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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8章
第二部 第七章

歐巴尼亞神聖大帝征服大陸走出的第一步,學術界公認是由沙絲那亞城開始的。神聖大帝在獲得沙絲那亞城的統治權後,對沙絲那亞城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使沙絲那亞城由原來一個普通海港城市,一躍成為大陸排名第八的大城市。大帝的出生地塞斯公國吾爾漢市宣稱自己是愛克斯大陸的聖地,而沙絲那亞城則宣稱自己為神所眷顧之地。兩者為聖地與神所眷顧之地哪個應該列在前位爆發了無數低層次的爭論。

——摘自《我們的神——神聖大帝蘭特》

蘭特是怎樣取得第一座城沙絲那亞城的呢?無論是從圭亞那地方誌還是歐巴尼亞檔案館都沒有對此進行清楚明白的解釋。其中顯然有疑點。

作為一個流亡貴族,從另一個國家得到采邑是極為罕見的。一般而言只有當這個流亡貴族擁有相當高的能力並且願意向另一個國家效忠,才可以從這個國家得到采邑。但是蘭特顯然並沒有向圭亞那效忠。圭亞那公國直接將公爵直屬城市沙絲那亞城劃拔給蘭特作為獨立城邦,這顯然不合常理。

另一個令人奇怪的地方在於。圭亞那公爵將沙絲那亞劃拔獨立之前,曾神秘地失蹤長達四天之久。

以上這些充滿疑竇的事實,使我們有理由懷疑。蘭特在獲取沙絲那亞城的過程中,採取了不光彩的手段。

——摘自禁書《打破個人崇拜——將蘭特大帝請下神壇》

掐住阿拉卡的脖子總算逼迫他發誓不洩露我食言這一秘密。

其實食言並不應該怪我,當時阿拉卡見到我後情緒太激動,惹得我沒仔細想就答應明天讓他成為我的家臣。上位貴族的家臣登記必須在本國或其宗主國進行。本來我騎著阿呆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法蘭西奧,自己用飛行術也可以在半天內到達目的地。可阿拉卡連騎馬長途賓士也適應不了,所以我們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才到達法蘭西奧。到達目的地後,阿拉卡直奔市政府走去。事情辦得很迅速。阿拉卡在他的人生大事面前異常大方,隨手一個金幣一個金幣地打賞。看著那些工作人員的表情,讓人懷疑即使我不親自去,那些人也可以為阿拉卡辦好家臣的註冊手續。

回來的路上多花了些時間,因為阿拉卡將他的家臣標識掛在前胸,特意在別人的面前晃來晃去。後來終於惹出了麻煩。一個標緻的女孩子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阿拉卡居然攔住她非要人家看他的胸前。於是周圍早就想著上前獻殷情的男士們圍住阿拉卡就是一頓痛毆。雖然做為主公我有義務幫助阿拉卡解除這種困境,但他做出那麼丟臉的事,我裝作不認識他還來不及,怎麼好意思告訴別人那個發花癡的男人(圍毆者的共識)是我的家臣呢?

可憐的阿拉卡其後因類似的原因又被暴打了兩頓,直到快回到沙絲那亞城時他的精神狀態才終於恢復正常。不過此時的模樣相信就連馬迪爾也認不出他是誰,蘭僕在一旁告訴我,他現在的模樣與古東方一種名叫大熊貓的吉祥獸很相似。

帶著阿拉卡偷偷溜進他的房間,我趕緊對這個仍然有些亢奮卻極需要休息的人施展了一個精神系魔法催眠術,阿拉卡幸福地進入了夢鄉。雖然他的黑眼圈和腫裂的嘴唇表明他剛剛接受過暴力的教育,但仔細看還是可以看出他正在夢裏微笑。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或許,小人物得到幸福會更容易些。畢竟他們的要求低。這一刹那,我甚至有些羡慕阿拉卡。

坐在書房裏苦苦思考奪取沙絲那亞城的事情。

其實以我高階白銀騎士兼魔導士的魔武雙修身份投靠任何一個大國都可以得到公爵爵位封賞。但我憑什麼投靠別人呢?為伊莉服務還勉強可以接受。打住,怎麼想什麼都會想到伊莉呢?我起身用冷水沖了沖臉,搖搖頭,然後用力撫平臉。歎口氣,我又回到原來的思路上。

如果想取得城主的位置,以簡單的思維看只有一種辦法。武力奪取。

沙絲那亞城是個海上貿易城市,軍事上以海軍為主,但普通城防軍仍然有一千多人,這還不算近兩千的預備役軍人。即使是高階白銀騎士與魔導士的魔武雙修身份,也不可能憑一個人攻佔這座城市。如果將城防軍引到野外,憑我和阿呆的高級魔法,或許可以消滅他們。但城防軍多數由沙絲那亞本地人組成,殺掉他們,沙絲那亞城的市民會擁戴我嗎?就算市民們迫于高壓服從我,圭亞那會對我的行為熟視無睹嗎?

唉,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幹嘛對阿拉卡說大話呢?這是個教訓,以後一定不能亂吹牛。

從七點想到八點,又從八點想到九點,一直想到深夜兩點。無論我怎麼想,乃至差點把頭想破,讓白花花的腦漿淌出來,仍舊沒有半點頭緒。我絕望地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無聊地歎氣,一聲又一聲。

歎氣正歎得起勁,突然發現身邊站了一個人,嚇我一大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蘭僕。

“主人,你在為什麼發愁?”蘭僕有些謹慎地問我。

我斜眼望他。他肯定早就聽到我發愁的歎氣聲,這麼遲才來問我估計是擔心我在為愛情方面的問題煩惱,害怕引火焚身。

“別擔心,我不是在為愛情發愁。三天前我對阿拉卡吹牛,說我會想辦法把這座城市的統治權弄過來。現在想想,這個牛皮吹得大了點。”

蘭僕的眼睛裏又現出精光。還好有燈亮著,不然在黑暗中一個人的眼睛一閃一閃地發光,非把別人嚇死不可。我頗為好奇地望著他,難道他竟然連這種事也可以辦到?

