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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個比利》第9章
第九章

(1)

1970年3月,史坦伯利初中的學校、心理學者馬丁提出如下的報告:

好幾次,比利不記得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東西放哪兒,在沒有人扶持之下不會走路。最近,比利因為與老師、同學常發生口角而翹課。他的情緒很低落,一味的哭泣令人無法與他溝通。最近有人看見比利走到一輛行駛中的汽車前。為了這件事,他被帶到醫師那兒檢查,診斷的結果是『精神恍惚』。

根據我檢查的結果,比利似乎很沮喪,但仍能妥善控制自己的行為。我們發現,他非常不喜歡他繼父,而且因此對家庭起了很大的反感。比利認為,他繼父是個毫無感情的暴君,這件事在與他母親的面談中得到了證實。她表示,由於比利的生父自殺身亡,因此比利的繼父常將比利與他生父做比較,他常說比利和他母親必須為他生父的死負責(比利的母親如此表示)。

*****

(2)

史坦伯利初中校長楊約翰發現,比利常常不上課。上課時,他會坐在校長辦公室前的臺階上或體育館後面。楊校長見到了,便會坐在他旁邊與他交談。

有時,比利會談到他過世的父親,並且說將來長大要當個演藝人員,另外也談到當年家中的困境。但是,校長知道,比利多半時間都處在恍惚的狀態中。他會帶比利坐進自己的車裏,然後載他回家。經過許多類似的事件後,楊校長便將比利的情形向費爾德郡的心理健康中心提出。

布朗醫師是一位精神科醫師,他是在1970年3月6日第一次見到比利。布朗醫生很瘦,留有灰色的腮須,下巴後縮。他從厚厚的鏡片注視這孩子,一個乾淨、健康的十五歲男孩,但眼神有點兒畏畏縮縮的。

「他的聲音很平穩,」布朗醫師在記事本上如此描述,「精神不太集中。」

比利注視著他。

「你的感覺如何?」布朗問他。

「好象夢一樣來來去去的。我爸爸恨我,我聽見他大吼大叫,我房間裏有一盞紅燈,我看見一座花園、一條路──有花、有水、有樹,但是沒有人。我看見許多不真實的事情。一扇門上有很多鎖,有人敲門想出來。我看見一位婦人掉下來,突然間,她變成一塊金屬,我無法救她。我是唯一不需要LSD(一種迷幻藥)就可以四處旅行的人。」

「你對父母有何看法?」布朗醫師問道。

「我擔心他會殺了母親,都是由於我的緣故。因為他恨我,他們曾為了我而吵架。另外,我常夢見一些無法解釋的惡夢。有時候,我的身體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飛翔。」

布朗醫師在他第一次的報告中寫道:「……與過去的報告內容不同的是,他似乎知道現實的世界,並未出現精神不正常的現象。他能有相當程度的注意力,記憶能力不差。但由於前述狀況的影響,判斷能力明顯遭到嚴重的損害。由於內部意識不足,因此無法修正其行為。診斷:伴隨轉換反應而產生的嚴重歇斯底里──APA代號300.18。」

事後,依照《老師》的說法,布朗醫師並未真正與比利交談過,當時是由亞倫描述大衛的思想及幻想。

五天后,在事先未預約的情況下,比利又再度回到診所。但是,布朗醫師看到他神情恍惚,因此同意為他診療。他發現,這男孩似乎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你去打電話給你母親,」醫師說,「告訴她你在我診所裏。」

「是的。」大衛語畢,站了起來走出去。

幾分鐘後,回來的是等待醫師召喚的亞倫。他安安靜靜坐在那兒,醫師則在一旁打量。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醫師問。

「在學校裏,」亞倫說,「十一點半,我開始做夢。醒來時,我站在大樓屋頂往下看,好象要往下跳。接著就走下樓到警察局,要他們打電話給學校,免得他們擔心我。後來,就來這兒了。」

