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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與妖精》第112章
  (一)

  時值初夏,又到了倫敦的社交季節。可社交界屈指可數的名人艾歇爾巴頓伯爵,在那樣的時期竟然不見蹤影。這件奇事馬上在全倫敦傳得沸沸揚揚。

  頂著妖精國伊普拉傑魯伯爵的新奇頭銜的愛德格•艾歇爾巴頓,由於年輕且擁有出眾的美貌,一亮相就很快席捲了社交界。

  他的女性關係更加複雜,曾經與不計其數的名媛和貴族千金傳出緋聞。奇怪的是卻很少有人對他作出負面評價。

  他是貴族們追隨的榜樣,能夠以高超的口才和存在感為女王的宮廷添加無數旨趣,不論男女都會對他產生好感。在這個新興貴族氾濫的時期,這位中世紀的英格蘭伯爵更加使人懷念昔日的輝煌時代。

  正因為如此,艾歇爾巴頓伯爵的缺席會成為社交界話題的焦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

  可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只是伯爵因為受了傷身體狀況欠佳,需要在家靜養。

  由於大家對那轟動全倫敦的婚約發表仍然記憶猶新,所以這陣子來伯爵府慰問的客人一直絡繹不絕。

  「主人,有客人求見。」

  總管湯姆金斯一早就來到愛德格休息的地方作例行通報。

  「是莉迪亞嗎?」

  正在瀏覽一本小冊子的愛德格,期待地道出未婚妻的名字,不過很快就被總管搖頭否決。

  他嘟噥著抱怨起來。如果對眾多的慰問客人一一接見,根本無法靜養。所以湯姆金斯除了不得不見的客人以外,其他人一律謝絕探訪。

  但是既然這次湯姆金斯特意來稟報,又不是未婚妻來訪,那麼一定是位身份高貴的客人,不管怎樣還是見見吧。

  「是誰?」

  愛德格勉強打起精神問道。

  「蘇格蘭場的戈登警部。」

  「嗯,是嗎,他為什麼會來看望我?」

  雖說肋骨受到撞擊產生了裂縫,周圍又有很嚴重的瘀血。不過對愛德格來說,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

  昏睡三天以後,熱度已經降了下來。只不過因為莉迪亞一直非常擔心地待在宅邸裡,他也只好無可奈何地乖乖養傷。

  她似乎對醫生〞要安靜休養避免過勞"的囑咐深信不疑。

  寂寞難捱的愛德格,某天偷偷與來慰問的客人溜出去遊玩。莉迪亞知道以後,氣得一整天沒有理他。於是愛德格從那以後連客人都很少接見了。

  比起努力抓住她的心,暫時的寂寞實在不算什麼。

  莉迪亞好不容易開始以積極的態度接受要結婚的事實。也贊同了提前婚禮日期的建議。

  愛德格之所以會負傷,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巨人族的危害,因此她大概期望能回應他的心意。

