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為至愛的人祈禱十二夜晚】

第七章 為深愛的人十二夜的祈禱-2

斯魯凡霍德 記憶

在公爵家仿哥德式大聖堂的大廳裏， 放置一棵很高大， 猶如能頂天的聖誕樹。

這棵棕樹是從森林搬到房間中間當聖誕樹布置。上面挂著不同顔色的糖果，烤點心， 果實等等， 在小孩子的眼中就像魔法樹一樣。

今年快到十三歲的愛德格， 已經過了那種天真爛漫的時期。 即使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過看

到這棵大樹還是有雀躍的感覺。

斯魯凡霍德公爵家的樹是比皇宮的樹更賞心悅目， 從親戚們口中聽到對這棵樹的稱贊更顯得這棵樹矜

貴。

可是今年的樹也是最後一次見到。

過了十二夜， 就是聖誕節的結束。聖誕樹， 裝飾和這間屋將會被拆掉。

十二夜的晚會差不多開始了。

雖然說愛德格過了天真爛漫的年紀， 但他還未到參加成人派對的年齡， 家族的派對除外。今晚愛德格穿著正式晚裝， 拿著蠟燭注視那棵大樹。

夜晚被燈照著的聖誕樹一點也不華麗。 因此愛德格不讓隨從跟著他， 趁還沒有開大廳的燈， 獨自到那裏看聖誕樹。

“很華麗的樹呢。真不愧是公爵家。”

某人從通往二樓的通道走到愛德格的身邊低聲細語。愛德格回頭一看， 一名害羞的金發女性向愛德格微笑。

“喜歡這個斯魯凡霍德家嗎? 諾莉修子爵夫人。”

愛德格也以微笑回應。子爵夫人的笑容突然緊繃起來。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年輕公爵。”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的女士， 可是若她是今晚的客人， 愛德格會略有所聞。

這名女性也是， 對目前的公爵家長子也略有認識， 想必來斯魯凡霍德公爵家之前有調查過吧。

“因爲今晚的新面孔就只有子爵夫人和家庭教師葛頓先生而已。” 愛德格這樣回答。

參加這個十二夜派對的人有公爵一家， 親戚們和幾名家庭教師。雖然愛德格對大人的社交界一無所知 ， 但他認識的人也不少。

“真的觀察入微。那麽你應該聽過有關我的傳聞吧?”

當然聽過。因爲她是這裏聚集的親戚中最有話題性的女性。

她最近跟席爾溫福德公爵家成員之一諾莉修子爵結婚， 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公爵家舉辦的十二夜派對。

可是子爵都一把年紀， 而且聽說還臥病在床。 他跟年輕貌美的女性結婚已經是第三次， 原因也許是想得到皇族某位愛人的關照。

以攀龍附鳳的方式而進入皇宮的高級娼婦， 這種女人在貴族眼中只是名義上的夫人。就算將來成爲遺孀， 可能也要爲了自己的身份和財産在社交界奔波。

有病在身的子爵當然不能來， 所以只要夫人單獨探訪席爾溫福德公爵家。

沒錯的話， 她只有25歲。也許有什麽原因， 又或者是子爵要她暫時留在他身邊...不過這些只是親戚們奇怪的猜測而已。

“有關那些傳聞，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想問什麽?”

“你是不是父親的愛人?” 愛德格直接提出這個問題。

她靠近愛德格耳邊， 低聲告訴他來這裏的真正理由不是爲了這種傳聞。

她並沒有動搖， 只是覺得有趣而笑著。

“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麽呢？“

“你不覺得我比父親更有魅力嗎?”

這次她的笑容變得好奇和有點孩子氣。她感覺到愛德格對她有好感。

“你這樣問是不是想我當你的愛人呢?”

“不要當我是小孩子般取笑。”

“我只是沒想到這裏也有早熟的孩子而已。我在你這種年紀的時候， 也早就踏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原來如此。像我這樣的少年還不能滿足你對吧？“

“不是的， 年輕公爵， 你是比我認識的男性更有魅力。”

相信她以前曾經迷惑了不少男人吧? 她用妖豔的眼神看著十多歲的少年。

她雖然不算是美人， 但她充滿自信， 而且擁有誘惑人的眼睛。

說起來在愛德格眼中， 她看起來像只用心扮演一名性感女人而已。

“很高興能夠認識你， 諾利修女士。”

“叫我瑞琪兒就可以了， 這是作爲朋友的象征。”

“我感到很榮幸呢。” 愛德格笑著說。

“那麽也請你叫我愛德格。”

兩人握手過後， 就各自離開。

這就是跟這位夫人的邂逅。

十二夜， 回想起那個時候， 可能就是席爾溫福德公爵的悲劇將要上演的時候了。

“伯爵， 這麽快就到十二夜了。明天不知道能否最後一次看到這棵華麗的樹嗎?”

