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捕捉新月下的鏡中之國

艾歇爾巴頓府邸的家常生活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三天都沒有正式見上一面，這是怎麽回事。

忽然想到的愛德格，正在屋裏四處走動尋找著莉迪雅的身影。

在新婚旅行回來，即將開展新生活的現在，這種情況是不能允許的。

還是說，這樣的大屋本來就是令兩人擦肩而過的原因。

深夜歸家的愛德格，爲了不吵醒莉迪雅而睡在別的房間，當自己起來的時候，她也快要出門了。就連飯廳的用餐時間和氣氛都改變了，單憑兩人的生活周期極少錯亂這一點，想過上挂念同居者的生活根本就是不可能。

當然，愛德格絲毫不想過與莉迪雅錯位的生活。

“湯姆金斯，莉迪雅在工作室嗎？”

著手工作的管家被如此一問，立刻停下腳步，矮胖的身體斷然站直了脊梁，恭敬地回答。

“主人，夫人正在做妖精博士的工作。”

管家似乎在忠告愛德格不要打擾的好。

“也就是說，她的心情很差？”

“並非對丈夫早上的歸來感到生氣，而是夫人她的確在忙。”

愛德格于是不耐煩地把手指埋進明亮的金發。

“不是早上，是淩晨三點。還有啊，湯姆金斯，我不是在貪玩。紳士的來往也是很重要的工作。你懂嗎？”

“如今不是向我辯解的時候。莉迪雅大人在等待您的歸來。”

或許是吧。都是因爲昨天沒有告訴她不會晚回的關系。

實際上是和八卦報紙的記者一起喝酒。

爲了成功介紹認識的女演員，記者一邊心情大好地說服她，一邊對愛德格透露了各式各樣的情報。

雖然是麻煩的人，但對他們的親和態度還是不可或缺的。爲了在社交界順利鑽營，想要手握他人弱點的人物比比皆是。

不過相比之下，莉迪雅更爲重要。盡管夜遊同樣是有意義的社交行爲，可依然打算提早回來，只是當注意到鍾表的聲響時已是深夜了。

無法冷靜下來的他把頭發上攏。

“你覺得該怎麽辦？”

“認爲紳士的交往也是工作的話，敞開胸懷就好。話雖如此，夫人等也不等主人便離開了寢室，大概覺得分析您早上回來的辯解也是多余的。”

湯姆金斯一臉認真地挖苦著。

“……我明白了，不要再說這種話。”

反正是見不到莉迪雅了。

停駐在工作室門前，正准備上鎖，卻忽然之間從裏面打開了。

“哎呀，愛德格。”

嚇了一跳似的擡頭看著眼前的他。

“早上好，我的妖精。今天早上你也……不，雖然是下午了，今天你也很漂亮呢。沒有一天不爲看你一眼而走神呢。”

愛德格盡可能地展露出完美的笑容。因此有令普通女孩心蕩神馳的自信，只是面對莉迪雅又如何呢。

她總是疑惑著垂下眼簾。

“又來了，在說什麽呢？”

雖然她一直對他直來直往的愛情表現感到很難爲情，但直到現在還是未有改變嗎，抑或是在生氣呢。

“在工作嗎？看不到你所以忐忑不安啊。”

“有很多東西要調查，不過花不了多少功夫。愛德格，你那邊呢？”

“诶？”

“我說，是妖精國的地圖。昨天也是因爲這件事，才和『绯月』的各位會談到很晚不是嗎？”

“……啊，是啊，確實如此。只不過，依舊沒有這方面的情報呢。唔，要想想別的方法了。”

在新婚旅行以前得手的妖精國地圖僅僅是白紙一張。愛德格和莉迪雅共同調查著讀出那張地圖的方法，以及留下地圖的名叫戴安娜的女性的蹤迹。

『绯月』的成員雖然也有在協助，但是關于地圖的討論，早已在全是情報的報告中就結束了。

不僅在語氣方面跟波爾與『绯月』那班人時的大相徑庭，而且縱然愛德格爲她絞盡了腦汁，莉迪雅仍不曾爲他調情的樣子心動。

“我這邊也停滯不前。唯有去圖書館走走看了。”

“要出門了嗎？”

“你下午有約會的不是嗎？”

正因爲如此，才會想即使只有這麽一點時間，也還是和莉迪雅相處過了。然而，一旦她出門了，就又要繼續另一天錯位的生活。

“聽著，莉迪雅，下午的約會我取消了沒關系。”

