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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姿物語》第175章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五月 風之大陸 東北外海

  待在被裝飾得金碧輝煌的船艙中,看著海面上浩浩蕩蕩的船隊,楓兒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像這等規模的婚禮儀隊與成山的珠寶嫁妝,並非尋常的貴族豪門所能負荷,上次出現這樣大排場的婚禮,是什麼時候呢?

  莉雅女王在基格魯的婚禮,因為整體情形特殊,沒什麼擺弄排場的機會,一切以急就章的簡陋形式進行。所以,近十年內最令天下少女欣羨不已的婚禮,應該是數年前在暹羅城中舉行,東方世家與石字世家的聯姻。

  雖然整件婚事後來以完全脫出預期發展的形式進行,但婚禮中所使用的珠寶綢緞,無一而非極度考究的高價品,整支儀隊的規模與氣勢,更在觀禮賓客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當時,藉著青樓情報網注意這一切的自己,曾對那位陷身政治交易中的新娘微感同情,但卻想不到自己會有易地而處的一天。畢竟,以自己的身份與處境,今生今世應該是永沒有披上雪白嫁衣的機會的。又一次地非己所願,天意果真是難測啊……

  乘上日本的鐵甲快船,載滿嫁妝的白家船隊在旁護送,迎風駛向無垠大海,看著藍天白浪,楓兒感覺到一絲不應有的膽怯。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陸地,置身於茫茫大海,一種離開家鄉的奇異感受,慢慢地佔據心頭。

  風之大陸上九成九的人,都不曾有過乘船出海的經驗。風之大陸太遼闊了,大部分的人單是在自己國內終老一生便已滿足,頂多也只是到鄰國觀光。考慮到盜賊、旅程治安等問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進行長時間旅行。自然更不會想到乘船出海,駛向另一塊天地。

  事實上,若是生在內陸,許多人一生甚至從未看過海洋,只能從書本上閱讀文字,從大湖的情景來模擬想像。

  也因此,當看到陸地在身後慢慢消失,強勁而帶有鹹味的海風,不停地拂過面門,坐在船艙中努力克服暈船感覺的楓兒,細細品味胸中感受。

  幾分迷惘、幾分悵然,卻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彷彿在離開熟悉的人與物之後,那些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東西,也隨之消失了。這點,從自己在鏡中看到了久違的笑容之後,得到了最佳證明。

  只是,欣喜之餘,楓兒想起了一件事。儘管理智上覺得不太可能,但無奈對方並不是一個以理智為行動依歸的人。

  自己這趟主動請纓,擔任和親的公主外嫁日本,主要固然是想趁機離開,不用繼續面對蘭斯洛,但另一方面也是想過,既然已經決定要對日本用兵,自己提早過去準備,到時候比較能幫得上忙,而且不用多久就能與蘭斯洛再會合。

  不過,蘭斯洛現在的脾氣,沒有人能夠拿捏。若是自己的不告而別令他勃然大怒,索性把心一橫,取消對日本的侵略行動,那時,遠嫁到日本和親的自己,進退不得,下場就很難看了。

  念及此處,楓兒不禁苦笑。自己應該是已經下定決心,所以才到日本來的,為什麼現在忽然擔心起這種事情來了呢?這樣子的自己,和那種把頭埋進沙裡,逃避敵人的鴕鳥又有什麼不同呢?

  情感實在是一件很無奈的東西,讓人心不由己地變得軟弱。只是啊……勇於面對各種阻礙,固然是強者之道,但不管什麼事都不能逃避、都要「勇於面對」的人生,會不會太累了點呢?

  些許的感歎與自嘲,在這樣的心情下,楓兒度過了這趟旅程。她所搭乘的鐵甲快船,是日本航海技術的傑作,一直以來就令大陸諸國欣羨有加,即使是稱霸海上的白字世家,在不使用太古魔道技術的前提下,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鐵甲快船吃水不深,行駛起來卻相當地穩固,帆槳並用,速度極快,估計一兩日功夫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而跟在其他十七艘船上隨行的雷因斯儀隊,多數都由白家的好手所組成。藉口要護送陪嫁的高價值珍寶,這支數百人的武力部隊,得以光明正大地進入日本,省去了不少麻煩。