“主人,這件事很容易。”

很辛苦才忍住沒有倒抽一口氣,我暗自希望蘭僕不是因為跟了我這個主人而染上了吹牛的毛病。

“哦,那你說說應該怎麼辦?”

“圭亞那公爵現在重病纏身,各地請來的醫生都對此束手無策。事實上,圭亞那公爵患的病對於現在的醫療水準而言,的確是不治之症。不過我有辦法治好他。我想,如果可以用一座城市換取至少十年的壽命,相信圭亞那公爵一定會非常樂意的。”

我真是非常羡慕蘭僕,他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僅僅憑他的醫術就可以換取一座城市,真是太棒了。我吩咐蘭僕,這件事交給他全權處理。今天總算可以睡著覺了,如果不是蘭僕,那我多半會和阿拉卡一樣幾夜都睡不著。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我迷迷糊糊地又一次想。以後一定不能再隨便吹牛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家臣們與我在一起喝酒聊天。當喬又用那種狂熱的眼神望著我時,突然想起喬已經為我而犧牲了,於是我大喊,然後從夢中驚醒。

呆呆坐在床上回憶夢裏的情形。這些天來,我一直渴望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伊莉因為祖國而放棄了我,客觀地說,那是因為我無法給她提供她所希望的幫助。所以我要變得更強大,擁有強大到足以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的力量!要想達到那樣的目的,至少需要擁有一支完全聽命於我的強大軍隊。但是僅僅一個伯爵,哪怕是加上魔武雙修的高階白銀騎士、魔導士身份,還遠遠不夠。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哪怕使用血腥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痛苦地躺回床上。現在我的轉變仍然是因為伊莉。為什麼到了現在,我還是忘不了她?!

第二部 第八章

神魔大戰中精靈、矮人、人類都是神族的同盟,而魔族的同盟只有獸人和妖精。一千四百年過去了,人類仍舊與獸人很難融合,但與精靈及矮人則相處不錯。在人類城市中,偶爾會看到精靈和矮人。每個矮人都是優秀的鐵匠,他們中的任何人所製作的金屬製品都堪稱精品;而精靈族則是天生的弓箭手,他們是軍隊和傭兵最喜愛的同伴。而精靈另一個讓人類喜歡的理由則是精靈都非常漂亮。精靈和矮人的壽命都很長,精靈平均可以活五百年,而矮人平均可以活八百年。但相應的,他們的生育率都很低。精靈和矮人的數量本來就很少,而他們中的大多數又只願意在自己的族人中生活,所以普通人雖然知道世界上存在精靈和矮人,卻往往一輩子也沒見過一個。

——《山海經。種族篇》

蘭僕離開四天后回來了。他告訴我,圭亞那公爵大約會在三天后將沙絲那亞的所有權轉讓於我。

這四天我在沙絲那亞城到處閒逛,對沙絲那亞城有了更多的瞭解。說實話,我現在還真喜歡上沙絲那亞了。沙絲那亞的城市規模比吾爾漢市還要大,而且更為繁華。因為它是一個海港貿易城市,比起一個內陸城市自然更為發達。最讓我高興的是沙絲那亞城擁有優良的天然深水港,這座城市的發展前途顯然比吾爾漢大得多。

吾爾漢是塞斯第二大城市,經常可以見到旅行者、游呤詩人。而外公喜歡聽那些旅行者、游呤詩人講途的故事,所以經常將他們請進伯爵府。我自小就聽他們談論天南地北的故事,因而嚮往旅行的生活。貴族當中有些人喜好旅行,甚至個別人將領地托負給信任的家臣,自己獨自踏上旅行的路途。小時候也曾嚮往過這種生活,現在看來,這種生活算是實現了。

我的領地處於戰亂之中,回去就得打戰。打戰我倒是無所謂,年輕人朝氣蓬勃,成為英雄的欲望使每個年輕人都嚮往走向戰場。而我自從成為高階白銀騎士和魔導士之後,還沒在戰場上展現過呢。可惜塞斯現在多了個阿朗佐。阿科尼奧。我不想再回到塞斯——起碼現在不願意去面對。即將得到的沙絲那亞城,也不可能作為我永久的歸宿。伊莉的選擇使我的心中充滿了不甘,躲在沙絲那亞城蝸居一生實在太難想像。沙絲那亞由於地理的關係,水手比農民和手工業者多,發展海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想要擊敗英格蘭尼,我必須擁有足夠強大的陸軍。況且以一個城市組成的海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一個國家的海軍相抗衡。

阿拉卡知道蘭僕回來了,於是屁顛屁顛地跑到我房中。

“主公,沙絲那亞城所有權得到了嗎?”

我慢吞吞地回答。

“可能吧。三天后才能得到正式的檔。”

“啊!”阿拉卡愉快地大叫一聲,他雙手用力地握成拳狀,指節都發白起來。如果不是害怕在主公面前失儀,想必阿拉卡現在一定會大跳起來。他望著我的眼神突然和喬的眼神一樣,顯得非常狂熱。

做了一個深呼吸後,阿拉卡向我行了一個禮,然後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在阿拉卡心目中,我可能是擁有的神的能力的人吧。

苦笑,其實擁有神的能力的人是蘭僕,只不過我運氣好,蘭僕是我的僕人。對於蘭僕怎麼完成這項高難度的任務有些好奇,於是向蘭僕詢問詳細的經過。

“主人,我去公爵府將垂危的公爵請了出來……”

我打斷蘭僕的敍述。

“沒有經過任何人同意吧?”