布朗醫師花了很長時間為他檢查。「比利,你是否服用過任何藥物?」

亞倫搖搖頭。

「現在,你凝視前方,能看到什麼嗎?」

「我看見幾張臉,但是只有眼睛、鼻子和奇怪的顏色,我看見他們發生不幸,他們在汽車前跌倒,從懸崖落下,在水中掙扎。」

布朗醫師不發一語地觀察比利,仿佛在檢視一面心中的螢幕。「比利,說說家裏的事。」

「米查喜歡傑姆,卻很恨我。他每次都對我大吼大叫,母親和我都快被他逼瘋了。我丟了雜貨店裏的工作。為了能在家裏和母親在一起,所以故意偷了一瓶酒,讓他們開除我。」

3月19日,布朗發現比利身穿高領襯衫和藍色夾克,看來好象女人。「這是我的意見,」診療過後他寫道,「這位病患不可再以門診方式治療,應轉到州立哥倫布市醫院進行住院治療。關於此事,已向羅傑醫師聯絡過。」

十五歲生日之後的五個星期,比利經雙親同意,以『志願病患』的名義被送進哥倫布市醫院。

比利相信,由於他惡劣的行為和抱怨,母親已決定將他送走而選擇了米查。

*****

(3)

州立哥倫布市醫院記錄──機密

3月24日──下午四點。本病患與另一位病患丹尼爾互毆,丹尼爾的右眼下方被割破一道傷痕。打鬥地點在RV3病房外的走廊,時間是下午四點。很明顯地,當時比利與丹尼爾正在玩耍。比利先生氣,打了丹尼爾,後來丹尼爾也開始反擊,經由旁人勸阻,兩人被分開。

3月25日──從病患身上發現了一把餐刀,病房裏也藏有一根銼刀,這是他從木工房取來的。羅傑醫師與該病患交談,病患表示想自殺。後來被安全隔離,並告知預防自殺的方法。

3月26日──病患相當合作,定期針對怪異的事物發牢騷。病患並未參加聯誼活動,大部份時間都一個人獨坐一隅。

4月1日──病患大叫說牆壁正朝向他逼進,他並不想死。羅傑醫師將他隔離,並怒斥病患不得攜帶香煙與火柴。

4月12日──過去幾個晚上,病患詢問他是否處於昏睡狀態。今晚,病患要求增加用藥量。我向病患解釋,他應當試著自己睡。病患的敵意升高,而且漸具好鬥的性格。

*****

(4)

《傑森》的脾氣開始暴躁起來,藉由高聲尖叫可以舒緩他過度的壓力。他是個安全閥,在「解除緊張」的時刻來臨前,他都很內向。那位被隔離在「安靜室」中的人就是傑森。

傑森在八歲時為了撫平暴躁的情緒而被創造出來的。但是,他從未被允許真正出現過。因為如果他一出現,比利便會遭受處罰。在州立哥倫布市醫院裏,當壓力和恐懼增加時,傑森就會藉由大吼大叫的方式發洩心中的情緒。

有一次,他在電視上得知四位元肯特大學的學生遭到殺害,也曾如此大叫過,當亞瑟發現傑森每次爆發時就會被關時,便決定採取行動。在這兒和在家並無不同,都不准他表現出忿怒的情緒。一個人做錯事害得全體都受罰,因此亞瑟強迫傑森不可清醒過來,並且稱他是《惹人厭的傢伙》.傑森自此永遠處於陰暗之中。

其他人都忙於藝術療法。當湯姆不開鎖時,多半都埋頭於風景畫的創作;丹尼畫的是靜物,亞倫畫的是人像;雷根也試著畫畫,但僅止於黑白素描。亞瑟這才發現雷根患有色盲。他想起當時穿錯襪子的事,一定是雷根的傑作。克麗絲汀則畫一些花和蝴蝶,她是為他哥哥克裏斯朵夫畫的。

看護人員向上級報告,比利近來表現得很沉默而且合作。自此,比利有了更多的特權。當天氣暖和時,他可以外出散步、繪畫。

其中有些人「出來」了,流覽四周的環境,由於不怎麼喜歡,因此又離開了。只有雷根對羅傑醫師的斯拉夫名字和口音有興趣,而且也很聽從他的指示。丹尼和大衛一直都是聽話的孩子,會服用醫師開出的藥物。但是,湯姆則會將藥含在嘴裏,事後再吐掉。亞瑟和其他人也都如此。

