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 九九、起因

　晚間的阿克甦城寒意顯得濃重些，池塘邊上，微風吹來，成吉絲絲打了個冷戰，看起來她有些冷。

　「我原本是打算到圖書館去，沒想到遇到你出來了。」她有意無意的說了這麼一句，似乎是想澄清什麼問題。

　成航很尷尬的點了點頭，隨口問道︰「中午那會兒，你怎麼不聲不響就跑了？」

　成吉絲絲側過身子，借助著不多的星光看他片刻，冷不丁的問︰「我應該留下嗎？你這麼覺得？」

　「呃。。。」成航有點想跳湖裡去。有些很羞人的事情，叫她聽到了。

　「白天太謝謝你了。」許久，成航說了那麼一句。明知道救命之恩拿「謝謝」兩字來用，顯得太淺薄了，可他實在找不到話說了。

　「我就是為這事要和你談，白天不想打擾你和你的小夫人。」成吉絲絲不等他接口，接著又說︰「告訴我，你和那人之間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殺你？」

　「我也不知道。」成航很乾脆的聳聳肩，要說，想殺他的人也不止那麼一個，不過曾經救了自己的上村忽然要殺自己，這確實也很讓他想不通。

　「可是據我的觀察，你好像知道，並且，你沒有任何要報案的意思？」成吉絲絲盯著他問道。

　「你擔心我不是個好人，給學院帶來麻煩？」成航反問道。其中有很多東西實在不是一時能說清楚的，所以他乾脆不說。

　「我是。。。關心你。」成吉絲絲的聲音忽然變得小了。

　「白天你悄悄的跟著我也是關心我？」她的這個回答挺叫成航意外，但也很高興。

　「可以這麼說。」成吉絲絲遲疑片刻說︰「我想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助你。」

　「在大家都認為我瘋了的時候，你想幫助我？」成航很直接的問。

　成吉絲絲仰頭想了想，說道︰「坦白說。那個時候我也以為你瘋了。至少是有些瘋狂！」

　「。。。」成航想了想，再問，「那麼，後來的事實證明，我並沒有瘋。是嗎？」

　「還是很瘋狂。」成吉絲絲搖頭說，「不過不管後面的事實是什麼，我理解你，我認為你有足夠的理由瘋狂。你的夫人不見了，你很著急，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不應該嗎？」

　「因為年輕，恃才傲物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半响，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他們相互對看片刻，成航哈哈大笑，而成吉絲絲也微笑起來。

　「從你以往的作為和看法，加上這次的舉動。」她說，「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的成就是應該的，如果不是這種不計後果的性格，敢做，是很難有大作為的。」

　「當然。人們往往看到的是圍繞著大師身邊的光環，可是誰又能去體會到，他們成功路上的艱辛和付出。」成吉絲絲看著他，緩緩又說︰「你肯定吃過很多苦頭？」

　成航沒有說話，心裡的感覺很怪異。記憶中有「知己」那麼一個詞。他不知道知己應該涵蓋些什麼，不過想來，成吉絲絲就是了。

　「我覺得。你總是想盡辦法的為我說話。你什麼意思嘛？」成航很大膽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我我。。。？」成吉絲絲結結巴巴的說著，避開了他的目光。

　第一次，她被成航弄得很尷尬了，仔細想想，她也覺得，好像是有那麼個意思在裡面？？

　「白天我想去治安司報案的，只是我覺得你是當事人，應該讓你去。」片刻，成吉絲絲甩甩頭，適時的岔開了話題。這也是今晚她找成航談話的目的之一，不管怎麼說，已經死了一人了。

　「現在還不行。」成航鄭重的搖頭。

　「你害怕『人命』問題？」成吉絲絲很奇怪的問道。

　「不是，他咎由自取，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成航淡淡地說道︰「實話告訴你，這裡面有一系列的問題我都沒有弄明白，很複雜。」

　本著信任，他大略的給成吉絲絲說了些自己的事情。包括鐵匠鋪的起火，和保羅上村一之間的關係，以及那個不明人物「藍頭髮」的襲擊。

　聽後，成吉絲絲久久不能說話。她也完全意料不到，看似簡單的事情會牽連那麼多？

　最終，她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你確定，死去的那個上村一親口承認，他不是『藍頭髮』的對手？」

　成航點頭說，「很明顯，一個受了很重的傷的『藍頭髮』，比沒有受傷的上村一更難對付。」

　成吉絲絲久久都沒有說話了，她受到了驚嚇！

　成航或許不知道，可是成吉絲絲知道。她從八工的口裡得知了一個信息︰成航不在八工之下。那麼，如果不是八工刻意的謙虛的話，也就說明了成航擁有了和八工差不多的實力︰上位劍士，至少是中位劍士。

　午間她親眼目睹了上村一的本領，成航敗的一點不冤枉，對面生死，實力才是說話的東西，其他一切都是蒼白的。然而，竟然說受重傷的『藍頭髮』比上村還厲害。。。

　「你，你怎麼了？」成航輕輕的推她一下。

　成吉絲絲回過神來，臉色有些蒼白，半响才說︰「你是對的，這件事到治安司報案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現在起你特別小心，別踏出學院一步，千萬記住，在我想到辦法之前，你什麼也別做。」