  愛德格很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惹怒莉迪亞。

  在這種情況下,湯姆金斯還當機立斷地傳達警部來訪的事,一定是經過了相當的考慮。他走近愛德格,頗有深意地眨巴著間距甚遠的圓眼睛。

  「主人,不是這樣的。警署好像懷疑您私下進行了決鬥。」

  為了保護未婚妻不受歹徒的危害才受了傷,他們對愛德格的熟人是這樣解釋的,但難免會有捕風捉影的傳聞。

  因為到現在為止違規私鬥的貴族還為數不少,決鬥的原因大部分是女性問題。

  「誠然。還是聽聽警部的忠告比較好。」

  愛德格站起身來。

  戈登警部多少也算是愛德格收買的方便人物。應該是為了打消上司對決鬥的疑惑,才前來拜訪。

  「伯爵,您看起來很精神嘛。」

  鬍髭修剪得整整齊齊,頭髮仔細地在正中分開,這位中年警部打扮得一絲不苟,表情也刻板得幾乎看不出變化。

  「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未婚妻太愛操心而已。」

  但聽傳言可是相當嚴重的傷呢。

  走進警部等待著的客廳的愛德格與平素不同,身上只穿著家居便服(dressing bathrobe)。

  「據說您遇見了歹徒,真的嗎?」

  「我可沒有跑去決鬥。」

  「犯人的特徵還記得嗎?」

  警部例行公事地詢問著。是為了準備所謂「沒有決鬥,只是遇襲」的有關文件吧。

  對戈登警部來說,愛德格有沒有真的犯法並不是問題。只要有解除疑惑的文件就行了。

  當然愛德格應付這類事情完全是得心應手。

  「啊,那個人下巴上留著很長的鬍鬚,大約有十英尺高……」

  「……身高六英尺十英吋。」

  警部在筆記本裡隨意寫下捏造的數據。

  「還有,他揮舞著木製的枴杖。」

  「……凶器是手杖。」

  「還會使用魔法舉起岩石扔出去。」

  「……向受害者投擲石塊。」

  警部輕咳一聲合上了筆記本,一副對愛德格的惡作劇無可奈何的樣子。

  可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愛德格暗自苦笑。只不過如果沒有得到妖精國伯爵的頭銜,沒有遇到莉迪亞,即使他也不會相信妖精和魔法這類東西。

  不管怎樣,警部好像很妥當地歸結了事件報告,有了那個就可以肅清不必要的疑惑了。

  「伯爵,因為近來違法的貴族越來越多,警察局對私鬥這類事十分注意呢。」

  戈登警部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當然,私鬥是違反法律的。可對屬於貴族階層的人來說,既然決鬥是為了名譽,那麼將它作為犯罪行為告密也是被禁止的。所以當事者也好,見證人也好,甚至周圍的人,都不可以洩漏關於決鬥的事。

  警局沒有必要對這種事那麼敏感吧。

  「對了,關於我負傷的原因,有哪位警部提出決鬥的質疑了嗎?」

  戈登警部回頭瞥了一眼安坐在那裡的愛德格。

  「那倒不是。只是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報告。說您突然被人挑戰,卻不肯單方面地動用暴力,所以沒有出手。可那也不過是傳言而已,對於別的貴族來說,不管是由於何種原因負傷,即使是因為決鬥,也會覺得是個恥辱吧。」

  「那麼對於我來說呢?」

  「怎麼說呢,如果是您遭遇了那樣的歹徒,又不是以決鬥的形式,您應該會把對方揍得再也爬不起來才對。雖然這對倫敦的治安來說會是個喜報。」

  「真遺憾,不過奇怪的事件還是有可能發生的哦。」

  警部點點頭,歎了口氣戴上帽子。

  「那麼麻煩您了。」

  「假使再遇到那種傢伙,我可以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來嗎?」

  「伯爵,這是犯罪哦。」

  警部板起一張老實敦厚的臉叮囑道,然後又加了一句。

  「如果有事,無論什麼時候都樂意提供咨詢。」

  來到伯爵府的莉迪亞,與那個整理著鬍髭的男人擦身而過,進入了大廳。

  「莉迪亞小姐,愛德格大人等得不耐煩了。」

  出來迎接她的是雷溫。

  他是愛德格的隨從,有著褐色皮膚的異國少年,身材短小,長著一張娃娃臉,雖然看上去只有十五歲左右,可其實他比莉迪亞還要年長。

  「啊,那個,雷溫。我前天丟了件東西,想先去工作室裡找一找。」

  「是什麼東西?我去幫您找。」

  雷溫對愛德格無比忠誠,總是義無反顧地為主人赴湯蹈火。以前他從不會對愛德格以外的人打開心扉,可近來卻明顯表現出對莉迪亞的關心。

  好像認為自己服侍主人的未婚妻是很自然的事。

  因為特殊的經歷,本來一直無條件服從主人命令的他,開始擁有自己的感情和意志。莉迪亞對此也感到很欣慰。只可惜她與雷溫雖然熟悉,苦於這件事不可以拜託男性幫忙。所以莉迪亞只好含糊其辭。

  「沒有什麼。只是想馬上找到,你能先對愛德格打聲招呼嗎?」

  「愛德格大人正在莉迪亞小姐的工作室裡。」

  什麼!

  莉迪亞大吃一驚,立刻衝向工作室。

  莉迪亞是名妖精博士。愛德格這個伊普拉傑魯伯爵的名號,僅僅是虛位的頭銜。那不可思議的領地,伊普拉傑魯,被認為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妖精們聚居的島。