丹尼與一位黑人小男孩交朋友,他們兩人一起聊天、玩耍,甚至會坐在一起聊上好幾個小時,述說他們長大以後希望做的事,這是丹尼第一次開懷大笑。

一天,羅傑醫師將丹尼從RB-3區移到RB-4區,這一區的孩子年齡較大,丹尼都不認識,也不知該與誰說話。因此,他躲到自己的房間裏獨自哭泣。

後來,丹尼聽見一個聲音說:「你為什麼哭?」

「走開,別煩我!」丹尼說道。

「我能去哪兒?」

丹尼看看四周,並未見到任何人,「誰在說話?」

「是我,我是大衛。」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想我大概就和你在一起。」

丹尼看看床鋪底下,又看看衣櫃,卻沒看見說話的人。「我聽見你的聲音,但你在哪兒?」

「我就在這兒!」

「但我看不見你呀!你在哪兒?」

「請把眼睛閉上,」大衛說,「現在我看見你了。」

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談論過去曾發生過的事,彼此有了更多的瞭解。然而,兩人都不知道亞瑟也躲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

(5)

菲利浦遇見一位十四歲的金髮漂亮女病患,她和他一同散步?聊天,並且試著挑逗菲利浦,但都沒有回應。她曾在池塘邊看過他在野餐桌旁拿著畫板寫生,通常那時候附近並沒有人。

六月的某個溫暖日子,她坐在他身旁看他畫花。「嘿!比利,畫得不錯喲!」

「這沒什麼。」

「你是個名副其實的畫家。」

「好了,別逗了。」

「真的,我沒開玩笑,你和這兒的其他人不同。我不喜歡那些孤陋寡聞的男孩。」

她把手放在他腿上。

菲利浦畏縮了回去,「嘿,別這樣。」

「比利,你不喜歡女孩兒?」

「當然喜歡,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我……」

「你好象很緊張,比利,怎麼回事?」

他又移回來坐在她身邊。「性方面的事我不太深入。」

「為什麼?」

「這……」他說道,「我小時候,曾被一個男人強暴過。」

她無法置信地看著他。「我以為只有女孩子才會被強暴。」

菲利浦搖搖頭,「不只這些呢!被強暴之後還要挨他鞭打,這讓我的腦袋變得非常混亂。我常在夢裏見到當時的情景。每次只要一想到性,我就會認為那件事很痛苦、很骯髒。」

「你說你從未與女孩有過一般的性行為囉?」

「我從未與任何人有過一般的性行為。」

「比利,性不是痛苦的。」

菲利浦挪動身子時,臉都漲紅了。

「去游泳吧!」她提議道。

「好啊,好主意!」他說完便跳下水,立刻潛進池子裏。

當他浮上水面時,發現她已脫去了衣裳,全身赤裸。

「天哪,」他又再次潛入水中。

當他浮出時,她靠近他,手臂繞著他,他感到她的腳在水裏纏住他,也感受到她的胸部接觸,而且她的手繼續往下探索……

「比利,不會痛的,我保證。」

女孩用一隻手劃水,引他游向一塊大石頭。他跟在她身後爬上岸,她脫下他的內褲。他知道,她撫摸時,他自己的表情很木訥;同時也擔心,如果閉上雙眼,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她很漂亮,他不想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事,感覺太棒了。做愛時,她緊緊抱住他。一番雲雨後,他竟然興奮得大叫起來。當他從她身上滾開時,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掉進池塘裏。

她笑了,他看起來就像個傻子一樣,但是他的確很快樂。他再也不是處男了,也不是同性戀,而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

(6)

6月19日,在母親的要求下,比利出院了。社工人員在出院報告中這麼寫:

出院前,比利對醫院同仁及其他病患依依不捨。他常為了擺脫麻煩而故意說謊,即使對他人造成了傷害,也不覺得有任何歉意。由於他慣常說說,所以和其他人的交情並不深,別人對他也不信任。