蘭僕狡猾的笑笑。

“主人,那是經過你同意的。主人你吩咐這件事由我來處理。我的所有行為都是依照主人的行為道德標準而進行的。”

我挑挑眉。

“等等,你所有的行為都是以我的道德標準為依據嗎?為什麼?”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道德標準。或許有些人認為某件事情是正確的,而某些人則認為那件事不對;或許在今天看來是道德的事,而過段時間卻會被認為是不道德的。我的行為標準第十一條是。以主人的道德標準為作為自己的道德標準。”

幸虧蘭僕是成為了我的僕人。要是他成為某個對戰爭充滿狂熱、喜歡進行屠殺的人的僕人,以蘭僕的能力,那世界可真亂了套。

“你接著說。”

“將圭亞那公爵請出公爵府後,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將公爵的病情抑制住。本來圭亞那公爵已經失去自理能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初步處理後,他已經可以借助拐杖站起來,思維能力和語言能力都恢復了。然後我告訴他,我可以將他的絕症完全治癒,治癒後的身體狀況,不出意外再活個十年沒問題。當然,我要求他不要將這件事的緣由向外界宣佈。因為我知道以主人的道德觀看,趁別人重病而奪取他的財產畢竟不是一件光榮的事。他想了整整一天,終於同意將沙絲那亞城的所有權轉讓給你。不過由於檔手續等問題,三天后才能正式移交。”

要是英格蘭尼國王突然突發重病就好了。可惜蘭僕不肯傷害高級智慧生物,不然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幹掉英格蘭尼國王或是想辦法讓他生重病。

阿拉卡充滿激情地等待了三天,沙絲那亞城的所有權轉讓終於正式公佈了。

市民們圍在市政府周圍竊竊私語,看著我舉行成為沙絲那亞城主的儀式時,他們大多數都顯現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我瞭解市民的心情。一直以來沙絲那亞都是圭亞那公爵的直轄市,現在突然成為一個自由城邦,肯定不會習慣。而我作為一個流亡貴族,在沒有臣服于圭亞那公爵的前提下,居然可以得到最大自治權力的城市,這顯得太不正常。他們肯定會害怕圭亞那公爵將城市所有權轉讓非常不情願,以後仍將以武力奪回。看來作為城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安撫市民的情緒。

一周過去了,正在為怎麼安撫市民情緒而發愁,手下慌慌張張報告說海盜來了。說起來,安撫市民的情緒確實是件困難的工作。我沒法證明圭亞那公爵不會用武力奪回沙絲那亞城。在愛克斯大陸,即使是小公國,也為在這個充滿紛爭的大陸上生存苦苦掙扎。除了科洛斯,其餘的自由城邦從來沒有超過一百年歷史的。這下可好,海盜正好可以成為我顯示實力的道具。

我和阿呆,還有八十多個戰戰兢兢的水手登上一艘武裝帆船迎向來襲的海盜。從港口圍觀的市民的目光看,我們這些人只不過比死人多了一口氣。此次來襲的海盜是長期為害波羅的海一帶臭名肇著的紅鬍子。紅鬍子只是這個海盜的外號,他的真實姓名沒人知道。傳說中他的紅鬍子是被鮮血染紅的。

大約離開港口五海裏之後,我們與紅鬍子的船隊相遇了。海盜的船隊由兩艘英格蘭尼大帆船、三艘大型帆船、兩艘佛蘭德帆船及四艘武裝帆船組成。看著對方的實力,那些長年在海上生活,見識過各種各樣危險的水手們全部都臉色蒼白。武裝帆船滿載配置人員為160人,而英格蘭尼大帆船的滿載配置人員為300人。對方只需要一支英格蘭尼大帆船上人員滿載,就比我們多出了兩部多的人。而大型帆船滿載配置人員為160人,佛蘭德帆船滿載配置人員為200人。如果對方船隊全部滿載,他們的艦隊就會有2000多人。八十對兩千,這不是戰鬥,而是送死。也許那些水手並不怕死,但他們一定不願意陪著一個瘋子送死,無奈這個瘋子現在是沙絲那亞城城主,不能違背他的意願。

常規海戰中一般是先以弓箭、投石機對射,然後兩船接觸後強勢方武裝人員躍到對方船上進行肉博。海盜們通常不會對攻擊對象施放火箭,因為他們的目的是搶掠而非毀滅。從這個角度講,商船占了一點便宜。但可惜的是海船上都塗著防火漆,即使使用火箭也很難奏效。很少有魔法師會介入商隊與海盜的戰爭,魔法師通常不會為了傭金而為商人服務。在海戰中低階魔法基本上不起作用。冰箭術、魔法神箭、風刃術對於普通人很奏效,但對於另一艘船上的人卻很難傷害他們。而高階魔法中,氣系常用高階魔法連鎖閃電在海戰中起的作用很小。海洋中土元素極稀少,不易使用。即使能夠使用出,高階土系魔法在海戰中也沒什麼作用。海洋中水元素最活躍,使用高階火系魔法也可以取得很大的作用,但很難想像一個高級魔法師以上等級的魔法師會接受商人的雇傭。而海盜方則更不可能擁有魔法師。一個魔法師哪怕犯下了不可赦免的罪而遭受國家的通緝,他只要能夠逃到另一個國家就可以得到保護和重用。當然也有例外,如果一個魔法師遭受了魔法師協會的通緝,而他本人對生命或自由相當在意,那麼他的確有可能成為強盜、海盜的同夥。不過這樣的例子極少。

我對這次海戰胸有成竹。在海戰中最怕火攻,雖然大海上的火元素相對少些,但有陽光的地方就有活躍的火元素,足夠阿呆輕鬆施展出它擅長的流星火雨。火球術和連株火球都很難使一艘塗滿了防火漆的船發生火災,但流星火雨卻可以輕鬆搞定。

我瞧著阿呆輕輕一笑。它最擅長就是火系魔法流星火雨!

第二部 第九章

“主公的主公,不是我的主公。”這是一句愛克斯大陸的諺語。一位家臣背叛主公之時,他會遭受道義上的唾棄。但他本人的家臣即使盡全力參加戰鬥,也不會遭受過於嚴曆的處罰。因為作為家臣只需要對他的主公負責,無須理會其他人的命令。

——《愛克斯大陸家臣制度》

雙方已經接近至五百米的距離了。紅鬍子並沒有馬上進攻,他的船隻從四面將我們包圍起來。我想,紅鬍子是想對我們進行一次充滿藝術性地屠殺,降低沙絲那亞人的抵抗心。這樣也正合我意,如果不是四面包圍進擊,阿呆燒壞一隻船後,我們還得追擊其他的船,麻煩。

真正面臨死亡時,那些水手反而冷靜下來,我贊許地點點頭。由這些人為骨幹組成海軍,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訓練。

