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不變的日常‧前篇

　　　　　斬魔之劍　第三夜Ⅳ

　　　　「呵呵，哥哥的阿姆斯壯砲好像快要發射了」

　　　　「──別一直盯著看啦！」

　　　　　我趕緊用毛巾遮住身上那塊羞恥的區域。雖然因為太過震驚而讓我

　　　　愣了一下，不過即使是亡羊補牢，也總比什麼事都不做要好得多。克

　　　　洛瓦那傢伙在不久前搞出來的遛鳥事件才好不容易從我的記憶當中刪

　　　　除，現在卻又發生這種事……

　　　　　看樣子是我太小看瑪琳了。雖然不知動機為何，但是瑪琳能夠克服

　　　　怕熱的唯一弱點，進而埋伏在浴室內，我的胸口有著說不出口的複雜

　　　　感受。總之現在必須冷靜，動搖只會稱了這丫頭的意。

　　　　「妳該不會在我醒來的這段期間一直躲在這裡吧……算了，這件事我

　　　　就不追問，也不想知道，只不過……就算我們是血脈相連的雙胞胎兄

　　　　妹，有些事情不該做就是不該做，妳應該懂吧？」

　　　　「那有什麼關係嘛，小氣！」

　　　　　沒關係？關係可大了，妳這早熟的丫頭！若有個萬一，搞不好還會

　　　　爆發倫理危機耶──心裡罵歸罵，我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我隱約可

　　　　以感覺得到，腦袋裡有根螺絲已經開始鬆動了。

　　　　　然而更不幸的是，這丫頭就是喜歡考驗我的忍耐極限，這次當然也

　　　　不例外。

　　　　「哥哥，你用毛巾和手遮住下體的動作看起來好猥褻哦」

　　　　「喀……嗚嗚……囉唆！妳以為我喜歡這樣啊！還有妳到底要我再說

　　　　幾次呀，別一直盯著我下面看啦！」

　　　　　生理反應是不可抗力，我能怎樣？還有，這丫頭根本是明知故問。

　　　　別看這丫頭的表面年齡好像連第二性徵都還沒開始發育，事實上我們

　　　　是同齡的雙胞胎耶，接受過的知識教育與一般常識是相等的。瑪琳這

　　　　麼做，無非只是想拿我的反應來自娛罷了。

　　　　　我不得不轉過身體以迴避那道惡意的視線，可是在我背後竊笑的小

　　　　惡魔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仗著體型嬌小之優勢的瑪琳將浴池當成游

　　　　泳池在使用，她宛如一條海蛇（我不想用人魚來形容）般輕輕鬆鬆就

　　　　游到我前方。

　　　　「哥哥真是見外，家人之間何必顧忌那麼多。哥哥如果一直這樣，我

　　　　反而會很擔心呢……你知道嗎？犯罪者為何會犯罪，據說就是因為幼

　　　　年時期極度缺乏與家人之間的肌膚接觸所導致的」

　　　　　被她這麼說，好像我的未來就必將是一片黑暗似的。這丫頭真是詭

　　　　辯的天才。我嘴巴上講不贏她，只好祭出緘默權。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