  但是愛德格在英國的其它領土上也有大量妖精生活著,為使妖精和人類能夠和平共存,莉迪亞每天都要利用她的知識和智慧勤奮地工作。

  她作為顧問妖精博士,在這個宅邸裡享有獨立的工作室。不過因為愛德格理所當然地有權瞭解她的工作內容,所以即使他翻看寫字檯上面的文件,也本該是很正當的行為。

  可是莉迪亞剛跑進房間就大叫起來。

  「愛德格,你在幹什麼!」

  「莉迪亞,我好想你!」

  他若無其事地從寫字檯旁邊的椅子上站起來,手裡拿著的正是她忘在那裡的「個人物品」。

  「拜託,請不要隨意偷看我的東西!」

  那不過是一本薄薄的雜誌,莉迪亞卻著急地試圖搶回。愛德格輕鬆躲開她抓過來的手。莉迪亞只顧拚命搶奪,沒留神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那麼心急地跑過來,你一定也非常想我吧?」

  他轉身把抓著雜誌的手藏在背後,開心地取笑她。

  「才沒有,快還給我!」

  「吻我一下就還你。」

  「哎……?」

  莉迪亞立刻不知所措,滿臉通紅地僵在那裡。

  愛德格根本不打算給她時間考慮,老實不客氣地輕輕吻了她一下。然後又半開玩笑似地將嘴唇湊在她頭髮和臉頰上游移。

  「等一下……」

  「你的秀髮也散發著洋甘菊的香味兒呢。」

  「我什麼都……沒有塗啊。」

  「那麼又是妖精的傑作嗎。喏,花瓣。」

  他伸手從她頭上摘下一片白色的花瓣,輕輕一吹,花瓣就輕飄飄地飛起來。

  愛德格放開莉迪亞走近窗邊。雜誌仍然沒有還。

  「法國的流行時尚還真是極盡華麗呢。」

  「那個……,那個是妖精揀的啦。」

  莉迪亞的妖精朋友很多。從前一直居住的老家,和現在與父親一起生活的寓所裡,都有很多家養哥布林妖精。甚至住在愛德格的府中的妖精也已經與她完全混熟了。它們時常會撿來各種各樣的破爛兒,放在莉迪亞的房間裡。

  那本雜誌大概也是一樣,不知在哪裡撿的,但是莉迪亞被上面華麗的插圖吸引,產生了興趣,於是捨不得扔掉留了下來。

  「裡面有你喜歡的設計?」

  「那個,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只不過英國看不到那樣時髦的東西。」

  愛德格饒有興趣地端詳著莉迪亞發窘的臉。

  那本雜誌是寢裝的特集。

  同內衣一樣,因為是在外人看不見的睡眠時間才穿,所以莉迪亞對睡衣的常識少得可憐。雜誌上堂而皇之地登載著,在法國,寢裝要用象禮服一樣的緞帶刺繡漂亮地裝飾起來。

  居然被愛德格發現自己在研究那樣的東西,她實在沒有辦法不害羞。

  「你喜歡的是這件嗎?我也覺得非常可愛呢。」

  愛德格把雜誌翻到作了折痕標記的那頁給她看,莉迪亞立刻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頂。

  「開什麼玩笑!」

  「沒有開玩笑喲。這個國家的貴婦,好像總是努力在丈夫面前表現勤儉節約的美德。不過我倒更希望看到你,能在我們的二人世界裡打扮得華麗一點。」

  「你指望我會穿這樣的東西?」

  「啊,難道你習慣裸睡?」

  「……不許胡說八道!正經人家的女孩子,才不會在寢室裡刻意打扮!」

  她總算從愛德格手上奪還那本雜誌,連忙藏在身後。

  莉迪亞已經羞得快要暈過去了,愛德格卻還樂在其中地竊笑。

  「那更好。你那誰都無法想像的一面,只有我才會知道。」

  「你又在往歪處想!」

  「不可以嗎?我們就要結婚了啊。」

  的確,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

  婚紗已經訂製好,作為嫁妝的服裝和用品都正在齊聚。

  可這段時間莉迪亞卻在為一件事十分煩惱。

  前幾天,保姆一邊幫忙把手頭的緞帶縫在剛剛做好的新睡衣和貼身襯衣上,一邊有些驚訝地嘮叨著。

  『小姐,您對貼身衣物的裝飾還真是一竅不通呢。』

  居然被指責為缺乏常識,莉迪亞吃驚地住了手。

  『稍微點綴一下不就很好了嗎?不必用那麼多緞帶,有一些簡單的刺繡花樣就已經很可愛了。』

  『您都裝飾在看不見的地方,是沒有辦法得到讚揚的哦。』

  是,是那樣嗎?