近了,又近了,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已經到了弓箭和投石機攻擊的範圍,紅鬍子仍舊沒有發起進攻。我也不著急,反正蘭僕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紅鬍子以弓箭或投石機發起進攻,他就會布下一個巨大的空氣之盾。雖說空氣之盾只是個一級魔法,但能夠包圍一艘武裝帆船的空氣之盾所需要耗費的魔力卻超過普通高級魔法師全部的魔法力,也就是說,這種規模的空氣之盾只有魔導士以上級別或是兩個以上高級魔法師聯手才可以實施。我是不幹這種累活的,布下這麼大個空氣之盾會累死偶的,反正蘭僕只消耗他能量的不到千分之一。

紅鬍子喊話了。

“我很欣賞你們的勇氣,但是光有勇氣是不能夠在戰鬥中取得勝利的。現在形勢非常明朗,你們投降吧,我饒你們不死。”頓了頓,紅鬍子開始使用攻心戰,紅鬍子到底是縱橫海上的有名海盜,的確有一套。

“你們以一艘三桅武裝帆船來迎擊我,明顯是送死的行為。你們的新城主完全不能夠給你們帶來安全,反而使你們的生命馬上陷入危險之中,我敢說,你們的城主既愚蠢,又怯懦。他讓你們陷入這種危險,現在他自己在哪兒?還不是躲在城中安全的地方看你們為他賣命?這樣愚蠢又怯懦的城主,值得你們效忠嗎?”

水手們相互看了看。他們可能會覺得我愚蠢,又或者瘋狂,但他們不會認為我怯懦。雖然被紅鬍子亂罵一氣,不過我並沒有太生氣,攻心戰是很正常的。正在琢磨臺詞,阿呆一聲巨吼,一船英格蘭尼大帆船遭受了流星火雨的荼毒,猛烈燃燒起來。我用力敲阿呆的傻腦袋。

“我還沒想好臺詞呢,你居然敢搶我風頭?況且你要燒也應該燒便宜點的中型帆船嘛。”阿呆無辜地望著我,發現我變本加厲打算擰它的耳朵,嚇得在船上亂跑。現在暫時放它一馬,擰它耳朵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紅鬍子,投降吧。你的船隊現在與我距離最遠的距離也不超過三百五十米,流星火雨的常規攻擊距離為四百多米。或許,你想以哪艘船來試驗我是否仍然有餘力施展出流星火雨?”阿呆這時候又竄到我身邊,不依地用腦袋蹭我的臉。不就是將施放流星火雨的功勞霸佔了嗎,誰叫它搶我風頭?!我輕輕將阿呆腦袋推開,它仍舊蹭過來。太調皮了!這樣很破壞我的形象。我悄聲要求它別再鬧,回去好給它撓一刻鐘癢,再給它一瓶好酒。它輕吼一聲,我只好接受勒索,答應再加一瓶好酒的要求。

紅鬍子或許會下令突圍,但他不會指出一艘船來試驗,那樣會失去部下的信任。

海盜們在陸地上的同行相對見多識廣些。軍隊有剿滅強盜的任務,而軍隊中通常都配置有魔法師。

紅鬍子面對流星火雨造成的結果顯然極為震驚。

“閣下是誰?城主聘請的魔法師?”

紅鬍子不算糊塗人。在未知風險面前,他並沒有下令圍攻或是逃跑,以免招致不可預測的危險。他詢問我是誰,是想套知我方實力的底細。

紅鬍子那邊每艘船上都鬧哄哄的,而最熱鬧的顯然是正在燃燒的那艘船。上面發出叫聲、哭喊聲,有的人努力救火,而有的人乾脆從船上跳下。

我的船上也亂起來。船長顯然也算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驚呼一聲,結結巴巴地指著阿呆。

“魔……魔……魔獸之王!城主的魔獸是猞猁!……”船員們露出敬畏、崇拜的神情,與我在塞斯的部下反應如出一轍。水手們居然忘了他們生活在船上的禁忌,全部集中在船的一側觀看起阿呆來。阿呆露出趾高氣揚的神情。死阿呆!又搶我的風頭。我輕咳一聲。

“你們瘋了,都集中在船的一側來幹什麼?想把船弄翻了自殺?!回到各自崗位上去。”顯然沒有人會對魔獸之王的主人提出任何質疑,水手們迅速地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清清嗓子,我回答紅鬍子的問題。

“本人就是你剛才談論的愚蠢而又怯懦的城主!”

紅鬍子嘎聲問。

“你能否在海洋上再施展一下剛才的魔法,以便使我的部下更為敬服?”

這很容易,我對著蘭僕抬抬下領。這種不傷人但對於我和阿呆需要費點力氣的苦力活,還是交給蘭僕辦更好。一個流星火雨在兩艘海盜船之間出現了,沒等它完全熄滅,又一個流星火雨出現在另兩艘海盜船之間。蘭僕真是很瞭解我。

紅鬍子確實是個不錯的首領。包圍我的時候,他的旗艦離我們最近,至少說明他很勇敢。還好阿呆只是隨便找了艘倒楣的船。如果將紅鬍子所在的旗艦燒毀了,那紅鬍子的部下多半會潰亂。讓我和阿呆連續施展十一個流星火雨,多半會把我們累壞。這還不說,一支艦隊在我眼中實在與很大一堆金幣無異,將這些金幣燒毀,我會心疼的。那個圭亞那公爵小氣得緊,在移交沙絲那亞之前,居然把城市金庫搬空了。目前我窮得只剩下一座城市。

紅鬍子驚恐地望著我,過了半晌,他問道。

“你是貴族吧?”

我頷首。

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接著問。

“那你是騎士嗎?”