工作人員的建議──由於病患的行為不適合住院療程,效果也不甚理想,因此我們建議該病患改采門診治療;至於病患的父母,則應接受看護輔導。

出院時的藥物──Thorazine 25毫克一天三回。

一回到家,丹尼的情緒立刻跌到穀底,他畫了一幅九乘十二寸的靜物──以黑色、深藍色為背景,一隻破碎的酒杯中插了一朵雕謝的黃花。他將作品拿到樓上給母親看,但他僵住了,米查也在那兒。米查把畫接過去,看了之後就扔在地板上。

「你是個騙子!」他說道,「這不是你畫的!」

丹尼忍住淚水,拾起畫走回畫室,然後,他第一次在畫上簽名:《丹尼,1970年》接著又在畫布背面,寫下必要的資料:

畫家丹尼

主題孤獨的死亡

年份1970

從那時候起,湯姆和亞倫仍然向別人出示作品,以尋求肯定。但是,丹尼再也不主動將自己的畫拿給別人看了。

1970年秋,比利進入蘭開斯特高中就讀,校址位於蘭開斯特市北邊,是非常現代的建築。比利的功課成績不太好,他討厭老師和學校。

亞瑟蹺了好幾堂課,溜到圖書館閱讀醫學方面的書籍,他對血液學十分著迷。

湯姆利用休閒時間修理電器用品,還練習逃脫技術。目前,繩索已無法綁住他了。他買了一副手銬,只消用原子筆套,就可輕易打開手銬。他提醒自己,今後一定要隨身攜帶兩樣能打開手銬的東西──一個放在前面的口袋,另一個放在後面的口袋。如此一來,無論是前方上銬或後方上銬,解開手銬都不成問題。

1971年1月,比利在一家IGA(注:國際穀物協定)加盟雜貨店找到一份計時的送貨員工作。他決定用第一次賺到的薪水撥出一部份為老爹買牛排。上個月的耶誕節,全家人都相處得很愉快。他想:如果能向繼父表達關心,那麼繼父應該就不會老找他麻煩了。

返家時,他從後門進入,發現廚房門上的鉸鏈被拔掉了,爺爺、奶奶、凱西、雪兒和傑姆都在那兒。母親拿著一條沾滿血跡的毛巾裹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老爹把老媽抓起來撞向那扇門,門都被撞壞了。」傑姆說。

「他從她頭上抓下一把頭髮。」凱西說。

比利不發一語,只是看著母親,然後將牛排丟在桌子上,走進自己的房間,將門鎖上。他在黑暗中閉上眼睛坐了許久,心中在想,他家中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痛苦和傷害。如果繼父死了,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一股空虛的感覺,悄悄進入他的意念中……

雷根張開眼睛,他再也無法忍受了。由於那個男人對丹尼、比利所做的一切,加上對母親的施暴,他必須死。

他緩緩起身走向廚房,只聽見客廳有人低語。他拉開餐櫥抽屜,拿出一把六英吋長的牛排刀藏進襯衫裏,走回自己的臥房,將刀放在枕頭下。他一直躺著,打算等全家人都睡著了之後,朝那個壞男人的心臟刺下去,或割斷他的喉嚨。他躺在那兒,腦子裏反復練習,等待全家人都安靜下來。但是,半夜十二點時,大夥兒都還醒著談話,他卻睡著了。

晨光刺醒了亞倫,他跳下床,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或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他迅速跑進浴室。雷根告訴他相關的計畫。當他回來時,母親正在為他整理房間。只見她手中握著一把刀子。

「比利,這是什麼?」

他毫無表情地看著刀子,「我本來打算殺他的。」

她猛然抬起頭,對兒子低沈而又毫無感情的聲音感到十分訝異。「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亞倫盯著她看,「本來,今天早上你丈夫應該已經死了。」

她的臉立刻變得蒼白,咕嚕咕嚕說道:「我的天哪!比利,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抓起兒子的手臂搖晃,壓低聲音不讓人聽見,「你不可以這麼說話,也不可以這麼想!想想看,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對你有什麼好處?」

