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雪花的過去‧前篇
斬魔之劍 第三夜ⅩⅩⅣ
雪花一旦對一件事固執起來,任誰也招架不住。遇到這種情形,以
往與她最親近的克洛瓦也許早已經是老經驗,懂得應對的訣竅。只可
惜我畢竟不是克洛瓦。面對雪花柔中帶強,而且越來越強硬的攻勢,
全面投降或許也只是時問問題了。
事件起因於雪花突然提出想要外出散步的要求。想也知道我不可能
答應她,爭端便由此開始。
「──妳是要我再說幾次才懂呀!雪花。妳可不能因為現在身體狀況
看似有些好轉就輕忽起來。妳要知道,很多病患的狀況會突然間急轉
直下,就是因為大意的關係!哈涅爾醫生要妳多休息,也是因為妳真
的有休息的必要,所以才會這麼說」
「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哈涅爾醫生也有對我說過,我一天至少
可以出外活動一小時,而且這麼做對身體也有益處呢」
……真傷腦筋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問題的癥結點就在於雙方都有理。又因為各有
各的堅持,而且又不肯各讓一步,才使得情況僵持起來。雪花的頑固
讓我既驚訝又難以招架,可是我又不願冒任何風險,在這個情況下,
能打開僵局的看來也只有哈涅爾醫生能辦到了。
「好!妳要外出可以,但是有個前提──」
我決定使出一個有點卑鄙的詭計。只不過如此一來,就得請哈涅爾
醫生陪我一起扮黑臉了──嘿嘿,誰在乎?
「如果有獲得哈涅爾醫生當面許可的話,我就沒有意見。但是,一定
要他當面說才算數!只不過下午也已經過了一半,妳如果不趕快找哈
涅爾醫生過來,可是會來不及哦……別看哈涅爾醫生那副散漫又沒出
息的模樣,人家可是大忙人哦。有時候一忙起來,兩三個月聯絡不到
人也是家常便飯之事」
我後半段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我的詭計也是著眼於此。只要能拖到
晚上,就算哈涅爾醫生到時候過來,基於醫德也不可能允許病患在晚
風吹拂不息的時間出外走動。九月的秋涼可是很傷身的,屆時頑固的
學妹也不得不放棄。
「再不快點,太陽可是沒多久就要下山了呦」
我這句有點欺負人的話,讓雪花忍不住嘟起嘴,就彷彿這輩子再也
不打算跟我說話似的將視線移到窗外。我看到這情形只能苦笑,也只
能說,我這個黑臉似乎扮得太成功了。本來想把哈涅爾醫生一起拖下
水的,看來實際情形與我預想的仍有些出入。
有可能是聽信我的說詞,也可能不是,總之雪花看似是已放棄外出
的打算。我的詭計得逞了,可是在這之後還是得修復關係。這件事反
而成了另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要直接道歉嗎?還是拿出秘藏的笑話來緩和氣氛?修復關係的方法
和時間都多得很。就在我想到一個點子,並準備付諸實行之際,從門
外傳來了一道出自於第三者的聲音。
「外出要求──許可!」
啥?
等我回過神時,我才發覺站在門口的人是哈涅爾醫生。他在這個未
免太過巧合的時間點出現,讓我不禁懷疑這其中是否有鬼。該不會從
我和雪花為了外出一事起爭執的時候,哈涅爾醫生就一直躲在門外偷
聽吧,否則怎麼會有如此戲劇性的超展開……唉,糟糕!
