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為至愛的人祈禱十二夜晚】

第七章 為深愛的人十二夜的祈禱-3

馬南島 娃娃屋

(你是否在找尼可大人? 妃子大人， 那麽請來這邊。)

莉迪雅聽到那把聲音像是從並列的掛畫那裏傳來， 立刻停下腳步。

她凝視周圍確定， 在複雜雕刻的額頭前， 看到那位擁有雜亂胡子的礦山妖精哥布爾叉著腰出現。 他跟

艾歇爾巴頓伯爵有淵源， 偶而在伯爵家出沒。

“你知道他在哪? 我聽說蠶豆妖精跟他一起。”

(是的， 他們好像在品嘗秘藏的美酒。 我現在要入城堡， 要不要一起去?”)

“蠶豆妖精在城堡內?”

（對， 青騎士伯爵的妃子去的話， 蠶豆妖精之王一定會歡迎你。)

總之莉迪雅會跟哥布爾到城堡去。

經過漫長的走廊， 走下樓梯深處， 兩個人不久到達一個整潔的房間。那個房間好像客廳， 既有家俬， 房

間中間只放置茶幾。在這茶幾上有一個綠色屋頂的模型屋擺設。

近距離看看這個模型屋， 制作非常細致。外牆真的是用瓦磚砌成， 窗口也用小小的玻璃嵌入去。 窺看裏面， 又有窗簾挂著， 又有放置沙發和壁爐架。

“哇， 這個娃娃屋…真是厲害…做得很精致呢。”

莉迪雅不知道這個屋內有這麽精致的娃娃屋。她徹底環顧房間四周。

三層的簡單建築物， 窗邊擺放著盆栽， 也有像煙的氣體從煙囟冒出。

咦? 煙都有? 不會吧?

哥布爾跟目瞪口呆的莉迪雅說道。

(大家都在裏面哦。)

“裏面? 難道， 這裏是蠶豆妖精的城堡?”

哥布爾踏進建築物的玄關， 敲響蜜蜂裝飾的門環。

“來吧， 妃子大人， 門已經開了。”

“但是這間屋這麽小怎麽進去?”莉迪雅剛這麽想， 那個像玩具的木門吱吱聲響開了之後， 她已經身處于娃娃屋當中。

正確來說， 應該在陌生的建築物內。沿著鋪著藍色地氈的大堂的牆壁， 就看到樓梯。一瞬間就能來到這個陌生地方， 一定是魔法作祟。也就是說， 現在已經在被稱爲妖精城堡的娃娃屋內應該是沒錯了。從高處的窗邊看出去， 見到青天白雲。

“哥布爾， 這裏是哪裏?”

莉迪雅環顧四周， 還是看不到那個礦山妖精， 可能他想快點喝酒， 所以先行一步。

總之， 必須盡快找到尼可和蠶豆妖精。

莉迪雅開始走進建築物裏面。

上了樓梯開了面前的門， 發現那裏是飯廳。

餐桌上點了蠟燭， 也整齊地擺放著餐具， 感覺上似在准備晚飯。

看清楚一點， 那個景象慢慢變得模糊， 變成另一個飯廳。

“來烤十二夜蛋糕吧！”

聽到那句話後， 見到拿著蛋糕的人是母親。

金發藍眼睛， 莉迪雅記得母親生前的樣貌是這樣的。 母親正在那裏微笑著。莉迪雅之後發覺到這裏是她的娘家。飯廳裏牆紙家俬的布置， 窗簾和十字架都是似曾相識。

父親和祖母如常坐在他們經常坐的座位。

“莉迪雅， 不用理尼可， 你也快點坐下吧。你不是很期待這個蛋糕嗎?”

莉迪雅感到驚訝， 不過看到此情此景， 更聽到母親的聲音又覺得很懷念。在房間角落跟灰色的毛球玩耍的少女擡起頭來。

“是， 母親大人！”

不鮮豔的紅發， 黃綠色的眼睛一直都沒有變， 所以莉迪雅一看就知道這個少女是她自己。

頭發散亂， 難得穿上鮮紅色的禮服， 可是蝴蝶結歪去一邊。

“從以前開始已經這麽不可愛了” 莉迪雅邊想邊歎氣， 但看到少女在這個家庭受到注目， 莉迪雅心裏充滿溫暖。

終于從年幼的莉迪雅擺脫的尼可， 一邊歎氣一邊整理被弄亂的毛發， 用雙腿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莉迪雅則坐在母親旁邊。