“爲什麽？”

打從心底感到了意外，她側起頭。

“你看，我們昨天一整天都沒能一起聚餐吧？”

于是莉迪雅困擾般地皺起了眉。

啊，對了。莉迪雅說不定會認定這都是愛德格的錯而生氣了，這樣的說法或許大大不妙。

慌張的愛德格只好把話說白。

“啊，真對不起，都是因爲我回來得太晚了。所以想補償。調查的工作也不是很急切需要的，要不要偶爾出去一下，到飯店之類的地方？”

莉迪雅卻一臉抱歉地低下了頭。

“可是，因爲想到今天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所以和父親大人約好了吃晚飯。”

如果是和父親的約定，就不能打破了嗎。就不能讓這邊優先嗎。

一開始僅僅是思考想要如何地任性，可到頭來將這些任性付諸行動的依舊是愛德格自己。

“這樣啊。”

“從旅行回來以後，還沒好好地談過話呢。也想把特産帶給父親大人。”

“嗯，也對。”

果然激怒了莉迪雅嗎。因而不打算將他擺在首位。

倘若是，大概也不會准許送別的親吻吧。

真不好辦啊。

只要一這麽想，就會更忍不住想去留下一吻。然而莉迪雅卻低著頭。愛德格在等待她的讓步。

“對不起。”

或許對預定沒有變更這一點還是感到了詫異，只是聽起來，像是自己被催促著讓步一樣。

“沒關系。替我向教授問候。”

放棄了挽留與親吻，愛德格往後退開。就在走過身旁的時候，莉迪雅稍微地擡起了頭。

隨後又在意地停了下來。

神秘的金綠色眼眸正仰望著他。盡管莉迪雅不知道，只要被她別有用意地仰視著，愛德格就會忍受不了。

就算會錯意也好，她也決不會像這樣去仰視其他的男人。

“愛德格，你的頭發亂了。”

而且，還說了這麽可愛的話，令他變得想撒嬌。

“能幫我梳理一下嗎？”

她純真地往愛德格的頭發伸出了手。與他的目光相會時，盡管難爲情地皺起了眉，但仍然努力地整理出劉海的分界線。

再也忍不住了，愛德格彎下身子，輕輕地把唇瓣與她的重合到了一起，而莉迪雅則嚇了一跳似的眨起了眼睛，慌張地想別過臉去卻沒能成功。

好像沒有發怒啊。這麽想著的愛德格，更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滿足于有形的溫柔後，接吻漸漸緩和下來，再一點點地分離。

“你好久沒有跟父親在家裏悠閑地相處了吧。不用顧時間的。就算晚了，今晚也有我在等你。”

滿臉通紅的莉迪雅一個勁地點頭。

“那麽，我走了。”

珍愛她這種害羞而客氣的微笑。壓抑住想去挽留的心情，愛德格也微微笑了。

莉迪雅一動，風和光也仿若獲得了什麽似的流動起來。裝飾在工作室的花不自然地搖擺著，莉迪雅的長發亦隨之飄起。花瓣飛舞，散落在了她的肩上。

可能是她的朋友們就在旁邊吧。愛德格眯起眼，目送著一直都那麽喜歡妖精，平常都把頭發放下來展現少女身姿的她的背影。

“……太好了，她沒有生氣。”霎時歎起了氣。

“是這樣嗎。”

從身後走出來的凱莉小聲嘟嚷。

手拿莉迪雅帽子和披肩的侍女稍微作了辭別，絲毫不給愛德格提問的空隙，就快步離開了。

莉迪雅手中握著銀項鏈的吊墜。是在布列塔尼得到的所謂的地圖。

吊墜裏嵌有象牙做成的薄板。

雖然至今爲止依然不清楚在來自妖精國的，名爲戴安娜的女性的遺物裏有沒有記載著妖精國度的地圖，但確實看不到類似地圖的線條或者任何的文字。只不過是表面留有磨痕的平滑象牙。