「我以我的專業,判斷出病人確實有出外活動的需求。至於那邊那位
業餘人士,請不要以微薄的知識做出不專業的見解。要知道專業人士
在此,這裡可沒有外行人插嘴的餘地!」
「…………」
這個庸醫竟然趁機虧我,該死──不過也來不及了。由於哈涅爾醫
生的出現,等於讓雪花獲得一支強而有力的援軍。這下子我等於是一
腳踏進自己設下的圈套,只能豎起白旗了。
「學長,你有聽到吧。我已經得到哈涅爾醫生的外出許可了。這樣一
來學長就無話可說了吧?」
「我聽得很清楚……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樣?」
雖然這次是我輸了,不過我仍然有不能讓步的原則。就算會遭到雪
花埋怨,我還是得說出來:
「散步可以,不過我仍不允許妳從事會耗費體力的活動。今天就先忍
耐一下坐輪椅吧。只是透透氣也能夠算是一種散步的方式」
「一定要坐輪椅嗎?這樣子感覺很奇怪……」
對於我提出來的條件,雪花的反應沒有我預期中的強烈,算是我賺
到了。我在想,大概是雪花也有妥協的打算吧。既然如此,那就讓我
們將民主政治中最為重要的妥協藝術徹底利用到底吧。接下來就輪到
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發揮的時候了。
「輪椅也是不得已的選擇,理由就跟我剛才就說過了。妳的傷勢才剛
穩定下來,現在正是需要體力的時候。體力不足、甚至是勞累都會影
響到日後的恢復情形……請問,我這個外行人的說法有錯嗎?旁邊這
位專業人士先生」
「大、大致上都對啦。這也算是普遍性的健康常識了」
在進行勸說的途中,我順勢反咬哈涅爾醫生一口,同時也利用哈涅
爾醫生的權威來替我的說詞背書。
「我知道妳整天待在病房內一定會很悶,想出去散步散散心也是人之
常情。既然點頭了,我就不會反悔,只不過我也希望妳能接受我的條
件。這次就坐輪椅到附近繞幾圈就好,可以接受嗎?」
「……既然學長這麼堅持,我也只能接受了」
當雪花終於點頭的時候,我總算鬆了一口氣。老實說,我也常跟瑪
琳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起爭執,當時都沒這麼累的說……不,應該
不是精神疲勞的問題,而是因為對象的不同,因而存在著某種我不知
道該怎麼形容,似乎是屬於本質上的差異。
既然決定了,就馬上進行出發前的準備工作了。關於這件事,我可
沒有放過其實可以算是始作俑者的哈涅爾醫生。像他們這種研究人員
向來就缺乏運動,所以為了哈涅爾醫生的健康著想,我便要他盡快將
雪花要坐的輪椅送過來。
醫療棟很少有病患住進來,所以硬體器材多半都收容在倉庫。輪椅
不知道是存放在地下室還是某個樓層的倉庫,光是確認位置就可以讓
哈涅爾醫生的雙腳獲得充分的活動,搬運輪椅的過程更可以讓他渾身
下上的肌肉充分產生乳酸,身體健康必然能獲得改善──總之就給我
肌肉酸痛到死吧!不良中年!
□□──□□
「學長,剛才很對不起。我提出了那麼任性的要求……」
「妳不用那麼在意,雪花。任性是病人的特權。這次前來探病,我本
來就有讓妳隨意使喚一整天的打算的」
「真、真的嗎?真的是任何事都可以嗎?」
「原則上,請盡量集中在我能力可及的範圍內。要不然妳若要我摘下
星星送給妳,那種事我就算去搶NASA的太空梭也辦不到呀……當
然,即使是我辦得到的要求,也必須要是社會道德倫理所能夠認可的
事情。為非作歹的要求我可做不到」
類似這樣的對話內容時常發生在我和瑪琳身上,所以我其實也已經
很熟練,即使是條件交換也不忘設下自我保障的但書。不過,雪花畢
竟不是瑪琳。
「學長好像很擔心我會提出太過無理的要求呢……呵呵,放心吧。其
實像現在這樣到戶外散心,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即使披上小惡魔的外皮,天使依然是天使。認識已久的學妹偶爾耍
一次任性,其實對我也稱得上是一次蠻新鮮的體驗,讓我對雪花的魅
力又有一番新的認識。