　　　　「男生勃起後，要花多少時間才會自己恢復原狀呢？當然，這個問題

　　　　是以排除射精的影響作為前提」

　　　　　問的方式還真是露骨，尤其這個問題還是從自己的親妹妹口中所說

　　　　出來的，我的腦神經沒有當場斷線真可謂奇蹟。

　　　　　即使瑪琳使用的都是嚴肅的學術名詞，但是在這種場合使用，聽在

　　　　我耳朵裡反而比那些比方說『硬起來』啊、或者是『發射』、『開砲

　　　　』之類的渾語還要更令人難堪。被逼到無路可退的我總算領悟到，逃

　　　　避是沒有用的。

　　　　「那種事我哪知道？應該是因人而異啦」

　　　　「是這樣哦……那麼，哥哥可以維持多久？」

　　　　　果然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脫身，而且針對第二個明顯話中有話而且惡

　　　　意滿載的問題，我沒有立即回答──簡單說，回答就輸了……不，是

　　　　死了。死定了。給這丫頭抓到話柄的話鐵定完蛋。

　　　　　在這場賭上人格與尊嚴的超低級舌戰，雖然我屈於下風，但是瑪琳

　　　　也沒拿到明顯的戰果。我在想這丫頭應該不會這樣就罷手，之後果然

　　　　不出我所料，瑪琳馬上又出招了。

　　　　「嘻……呵呵……」

　　　　　瑪琳低聲笑著。

　　　　　由於是當著我面前在笑，所以用竊笑來形容並不妥當，但是我可以

　　　　看到小惡魔隱形的黑色尾巴又開始在擺動。

　　　　「……男孩子還真是辛苦呢，看來哥哥的勃起狀態恐怕要維持一整天

　　　　了。也沒辦法，誰叫瑪琳的魅力就是無法擋呀！連維納斯都要躲回貝

　　　　殼裡的美麗裸體，現在可是免費讓哥哥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小心充血

　　　　過久，反而搞得自己貧血昏倒哦，嘿咿～嘿」

　　　　　我當場說不出話來。

　　　　　瑪琳還站起來。浴池的深度終究不可能跟游泳池一樣深，所以瑪琳

　　　　只要一站起來，上半身便會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此時的瑪琳還擺出一

　　　　個好像是出自於某本泳裝雜誌拉頁海報裡頭的模特兒動作，一副就是

　　　　要把傳說中的美神比下去的感覺。

　　　　　我可以再重申一次。我之所以說不出話，並不是因為被瑪琳的裸體

　　　　給迷得團團轉，而是連吐嘈的氣力都懶得出了。

　　　　　那本雜誌我還有印象，拉頁海報的比基尼美女確實是讓雄性人類眼

　　　　睛充血的性感炸彈沒錯，但是妳啊……總之就是妳，瑪琳！就算妳犧

　　　　牲色相全裸演出，但是要將那個動作的魅力百分之百予以重現，貧乳

　　　　一族的妳是辦不到的。我甚至可以說──

　　　　　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但我們畢竟是流著相同的血的手足，我實在不忍重創她那莫名的自

