射中了兩箭。這種情況下,我相信自己的魔法能力很難再有進步了。不過魔法能力的問題也不用費心思去想,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

我不由自主回憶了很多事,其中關於主公的回憶最多。初見主公時,那個一臉燦爛笑容的陽光男孩曾被自己深深地忌妒。剛開始進入中級班時看起來魔法程度似乎還不如他漂亮女伴的年青貴族,在優雅的貴族氣質掩護下,卻有著令人震驚的高強的實力。有著俊美外貌、高貴身份和與年紀不相稱實力的主公,在我為高昂的學費而窘迫時,毫不猶豫為我支付了學費。當老公爵及主公外公的信被公開後,我這才知道主公在慷慨解囊時,卻承受著祖國遭受侵略,本身資金非常困難的窘境。

我還想到了美麗的公爵,這回想著她並沒有什麼負罪感。最後放縱自己一次吧,生命即將結束的人沒必要背太多思想包袱。第一眼看見她時,她那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貌瞬間就俘虜了我,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當了那麼長時間的公爵近衛首領,我對公爵的瞭解應該超過了其他人,甚至超過了主公。公爵堅強外表的背後,其實是那麼的痛苦和無助。有些後悔當時沒有站在公爵那邊。

大陸曆1418年5月9日。物資中藥品很缺,看起來阿拉卡和我以前的觀點一樣,士兵只是消耗品。不過現在我的觀點轉變了。早上如果不是一個小個子平民奮不顧身為我攔住致命的一箭,我現在應該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了。那個為我攔箭的小個子沒有留下一句話就死了,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有個卡敖奇人說那小個子是長期在城內乞討為生的小乞兒。聽說這個小乞兒的父母在一次城破時被殺害了,於是流浪至此。為了這個救我一命的小乞兒,我覺得自己應該堅定活下去的信心。現在我已經成為城內士兵士氣的支柱了。精神壓力仍然很大,我已經連續幾天失眠了。若默的眼睛裏也佈滿了血絲。兩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相視苦笑。

大陸曆1418年5月10日。奇怪了,英格蘭尼人今天沒有繼續猛攻。是他們兵力損耗太大嗎?這樣更好,雖然我並不覺得可以逃得掉這一劫,但畢竟能活下去並不是什麼壞事。士兵們自發地加固城牆,將石塊、油等特搬上城頭,以免戰鬥中來不及。戰鬥中有部分床弩損壞,現在終於有空對它們進行維修了。

大陸曆1418年5月12日。士兵們都是好樣的。現在能夠作戰的只剩下不足三千人了,不知道為什麼英格蘭尼一直不再發動猛攻。他們只是圍著我們。難道是威力強大的床弩在敵軍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極大挫傷了他們的士氣和意志?對此我有些懷疑。真是很奇怪。這三天的平靜居然使我失眠的情況更加嚴重了。失眠的時候我去城牆上鼓舞士兵們的士氣,沒想到效果好得出奇。士兵們被最高長官不眠不休與他們一起守城的行為感動了。

大陸曆1418年7月16日。佈雷西亞人來了,負責北面。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像是正規軍,倒是象貴族們的私兵。服裝不統一,武器也千奇百怪。佈雷西亞的公爵特別張揚,居然未著鎧甲,而是穿著華麗的衣服沖到弓箭的射程內大罵。可惜馬迪爾不在這兒,要不然這個傻瓜未必能夠活著離開。我對著他發了個連株火珠,結果被他用盾擋開了,惹得他更加囂張。卡敖奇城現在不足三千士兵,僅僅佈雷西亞人就差不多有一萬,我們又不是瘋子,肯定不會出城與之決戰的。我對士兵們宣佈,射中多明戈.馬耐斯公爵的賞五個黑麵包,被盾擋住的賞半個,如果浪費一支箭,抽打一皮鞭或是扣掉晚餐。結果守城的士兵居然以此打賭起來。我沒有制止他們,反正士兵們難得有點樂趣。

大陸曆1418年7月18日。佈雷西亞人的攻勢雖然猛烈,士氣也不錯,但好在他們並非正規軍,訓練、裝備方面都差了點。北面城牆下已經留下了至少三千佈雷西亞人的屍體。不過我們自己損失也很重,能夠參加戰鬥的連兩千都不到了,輕傷患也上了一線。佈雷西亞人憑著一股氣沖上了城牆,一個聯隊長為了保護我用胸膛擋了一劍,他估計活不過明天了。若默受了重傷,好在有三個會療傷術的魔法師,現在他們已經不能參加戰鬥了。光是為受傷的小隊長以上的將領治療也累得他們夠嗆。至於士兵,實在是沒辦法,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現在我的失眠情況似乎消失了。只是偶爾想到英格蘭尼人的動向有些煩惱。

大陸曆1418年7月25日。又一次重創了佈雷西亞人。他們至少在城下留下了八百具屍體。

大陸曆1418年7月28日。佈雷西亞人在三天前遭受重創後也停止了進攻。現在只是圍城。糧食本來只準備了一個半月,但士兵損耗很大。如果敵人只是圍而不攻,糧食還夠我們吃至少一個月。

大陸曆1418年8月2日。有一支大約八百人的塞斯軍隊攻到了離西城門兩公里的地方,結果被英格蘭尼軍圍殲了。望著自己人被屠殺的場面,城頭上響起哭泣的聲音,士兵們紛紛要求出城支援。我將為首請命的聯隊長抽了三十鞭子,然後將他關了禁閉。就我們這點人,守城都守不住,出去只有死路一條。有時候,如果現在不狠下心,將來就會更傷心,這便是我選擇的作法,就算招來怨恨也沒辦法。其實我很欣賞那個穿著武官候補服裝的聯隊長,他在戰鬥之前是原城防軍中的十夫長,重編之後任了小隊長。他所在的大隊長戰死,接著聯隊長也戰死,就這樣成為了聯隊長。現在他的聯隊只剩下三百人了,士兵們也服他。看他的模樣優雅靈巧、纖細,想不到在戰鬥中挺勇猛的。那個聯隊長叫什麼名字來著,是塊好料。塞斯援軍來了,我們可能有救了。

大陸曆1418年8月15日。塞斯被侵略整整三年了。自從8月2日有支軍隊打到離卡敖奇兩公里後,這十幾天再也沒有見過任何援軍。外面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了?消息完全被封鎖,士氣開始有些低落了。無必援之師,則無必守之城。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塞斯放棄我們了嗎?僅靠馬迪爾,我們可就真的完了!若默的傷勢開始好轉,他向我說情,於是我就將那個聯隊長提早放出來了。原來那個叫狄福.傑米勒的聯隊長是若默的家臣,一個子爵的三兒子。若默.萊特早上向我效忠了。這件事對於我而來說,可以使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一點。

大陸曆1418年8月17日。一支帶著哨子的響箭尖銳地呼嘯著射到城頭,那個射箭的人像是馬迪爾。拿過箭一看,箭身上果然刻著馬迪爾的名字。他真厲害,居然沖到離城牆這麼近的地方。士氣又高了一些。馬迪爾要求我們再堅持幾天,卡敖奇馬上就可以解圍了。

大陸曆1418年9月10日。怎麼還不來?即使限量供應,糧食還是要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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