我推著雪花乘坐的輪椅在醫療棟的附近閒逛。其實這裡也沒什麼值
得看的地方或風景,有的只是煞風景的建築物罷了。
原本特醫研就是一群研究狂群聚的瘋狂樂園。這幫人整天除了埋首
研究外,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那個哈涅爾醫生就是最典型的
代表。所以說,要期待這種地方能找到像樣的休閒場所或設施可說是
痴人說夢,不過倒也不盡然如此。
特醫研除了研究用的大樓之外,園區內仍然保留了佔地相當大的綠
地面積。再加上園區原本就位在郊區,四周不是山就是樹林,也因此
只要進入那些地方,便會讓人產生彷彿置身山林深處的錯覺。我所規
劃的散步路線,基本上都以綠地為主。
「感覺好奇怪哦。我們明明就沒有離開園區,現在卻感覺像是在山裡
踏青似的,完全分不出差別在哪裡呢,呵呵……」
雪花看起來很滿意,心情也很好。
其實我們也只是在醫療棟後面的的樹林裡頭到處走走罷了。這一帶
有鋪設林間道路,因為方便輪椅通行,我才會選擇走這條路線。畢竟
我以前也曾經在特醫研住過一陣子,這裡就跟我家後院沒兩樣,所以
我也知道,這附近幾乎不會有人來。
也就是說,這種事情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學妹:「學長,你要做什麼?」
學長:「做什麼?妳不是也很清楚,所以才跟我來這裡嗎?」
學妹:「不、不可以的!做這種事對我們來說還太早。男女之間的
交往必須先從牽手開始……」
學長:「來不及了。看吧!我的『怪物』已經變這麼大了……」
學妹:「不要呀呀呀呀呀呀呀──────」
「這是哪門子的爛劇情呀……」
這種老套的故事我看連十八禁的色情片也不屑用。唉,我果然沒有
編劇的才能。
當我想出這段情節的時候,我的腦袋突然浮現出好幾個怎麼看都不
適合穿學生制服的成年男女,而且還在做小孩子現在還不需要懂的某
種事。於是我二話不說,立即一拳敲向自己的腦袋。
──真是該死!我難道精蟲上腦了不成?就算胡思亂想也該看看現
在是什麼場合──我感到後悔不已。我明明就知道雪花對我是多麼信
賴,可是我居然還拿她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妄想……這下子該我拿什麼
臉去面對她呢?
「學長,你怎麼突然拿拳頭打自己的頭?」
雪花回過頭來問我出了什麼事。看樣子是被她注意到了。我剛才敲
自己腦袋的動作還挺大的,想不注意還真有點難。只不過,我總不能
把我剛才那些下流的妄想全部開誠布公講出來。該怎麼解決呢?總之
先試著回答看看。
「剛才的情形妳看到啦?」
「嗯,而且聲音還很大」
「妳別在意。我只是突然陷入極度自我嫌惡的狀態。說穿了其實沒什
麼大不了的。我只是突然想起往事。人一生當中總會犯下幾件會很讓
自己倍感慚愧的錯誤────」
「……學長剛才的表情,很下流呢」
「────!」
雪花的聲音就彷彿化為一把長槍般刺入我的胸膛。現在在胸口隱隱
作痛的若非心臟,必定就是一個名叫『罪惡感』的東西,也是我的良
心的一塊碎片。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不請自來的名偵探當眾指名道姓說:『真正的
犯人就是你!』──罪行曝光的犯人究竟作何感想,我現在似乎能體
會犯人的心情。不過,這或許還言之過早。雪花剛才所說究竟只是猜
測,還是另一種刻意的試探,現在並沒有結論。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也說不定,但是──
「…………」
雪花一語不發,而且很迅速將披在睡衣外頭的外套用手拉緊。這個
動作跟不久前她用被單蓋住身體的動作非常相似。不同的是,之前的
僅僅只是出於羞恥心才那麼做,現在我怎麼看都像是在生氣……果然
還是被雪花看出來了嗎?
──不行!不能夠再用問號來逃避現實了。我以前就聽說女孩子對
這方面的事總是特別敏銳,雪花一定早就注意到了。錯在我身上,既
然如此,我所該做的補救不就只有道歉而已嗎?