　　　　信，於是我便委婉地、並滿懷誠意地說：

　　　　「少耍白癡了！還不趕快坐下來！肩膀給我浸到水面下，然後數到一

　　　　百才准起來！」

　　　　「───────────！」

　　　　　威力果然驚人。

　　　　　這丫頭當不成美人魚，當河豚倒是蠻有天分的。

　　　　　馬上就要進入大亂鬥模式了。

　　　　　倫理啊、道德什麼的早已被我拋到腦後去。我已經做好覺悟，不管

　　　　即將面對的苦戰將會多麼讓人難堪，我都已下定決心要奉陪到底。舉

　　　　個例子，獅子在年幼時，就是藉由打打鬧鬧的嬉戲方式來建立最初的

　　　　階級意識。強者為王，這是行之已久的自然法則，自詡在動物之上的

　　　　人類也不例外。

　　　　　然而我做了如此大的覺悟──有多大？大概就是會被人指摘是一頭

　　　　禽獸也要和瑪琳來一場光溜溜的肉體對決──可以想像得到，我犧牲

　　　　的東西實在太多，同時也再也換不回來。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好戰的

　　　　瑪琳這回居然破天荒沒有主動打過來。她確實被我激怒了，只是生氣

　　　　歸生氣，瑪琳的反應卻只是往旁邊甩頭，然後整個人就直接坐下來。

　　　　由於瑪琳體型小，只是坐下來這一個小動作就足以讓她整個人沒入水

　　　　中，只看得到一部份頭髮還漂流在水面上。

　　　　　即使是我家的小霸王龍，瑪琳也不可能突然演化出鰓這項器官。瑪

　　　　琳再度浮出水面，則是約一分鐘過後的事了。

　　　　　也許是熱水的關係，又或者是長時間停止呼吸的影響，瑪琳的臉蛋

　　　　明顯通紅，可是斜視著我這邊的眼神依然如一把冰刃般銳利。這可是

　　　　很難得一見，我家老妹的認真模式。

　　　　「哥哥真是壞心眼，明明早就知道我很在意，卻又總是拿我的胸部長

　　　　不大的事情欺負我……」

　　　　　我可不記得剛才有把貧乳這句話講出口。只能說這是雙胞胎之間的

　　　　精神感應，或者是長年一同生活所培養出來的默契吧。即使嘴巴沒講

　　　　出來，我心裡的話依然逃不出這丫頭的順風耳。

　　　　　即使是兄妹，口角之爭也是難以避免，但是能夠適時找到和解的時

　　　　機，這樣才稱得上是一家人。為了避免進一步演變成長期冷戰，有時

　　　　候由我主動退一步也是可以的。

　　　　　只不過我才在想待會要怎麼開口，這時候現場的氣氛卻突然間變得

　　　　有點奇怪，彷彿在盛夏的暑氣之中混入了冰涼的秋風。

　　　　「長不大又不是我的錯……我和哥哥年紀一樣，可是不要說第二性徵

　　　　沒有出現，就連一般的發育成長也沒有……我的身體變成這樣，又不

　　　　是我自己期望的……」

　　　　「……」

　　　　　我無法回答她。

　　　　　事實的陳述，我要如何否定？

　　　　　我們兄妹有不同於一般人的地方是事實沒錯，問題就出在瑪琳的狀

　　　　況更嚴重。無法成長的身體究竟對瑪琳造成多少影響，這也只有她本

　　　　人自己最清楚。

　　　　　醫學上的治療與相關研究是由哈涅爾醫生負責。雖然那個狂人醫生

　　　　作為一個人有很大的問題，學識與才能倒是無須懷疑。關於這件事我

　　　　很信賴伯父的安排，只不過瑪琳停止成長的症狀遲遲沒有起色也是不

　　　　爭的事實。我並沒有追究過誰應該負起責任，反而偶爾會想，我身為

　　　　哥哥，應該要怎麼去支持因這件事而心情低落的妹妹呢？

　　　　「……哥哥，你的表情怎麼突然變得好嚴肅……你認真到一語不發，

　　　　究竟是在想什麼事情呀？」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罷了，沒什麼」

　　　　　我只能這樣先敷衍她一下。再怎麼說，我總不能告訴她，我現在突

　　　　然很想緊緊的抱住她吧。我本來想說些話來激勵她，可是不知怎麼搞

　　　　的，用講的方式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演變成唇槍舌戰，所以我才想說直

　　　　接以行動表示算了。擁抱是最直接的方式，只是考慮到我們兩人現在

　　　　都是裸體狀態，多少還是得迴避身體上的接觸才行。用擁抱來替她打

　　　　氣，可以等到我們都換好衣服後再做。

　　　　「你是不是正在想色色的事情呀？哥哥」