不過既然是妖精國之物，就一定會以妖精的魔法來表示地圖。

大抵在青騎士伯爵的家族看來，那是很方便的魔法吧。

在古代被稱作青騎士的伊普拉傑魯伯爵一位此時已屬于愛德格•艾歇爾巴頓。真正的伯爵家血脈在很早以前便斷絕了。

盡管愛德格對妖精一無所知，也無法使用它們的魔力，依然獲得了妖精國伯爵的稱號，卻必須自此與跟伯爵家對抗的組織戰鬥。

那個組織的首領是與『邪惡妖精』的魔力合二爲一的被稱爲災難王子的人物。他殺害了愛德格的雙親，把素有名氣的公爵家繼承人愛德格帶到了美國。

從那以後經曆了將近十年的歲月，得到妖精國伯爵地位的愛德格完成了向王子的複仇，可到最後還是因爲這兩者的關系而被卷進了深淵。

王子是死了，但是，唯獨他那蘊藏著不祥能力的記憶進入了愛德格的身體裏。

而愛德格已經打算直至進入墳墓以前一直持有王子封鎖的記憶。

哪怕真的能辦到，也依然無法得到伯爵家與生俱來和邪惡妖精抗衡的能力與知識。所以莉迪雅暗自決定了，要成爲他的力量，兩人並肩作戰。

然後在此時，借來了了解妖精國和伯爵家的戴安娜留下的地圖。

縱使莉迪雅以妖精博士的身份，爲解開讀出地圖的秘密在努力地嘗試著各種方法，然而到現今爲止仍是沒有成功。

在圖書館涉獵了有關魔術的書籍，可是卻找不到一點提示。

最後莉迪雅早早結束了在傍晚准備的讀寫，陪同在綜合大學教授研究室旁邊的父親一起回家，坐在了久違的本家的桌前。

“象牙啊，我擅長的是礦物學呀。”

面對展示出吊墜的莉迪雅的疑問，父親陷入了沈思。

“也不像是被爭奪，僅僅是一枚象牙而已。我不認爲裏面有什麽設計。”

項鏈的吊墜似乎被分解了，但象牙的內部依然很平滑，項鏈中並沒有設下機關的痕迹。

“就算不費那麽大的功夫，到時候伯爵還是會有辦法找到吧。”

說話的是久久緘默的尼可。它正甩著毛茸茸的尾巴，興高采烈地將煎虹鳟肉往嘴裏送。

因爲尼可同爲家裏的一員，自然會在加入到回娘家的晚餐當中。雖說是趁著莉迪雅結婚的機會在艾歇爾巴頓府邸住了下來，可它還是會經常回到克魯頓家，跟親密的依附妖精和父親一起對酌。

“不過，他也陷入停頓了呀。”

愛德格應該是負責調查與艾歇爾巴頓家祖先有著親密來往的貴族。

縱然不清楚從布列塔尼渡海到達英國的戴安娜肩負著怎麽樣的任務，只是，如果是爲了青騎士伯爵家而有所行動，應該就會投靠某個貴族吧。

只不過在記錄裏，三百年前伯爵家的人尚未來到英國，而最後的一位當家在一百年前就已死去。曾經和艾歇爾巴頓家親密交往的家族至今仍存有後裔這件事的確惹人懷疑。

盡管愛德格出身的席爾溫福特公爵家和艾歇爾巴頓家也一度有過親密來往，但現在已經沒有了。

信任自稱來自妖精國的女性並收容了她的貴族，現今還會存在嗎。

由于持續著進展困難的調查，愛德格總是努力地收集情報，直至夜深才歸家。

莉迪雅歎了歎氣。想著可以盡早解決這件事就好了。

“說不定晚回來只是借口而已喲。莉迪雅，都怪你平時沒有唠叨他，現在要開始無的放矢了。”

“伯爵回得那麽晚嗎？”

因爲尼可說了無謂的話，父親于是擔心地皺起了眉。

“沒、沒有那種事啦。他晚歸的時候有及時通知我啦。”

往這邊瞥了一眼的尼可似乎想說昨天連聯絡也沒有，卻被莉迪雅回以示意沈默的怒視。

又不是非得特意告訴父親大人的事。

而且愛德格昨天是在跟『绯月』的成員商討事情。

“莉迪雅，是夫婦的話，抱怨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把不滿憋在心裏不太好哦。”

“不是啦，父親大人，才沒什麽不滿呢。”