  如果照正統程序來辦,兩國和親起碼要花半年以上的時間準備,之間使臣往返,確認雙方使用的儀式、典禮,繁文縟節的麻煩度,甚至比雷因斯女王大婚還要繁瑣。

  像這樣使臣一提出要求,立刻獲得允諾,連公主都直接嫁過來的外交例子,實在是很少見。

  和親的對象是什麼人呢?雖然自己也是出身王室,但楓兒並不是很瞭解「王子」

  這種生物。把白無忌這萬中無一的特例剔除後,對於這些富貴已極的王子殿下,她沒有什麼好印象,多半又是一個像花天邪那樣,自大無知、只會端著金飯碗吃飯的膚淺之輩。

  然而,聽說這人是天草四郎的徒弟,一身武功不俗,那麼或許有些地方是值得自己注意的,最好提前知道一下。

  因為這些困惑,楓兒希望多瞭解一點這人的情報,一路上她低調地向日方使臣探聽。

  被問到這些,大使顯得相當榮耀與興奮。這位即將成為王子妃的美麗公主,熱心地詢問著未來夫婿的相關消息,這是婚姻和諧的徵兆,所以他毫無保留,將殿下吹噓得是天上少有,地下難尋。

  由於國情不同,一開始就連楓兒也弄糊塗了,假如說這名殿下是幕府豐臣大將軍的嫡子,為什麼他的姓是沖田呢?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宗次郎殿下本來是姓豐臣的,如今的姓氏,是因為蒙天草大師範收為門徒之後所改的。能夠由大師範親自賜名,這是無上的榮耀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想到自己曾經和天草四郎動手過,楓兒就心中暗自琢磨,要怎麼樣避免引起對方注意。

  由大使口中聽來,這位名叫沖田宗次郎的王子殿下,似乎不是個難以忍受的俗人。相貌英俊,可能只是個繡花草包。武功高強,可能只是大使的過度評價。但從來不接近女色,這點就讓人為之納悶。雖然不能拿男女關係無比糜爛的白無忌來當標準,可是楓兒所知道的多數男性貴族,在還沒成婚之前,就已經妾侍成群、情婦無數,這位宗次郎殿下在這上頭可真是位怪人。

  不管外貌再怎麼英俊,對自己來說也是沒有意義,如果自己會因為對方的相貌而迷戀,那還不如去跳海好了。

  所以,到了最後,讓楓兒深深顧忌的仍只有一件事:這個天草四郎的唯一弟子,武功究竟到什麼程度?

  楓兒把一切設想得非常周全,然而,並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如預料發生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航行,鐵甲船隊在日本的長崎港靠岸。還沒開始離船上岸,一個消息就令船上眾人為之震驚,大使匆匆跑來向公主娘娘報喜。

  為了要一睹新娘的美麗姿容,宗次郎殿下把傳統禮儀拋諸腦後,十萬火急地由京都趕來長崎,親自迎接蒼月楓公主。

  這消息讓楓兒意外,想不到這麼快就要與那人正面接觸,難道是對方看出自己這一行人的意圖,先發制人嗎?

  不敢肯定,楓兒亦不願草率處理,很快做好了心理準備,在和儀隊團的領隊商議完畢之後,整裝出現在甲板上,預備離船登岸。

  在楓兒踏足甲板上的那一刻,聚集在海岸邊列隊歡迎的民眾,不約而同地發出讚歎聲,不少人更看得兩眼發直。

  一件寬鬆的白色連身長裙,沒有袖子,兩手戴著蓋著整個手腕的白絲長手套,露出上臂的水嫩肌膚。前方衣襟也剪出一片心型,只差一點就可以看見胸口的縫隙了。

  楓兒將這段時間留得稍長的頭髮盤了起來,用一根青玉簪固定住,露出雪般白皙的頸項,淡淡地畫了些妝,穿了雙白色絲履,頸上卻沒有戴本來配對好的黃金項鏈,而是繼續讓那個看來像是裝飾品一樣的紅色項圈纏在頸上,令得整套高雅的禮服,出現了一絲不倫不類的怪異。

  然而,只有楓兒自己才知道,這件飾物對自己的意義,遠比最珍貴的珠寶還要重要,不管怎樣,自己都不想把它取下。

  沒有在乎這一點,岸邊的百姓們發出連串歡呼,為著能有這樣美麗的王子妃蒞臨,衷心地感到高興。

  倘使讓採辦這一系列禮服款式的白無忌聽到,必然會覺得相當自豪,不過楓兒並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只是學著以前莉雅的姿勢,優雅而大方地對著百姓揮手。

  從百姓的歡呼聲中,楓兒感覺到他們都是些純樸無爭的漁民。想到要將這些人牽扯入戰禍,她心中感到歉然,卻仍將大部分的注意力,用來搜索那個將與自己成親的王子殿下。

  (咦?什麼人來了?)

