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籌謀 第八章 喜訊（下）

而他目前還只是道場的一個執事，以何種名義去凌天城去見蘇婉秋，這也是他猶豫不前的原因之一。他在心里認為，即便回到凌天城，自己多半也無法正大光明地去見她，而偷偷摸摸地去，又不能展開正式的追求，如果還像上次那樣夜探，只怕會被蘇婉秋看輕，到時，自己會更難堪……

如此掙扎了許久，他終是沒下定決心，于是此事一拖再拖，沒想轉眼就是近半年。可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蘇婉秋竟要親臨巫城，這叫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臉上的喜色難以掩飾，夏海書深吸一口氣，還沒等馮二喋喋不休地說完，便急忙打斷他道：「馮二，你說二小姐要來巫城，這可是真的？」

「我馮二說的話怎會有假？」馮二有些不悅地說道，他瞅了夏海書一眼，心下奇怪夏海書為何不問他人，唯獨著緊二小姐，忽然想到了什麼，恍然道，「聽說二小姐是難得的美人兒。夏哥兒，你不會是看上二小姐了吧？」

「閉上你的臭嘴。二小姐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身份，甚至見都沒見過一面，又怎麼可能高攀得上？」夏海書寒著臉否認道，腦海中卻不由浮現起那晚在浴室中驚艷的一幕，蘇婉秋美麗的容顏，恍如真實再現般出現在了面前，竟仍是如此地清晰。

馮二原本也是隨便說說，見夏海書居然開不起玩笑，馬上賠笑了起來：「那是，聽說二小姐整天蒙著面，在凌天城，也沒幾個人真正見過她一面。」

夏海書仍在浮想翩翩，沉浸其中還沒回過神來，並沒有搭理他。見夏海書不再答話，馮二以為夏海書在生他的氣，訕訕地轉過身，又與周圍的幾人閒聊了起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一夜未眠的夏海書便早早起身，哼著小曲開始精心打扮起自己來。昨日他已經打聽到蘇婉秋一行要在午時才能到，所以並不著急去道場的分部。穿著昨日才買的新衣，夏海書在鏡子前比劃了半天，心中興奮異常。

他能感覺到自己那顆熱切的心，隨著時光的流走已越跳越快。

磨蹭了幾個時辰，夏海書才匆匆趕到道場的分部。而此時，道場的分部已是煥然一新，分部所有的弟子與僕役分立在庭院的兩邊，鄭重其事地擺出了迎接之禮。滿臉喜意的蘇吉站在大門前，其後是余伯。由此來看，蘇婉秋一行應該還沒有來到。

瞧見許久未曾露面的夏海書居然在這個時候回到分部，蘇吉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訝。他並不知道夏海書昨天就已來過，而他也沒想過要把此事通知夏海書。要知道他與夏海書的關系十分複雜，雖然夏海書是他手下的一個普通執事，但基于夏海書與魏新的交情，他一直對夏海書禮遇有加。若兩人的這種關系通過蘇婉秋等人傳到了蘇展雲的耳中，那他的面子上多少會有些過不去。

他原本還打算遣人告知夏海書這幾日不要來分部，只是連日來一直忙著布置分部，一時也把這事給忘了。如今見夏海書竟主動來了，他自然不好開口要夏海書回避，因此頓時感到有些為難。目光再仔細掃了一眼夏海書，發現他一身貴氣的長衫，氣宇軒昂，氣勢不凡，哪有半點執事的樣子，蘇吉心中的不悅又增加了一分。

夏海書是何等精明之人，看到蘇吉此時的神色，馬上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頭暗自一笑，夏海書快步走到蘇吉的面前，上前行了一個禮，道：「蘇管事安好。」

「夏哥兒怎麼來了？」蘇吉不冷不淡地問道，神情卻未見得有多客氣。

夏海書躬身道：「蘇管事有所不知，小人來巫城之前，一直在二公子的院內當差。昨天無意聽說二公子今天要來此，所以特來迎接。原本早就該來了，但畢竟快有半年沒見過二公子了，小人心想不可在二公子面前太過寒酸，落了分部和蘇管事的臉面，所以來之前特意打扮一番，不想耽誤了時辰，給蘇管事添麻煩了。」

聽到夏海書這番話，蘇吉臉色明顯轉好，呵呵笑道：「夏哥兒說得不錯。在二公子面前，可不能落了分部的臉面。這事是我疏忽了，這幾日忙進忙出，居然忘了通知夏哥兒。幸好夏哥兒及時趕來了，不然二公子見不到夏哥兒，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那就委屈夏哥兒，跟在余伯身邊隨我一起迎接二公子一行吧。」

夏海書連稱不敢，走到余伯身側後，目光立即轉向前方，迫切地等待著蘇婉秋的到來。

只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耳邊忽然傳來馬蹄踏地的聲響。夏海書揚頭張望，只見三匹駿馬並道而馳，正向這邊行來。其後是一輛華麗的馬車，行駛的速度只慢上少許。

蘇吉並沒有夏海書那麼好的眼力，當領頭的那三匹駿馬來到近前速度放緩時，他方才注意到，忙擺著笑臉迎上前去。夏海書與余伯隨後跟近。

剛走上幾步，夏海書便看清了騎在馬上的三人：左側的是多時未見的蘇潛；中間的那人他在道場的書房里見過，是瑞清遠的義子──那個叫瑞博的英俊男子；而右側的那人十分眼生，身材高瘦，面貌卻比瑞博還要俊上幾分，神情則有些冷漠，讓人有種難以親近之感。不過這人能與蘇潛和瑞博走到一起，想來家世也不會太差。