莉迪雅燦爛地笑了起來。

在私下卻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方法。

看到愛德格在不懈努力，莉迪雅因而更認真地調查，但正因爲如此，如今連共進晚餐的時間都喪失了。愛德格也說了，這樣很不好。

在愛德格而言，他有日常的貴族交際活動要參加，而莉迪雅雖然可以陪在他的身邊，卻先入爲主地顧慮到想早日解決的心情，因此把圖書館擺在了首位。

他明明說了可以取消約會，還引誘一同吃晚飯，可是莉迪雅依然選擇了和父親一起度過。

當然，既然和愛德格生活在了一起，共進晚餐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認爲與父親約好聚餐在前，

愛德格也沒理由做出什麽可惡的事情。

然而，他卻沒有表現出一絲想要突破僵局的態度。

是因爲昨晚他連聯絡也沒有而又遲遲不回家所導致的嗎。

今晚他不會很晚回來的。希望不用讓他等太久。

（真的很對不起。）

在陷入思考的莉迪雅的耳邊響起了此前到處都沒有的聲音。

（哎呀，好像有誰來了。）

可是父親還有料理家務的女傭貌似什麽也沒聽見。

“是嗎？古帕夫人，能不能請你到外面看一看。”

女傭離開飯廳後，聲音又響起來了。

（落下的東西送回來了喲。）

落下的東西？

（錯了，是人類的客人啦。）

尼可微微抽著鼻子。從椅子下來的它打開了窗戶，有什麽堵在窗口的巨大黑色物體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你是什麽東東？”

（不好意思在夜裏打擾了。）

像黑夜裏牆壁一樣的東西動了起來。是在點頭致意嗎。

盡管從外表看令人覺得可怕，卻意外的是只懂禮貌的妖精。

“落下的東西，指的是什麽？”

站起身的莉迪雅向窗邊的妖精問道。

（是這個。就在我睡覺的地方旁邊，可因爲這個太亮了我睡不著。當然要還回來了。）

莉迪雅往漆黑的手伸出了手臂。落在手掌上的是黃金色的透明石頭。是寶石的原石嗎，呈現著被粗糙雕琢的晶石外形。

“請問，爲什麽說這是我落下的東西呢？”

莉迪雅感到了迷惑。因爲自己從未見過這顆寶石。

（因爲自這個窗戶透出了相同的光芒。這裏有寶石的碎片吧？）

“什麽，碎片？”

（那個，就是那個呀。）

可怕的長長的手指指向了桌子。上面放置著銀鏈的吊墜。吊墜的上蓋正閃閃發光。

“……對哦，銀色的工藝品中嵌入了小小的石頭呢。”

將項鏈拿在手裏的父親如此說道。

這麽說來，蓋的中央確實鑲嵌了嬌小的石頭。與附有雕刻圖案的工藝品融爲一體，雖是不顯眼的接近無色的石頭，卻並不是粘在蓋子的表面，而是即使在內側也能看到的寶石。

而這個妖精撿到了跟這個一樣的東西。

（還給你了喲。那我走了。）

烏黑的的妖精要回去了嗎。莉迪雅慌忙地晃搖起來。

“請等等，你是在哪裏找到這個的？”

盡管立刻就問了，可妖精早就消失了蹤影。

“它是守墓妖精吧。”

尼可念叨著。

“守墓？那這個會不會是掉在了墓地裏呢。”

不過會是哪塊墓地呢。另外，這顆寶石和裝飾在項鏈上的晶石真的是同一樣的東西嗎。

“這是什麽呀，水晶嗎。”

尼可窺探著莉迪雅手中，有大拇指指甲般大的寶石。黃金色熠熠生輝，透明度也很高。雖然想著鑲嵌在吊墜裏的石頭是透明無色的，但極有可能因爲只是細小的碎片而導致肉眼所見的顔色十分淺淡。

“拿過來，讓我瞧瞧。”

父親從口袋裏取出了放大鏡，並架在眼鏡外面放到了桌上。

可以確定的是黃金色的寶石和嵌于吊墜當中的石頭在相互作用。

“怎麽樣，父親大人。”

“我想這是锆石吧。能看到雙重折射呢。”

“雙重折射？”

“是光在雙重反射。所以把锆石割開後會展現出複雜而美麗的明暗。光是璀璨奪目的耀眼，影是淋漓盡致的深沈……就是這樣的一種石頭。”

“呼，剛才的妖精也說了太亮呢。”

“本來锆石這個名字便有黃金色的意味。它的光芒連鑽石也要甘拜下風。”

“意思是這東西和吊墜的裝飾的確是同樣的石頭咯。”