「抱歉……那個,剛才我…………」
雖然我是真的想道歉,不過到了要說出我到底做出什麼需要說對不
起的事情時,我還真說不出口。我總不能這麼說:『對不起,我剛才
把妳當成性幻想的對象』──這種話鬼才說得出口!最後我選擇以行
動來表示歉意──深深地彎下腰致歉。
這麼做能得到雪花的原諒嗎?我本來是打算等到親耳聽到雪花肯原
諒我才結束,可是才過不久,我突然感覺到頭頂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輕輕戳弄,嚇得我急忙起身。
「原來學長的髮旋在那裡呀,嘻……」
在我彎腰到起身的這段極短的時間,雪花就像是翻書似的又換了一
張臉孔──還是我最為棘手的小惡魔版本。雖然比不上瑪琳,不過雪
花的惡作劇還是讓我吃了一驚。
「剛才的事情,難不成都是……演、演戲?」
「對不起,學長。我原本只是想稍微捉弄一下學長罷了,可是卻沒想
到學長竟然當真了,所以我也只好繼續將錯就錯……不過,結果還蠻
有趣的就是……嘿」
到底從哪裡開始是演戲呢?追究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不過我對於雪
花之所以會有平常不曾出現過,比方說惡作劇之類的特殊舉動,倒是
已經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我們時常可以聽到某人在遭逢重大變故之後,行為舉止會突然間變
得與過去不同,甚至整個人都改變了似的。一般而言,這種不尋常的
情形多半都是暫時性,過一陣子就會恢復。只不過要注意的是,不尋
常的舉動之所以出現,主要也因為變故發生後,對當事者而言,原本
熟悉的人事物都因為心理受到衝擊,因而產生某種陌生的感覺。這種
對人事物認知的落差會啟動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至於會產生什麼樣
的反應,則就因人而異了。
許多案例都顯示,在無意識下所產生的不尋常的舉動,通常都是遭
逢變故的人對周遭環境的一種試探手段。只要在確認過自身所認知、
所熟悉的一切都與變故發生前並沒有差別,異常的行為舉止便會慢慢
隨著時間消失,最後恢復自我。
雪花也是如此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段時間除了傷勢會逐漸痊
癒之外,對雪花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心靈重建過程。雪花必須要重新面
對在無意識下逃避的恐懼,也要慢慢重新建立對現況的信心。在這段
時間裡,旁人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原因真是這樣嗎?
也有另一種可能──老實說,我不太希望是這個原因──或許,雪
花現在表現出來的態度與行為,其實才是她真正的本性也說不定。如
果真被我猜中,我偏頭痛的症狀可能又要加劇了。
表面功夫人人都會做,我想雪花也不會是例外。畢竟不管是誰都希
望能在別人眼中留下好印象。學妹誠實的個性或許有幾分虛假,不過
我認為誠實應該也是雪花個性的主要枝幹。至於表面功夫的部分,應
該也只是幾個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習慣或嗜好罷了。
雪花現在看起來似乎心防有所鬆動,也許可以趁機問出一些平常無
法知道的事情,就是試探看看吧。
「像剛才那樣捉弄人,我很少……不,是從來都沒見到妳做過呢。有
一瞬間,我還以為妳該不會終於被克洛瓦給帶壞了說。或者該怎麼說
呢……今天的妳感覺好像比平常還要更,更有活力?」
「咦?有、有嗎?」
在這一瞬間,雪花又變回我認識的那個雪花了。
果然這才是雪花的本性呀。嗯,再加把勁吧──
「仔細想想,我或許早已犯下選擇性記憶的錯誤也說不定……」
「學長在說什麼?選擇性記憶?」
「妳忘了嗎?兩天前為了阻止克洛瓦騷擾那名街頭畫家,妳可是使出
了驚人的吐嘈──不對!是極有效的手段阻止了克洛瓦。我怎麼會忘
記那件事呢?妳高舉吉他盒……嘿嘿,簡直像是要對付殺父仇人似的
往那傢伙的腦門猛烈──────」
「呀────不要再說了!那、那只是……」
就彷彿一段過去的糗事又再度從記憶中被喚起似的,紅通通的表情
已經將雪花此刻的心情全部洩漏出去了。
不同的是,若是我以前認識的雪花,此時的她肯定已經用手摀住那
張紅到發燙的臉,羞到無地自容的說。現在卻不是這樣。雪花臉紅依
舊,但是她並沒有逃避,反而正面迎擊我的惡意欺負,紅潤的兩頰上
那對明亮的眼眸正瞪著我。
「原來,學長這、這麼喜歡……欺負……人……」
一雙不服輸的眼睛直視過來,讓我無言以對。默認嗎?我不否認自
己是有點這種傾向啦,不過此時我更感興趣的是──如此一來可以說