金發藍眼睛， 莉迪雅記得母親生前的樣貌是這樣的。 母親正在那裏微笑著。莉迪雅之後發覺到這裏是她的娘家。飯廳裏牆紙家俬的布置， 窗簾和十字架都是似曾相識。

“莉迪雅， 來選蛋糕吧， 看看能不能抽中有蠶豆的。”

眼前是進行中的過去情景， 年幼的莉迪雅難以選擇， 因爲桌上有哥布爾妖精聚集在各個蛋糕上， 令莉迪雅不知道要選哪個。

看到這樣的莉迪雅， 母親偷偷地笑著。選了蛋糕之後， 戰戰競競地切開它。看到幹豆出來的時候， 莉迪雅歡喜若狂。

“爲什麽莉迪雅知道哪一個是有蠶豆的蛋糕呢?”

“這孩子一定是運氣很好。”

這是母親的願望嗎?

母親…

就算知道這把聲音不能傳到這個一家團聚的幻象， 但莉迪雅也低聲嘟哝。

“母親…我真的很幸運，可以以妖精博士的身份待在喜歡的人的身邊。

很希望再次聽到亡母的聲音…莉迪雅想到這裏， 她的眼眶就充滿淚水。

“怎麽了， 莉迪雅， 你哭了?”

聽到尼可的聲音立刻轉頭一看， 發現過去的幻景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門口站著一只結了領帶的灰色長毛貓。

“呀…尼可， 討厭啦， 突然想起母親的事…”

“啊…這裏是記憶眏像館來的。看， 你一進來， 房間就變成跟蘇格蘭的家一樣了。“

就如尼可所說的， 家庭的幻景縱使消失了， 飯廳的布置依然是蘇格蘭家的飯廳。

即使出了走廊， 也看到熟悉的白色牆壁和狹窄的樓梯。

“大家在這邊， 快點過來”

但是房間居然變成自己的家…

莉迪雅緊跟著尼可以防迷路。

“喂， 聽哥布爾說這裏是蠶豆妖精的城堡…”

“對呀， 這些家夥看來很喜歡這裏。 不過這個屋從以前就已經在這裏了， 好像本來是青騎士伯爵的收藏物…可能是妖精送給他吧， 雖然這東西不是很派得上用場。”

原來不只是娃娃屋那麽簡單。

尼可突然停下腳步的時候， 館內的氣氛又不同了。

房間有個用大石造的暖爐， 窗戶又小又暗淡。這個房間的中央， 又看到模糊的人影。

少女伸直雙腿坐在坐墊上。

淡金色的頭發很散亂， 裙子也有折痕。雖然莉迪雅剛才想那是年幼的她， 但眼前的少女看似年紀大一點的姐姐。少女讀書的時候， 一下子躺著一下子又坐起來， 連蝴蝶結變成怎樣也不管 。

那只灰貓則睡在旁邊。

那是尼可。莉迪雅這麽想的同時再看清楚一點， 少女的樣貌像莉迪雅的母親。

讀書讀膩了， 少女仰著頭躺著打哈欠。她看到眼前尼可的背就眯著眼， 很滿足微笑。

莉迪雅也知道， 尼可密麻麻的毛發有清新陽光的氣味， 令人心曠神怡。

感到有些困惑的尼可稍微睜開一只眼看， 但看到少女睡得正香， 他就不想打擾她， 靜靜地待著。

這個情景慢慢地消失。 莉迪雅將視線轉移向同樣看到幻影的尼可身上。

“…真是的， 因爲你想起奧羅拉， 連我也回憶她不是嗎?”

尼可發呆地一邊看著沒有人的房間， 一邊嘟哝著。

尼可很喜歡母親。

“我到底怎麽啦? 明明是妖精… 難道跟人類相處久了， 也跟人類一樣會回首過去嗎?”