　　　　　當然沒這回事！在這樣反駁以前，我不禁要感嘆，人與人之間真的

　　　　很容易產生誤解的摩擦。

　　　　「當然沒有。妳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只是無聊，所以稍微猜一下罷了」

　　　　「猜、猜？」

　　　　　這丫頭回答得還真是直接。我沒有因此生氣，總之先聽聽看她想說

　　　　什麼。瑪琳又繼續說：

　　　　「書上有說過哦，男生如果突然間安靜下來，有７１％的機率都是在

　　　　想非常非常色情的事情」

　　　　「是哪本怪書寫的啊？」

　　　　「我是看女性雜誌的約會專欄才學到的。裡頭講了很多有用的約會小

　　　　常識哦，像是男方如果開始出現一些怪怪的舉動，就表示那傢伙已經

　　　　劈腿之類的。像是剛才我提過的東西，就是在教導女方在交往時要如

　　　　何防範約會強暴，一定要學會的觀察技巧之一」

　　　　「……」

　　　　　我心裡真是點點點。

　　　　　想不到瑪琳居然誤解我的想法，如果剛才一時衝動抱下去，事情恐

　　　　怕會很難收拾──不，是絕對會讓我吃不完兜著走。因為這件事一旦

　　　　讓會長知道，我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恐怕不保。瑪琳這丫頭似乎不

　　　　知道整件事的嚴重性，還以為找到新的舌戰題材可供發揮，又繼續愉

　　　　快地嚼舌根：

　　　　「這次我很有自信！哥哥剛才一定有在想像那種色色的畫面！」

　　　　「沒有就是沒有！真是的……為什麼話題每次都會偏到那裡去啊？就

　　　　算我有在想，反正也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把妳當成幻想的對象就是！我

　　　　就算要幻想，也會找身材更好的美女當對象！」

　　　　　……結果又變成這樣了。擦槍走火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本來之前還

　　　　叮嚀過自己，可是火氣一上來，我馬上又挑起戰端了。

　　　　「我想也是，貧乳的市場畢竟只有少數狂熱份子在支持，一般人都喜

　　　　歡魔鬼身材的美女，那種簡直快撐破衣服的爆乳才是王道嘛──這我

　　　　瞭解。嗯～嗯，非常～非常瞭解」

　　　　　這點我不否認，不過瑪琳話中有話，笑裡藏刀的背後，必定還隱藏

　　　　著為了報復剛才的屈辱而準備的言語炸彈。

　　　　「哥哥一定有想像過吧，那兩顆怪物般的球體被包裹在布料極少的比

　　　　基尼泳裝裡頭，嘿嘿…………」

　　　　　哦，要出招了。

　　　　「一定有用實際人物想像過吧，比方說──雪‧花‧美‧眉！」

　　　　　這？

　　　　　想不到瑪琳居然使出這招，我忍不住發火。

　　　　「這種話不可以亂說，再說！妳哪個人不挑，偏偏挑上雪花。那孩子

　　　　現在可能還正在跟死神搏鬥中呢……」

　　　　　這次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行。我很擔心雪花，這份心情即使是現在

　　　　也沒有改變，是因為我相信會長的安排必定能救得了雪花，所以我才

　　　　忍住馬上衝去探視雪花的衝動。即使這件不幸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我

　　　　也不允許瑪琳將雪花當成她那條毒舌的祭品。

　　　　「總而言之，我要說的是────？」

　　　　　突然間。

　　　　　真的是一瞬間。

　　　　　我只想說。

　　　　　身體是老實的。

　　　　「你怎麼突然間──嘿嘿，身體往前傾了？亞‧利‧哥‧哥？」

　　　　　這丫頭實在可怕，是一名令人敬畏的對手。剛才空氣中瀰漫的那股

　　　　帶有淡淡哀傷的氛圍，是攻於心計的這丫頭刻意營造出來的，目的就

　　　　是要癱瘓我的警戒心。

　　　　　然而這還只是前菜，更毒辣的還在後頭……唉，我應該高興還是怨

　　　　嘆呢？能有一個這麼瞭解自己的妹妹，本來應該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才對，可是這丫頭是貨真價實的小惡魔呀──聽不懂嗎？再舉一個容