但願紅鬍子不至於要求驗證我的騎士資格證書,那樣我會老羞成怒的——畢竟我現在只擁有見習騎士資格。好在見習騎士也算騎士,我回答道。

“是的,我是一位騎士。”

“如果你能夠以騎士的名譽發誓不傷害我們,我願意向你投降。”

這個難題不大。雖然紅鬍子是海盜,但他只殺害反抗的人,對於願意投降的商人,只收取一半的錢財及貨物——這是海盜共同遵守的約定,盜亦有道。只有那些窮兇惡極的人才會破壞這條規矩。畢竟商人是海盜們的衣食父母,涸澤而漁是不智的行為。

“我以戰神的名義發誓,絕不傷害你們。如果有違此誓,甘願接受神靈的處罰。”

得到我的承諾後,紅鬍子的部隊飛快地升起了白旗,然後老老實實地向港口駛去。

踏上港口,歡迎的人群將不算小的港口擠得水泄不通。面對歡呼的市民,我有飄飄然的感覺。不過他們的歡呼口號亂七八糟的,他們有的喊“城主大人萬歲!”。有的喊“蘭特大人萬歲!”。對於這兩者,我都很樂意接受。但有的人摻雜在中間居然喊“魔獸之王大人萬歲!”阿呆的事一定是船長對岸上打旗語時說的。

我昏!他們到底是在對阿呆喊萬歲,還是將我稱之為魔獸之王?!我暗暗下定決心。這個稱呼以後一定要以城主令的形式禁止!

不過有不少少女揮舞著鮮花和雪白的手帕向我尖叫,這很快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得意地向幾個少女揮揮手,她們有的更加興奮,有的羞紅了臉。而這一行為惹得其他少女發出更為熱烈的歡呼聲。

僅僅以一支武裝帆船出港迎敵,在自身毫無損傷的情況下擊敗一支由十一艘船組成的艦隊,這簡直就是現實中的神話。其實這種事還真只有我辦得到。即使是魔導師,施展流星火雨也至少需要十幾秒的準備時間,哪能象我、阿呆、蘭僕那樣瞬間完成呢?如果我們不具備那樣的能力,紅鬍子這種強悍的海盜搞不好會逃命。別的魔法師,哪怕是魔導師,最多也只是擊毀其中的大多數,但免不了會讓部分海盜逃掉。

這樣多好,我一下子擁有一支艦隊了。

回到城主府,紅鬍子老老實實跟在我的身後。剛才阿呆和蘭僕表現的實力使他真正臣服於我了。紅鬍子的部下解除武裝後在城防軍的監視下集中待在一個大廣場。如果騎士投降于我,那自然是令人放心的。但對於海盜,我不得不謹慎些。

坐在寬鬆柔軟的大沙發上,接過蘭僕遞過來的紅茶,我一邊愉快地品著紅茶,一邊盯著紅鬍子想心事。

現在沙絲那亞人應該是接受我了。普通人需要擁有一位元強力的領導者。科洛斯只不過三千平方公里,建國八百年沒有被異國征服過。其中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科洛斯擁有非常強大實力的人。我目前的實力與科洛斯雖然還沒得比,但對於一個小小的城邦國家來說,已經足夠了。除非是瘋狂的人,在發起戰爭前都會對可以得到的利益和可能遭受的損失進行分析。以我擊敗海盜表現的實力,相信不會有太多人願意進犯沙絲那亞。不過我不能總待在沙絲那亞,這座城看來以後得交給阿拉卡打理。蘭僕說阿拉卡天生擁有管理和談判的技巧能力,但在軍事方面他卻無能為力。

現在紅鬍子自投羅網,真是雪中送炭。阿拉卡負責行政,紅鬍子負責軍事,非常完美。

第二部 第十章

大帝小時候過十歲生日,大帝的外公法英哥伯爵舉行了盛大的宴會。受邀請的客人中有個正好路過法英哥伯爵領地的女性精靈。當大帝見到那名女性精靈時,緊緊地盯著她。精靈顯然也很喜歡大帝,在整個宴會中,她都陪著大帝聊天,因為當時大帝還是小孩子的緣故,精靈大多數時間都將大帝抱在懷裏。大帝顯然被精靈的美貌俘虜了,當宴會結束客人們相繼離開時,在精靈懷中熟睡的大帝突然醒來。他哭著鬧著不許精靈離開,要求法英哥伯爵將那個女性精靈嫁給他做老婆。大帝抱著美麗精靈不肯放手及精靈無奈的神情,把仍然沒有離開的客人都逗樂了。

——《大帝軼事》阿拉卡。繆爾著注釋。《大帝軼事》之所以沒成為禁書,是因為本書版權收益的60%歸蘭特大帝所有。

我將心神收回,仔細看了看紅鬍子。他的臉色蒼白,皮膚粗糙,也許這是長年生活在海上留下的痕跡。相較於膚色,他的發色卻是驚人的深。高大健壯、衣著得體,五官略帶憂鬱。如果刮去鬍子出現在任何城市的酒吧,相信別人多半會認為他是一位貴族而不會猜測他就是傳說中可怕的紅鬍子。

突然發現紅鬍子似乎有些不安。我這才想起剛才想心事時忘了收斂氣息。紅鬍子到底是剛投降的人,我多少對他有些提防。在漫不經心思考問題時,仍然從潛意識裏鎖定著紅鬍子的精神波動。我對著紅鬍子笑笑,緩解一下他緊張的情緒。

“紅鬍子,你的本名叫什麼?”

“拉西斯。維克。”儘管傳說中紅鬍子是個桀傲不馴的人,而且以高大強壯的體格、傷痕密佈的皮膚和堅強的表情可以看出,傳說與事實應該相符。但他回答我時卻輕言輕語、恭恭敬敬。臣服歸臣服,也犯不著完全改變性格吧。

我失笑。

“拉西斯,你不必這麼細聲細氣地與我說話。臣服於我,只你需要在內心尊敬就行了。這樣細聲細氣,你辛苦我也不自在。嗯,看起來你象出身貴族,為什麼做了海盜?”

顯然我的問題觸及了拉西斯的內心傷痛。他的眼睛有些發紅。

“我父親是法蘭西斯的子爵,但是因為在三王之亂前不願意參加他們之間的戰爭,被其中一位王子殺害。全家中只有我一個人被家臣保護逃走。因為知道不會有人肯為了幫我報仇而得罪法蘭西斯,我只好成為一個海盜。但是我的實力與一個國家相比實在太小,至今仍然無法為家人報仇。”

這下我的興趣來了。怎麼又是一個被法蘭西斯王子迫害的人?上回是三王子,這回應該是四王子了吧。如果真是那個可惡的阿朗佐。阿科尼奧,我非要他好看。

“你的仇人是誰?”