夏海書對這三人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將全部的心神投向了其後的那輛馬車上。蘇婉秋一定就在車上！夏海書目光灼灼地盯瞧著華麗的馬車，心緒不自覺地激動起來。

當馬車停下來時，蘇潛，瑞博以及那個高瘦的男子早已翻身下馬。三人談笑著走近馬車，早有人負責將他們的馬匹牽進分部的馬房。夏海書跟在蘇吉身後，也快步迎了上去。

馬車的幕簾被緩緩打開，蘇婉秋的丫鬟蕓兒先行從車上跳了下來，接著從車上取下一個踏板放至腳旁，這時，從馬車中伸出了一只修長潔白的藕臂，蕓兒趕緊上前扶住，一個蒙紗的女子搭著她的手緩緩步出馬車。

夏海書頓時一愣，那女子並不是蘇婉秋。雖然身材有幾分相似，隱約可見的臉部輪廓也極為肖像，但清澈明媚的美眸中所透露出來的目光，分明不同于蘇婉秋那般似讓人難以捉摸的飄渺靈動，而是一種直入心底，惹人憐惜的深深憂傷。

女子的體態高挑優雅，但所展露出來的氣質也與蘇婉秋大不相同。如果說蘇婉秋超凡脫俗，一如仙女般令人不忍褻瀆，那眼前的女子則更像是端莊嫻靜，氣質婉約的成熟艷婦。她舉手投足優美動人，讓人有種清風拂面般清新的感覺，加上眼角那抹難以化開的憂鬱，且不論相貌，單這一身高貴的氣質就足以讓人深深迷失，眼睛難以從她身上移開。

自那女子下車後，與蘇潛、瑞博一起的那個俊俏的男子，便一改先前挂在臉上的冷漠神情，雙目深情地盯瞧著她，模樣竟是說不出的癡迷與熱切。

這女子，應該是紫金道場的大小姐蘇婉玉吧？夏海書暗自想道，將目光收回，重投向馬車。

趁著蕓兒攙扶這個蒙面女子的空擋，瑞博已經擠到蕓兒的身邊，對著馬車朗聲道：「婉秋，我扶你下車。」

「多謝瑞公子的好意，我自己能行，無需這麼麻煩。」熟悉的聲音飄入耳際，聲音柔美動人，讓人聞之頓覺心曠神怡。夏海書心頭一陣激動，果然是蘇婉秋。

話音剛落，蘇婉秋便扶著車簾踩著踏板步下馬車。

雖然見過蘇婉秋不止一次，但佳人如此翩然地出現在了面前，夏海書仍是忍不住心頭的迷醉，呆呆地凝視著她，整個人都陷入到混沌的失神狀態。

就那麼盈盈而立，便足以迷倒眾生，讓世間任何的女子都為之黯然失色。白紗遮面，雪衣掩身，卻絲毫無法阻擋由骨子里透出來的優雅風情。

淡雲明眸，萬縷青絲，對比勝雪的白衣，凝脂的肌膚，亦讓人感到炫目。

眼前寧靜怡人的女子，尤讓人心動的，是其渾身散發而出的那種如煙似夢的縹緲氣息，真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嫡仙。若隱若離，竟教人感到難以擁有如此絕無瑕疵的美麗。

夏海書感覺到身前的蘇吉眼睛直直地盯著蘇婉秋，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這種情緒的波動，遠比蘇吉之前見到那個同樣蒙面的女子時，由驚艷而流露出來的色授魂與來得更為強烈。

蘇婉秋的魅力可見一斑。

離蘇婉秋最近的瑞博再次拉近了與其的距離，絲毫不以蘇婉秋之前拒絕為杵，風度翩翩地說道：「婉秋，你一路辛苦了，先進去歇息吧。」

夏海書聞言暗自皺眉，忽然想起之前蘇婉月曾說過，這瑞博對蘇婉秋傾慕已久，此刻看來確實如此。蘇婉月提起瑞博時，神色十分不喜。而先前夏海書見他一表人才，心中略有幾分好感，對蘇婉月那時的評價還不以為然。

但此時瑞博所表現出來喧賓奪主的囂張模樣，馬上讓夏海書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按理說，蘇吉是東道主，這話本應由蘇吉說出，哪輪得到他？就算蘇吉的身份與他不對等，他也應該先詢問蘇潛這個主人的意思吧，怎麼說，這道場也是蘇家的，哪有像他這樣以客人的身份邀請主人的道理？

這瑞博看來也與蘇潛一樣，空有一副好相貌，卻也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不可一世的紈褲子弟，難怪蘇潛會與他同伍。夏海書心中頗為不屑道。

可這邊，蘇潛非但不因瑞博的話生氣，反而有些討好地附和道：「是啊，二姐，你與大姐一路行來，應該有些累了，讓瑞公子先陪你進去吧。」

「蘇管事，房間都打理好了嗎？」說完他又扭頭向蘇吉望來，高聲詢問道，語氣卻比之前傲慢了許多，看樣子他與蘇吉應該早已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