  的確,莉迪亞嘗試著製作的睡衣,和孩提時代穿著的單調式樣沒什麼不同,顯得過分樸素了。

  就在那個時候,她偶然看到那本法國時尚雜誌,於是對那些服飾產生了憧憬。

  『都是旁人看不見的東西,裝飾得怎樣誰都不會注意吧?』

  『伯爵會注意的哦。』

  被一語中的,莉迪亞不僅著急起來。

  其實也許她很早就意識到了。

  到現在為止家裡根本沒有人在意這種事。即使是父親,也對莉迪亞的睡衣上的是刺繡還是緞帶毫不留意。

  但是,今後這些都會被愛德格看在眼裡。正因為那樣想,她才對那些用幾片亞麻布片簡單拼湊起來的睡衣越來越心存怨念。

  她的手臂和雙腿都過於纖瘦,再穿上沒有裝飾的睡袍,簡直就像掛了一幅床單,看起來完全沒有女人味。

  何況保姆徹底否定了她對裝飾睡衣方面的認知。

  『內衣雖然旁人看不見,但可是最能表現女人魅力的穿著哦。萬一剛結婚就被丈夫厭煩的話,會變成很嚴重的事呢。』

  愛德格是那樣想的嗎?

  會被他厭煩……。但是,她根本沒有辦法特意做出可愛的樣子。

  怎麼辦才好。莉迪亞煩惱不已。

  雖說對結婚的事更積極了,但因為不知道自己會被他怎樣看待,所以經常感到不安。

  不僅僅是睡衣,還有真正的內衣,是不是也得採用相當體面的設計,但那不是更加讓人害羞嗎。

  會不會被當成是下作的女人?

  現在的愛德格,也會驚訝地產生那種想法嗎?

  「莉迪亞!」

  愛德格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遙遠。

  莉迪亞覺得眼前發黑。腦中一片混亂,呼吸困難,意識似乎正在漸漸離開自己。

  「不要緊喲,莉迪亞小姐。鬆一鬆束腰就好了。」

  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伯爵府女管家慈祥的面孔。

  「那個……哈麗特太太……」

  「很好啊。快要結婚的小姐們,為什麼都愛穿這麼緊的束腰衣!」

  莉迪亞發現自己睡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她慢慢試著吸了口氣。

  感覺束腰好像確實鬆了一點點。

  「哈麗特夫人,莉迪亞怎麼樣了?」

  門外傳來了愛德格的聲音。

  「啊,不需要擔心喲。請稍等一下。」

  她扶起莉迪亞,開始麻利地扣上背部的鈕扣。

  正在這時門開了,愛德格急不可耐地衝進了房間。

  「主人您看,結婚禮服的束腰,竟然做得這麼緊,真是不健康的潮流哪。」

  愛德格一邊聽女管家嘮叨,一邊擔心地看著莉迪亞。

  「那樣的話,改一下尺寸不就好了?」

  「沒關係的。只是現在還沒習慣,到婚禮之前就不會難受了。」

  不過是稍微有些緊的束腰而已,莉迪亞固執地堅持著。

  據說那對貴族的千金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成衣鋪還特意勸說她,穿上比平時緊一些的束腰,禮服看起來會更漂亮。