　看她說的鄭重，倒是讓成航奇怪，她午間操控霸道無匹的『十五連珠』滅掉上村時的那種從容，是成航難以忘記的。

　「你好像很害怕？」他試著問道。

　「有個百萬分之一的高手要殺你，事情很嚴重。」成吉絲絲冷冷說道。

　「百萬分之一？」成航愕然。

　「你知道大劍士代表什麼嗎？」她問。

　「大劍士？」成航徹底愣住了。那不是常人難以逾越的關口、頂尖的劍士嗎？

　「大陸上近十億人，大劍士不一定會超過百人。」成吉絲絲說道。

　咕咚——

　成航一下就坐到了地上，乖乖，我這麼個小人物什麼時候把天給捅個窟窿了？

　擔心沒有用處，他仔細了想了片刻。沉吟著問道︰「你會一直幫助我的，是嗎？」

　成吉絲絲看他一眼，彎下腰輕扶他起來，「你以為我害怕嗎？」

　「那就好辦了。」成航回憶著白天的情形，說道︰「依你看。我們聯手，打得過藍頭髮嗎？」

　昏——

　成吉絲絲也不禁感慨於他的天真。

　她反問︰「理論上是可以研究一下的。你覺得，面對大劍士，你能抵擋住他多久？」

　成航仰頭想了想那次的對決，說道︰「如果是他沒有傷的情況下，兩。。。呃不，三至五劍恐怕還死不了吧？」

　「嗯，那很好啊。那個時間，我連火元素都還沒有觸摸到呢。」成吉絲絲不禁有些好笑。

　「那個。。。」成航使勁的抓了抓頭。

　「你真的以為，我的王牌法術連珠火球可以對付大劍士？」她定定的看著成航。一直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看得低下頭去，才又說道︰「你也別太擔心，我會有辦法的。很晚了，我該回去睡覺了。」

　她轉身走去。留下成航一人獨自呆著。

　成吉絲絲緩緩走回住區，自己的房間裡，並沒有睡。而是坐下拿起筆，寫了長達三頁紙的信件。折起封裝後，再次出來，穿過狹窄的走道，來至樓口。

　「成吉絲絲老師，你還沒有睡？」住區管理的那個老頭很奇怪的看著她。

　「麻煩你件事。明天一早將信件送出去，這是急件，千萬不能耽擱。」成吉絲絲將信件放下。轉身走了。

　那個老頭拿起來看看，封面上寫著︰帝國魔法學院，藍可多大法師親收。

　果然，這是不能耽擱的信件。。。

　夜下阿克甦的城外寒意濃重，泥土和植物似乎被蒙上了一層濕濕的水汽。

　全身被燒焦的上村一的指頭忽的微微一動。逐漸的，他有了意識，非常艱難努力著，身體微微向前爬行。

　關鍵時候將所有的鬥氣集中於心部，保住了他最後的一口氣，但也僅僅是一口氣。

　上村一全身一半以上的肌肉和皮膚壞死了。對於自己還能再醒過來，他一點也不感到慶幸，因為他也知道，這最後的一口氣不能支持多久了。

　自己必死無疑。他腦袋裡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然而腳手卻依舊沒有停止移動，緩慢的爬出了山路，向阿克甦城的方向移動。

　他只想見一個人，不論是誰！

　夜下的郊外道路傳來聲響，克裡斯塔通常都是晚上出城，去揀礦石，然後半夜回來，在阿克甦城外過夜，天明進城。他非常有幹勁，因為最近這些不要錢的礦石他能夠多賣出些，除去成航會買，還有一個大鼻子老頭也會照顧生意。為了將來的生活，他正在努力的存錢。

　「呀！」儘管克裡斯塔的膽子很大，可是漆黑的郊外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嚇得要死。

　唏哩嘩啦——

　克裡斯塔背上籮筐裡的礦石全部灑了。

　他仔細看去，是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因為太黑，克裡斯塔根本不能分辨出上村被燒焦了，不然，單單見到那副模樣，足以嚇死人。

　「喂，你還好吧？」克裡斯塔擔心又小心的推了上村一一下。

　「我。。。要，死了。。。」上村一有氣無力的說道。

　「怎麼了，我可以幫你嗎？」克裡斯塔又怕又沒有主意。

　「我身上有點錢，我死後你儘管拿去。」上村一說的很快，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你去一趟埃迪城，找雷火傭兵團的雷克蒙多，告訴他。。。上村一死了。。。殺人者成。。。」

　「成什麼？」克裡斯塔焦急的問道。

　可是半响了，卻沒有回答。

　上村一真的死了！

　克裡斯塔由驚愕中回過神來，不及多想，在上村的屍體上摸了摸。他想，如果你的錢很少，那麼就抱歉了，愛迪城是很遠的往返一趟得花很多天。

　當把一個錢袋拿在手裡的時候，克裡斯塔愣住了，雖然無法得知裡面是金幣還是銀幣，可是僅僅憑重量，都可以跑很多趟愛迪城了。

　受人之托，克裡斯塔起身，走向黑暗的道路。。。

　成航在圖書館裡待了些時候，這幾乎是他必行的功課，不論什麼方面的書籍，總是每天得來看一些。

　他有些煩躁，也不知道到底想看什麼，把書籍弄得到處亂七八糟的。

　那個藍頭髮的傢伙一直纏繞在腦袋裡，從成吉絲絲口裡得知對方很有可能是大劍士的時候，成航有種近乎絕望的心境。雖然成吉絲絲說會有辦法的。

　普通人有可能戰勝猛虎，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知道對方是猛虎的時候。一旦知道了，戰勝的可能性會大大的降低，因為猛虎本身的威懾太強大，甚至於奪取了人們那本就可憐的鬥志。

　成航的情況目前就是如此。惟一還好的是，他還有鬥志，雖然心裡很怕！

　他需要從書籍當中，找到一種突破方式。

　不過，這僅僅是自己騙自己，他隱隱是明白的，即便有本神留下來的天書，也很難讓自己在短期內幹掉一個大劍士。

　半夜過去了，成航像個無賴一樣的躺在凌亂的書堆裡。

　似乎是他的動作過大，又把那個守夜的中年管理員給招來了。

　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