只有人類才會做”懷念過去”這種事。

可是尼可這樣說法， 就是他感受到跟人類關系密切是一件悲傷的事。 莉迪雅聽到他的嘟哝也感到傷感。

莉迪雅不論何時也想有一個跟人類親近的妖精。 她不加思索蹲下來， 握著尼可的手。

“…有什麽關系！ 你又不是討厭人類的世界對吧? 在人類當中也有一位喜歡妖精的妖精博士呀！ 在衆多妖精當中， 有你這樣的紳士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

尼可聽到莉迪雅這番話後， 很意外地正視她。

“莉迪雅。”

然後眯著眼擺起架子。

“我喜歡人類呀， 尤其是有紳士美德的人類。因此， 我也很期待伯爵的表現， 看他能不能貫徹人類的美德。”

尼可有一次因爲愛德格的問題而離開莉迪雅身邊。對于愛德格的選擇， 莉迪雅已經完全接受， 但是尼可還沒有接受。

雖然尼可是爲了莉迪雅回來的， 但基于妖精的本性， 對愛德格依然有所防範。

也許尼可回想起他在母親身邊的時候是最幸福的。

“愛德格是很優秀的青騎士伯爵， 他不會違背友善妖精們的請求。”

想尼可這樣支持愛德格是莉迪雅的願望。

這樣的話可能有一天， 尼可會在娃娃屋中， 回憶莉迪雅和愛德格的往事。

“看吧， 大家在那邊的房間。”

尼可提起莉迪雅握著他的手， 轉身指著房間的方向給她看。

莉迪雅站起來， 握著尼可的手， 向蠶豆妖精的所在之處進發。

“波爾， 有沒有見過莉迪雅?”

愛德格經過小沙龍， 探頭看到波爾，于是去問他。

對于沒有家人的愛德格， 波爾就如他的親人一樣， 所以聖誕節也邀請他來這裏。

離開倫敦， 來到這塊甯靜的土地過新年， 波爾看來也樂在其中。人魚棲息的島， 對妖精畫家來說這裏更能激起他的創作意欲， 可以在這裏繪畫過日子。

現在停筆擡起頭的波爾， 猶如如夢初醒。

“咦? 呀…是的…有什麽事呢?”

“不， 沒什麽事了。”

這個樣子， 就算莉迪雅經過他也沒有發現。正當愛德格轉身想離開沙龍的時候， 有一把聲音從旁邊的沙發傳來。

“你不問我嗎?”

一名銀發的男人， 靠坐著沙發回頭看愛德格。單眼戴著眼罩的法國人， 雖然穿著奇特而且有古典風味， 但他是以騎士精神發誓效忠愛德格。

“法蘭西斯， 你從剛才就一直在睡午覺吧?”

“我是被隨從大人叫起來了。你可以叫他不要用這麽恐怖的臉瞪著人好嗎? 給我睡多一陣子又有什麽所謂?”

法蘭西斯邊說邊打哈欠。雷溫似乎有幫他披上外套， 但他的襯衫沒有扣好。

“這種睡臉到清醒的時候相差也有兩個小時吧? 我希望你在晚餐的時候不要以這種呆臉出現在大公面前。作爲我的家臣， 不應作出有損主人聲望的事。“

“大公?”

突然間波爾轉身回應。

“那個， 伯爵， 大公難道是指羅塔的…”

“當然就是羅塔的祖父古尼莫那大公呀。”

“聽說過羅塔今天會來， 不過…”

“對…雖然她聖誕節期間是跟祖父過， 可是莉迪雅說十二夜應該熱鬧點， 所以邀請她來。“

波爾聽到後覺得安心， 但隨即眼神飄忽地搔頭。

“原…原來是這樣呀。難得到十二夜， 羅塔不會留下大公一個人自己來的….”

“說起來， 波爾， 你好像第一次跟大公會面對吧? 這不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嗎?”

波爾聽到愛德格這樣說後， 他很慌張地否定， 連畫簿也掉在地上了。

“怎麽可能…！ 我怎麽可能有資格呢！ 大公那麽德高望重， 又是歐洲各地的皇親國戚！ 羅塔也是國家的革命公主…不是能跟平民交往的女性…”

“唔? 你以爲我指這種機會? 我只是想作爲畫家能以這個機會推銷自己的作品而已。”

撿起來的畫簿又再掉下來了。

看到因這種惡作劇而驚惶失措的波爾， 愛德格覺得很有趣地偷笑。不過法蘭西斯更過份。

“本來波爾沒有什麽缺點的， 但是對女人的品味就真的不行了。”

法蘭西斯開玩笑似的對著波爾微笑， 波爾則目瞪口呆站在那邊。 法蘭西斯之後轉移話題。

“那麽， 愛德格， 爲什麽要找莉迪雅? 又弄她生氣嗎?”