  那是梅斯菲爾德公爵夫人介紹的女服裁縫師,公爵夫人一直在為即將成為伯爵家新娘的莉迪亞出謀劃策。

  莉迪亞只要穿上那種名店製作的禮服,在貴婦雲集的社交界出入就會變得更容易。

  「何必為那種無聊事吃這麼多苦?」

  「難道你的新娘打扮得很臃腫也無所謂?」

  「莉迪亞,我又不是要與禮服結婚。而且你哪裡臃腫了。平時的你就已經很纖巧了啊。」

  正因為肩膀和手臂都很瘦小,所以為了突出女性的曲線,更需要細小的腰部。

  「不管你穿什麼樣的禮服結婚,我都一樣喜歡。」

  雷溫端著盛水的玻璃杯走進了房間。愛德格接過杯子遞給莉迪亞。

  他安慰地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又順勢包覆住她的臉頰。

  只穿著便服的他沒有戴手套,肌膚上直接傳來了他的體溫,莉迪亞不禁越發感到害羞。

  「總之呢,只要你喜歡就可以了。盡情在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裝飾緞帶吧。」

  剛才的雜誌還放在桌子上。封面上滿登登地全是緞帶寢裝的特寫。

  「我,我才不會去裝飾緞帶那種東西!」

  突然意識到那本特輯一定已經被女管家和雷溫看在眼裡,莉迪亞的臉越發漲得通紅,痛苦地巴不得再次暈倒。

  如果母親還活著,一定不會讓她陷入這樣尷尬丟臉的處境。

  莉迪亞並沒有合得來的已婚女友,可以輕鬆愉快地談論這些隱私問題。雖然並不缺少為結婚準備出謀劃策的人,可除此以外的事就不知該向誰請教了。

  有關寢裝的事情當然是不能和父親討論的,至於幫助作結婚準備的梅斯菲爾德公爵夫人,向她詢問那樣瑣碎的事也不很妥當。

  莉迪亞端詳著搭在床上的那件嶄新的睡衣。

  由於庫柏夫人的堅持,睡衣上縫了緞帶和刺繡作為裝飾。雖然只是微小的改動,卻添加了相當可愛的格調,幾乎可以當作家居便服穿出去。

  可即使那樣,它比起法國風情的豪華衣飾也相去甚遠,如果當初有挑選花邊領子就好了。

  「這個樣子可沒法拿來穿。」

  必須重新做過。

  愛德格說過雜誌上的睡衣很可愛,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莉迪亞對自己連這種常識都一無所知感到很吃驚,愛德格說不定也同樣感到驚訝。

  「唷,莉迪亞,幹嗎哭喪著臉?」

  莉迪亞突然聽見窗外的聲音,立刻驚慌失措地把睡衣揉成一團塞到床簾後面。

  「格……格魯比」

  突然出現在二樓窗外的人影,是和莉迪亞非常親近的妖精。

  他擁有黑亮的卷髮,健壯精悍的身材,俊美妖媚的外表。不過他的本相卻是一匹馬。是人類談之色變的魔性水棲馬。

  但不知為什麼,他卻對莉迪亞情有獨鍾。即使在她與愛德格定了婚的現在,也不甘寂寞地常常過來找她。

  「陰沉的臉色一點都不適合你。」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莉迪亞,直到她逐漸露出微笑。

  「這還差不多。不過呢,你哪天要是不想跟那個伯爵結婚了,只管對本大爺說一聲。」

  這個粗魯的人可不是發牢騷的對象。如果對他傾訴結婚的不安,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對了莉迪亞,那本書你喜歡嗎?」

  「書?」

  「我有放在這裡喲。那本畫滿了奇怪衣服的東西。」

  是那本,法國的雜誌。

  「是你揀的?!」

  「是啊,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你穿上那種東西絕對好看。」

  格魯比好像覺得當代女性的衣服看上去很奇妙。雖然這匹馬很顯然分辨不出禮服和睡衣的區別。

  莉迪亞歎了口氣。

  就連莉迪亞也不瞭解英國風格內衣的常識。

  其他女孩子對這類沒法公開討論的常識,都是向誰請教的呢?

  一般說來,應該是身邊親近的女性吧。

  但是母親很早就不在了,祖母也在莉迪亞成長到產生這類煩惱和疑問之前就去世了,又加上她除了妖精以外幾乎沒有其它的朋友,所以才會對此一無所知。

  未婚女性絕對不可以單獨和男性相處,雖然理由總是講得含糊其辭,好歹她也多次被這樣告誡過,但卻從沒有人告訴她內衣需不需要裝飾。

  正因為並不是什麼意義重大的事,它才變成了莉迪亞的盲點。

  「難道你不喜歡嗎?」

  「嗯,沒有那回事。我很喜歡看啊。」

  的確,如果只是自己翻翻看的話還是很有趣的。可是在愛德格面前就會覺得害羞。

  「臉為什麼紅紅的?你在發燒嗎?」

  格魯比粗魯地把手按在莉迪亞的額頭上。

  「沒問題喲,沒什麼大不了的。」

  似乎怕被看穿自己正在考慮的事,莉迪亞更加窘迫地挪了挪身體。

  不過被水之精靈的手碰觸的清涼感覺卻很好。她看著格魯比友好地微笑起來。

  「話說回來。」

  格魯比一反常態地放鬆了表情。

  「你近來和善了不少呢。」

  「我平常有那麼凶嗎?」

  一邊說著,自己也意識到了,從前大概是心情一直無法放鬆的原因吧。無法相信愛德格的真心,對自己又沒有信心。對結婚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安。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迷惑了。