是原形畢露嗎?不過眉角豎起的雪花看起來也好可愛就是。試探的結
果能獲得一個有趣的驚喜,我也滿足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過現在才說這些,妳也不會信吧。我只
是有點驚訝。現在的妳好像比平日我認識的妳還要更加……耶~更加
有活力──這種感覺吧。呵呵~」
「學長果然很愛欺負人……」
「這並不是有沒有欺負妳的問題,而是學長對於學妹的關懷。我從以
前開始就有點擔心妳內向的個性,像是人際關係會不會受到影響之類
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不用擔心了」
「我在學校也是有朋友的。謝謝愛操心的學長的關心」
「扣掉克洛瓦‧基魯巴特之後,還剩幾個呢?」
「………………」
雪花被我這麼一問,突然就沈默不語。
我會這麼說,事實上確實是出自於關心。
相較於我升上二年級,今年才升上高中部一年級的雪花,她所碰到
的人事與環境變遷的規模可說是比我還大上許多。雖然聖約是直升制
,但是從初中升上高中,有時候還是會有運氣很差的人被分到連一個
熟人都沒有的班級。
就我所知道的內幕,在直升高中部時,有親屬關係、或者是曾經同
班過的學生會特意被分到不同的班級。教育上的理由似乎是希望學生
能藉由與朋友以外的人的往來,來訓練人際關係的經營能力。
雪花在讀初中部時的情形我不清楚,但是我聽克洛瓦提過,升上高
一的雪花目前還沒有交到知心的好友。這讓我有點擔心,因為人際關
係的不良往往會成為孕育惡意欺負的苗床。
不過,這點或許是我太過杞人憂天,到現在我並沒有聽說有欺負的
事情發生過。此時我就先好言相勸一番吧。
「內向或文靜都是一種個性,不過就我的立場來看,我還是希望妳能
更活潑點。最起碼也要多跟同學或朋友往來才行呀,而不要老是跟那
個克洛瓦‧基魯巴特在一起呀」
「我跟克洛瓦學長已經認識很久了……」
「擔心什麼?我又不是要妳跟他絕交……不過話說回來,那傢伙老是
出現在妳身邊,也是一顆麻煩的超亮大燈泡……」
雪花頓時露出不解的表情,並說:
「克洛瓦學長是燈泡?是什麼意思呀?」
「嚴格說起來,我也是一顆不輸他的電燈泡。我們兩人老是在妳身旁
出沒,或許已經讓妳錯失了許多談戀愛的機會也說不定」
「談!談?談!談戀愛?」
雪花頓時就彷彿火山爆發,臉上像是布滿了岩漿似的紅到發亮。她
一邊臉紅,同時也手足無措,語氣也亂了調。
「我沒有這種對象啦,戀愛的對象……」
「難道說妳果真如傳聞所說的,現在正和克洛瓦交往嗎?」
「那是不實的傳聞,我們並非那種關係。克洛瓦學長對我而言,就像
是哥哥般的存在」
雪花否定的如此斬釘截鐵,而且連一秒鐘的遲疑也沒有,讓我忽然
心生一個想法──待會見到克洛瓦時,要不要拍拍那傢伙的肩膀安慰
他呢?也許根本也不用就是。雪花和克洛瓦在交往,原本就是我個人
的猜測,現在只是從當事者之一的雪花口中得到否定的事實罷了。交
往一開始就不存在,自然就沒有被甩的問題。
原來如此,雪花和克洛瓦之間其實──
…………咦?
怎麼了?剛才怎麼會出現一種彷彿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難道說……
不行不行!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還是就此打住,不然就趕緊
想個辦法轉移話題吧。對!就這麼辦──
「────既然是哥哥就更好辦了!妨礙妹妹談戀愛的哥哥都是無可
救藥的混蛋,直接扔到一邊就好。妳只要多對自己有些自信,慕名而
來的愛慕者可是會從座位排到校門口哦!呵呵~」
「這種事我做不來……而且……」
雪花像是要說出什麼話似的,卻又突然不說。反觀我自己卻又很急
躁地繼續說下去:
「就算不談戀愛,開朗的態度也能妳讓交到更多的好朋友呀。說起來
也實在有點可惜,妳明明就可以表現出外向的性格……難道說,妳是
屬於那種在外面很內向,回到家後,在自己家人面前卻反而是個淘氣
鬼的類型嗎?」
「家人……家人嗎?」
「雪花?」
就彷彿先前還在林木間流動的秋涼,卻因為嚴冬無預警的造訪,在
轉瞬間將世界化為冰點以下的灰色世界似的,雪花──就如其名,現
在的雪花就彷彿化身為一座冰的雕像似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情緒的
波動,現場僅留下置身空洞般的沈默。
……是我說錯了什麼話嗎?剛才我說了什麼……啊!難道說?克洛
瓦以前提過的那件事,裡頭還存在著我不知道的事實──
雪花是一個人獨居,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事。
難道說,事實上……
是指雪花沒有家人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