亞倫望著她,冷靜地說:「看看你自己的模樣。」然後就轉身離去。

教室裏,比利試著不理會其他孩子們的竊笑和諷刺,大家都在耳語他是精神衛生診所的病患,一陣陣的笑聲傳來,女孩們還向他伸舌頭。

下課時,一些女孩環繞在他四周,就在女生廁所附近。

「來呀!比利。我們想給你看些東西。」

他知道她們在取笑他,但是他太害羞了,不懂得如何拒絕女孩。她們將他推進女生廁所,圍起一道人牆。

這些女孩知道,他沒膽量碰她們。

「比利,你真的是處男嗎?」

他臉紅了。

「你沒和女生做過愛嗎?」

他並不知道菲利浦曾在醫院裏和女孩之間的事,因此他搖搖頭。

「或許他曾在農場裏和動物做過愛呢!」

「比利,你是不是在農場裏和動物雜交呀?」

在他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前,早已被推到牆邊了。她們脫下他的褲子,他順勢滑坐在地上,試著拉回褲子。但來不及了,女孩們一哄而散,留下他一人穿著內褲坐在廁所裏。他開始哭了。

一位女老師走進來看見他,然後出去了;不一會,她拿著他的褲子回來。

「比利,那些女孩真該鞭打受罰。」女老師說。

「我想她們只是好玩的吧!」比利回答道。

「你個兒這麼大又強壯,而且還是男生,」她說,「怎麼會讓她們得逞呢?」

他聳聳肩,「我不可以欺負女孩子。」然後走出廁所,自忖從今以後再也不敢正眼去看班上的女孩了。他在走廊上閒逛,心想,活著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然後抬頭看了一下,發現校工忘了將通往屋頂的門鎖上。他慢慢走過長廊,登上階梯,通過門,爬上屋頂。天氣好冷。他坐下來,在書本寫下自己的遺言:「再見了,很抱歉,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了。」

他將書本放下,向後退了幾步,準備往前沖。他準備好了,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沖……

就快沖出去時,雷根讓他跌倒了。

「好險,就差那麼一點點!」亞瑟小聲說道。

「該怎麼處理他呢?」雷根問道,「放任他這樣遊蕩太危險了!」

「對我們每個人而言,他都是危險人物。只要情緒陷入低潮,他就很可能會自殺。」

「有什麼辦法可以制止?」

「讓他睡覺!」

「怎麼睡?」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可以讓比利清醒過來。」

「誰能控制得住?」

「你或是我呀!由我們兩人分擔責任。我會把話傳達下去,不准任何人讓他清醒過來。如果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很平順,就由我負責管理。如果我們身處危險的環境,那就由你接手管理。一切都由我們兩人協議誰可以或誰不可以清醒。」

「我同意。」雷根說道,然後看了一下比利在書中寫下的遺言。他將那一頁撕下來揉成碎片,隨風而逝。「今後我就是保護者,」他說,「絕不可讓比利危害到其他孩子的性命。」

雷根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說道:「由誰發言呢?別人一聽到我的口音就會笑我,也會笑你。」

亞瑟點點頭,「我也想過這件事。正如愛爾蘭人說的,亞倫『吻過布拉尼的石頭』。他口齒伶俐,可以代表我們說話。只要我們能控制整個局面,同時守住所有秘密,我們就可以活下去。」

亞瑟先將所有的情形解釋給亞倫聽,然後再向孩子們解釋,試著讓他們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想一想,」亞瑟說,「這就如同我們──包括許多你們還未見過的人──都在同一間黑屋子裏.屋子中間地板上有一束光線,不論是誰走進那束光線,那個人就可以保持清醒,直接與外面的實際世界接觸。他的一切言行,就是外面那些人所看到的。這時候,我們其他人可以去做自己有興趣的工作。例如:學習、睡覺、聊天或是玩耍。但是,保持清醒的人必須很小心,絕不可向外界透露我們存在的秘密。這是我們這個大家庭的機密。」

孩子們都瞭解了。

「好了,」亞瑟繼續說,「亞倫,你回教室去。」

亞倫出來了,拾起書本走下樓梯。

「但是,比利在哪里?」克麗斯汀問道。其他人也等著亞瑟的回答。

亞瑟神情嚴肅地搖搖頭,食指豎在嘴前,小聲說道:「不可叫醒比利,他正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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