  「你看起來很幸福呢。」

  格魯比瞇起眼睛,似乎很感慨地說。

  「嗚嗚,怎麼格魯比又跑到這裡來了。」

  窗外又傳來了一個聲音。緊接著一隻灰色的妖精貓迅速而靈巧地跳了進來,用二隻腳站在地板上。只不過他走起路來多少有些晃晃蕩蕩。鼻頭通紅,好像又喝醉了。

  「又是你這隻貓。」

  「不是貓,是尼可先生。哎呀,你要坐的是本大爺的椅子喲。」

  他平時看到猙獰的格魯比總是盡量避開,這回可能是因為酒壯貓膽吧。

  格魯比若無其事地在莉迪亞的床上坐了下來。

  「你回來了,尼可,吃過晚餐了嗎?」

  「是啊。肚子已經是飽飽的了。」

  可能又去什麼地方參加妖精們的酒席了。尼可心滿意足地撫摸著長滿成簇長毛的尾巴。

  尼可是與莉迪亞相處最久的好友。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妖精陪在莉迪亞身邊。

  即使與愛德格結婚,成為伯爵夫人以後,這一點也不會改變,莉迪亞因為這樣的想法而感到很安心。

  「莉迪亞,我今天看到了有趣的東西。一副盔甲騎著馬在攝政街(Regentstreet)上跑來跑去。」

  「盔甲,就像愛德格家裡裝飾的那種東西嗎?」

  「就是那種,用金屬片覆蓋的東西。」

  「那樣的話,穿它的人還真是不簡單呢。」

  正在那時,格魯比用手指了指窗戶。

  「就是那種東西嗎?」

  莉迪亞轉過頭去,立刻屏住了呼吸。

  一副銀色的盔甲佇立在那裡。

  那個人身披甲冑,手臂上的護甲和雙腿的鎧甲完全掩蓋了身體,就像剛從中世紀故事書的插圖裡溜出來一樣。

  「你是誰?是從哪裡來的?」

  那副盔甲活動起來。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音,他走近莉迪亞,突然跪下了。

  「公主殿下,好久不見。」

  「什麼?」

  「我一心為拯救您而來。由於我堅定的信念,你我終於能再次相遇。」

  莉迪亞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頭盔裡的臉。可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從頭盔中射出的強烈視線,莉迪亞滿腹疑問地躊躇起來。

  「喂,你這個傢伙,不許靠近莉迪亞!」

  格魯比突然站起身硬擠過來,穿盔甲的男人不禁向後退去。

  「你,不是人類?」

  「我是高貴的水棲馬格魯比。」

  那個男人明顯表現出戒心,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那柄沉重的劍看起來也像是中世紀的東西。

  盔甲男一邊提防著格魯比,一邊試圖說服莉迪亞。

  「公主殿下,希望您明白。即將成為您丈夫的男人,是個貪婪殘忍的惡魔。」

  「啊,他並沒有那麼……」

  「不要否定得太快哦。」

  尼可嘟噥著。

  「如果不盡快逃跑,您必將遇到不幸……」

  「給我消失!」

  格魯比化為馬的身姿。嘶叫著向盔甲男猛撲過去。剛剛舉起的劍吃了馬前足狠狠一踢,立刻被彈飛了。

  沉重的盔甲發出可怕的撞擊聲,男人狼狽地倒在床邊。

  「該死,那個窮凶極惡的領主,居然派這樣的妖魔監視公主!」

  「格魯比,我的家要被你搞得一團糟了!」

  趁莉迪亞打算阻止格魯比的空檔,男人站起身來,看了看憤怒地豎起鬃毛的格魯比,又瞧了瞧被踢彎的長劍,好像沒什麼勝算。

  他慌忙撿起劍打算離開。

  「公主殿下,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回來拯救您!」

  「儘管放馬過來好了!」

  「這塊手帕就是我們約定的信物!」

  不知何時,男人手裡多了一小塊飾有緞帶的白布,不對,那是從床簾下露出的一角布頭。

  「喂,請等一等……!」

  那個不是手帕,是睡衣。

  但盔甲男人完全沒有給莉迪亞辯解的機會,他從窗口飛身而出。

  那件睡衣也被隨風帶起,輕飄飄在空中飛舞。

  「你給我回來!」

  格魯比伸手抓住睡衣,緊接著響起衣料撕裂的聲音。

  手裡只抓到了撕下來的一片,男人已經消失在窗外。

  穿著那樣沉重的東西從二樓的窗口跳下,簡直是自殺行為。

  莉迪亞驚慌地奔到窗口,朝外邊張望。

  以盔甲男的塊頭,按理說應該不難找到。

  可就像變魔術一般,哪裡都看不到人影,只有漸漸遠去的馬蹄聲迴響在石砌的道路上。

  「見鬼,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個,是人類嗎?」

  尼可若有所思地歪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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