“現在的法蘭西斯國王,阿科尼奧七世。”拉西斯痛恨地歎口氣,顯然他認為這種仇很難報了。

“法蘭西斯人都不是好人!”看見拉西斯尷尬的表情,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喬也是法蘭西斯人呢。

“法蘭西斯王室裏沒有好人!”

這回,拉西斯贊同地點點頭。不過他哪里知道,我最恨的卻是法蘭西斯人所最愛戴的四王子。

“拉西斯,憑我現在的能力還沒法幫你。不過等我實力更加強大後,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報仇的。”

拉西斯嘴唇哆嗦起來。

“我的殺父仇人是阿科尼奧七世,法蘭西斯的現任國王。”

國王又怎麼了?誰叫他是阿朗佐的兄弟!沒聽說阿朗佐有什麼惡跡,只好找他兄弟麻煩了。

我重重地拍拉西斯的肩。

“國王又怎麼樣?!你放心,我總會有辦法的。不過現在還不行,你可能必須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有報仇的機會。”

拉西斯被我拍得一咧牙。

實在是我不對,近來我想到阿朗佐就有些情緒失控。如果他人品很壞我還有些希望,但據說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怒火無法發洩對身體、情緒都有害,這下我總算找到怒火發洩的對象了。好,真的很好。我得到一個不錯的家臣、一支不錯的艦隊,現在還找到一個很好的發洩物件。雖然說遷怒是一種很不好的行為,但我是遷怒嗎?作為主公,為家臣報仇是騎士行為準則所允許的。

拉西斯強忍著巨痛倒抽著冷氣向我跪拜。

“主人,多謝你願意為我報仇。只要你有這個心意就行了。無論以後結果如何,我將終生成為主人忠實的僕人。”

我奇怪地望著拉西斯。

“你更願意做我的僕人而不是家臣嗎?”

這回輪到拉西斯奇怪了。

“主人,你願意收一個海盜為家臣?”

強盜、海盜、小偷在人們眼中地位極低,如果不被送上絞刑架,被貴族收服後也只能作僕人。但我對這些卻不介意。有能力的人就收為家臣,沒能力的人,哪怕他是公爵,我也不會收。不過話說回來,也不會有哪個公爵會發瘋作一個伯爵的家臣。

“嗯,以你的能力,做家臣蠻好。做僕人委屈你了。”

拉西斯欣喜若狂,他呲牙咧嘴地一笑,比哭還難看。肩膀巨痛的時候就不要笑嘛,這樣笑起來真嚇人。

拉西斯連忙向我行了一個家臣之禮,然後轉向蘭僕。他遲疑地問。

“這位應該是主公的首席家臣吧,剛才我依稀看見那個威力巨大的魔法是這位魔法師施展的。”

目前我的首席家臣是馬迪爾,不過沒法為他們介紹,馬迪爾還在塞斯呢。

“這位是我的僕人。我的首席家臣馬迪爾。哈伯不在這兒,以後再為你們介紹。不過在沙絲那亞我還有位叫阿拉卡。繆爾的家臣,我不在的時候你服從他的命令。現在沙絲那亞是我自己的獨立城邦,明天你跟我去辦家臣註冊手續。”

聽到我說蘭僕只不過是我的僕人,這顯然比當時看見連續幾個流星火雨更令他震驚。拉西斯呐呐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主公,為什麼,為什麼……”看見他支支唔唔說不出完整的話,卻又不時偷偷地瞥蘭僕,我明白拉西斯的想法。

“別廢話。你不願作我的家臣,就作僕人好了。要不,你做阿拉卡的家臣也行。”人家蘭僕自己願意做我的僕人,你那麼多廢話幹嘛?

拉西斯的表情好象剛剛吃過一口腐爛的食物,假如我現在離開這個房間,他可能會抽自己嘴巴。

“主公,我願意做你的家臣,非常樂意!”

阿拉卡到我的房間後,我為阿拉卡與拉西斯做了簡單的介紹。然後宣佈。我將在近日離開沙絲那亞。沙絲那亞城的行政方面由阿拉卡負責。拉西斯本身擁有中階風劍士的實力,又是小有名氣的海盜,軍事方面交由他負責。

阿拉卡提出第一個反對理由。

“主公,你陪著馬迪爾他們的時間那麼長,可是你到我這兒才不過十六天,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真奇怪蘭僕會讚揚阿拉卡的談判交涉能力。瞧他說了些什麼?!主公的義務是陪著家臣直到他們高興為止嗎?算了,阿拉卡的確很依戀我,我也懶得怪他。

“阿拉卡,在走之前我要叮囑你一件事。貴族的家臣經商並非很反常。但你在那個組織裏千萬不能暴光。我理解你為塞斯賺錢抵抗侵略的想法,但你是我的家臣。如果讓別人知道我的家臣幹了不法的事,會降低我的聲譽。明白嗎?”見阿拉卡謹慎地點點頭,我轉向拉西斯。

“拉西斯,剛才你什麼都沒聽見!”

剛剛被主公接受為家臣,就將他視為心腹而不在他面前隱藏秘密,這使得拉西斯非常激動。

“主公,我向神靈發誓,絕對不會將這件事透露給其他任何人知道!”

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我追問了一句。

“阿拉卡,你準備怎麼處理互助會的問題?”

阿拉卡想了想,低聲說。

“主公,我捨不得將互助會解散。互助會對於我治理這座城市多少有些幫助。所以我想將會首之位讓于信任的人,這樣我就可以在幕後指揮而不暴露身份。”

這也算是個不錯的辦法,我贊許地點點頭。

“我相信你和拉西斯可以治理好沙絲那亞,而且我不可能總待在這裏。我得為塞斯複國做出努力。”

阿拉卡想了想,提出第二個反對理由。

“主公,雖然我學過管理方面的知識,但對於管理一個城市實在沒有任何經驗。你可不可以留在這兒等我熟悉了之後再走?”