站在愛德格旁邊的是卡魯頓教授。 愛德格從大樓梯上， 眺望這棵放置在大堂的聖誕樹。

這是第一次跟莉迪雅在馬南島的城堡內過聖誕節。聖誕樹雖然跟席爾溫福德家那棵也有相當的質素， 可是莉迪雅說想自己裝飾聖誕樹， 于是愛德格也幫忙裝飾。

跟莉迪雅組織家庭， 一起享受幸福， 比任何豪華的樹更加美妙。

雖然正如教授所說， 要收拾這裏覺得有點浪費， 可是這是自古以來的習俗， 所以沒辦法繼續放置這棵樹。

“下年也能再看到這棵樹的， 岳父“

教授好像還沒有習慣愛德格叫他岳父， 聽到愛德格這樣叫還是會臉紅。

“那倒是， 莉迪雅真是幸福。”

也許這句話也包含教授的願望吧。下年， 甚至將來， 希望莉迪雅也能像現在一樣幸福。

“覺得幸福的應該是我才對。”

愛德格這樣答是因爲他從莉迪雅身上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多， 可能一生也沒辦法償還。

“你這樣說讓我覺得不好意思。不過伯爵， 莉迪雅..那個…你對她有什麽看法呢? 她在你身邊的時候，

你會不會覺得她太平凡， 不配當伯爵夫人..”

就算女兒嫁了出去， 也會爲她擔心的。愛德格爲了讓教授安心， 他笑容滿面回答。

“沒有這回事。莉迪雅不是很像歐羅拉女士嗎? 無論去到哪裏， 外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

“像我的妻子? 呀..最近有少許相似呢， 可是這樣說會不會太誇張? 莉迪雅從小已經被人說她很有個性。”

說到亡妻的話題， 教授邊搔頭邊害羞。

“第一次跟莉迪雅邂逅的時候， 已經感覺到她的剛強之中帶有可愛， 華麗和神秘的氣質， 只是周圍的人和她自己沒有察覺到而已。“

愛德格很認真言道， 他真的這樣想。

“我很慶幸能夠奪得她的芳心。老實說， 我不會向莉迪雅求愛才覺得奇怪。“

“嗄…正所謂戀愛就是盲目的。”

“真正美麗絕倫的女性， 只有懂欣賞的人才知道她的美麗之處。這是以前叔父的教誨， 岳父你也知道吧? 例如常見的石灰岩蘊藏著翡翠那樣。“

“

那個， 你在莉迪雅面前也是這樣嗎?”

“當然。一見到她就想到很多稱贊她的台詞， 不跟她說不是太可惜了嗎?”

教授雖然苦笑閉上眼睛，不過他這樣稱贊女兒是沒有惡意的。

“對了， 岳父，我很想請教你有關夫妻相處的心得。莉迪雅的理想婚姻生活， 就是像她父母那樣。平常該注意些什麽?

“咦? 注意什麽? 這個嘛， 我沒有特別做什麽呀， 因爲我跟妻子以外的女性沒什麽緣份。”

教授可能無意識地說到愛德格的痛處了。

“啊…原來是這樣， 不跟其它女性有親密來往就是心得。”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也是愛德格最難做到的事。

“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在社交場合和日常交往特別拘謹是嗎?”

“…這方面， 只要你不輕浮的話…”

“這就是問題。怎樣算是輕浮， 男人和女人對輕浮的認識有很大差別。不如你問莉迪雅確認一下好嗎?”

以前也知道這一點， 可是沒有直接去問她。愛德格將身體稍傾向前， 很認真地請教。 教授很苦惱地抓著頭。

“嗄…可是現在我想莉迪雅的理想也跟以前不一樣吧。女兒對戀愛的認識不深， 不過既然選擇嫁給你， 她應該察覺到不能以父母作模範對象吧?”

教授這句話說是勉勵的話好像有點奇怪， 但愛德格說即使不是完美的丈夫， 他也能令莉迪雅幸福， 說的同時也接受教授的鼓勵方式。

“莉迪雅是不是在客廳呢?”