“要不要調查一下，看是不是在相同條件下形成的結晶呢。不過，莉迪雅，如果這是妖精的寶石，深究下去或許會毫無意義哦。”

父親雖是科學家，但也是由于過于了解妖精才會這麽說的。

“說得對，父親大人。之後由我來調查吧。”

妖精專程回到應有的地方，肯定不是爲了普通的礦物吧。它所感受到的刺眼或許蘊藏著某種魔力。

正因爲這樣，莉迪雅拼命地在思考。

既然如守墓妖精所言，吊墜的石頭跟這個是同一樣的東西，那麽究竟怎麽一回事呢。又要借助于解讀戴安娜的地圖嗎。

“尼可，能不能調查一下剛才的妖精是從哪來的？那麽巨大的身型一定會引起注意的，你在倫敦不是有很多妖精的朋友嗎？”

“啊，要逐個打聽嗎？麻煩死了。”

果然還是目中無人的妖精貓。然後它的右手朝莉迪雅伸了出去。

就是因爲不清楚爲什麽它會想要，莉迪雅才會溫柔地握住了那只小手。

“尼可，求求你。”

“啧！不是啦！把點心交出來啊。需要小妖精的協助必須有手信吧！”

“呃……是，是哦。想得真周到呢。”

“真是的，我又不是伯爵。”

“嗬，伯爵總是那樣做啊。”

父親不知怎的哀歎了起來。

“诶，父親大人在說什麽呀！尼可，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無法像愛德格一樣做出令人難爲情的事的人是莉迪雅才對。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愛德格卻能知道願望的大概。

“結婚後就沒有秘密了。喜歡接近你的伯爵每天總是黏你四六個小時。像是慢慢中毒一樣，也並非什麽神奇的事。”

莉迪雅因爲察覺到了父親不想知道愛德格平日黏糊糊的態度而驚惶失措，然而尼可仍無所忌諱地在爆料。

“我說，莉迪雅，關系好是一件好事。可以跟他津津有味地談論與妻子間的無聊事，我也會很樂意的。”

連父親也不得不安慰自己，莉迪雅立刻臉紅了起來。

愛德格和波爾一起來到霍本的某個酒吧。在那裏等候的青年是愛德格的一個朋友。

注意到這邊，他將手舉起並向兩人招手。

“啊，史蒂芬。”

“愛德格，好久不見了。新婚旅行玩得開不開心？”

“當然開心。要聽題外話嗎？”

“客氣一點吧。我可是很喜歡看到別人倒黴的。”

一邊互相握手，愛德格一邊把手搭在波爾的肩上。

“這是我的朋友波爾•法曼。”

波爾表現出初次見面的親和反應，而史蒂芬卻好奇地看著他。

“新人畫家法曼，我有聽過你的名字喲。好像是傳聞中性情古怪的公主•克萊莫納大公女兒的愛人？”

“哈？”

波爾如是瞪大了眼睛，僵直起來。

“波爾，別在意。只是傳言罷了。”

“什麽啊，原來是假消息呀。那麽，真人是剩下的五個人當中的哪一個呢。還是說，五個都是？”

“先別說那件事了，史蒂芬，我們趕緊下俱樂部吧。”

對克萊莫納大公的女兒，即蘿塔的謠言絲毫不感興趣的愛德格立刻就轉換了話題。

也對，史蒂芬于是站了起身，朝酒吧裏面的階梯邁出了腳步。因爲聽說今晚在這棟建築物的上層會舉行某家俱樂部的集會，所以愛德格就過來看看。

雖然是無需介紹也可以進入的俱樂部，但是要在倫敦市裏那些奇怪的俱樂部注冊大抵還是需要拜托像史蒂芬這樣的人，要怎麽說呢，就是處理順利入會的事宜。

“請問，那、那五個人指的是誰？”

波爾還是回到了蘿塔的話題上面。

“不知道比較好哦。”

可以攪亂男女之間的事情實在有趣。而以關心著他人的角度來思考的愛德格在說適當的話。

“但、但是。”

“這麽說來，史蒂芬，你好像也去了旅行吧？”

“是啊，我采購了材料。法曼，既然你也加入了這個俱樂部，要不要披露一下材料呢。”

“那個……材料是指什麽？”

波爾拼命地換腦筋。

“到時候就會明白的了。”

在三樓的門前，回過身來的史蒂芬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