他沒有管理城市的經驗,難道我有嗎?雖然吾爾漢市名義上屬於我,但我從來就沒在吾爾漢市發佈過哪怕一條行政命令。當我不在阿拉卡身邊時,他倒是幹得不錯。起碼賺錢經商沒讓我失望——他甚至以組織互助會的形式為他的商業網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可是我在他身邊時,他一下就又失去了自信。看來即使是僅僅為了阿拉卡好,我現在也得快些離開沙絲那亞。

我搖搖頭。

“反正沙絲那亞是我自己的獨立城邦,你只需要向我負責就行了。就算你把沙絲那亞弄得一團糟,我也不會怨你。為了保險起見,我讓蘭僕留下來幫你一段時期如何?”

阿拉卡臉上顯出滿意的神情。那種滿意的程度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阿拉卡的當。也許阿拉卡真的很有談判技巧,他原本就沒指望能將我留下。他作出可憐的模樣,其實真正的目的正是讓我將蘭僕留下來幫他。

不理會那個暗自高興的商人,我對拉西斯說。

“我打算沙絲那亞的軍事交給你。你有什麼想法?”

拉西斯皺起眉頭思考我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回答說。

“主公,沙絲那亞是個海港城市,陸軍發展潛力不大。不過我可以為主公組建一支海軍。一個海港城市必須擁有自己強力的海軍。一方面可以抵禦海盜的進攻。”說到這兒,拉西斯尷尬地笑笑。

“另一方面,海軍可以為城市裏遠航的商船隊伍提供護航保護。我的部下一共有一千七百多人,他們全部對我忠心耿耿。就戰鬥力而言,他們並不遜色于任何普通的海軍。”我在心裏暗暗補充了一句。就軍紀而言,恐怕他們還是海盜。

不錯,拉西斯大力發展海軍正是我的想法。所以我只是簡單地叮囑他要加強軍紀的訓練,就沒再多說什麼。

其實我還真不願意和蘭僕離開。有蘭僕在身邊的時候,對我而言實在有很好的安全感。不過阿拉卡和拉西斯到底是新手,假如他們犯下什麼錯誤,蘭僕還可以彌補。憑蘭僕的能力,讓他治理一個大國也沒問題。讓他留在這兒,是為了將阿拉卡和拉西斯帶上一段時間。沙絲那亞是我真正擁有的第一座城市,別說是大亂子,就算是小紕漏也要儘量防止。

第二部 第十一章

蔔運算元當真絕情難,不似相知好?我自歸家你自歸,管它對與錯。

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我從前少年情,當作風吹過。

——摘自《蘭特大帝文集》

離開沙絲那亞,我多少有些不舍。沙絲那亞好歹是我掙來的第一份產業,還沒有作為獨立領主好好享受一下,現在卻自己一個人到處流浪。

現在我真是孤獨。魔獸總歸還是魔獸,怪不得沒被認為是智慧種族之一呢。我瞧阿呆比普通人聰明多了,可它居然還有發情期。在離開沙絲那亞之前蘭僕倒是告訴過我阿呆的發情期將近,但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剛離開沙絲那亞不久,阿呆真的發情了。它只是告訴我它要回魔界交配,就把我一個人扔下跑回魔界去了。

我孤獨,我寂寞,我……

想念她……

我很理智地對自己說。不要回塞斯。回去又能怎麼樣呢,要求伊莉反悔與阿朗佐簽定的條約?回到塞斯我難道能夠起到比阿朗佐更大的作用?只要伊莉將塞斯放在第一位,我就不可能擁有伊莉。

儘管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我仍然朝著塞斯的方向趕去。不是用雙腿走路,也不是騎著馬,而是用飛行術!

思念從心底深處溜出,它不受控制地彌漫了我的整個心靈。我的心裏除了思念,還是思念!……

最後,我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馬迪爾和克洛斯還在塞斯,我起碼應該去瞧瞧他們。可是剛剛勉強對自己說出這個理由,伊莉的倩影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仿佛在笑著問我。

“難道你就不想看我一眼嗎?”

荒野中,我大聲嘶喊。

“想!我想再看你一眼!你瘦了嗎?累了嗎?遇到困難危險還有人為你排憂解難嗎?!”

花了半天的功夫,我終於到了塞斯。到了塞斯後,我從天空緩緩落回地面。有一種感情被稱之為近鄉情怯。以前我不大理解這種感情,現在明白了。在還沒有到達塞斯的時候,我恨不得馬上就出現在伊莉的眼前。但現在進入了塞斯,我卻向雙頭河的方向走去。我猶豫不決。如果現在身邊有個人商量就好了,哪怕是阿呆在也好。我真的該出現在伊莉的面前嗎?——特別是現在有了阿朗佐的情況下。

到了目的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找了棵大樹靠著坐下。太陽快落山了,夕陽很美。餘輝輕輕撒落在塞斯的大地上,似乎給所有的東西都鍍上了一層薄金。癡癡地望著太陽慢慢沉下地平線,我從地上拔起一棵枯草放在嘴裏無意識的嚼。今天是大陸曆大陸曆1417年12月21日,距離雙頭河潰敗已經有443天過去了。在深山裏躲了一年,我以為將自己內心的傷痕醫治好了。哪知道從深山出來僅僅不到一個月,我又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塞斯。

咬下一節草莖,吐出。

蘭僕根本就不介入有關我感情的事。而阿拉卡在剛剛向我介紹塞斯現狀時無意提到伊莉,被我青筋暴起惡狠狠地吼了一頓,因而他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提到伊莉,甚至不敢向我講關於塞斯的事情。有443個日夜沒有看見伊莉了,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呢?我有些後悔當時不敢面對內心感情的行為。如果不對阿拉卡發火,他與塞斯有著密切的聯繫,一定知道關於伊莉的事。

天空只剩下餘暉晚霞。按道理說,從天氣、雲朵的情況看,此時的景色應該與我戰敗昏倒前看到的情景很相似。但當時我的眼中只是一片血紅,與現在所看到的一切很不同。原來以不同的心態看東西,得到的結論完全不同。

我輕輕地笑了。無論是放棄還是重新拾起,逃避總不是辦法。算了,明天去曼城看看她吧。不知道收斂氣息能否躲過阿朗佐的察覺,據說他是一位黃金騎士呢。而且他的首席家將薩弗斯。歐森巴哈是法蘭西斯第一名將,是一位聖騎士。對於是否能夠不被聖騎士所察覺,我更是一點信心都沒有。苦笑一下,何必這麼害怕呢?我又不是被塞斯通緝的逃犯。至少在當時的部下眼裏,我還是一位英雄。