愛德格突然想見莉迪雅。

到這個島過聖誕的話， 就可以經常跟妻子一起， 但盡可能跟她形影不離。

不過莉迪雅想跟教授單獨傾談， 暫時不想愛德格打擾。

雖然莉迪雅每天很努力讓自己的言行更像伯爵夫人， 可是來到離島休假， 她更珍惜與親人相處的時間。不是說跟貴族交往令她感到厭倦， 而是想回到只有父女倆那種輕松的生活。

“是的， 我想莉迪雅也該是時候准備晚餐， 所以離開房間了。”

離晚餐還有一點時間， 教授告辭去看莉迪雅。愛德格繼續欣賞聖誕樹。

席爾溫福德的事一直埋藏在愛德格心中。

不論是天真爛漫的幸福時光， 不穏定的狀況， 以及導致他一無所有的那宗事件…縱使有值得信頼的知己同伴， 可是他還是不想跟其它人一起分擔這麽沈重的過去。

他隠藏這些傷口一直戰鬥到現在。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

莉迪雅不但承受他的痛苦， 並一直支持他。

她是唯一能令愛德格坦白說出他內心的痛苦， 以及包容他隠暪自己的孤獨過去的女性。

愛德格跟她成爲夫妻之後， 漸漸覺得她可能會接受自己過去的變故。

只要想著今後要令莉迪雅幸福， 回憶往事也變得不是一件難事。

今年在這個馬南島不但能慶祝聖誕， 還能體驗蘇格蘭式的除夕(hogmanay)。這是第一次跟莉迪雅一起過的冬天。十二夜宴也能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況且十年前的那個十二夜， 只變得像以前某一個晚上一樣。

在這個兒子愛德格的角度看來， 他的父母並沒有什麽婚姻問題， 兩夫婦更沒有吵架。即使父親是沈默嚴格， 但他對母親很溫柔。

但是自從瑞琪兒出現之後， 他們之間的關系開始有所改變， 至少母親很明顯在懷疑父親和瑞琪兒的關系。

愛德格一直都知道父親的花心對象， 不過母親並不知情， 而且只要不是經常見面的女性， 就不是大問題。然而這次的問題可能是母親很在意瑞琪兒的存在，以致跟父親的關系改變。

沒錯， 現在想起來， 席爾溫福德公爵家在瑞琪兒出現之前， 已經落入敵人手中。

開始吹起這種不尋常的風是在父親受女皇陛下之命遠赴羅馬的時候。

在羅馬發現光榮革命時期＊被放逐的國王帶走的鑽石， 父親奉命將此寶石帶回英國， 于是到羅馬交涉。

＊注: 就是詹姆士二世

但是那個鑽石在回程時， 父親的監視下被偷了。從種種的猜測的迹象看， 可以構成一種陰謀論。

那顆被詹姆士二世帶走鑽石一定不會公諸于世。因此， 即使這次事件沒有公開， 也有一些貴族知道這件事。

那顆鑽石不只是外表大， 更是權力的象征。想奪走鑽石的人很有可能想密謀造反。

本來當時英國方面， 打算將王位傳給詹姆士二世的子孫， 繼而再次引起戰爭。到現在依然有人相信那名兒子才是真正的王位繼承人。

事過境遷， 詹姆士二世的史都華家族已有悠久曆史， 　即使漢諾威家現在已經確立王位， 那些名爲詹姆士黨的集團依然蠢蠢欲動。

詹姆士黨大部分已被處決， 可是若因那顆鑽石再次引起過去的爭拗， 對英國皇室將會是棘手的問題。

席爾溫福德家擁有史都華家族的血統。雖然那種貴族比比皆是， 不過這樣一來， 父親的嫌疑就會更深。

當然父親是清白的。女皇都深信這一點， 所以沒有問罪。只是嫌疑沒有這麽簡單被澄清， 其後父親被逐出宮廷。

自從那個時候開始， 母親比父親更心煩意亂。母親應該發現自己的血統， 是流亡在法國的史都華家族的遺裔。

突然想起少女時代， 聽說在法國修道院， 她是不可以生男孩子的。

愛德格心想瑞琪兒可能跟父親說過有關母親血統的事。

因爲大家擁有同一個秘密， 眼見父親和瑞琪兒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母親感到懷疑。

那個時候， 母親收到以前未婚夫的信， 使父親變得焦躁不安， 兩個人的關系處于冷戰時期， 不過這是貴

族夫婦常有的事， 愛德格都同意這個婦人之見。

雖然明白到只要當這些事習以爲常， 就不致于婚姻破裂， 但那時候的愛德格一心想維護這段貴族婚姻， 就算只是形式上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