　　　　易理解的例子好了。假設我是一條魚，那麼瑪琳就是手腕高明的名釣

　　　　手，我這條生態習性都被摸透的魚，在她面前只有被玩弄的份。唉，

　　　　想不到她竟然會使出這種賤招……

　　　　　從我的身體目前的彎曲程度來看，就可以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受。在

　　　　此還得先跟某個人說句抱歉──會長，在妳扣扳機前先聽我說，這並

　　　　不代表妳的條件差，而是學妹與生俱來的雄厚本錢已經屬於另一個次

　　　　元的存在，根本無從比較起。

　　　　「……嘻，哥哥好像快不行了。這次的石化魔法威力好大，需要我幫

　　　　哥哥準備一根『金之針（註：在某個著名的ＲＰＧ遊戲裡，專門用來

　　　　解除石化狀態的道具）』嗎？」

　　　　　瑪琳正愉快地在品嚐我的掙扎反應，又或者說，就算真的有那種虛

　　　　構的道具，妳是想在哪裡扎針啊？喂喂──真的刺下去那還得了。我

　　　　不怎麼喜歡瑪琳使用石化來比喻我的狀態，但不可否認的，這種說法

　　　　確實蠻貼切的。

　　　　　在冒牌針灸師將歪腦筋動到我身上以前，得趕緊逃跑才行。現在已

　　　　經不是在意形象的時候，就算待會再怎樣狼狽也要跑。我做下決定，

　　　　但是第一步都還沒跨出去，瑪琳便搶了先機。

　　　　「哥哥，你的背後破綻百出耶，嘿嘿──」

　　　　　這丫頭從後面將我抱住。

　　　　　瑪琳是壓制高手，後面被她趁虛而入，幾乎可以視同我已經先死了

　　　　一半。雖然我的反制技巧並不差，但是現在我的雙手卻為了抓住毛巾

　　　　而無法派上用場。如此一來，僅存的半條命遲早會被她拿去。我只能

　　　　緊守最後一道防線，只求拖延時間。

　　　　「別鬧了，快點放開我！」

　　　　「我不放」

　　　　「喂、喂喂喂──妳在摸哪裡呀？」

　　　　「哥哥最重要的地方呀，呵呵」

　　　　　慘了，失手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最明顯的證據，就是瑪琳這丫頭

　　　　目前還沒有認真出手。如果她認真起來，我最後的防線──毛巾早就

　　　　被她給搶走了。這種感覺就像貓在捉弄老鼠一樣，而我就是那條等死

　　　　的老鼠。難道說真的無計可施了嗎？不，一定還有生路，只不過是我

　　　　不知道罷了……

　　　　「哥哥，你也差不多該死心了吧」

　　　　　這句話是站在優勢立場者的傲慢，同時我也聽得出來──

　　　　　這也是瑪琳的最後通牒。

　　　　「哥哥這樣子也很難受，不是嗎？所以就請你接受我的好意吧！很簡

　　　　單的，反正也不會痛嘛……其實我對那種事也有點好奇呢。所以說，

　　　　就讓瑪琳幫哥哥──擠‧出‧來‧吧！」

　　　　　磅…！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響起。

　　　　　什麼東西鬆脫了似的。

　　　　　什麼東西斷裂了似的。

　　　　　我知道──

　　　　　那是理智的堤防瞬間崩潰的劇烈聲響。

　　　　「──────────！」

　　　　　接下來，我做了一件事。

　　　　　轉過身的我，馬上就注意到剛才一直拼命死守的毛巾，現在正緊握

　　　　在瑪琳手中，但是瑪琳並沒有因為成功奪下毛巾，而顯露出勝利者的

　　　　得意表情。在我眼裡，我看到的是滿臉疑問的瑪琳──這也難怪，因

　　　　為毛巾是我自己鬆手放開的。

　　　　　既然瑪琳這麼想要，那條毛巾就送她吧。現在終於面對面了，就算

　　　　瑪琳的表情也開始從困惑，慢慢轉變成混雜著尷尬、羞恥、還是其他

　　　　我看不出來的表情色彩，我也不在乎那些了。

　　　　　那件事，我毫不猶豫做下去了。

　　　　　即使會傷害她。

　　　　　即使她會感到痛，甚至會受傷。

　　　　　即使那是絕不該做的事情。

　　　　　我毫無遲疑。

　　　　「瑪琳……」

　　　　　瑪琳濕淋淋的肩膀震了一下。

　　　　　是我的聲音，還是我的表情太過可怕嗎？

　　　　　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不聽話的孩子，是要接受懲罰的……」

　　　　　我伸出雙手，抓住她兩側的肩膀。

　　　　　瑪琳的身子似乎處於僵直狀態，而且……

　　　　　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冰冷。

　　　　　是因為感到害怕的關係嗎？

　　　　　但是，我並沒有停手。

　　　　「……咬緊牙齒，只會痛一下子！」

　　　　　我將頭往後仰。

　　　　　下一瞬間，我使出頭錘。

　　　　──────────────────────────────

　　　　完成度　100%

　　　　亞特蘭提斯BBS站　telnet://bbs.bsd.com.tw

　　　　Literature版《冒險世代雜誌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