“不要胡說八道。只是沒有見到她而已。“

“不過看你找得那麽急。”

“那是當然的。現在想見她卻見不到， 我已經差不多一個小時沒有見到她了。”

“是是…不要將你那種令人困擾的甜言蜜語在這裏散播。”

“我怎會在這裏浪費唇舌呢? 我的甜言蜜語全都是屬于莉迪雅的。”

不可以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

“可能現在莉迪雅也很想見我， 要快點去找她才行。”

（對呀， 這種時候莉迪雅也會毫不害羞表現她對我的愛情）愛德格這麽想。

雖然她不會很熱情地表現出來， 不過也會用很親密的眼神看著愛德格。

而且愛德格跟莉迪雅一樣， 覺得目前的生活很幸福。

不論何時， 大家都能心靈相通。

愛德格想念莉迪的時候， 莉迪雅應該也會想念他的。

他快點離開沙龍， 加快腳步找莉迪雅。

周圍都找過了， 還是找不到莉迪雅。 愛德格于是走進很少出入的建築物。

走進建築物的深處， 上了樓梯後， 發現二樓的角落的門沒有關上。

是不是莉迪雅讓這扇門這樣開著呢? 愛德格很期待地沖向那扇門。

“莉迪雅”

愛德格叫了她後進去房間看看， 一個人都沒有。

房間的中間放著一個精巧的娃娃屋。 雖然這個古舊的艾歇爾巴頓的城堡裏， 有很多用途不明的小房間， 不過這些房間沒有經過裝修。加上湯姆金斯說過， 這些房間可能是爲了妖精而設的房間。

不過愛德格現在不是關心這個奇怪房間的用途。

“…不在這裏呀…究竟去哪兒呢?”

“你要找莉迪雅的話， 她就在裏面。“

明明房間沒有人居然聽到有聲音。 愛德格看看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格魯比就在這時突然出現。愛德格看到他， 就立刻皺眉頭。

“你說什麽?”

“你要進去的話， 打開那間小屋的門就行了， 不過那扇門這麽小， 你能不能打開都成問題。“

“你爲什麽不進去? 你不是爲了見莉迪雅而故意來到這個人魚的領域嗎?“

“我跟它們是水火不容的呢。“

愛德格目露凶光怒視格魯比作爲警戒。格魯比一直對莉迪雅有好感， 所以愛德格認爲格魯比不是真心幫他的。

格魯比也很不高興地皺著眉頭。

“你就算好心告訴我， 我也不會感謝你的。“

“喂， 伯爵， 你是因爲討厭我， 才故意帶莉迪雅來梅洛島吧?”

“你說得沒錯。”

聽到愛德格說得這麽肯定， 格魯比立刻氣得怒發沖冠。

“做了這種小動作還這麽囂張！”

“對付你這種家夥， 耍些手段已經足夠。”

在倫敦的時候， 這家夥經常接近莉迪雅， 因此愛德格爲了不想在聖誕期間被他騷擾， 而選擇這個地方。

這個島既是愛德格的領地， 很有氣派的城堡，也是結婚後第一次跟莉迪雅過新年最適合的地方。

“嚇？ 你說什麽?”

“你快點滾， 這裏可是我的島。“

知道要離開這裏， 格魯比穏定他的情緒並聳肩歎氣。

“我會走的， 這樣這邊心胸狹窄的家夥也會消氣吧。那邊是映照過去的記憶館， 你應該沒有這個膽量走進去吧?”

“映照過去的?”

　“唉， 伯爵， 你就算再怎麽掙紮， 也是沒可救藥的人， 即使莉迪雅她也救不了你。 其實你也發覺到對吧?”

格魯比留下這句話就消失了。

這句話足以令愛德格動搖。

不跟自己身體裏的罪惡根源在戰鬥的話， 一切就不能結束。這次的平安也只不過是暫時性。

可能自己死掉的話， 就能解決一切的問題了。盡管如此， 愛德格對跟莉迪雅一起生存下去充滿希望。

愛德格很想相信自己能跨越過去和宿命， 改變他的人生。

愛德格凝視著娃娃屋。

不能越過過去的痛苦， 更不用說去面對自己的宿命。

該是時候對過去的煎熬畫上休止符。

愛德格從正面開了娃娃屋那個小門。

他看到的不是過去， 而是他對愛妻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