說必不害怕,其實心裏還是忐忑不安。在走向公爵府的路上,我的雙腳不受控制地邁進了一間小酒吧。向酒保要了一瓶塞斯特產的葡萄酒,我坐在角落獨自品嘗起來。這種低級酒吧賣的只是塞斯最普通的酒,但對於我來說,卻有一種慕名親切的味道。

搖搖透明的酒杯,貪婪地盯著淺紅色的液體,深情地嗅了口這種普通葡萄酒的氣味,然後很認真地品了一小口。酒液順著喉嚨滑下,眼淚卻似乎將要奪眶而出。放下酒杯,我用左手捂住額頭,然後閉上雙眼,努力控制自己。

成年後,外公戰死我放縱地哭過一回,在大陸曆1416年12月31日又哭過一回,現在,還有理由嗎?沒有!我不是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少年郎了,有什麼權力仍然那麼多愁善感?!

旁邊有人坐下。從腳步聲可以聽出是酒吧的老闆。現在時間是中午,所以酒吧的老闆似乎很閑,看來他想和我聊天。聊聊也好,多知道些塞斯的近況也不錯。

我將左手移開,睜開眼睛望著酒吧老闆。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雙鬢染上了點點風霜。戰爭使人成熟,使人變老。可是我呢,為什麼仍然偶爾會產生幼稚的情緒?

老闆的聲音有些沙啞。

“尊敬的客人,你剛從國外回來吧。”

我點點頭。蘭僕告訴過我。細節可以透露很多情況。剛才我喝酒時的模樣,很容易讓人看出是剛剛回到塞斯的人。

老闆得意地笑笑。

“剛從國外回來的塞斯人,很多在喝到這種塞斯特產的酒時,都象你一樣。”

我望著老闆,等待他接著說。我現在只想聽,不想說。雖然很想知道某些事,但現在我的思維好象有些不利索,不至於說是一片空白,但確實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你知道嗎,前些日子阿朗佐大人親率大軍擊敗了英格蘭尼托蒂。雷洛候爵率領的英格蘭尼第七軍團。你知道那位托蒂。雷格候爵是什麼人嗎?他父親是此次侵略塞斯的征西大元帥,他的親叔叔是聖華學校軍事分院院長琥。雷洛,聖騎士呢!琥。雷洛以前是英格蘭尼第一名將,托蒂是他的侄子,又是他的弟子,能夠將他擊敗多不容易!”

老闆突然歎了口氣。

“可惜我們的塞斯英雄蘭特大人當時擊敗托蒂。雷洛後將他放了,連贖金都沒收。據蘭特大人從前的部下說,那是因為蘭特大人憐惜托蒂也是個英勇的騎士。半年限制期過後,那位托蒂候爵又來塞斯了。聽說他以為蘭特大人不在塞斯,想要占些便宜呢,幸虧我們塞斯還有位阿朗佐大人。”

聽老闆說完這些,我的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我回塞斯參戰的時間不過兩個月,居然在塞斯人的心目是位大英雄。而現在,塞斯人顯然又找到了一個人代替我。不知道阿朗佐是否將取代我在伊莉心裏的位置呢?

見我有些沉默,老闆拋出另一個話題。

“阿朗佐大人的確是個好人,可是他不該向伊莉公爵求婚。伊莉公爵的心上人是我們的蘭特大人。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他……”老闆這時候停頓了下來,忍了忍,跳過這個話題。

“蘭特大人為了掩護伊莉公爵下落不明。但我們塞斯人都認為蘭特大人沒有死。知道嗎?自從蘭特大人失蹤後,伊莉公爵、馬迪爾將軍和近衛軍首領克洛斯大人都從來沒露出過一絲笑容,哪怕是馬迪爾將軍的未婚妻從國外回來時他也沒有露出笑容。你知道馬迪爾將軍和克洛斯大人是誰嗎?”沒等我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

“他們都是蘭特大人的家臣。他們倆可厲害著呢,現在他們倆是我們塞斯軍中的第一號和第二號人物。特別是馬迪爾將軍,今年他才22歲,都已經是白銀騎士了,他是我們塞斯最年輕的白銀騎士。想想,家臣都那麼厲害,他們的主公有多厲害!可惜……”

老闆伸手為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氣喝下。

“剛才我說到哪兒了?哦,對了……可是前不久,馬迪爾將軍和克洛斯大人突然為某件事特別高興起來。據他們的僕人透露,那一天馬迪爾將軍和克洛斯大人把自己關在屋內喝得大醉,他們可不是借酒消愁。那個僕人對天發誓說,那晚兩位尊貴的大人在屋內大笑大叫,還唱歌呢。聽公爵府的侍衛說。第二天伊莉公爵聽說這件事,連忙召見兩位大人,問是否有蘭特大人的消息。要知道,馬迪爾將軍可是位真正的騎士。公爵垂詢,如果不知道就應該回答說不知道。可他們倆都將嘴巴閉得緊緊地,一句話也不說。你想啊,這肯定是蘭特大人知道阿朗佐大人的行為後特別生氣,吩咐他們倆不要將消息說出來。不然,馬迪爾將軍和克洛斯大人為什麼不回答伊莉公爵的問題呢?”

我下意識地說。

“居然連克洛斯也沒說?”

老闆用力地點點頭。

“要說呢,他們兩可真是好家臣。特別是克洛斯大人,他根本就不是塞斯人。但他的主公是蘭特大人,所以他為了塞斯拼命反抗英格蘭尼人的侵略。唉,蘭特大人肯定活著,現在塞斯都傳著這種說法。可惜不知道蘭特大人什麼時候才能原諒伊莉公爵回到塞斯。”

我扔下一枚金幣,在老闆欣喜的道謝聲中沖出酒吧。

大街上沒有什麼人,我象個沒頭蒼蠅一樣亂逛。我的心裏很亂。伊莉欠我什麼嗎?好象是的。她欠我一顆心。

原諒伊莉嗎?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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