  在破風聲響起之前,楓兒心頭先有了感應。數十名身穿武士服的刀客,頭綁白巾,腰配長刀,忽然出現,在一片驚呼聲中,飛躍過人群上空。

  鐵甲快船距離岸邊還有三、四十尺的距離,在高手眼中固然不值一哂,卻也不是任何地界武者能夠一躍而過。下方是海洋,如果照正常情形發展,這批刀客當然是毫無例外地掉入海中。

  不過,既然在這時候現身,他們當然不是為了在未來王子妃與民眾面前表演搞笑劇而來,只見連串人影翻飛,這數十名刀客利用飛翔在附近的海鷗借力,或者彼此腳底互踢一記,借勁躍開。幾下起落,整齊地一起落到船上,中途沒有半個與水面接觸到,輕盈瀟灑的動作,令得岸邊圍觀的民眾暴起轟雷似的歡呼聲。

  自從晉身天位之後,楓兒的眼界與接觸到的敵人層次全都與以前不同,像這樣刻意做作的表演,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麼,然而,她也不能不承認,和大雪山子弟相比,和七大宗門的尋常門徒相比,這數十人剛才所表現出來的輕功、反應速度,都已經算是十分傑出的水準。

  特別是,這些人的年紀都相當輕,十幾二十歲的青年,能有這樣的修為,已經相當不俗,甚至還遠超過自己對日本的戰力預估。假如這國家的武術水準都是如此,那麼進攻日本的計劃,最好重新再評估一次。

  心念急轉,楓兒欠身一禮,目光卻在這群看上去都是儀表堂堂的男子中,找尋某個特殊人物。在其中,確實是有幾個相貌特別英俊的,但是整體上來說,卻感覺不出有什麼人有強橫修為。假如沖田宗次郎是這四十二人之一,那麼自己的擔心就是多餘了。

  「新撰組一番隊,謁見蒼月楓公主,歡迎蒞臨日出之國。」

  不約而同地彎腰行禮,整齊劃一的動作,代表這四十二人身份一般,沖田宗次郎並不在這裡頭。因為再怎麼敬重也好,世上沒有用鞠躬來表示歡迎妻子的丈夫。

  那麼,人在哪裡呢……

  正主兒沒有現身,楓兒固然是微感疑惑,就連新撰組員也是面露慚色,不知道應該早一步趕到此地的宗次郎殿下,究竟上哪去了?

  驀地,楓兒一陣心悸。她忽然察覺到,在海岸邊的人群中,有人正在用天心意識窺視著自己。修為極高,多半還在己之上,因為當自己想要反追蹤過去的時候,對方立刻隱匿起來,使得天心搜索無從施其技。

  最怪異的是,對於那陣波動,自己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人嗎?莫非是天草四郎?不,感覺不太像……那麼,會是誰呢?

  正自疑惑不解,忽然腰間一緊,被人從旁邊給牢牢環抱住,力道奇大,待得驚覺,已是來不及反應,被那人無禮地貼了上來。

  前次被蘭斯洛強行摟在懷裡的記憶,瞬間閃過腦裡,楓兒芳心一震,險些以為是蘭斯洛到了。但是,環抱住自己腰部的手臂,卻比蘭斯洛瘦小得多,而且因為身高的關係,位置也低得多。察覺到這點,讓她立刻鎮定下來,看這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己輕薄的無禮狂徒,究竟是什麼模樣?

  「你……你是……」

  很快辨認出他的性別之後,雖然沒有妮兒那樣誇張,但楓兒仍是為著眼前的景象,感到一陣受到衝擊的暈眩。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呢?面白唇紅,有些凌亂的髮絲,剪成了很好看的瀏海,像個女孩子般的秀美容顏,雖然滿是稚氣,卻讓人由衷地期待,不知道他成長之後會是多麼帥氣的一個美男子。

  特別是,在那張很可愛的小臉上,滿是一種讓人喜愛的天真笑容。也因為這樣,儘管這孩子好沒禮數地把頭貼靠在楓兒小腹上方,左右摩擦,像頭不怕人的小貓般,吸嗅著味道,她也絲毫不以為忤,輕輕摸著這孩子柔潤的髮絲,感到一陣喜悅。

  「出、出現了啦……」

  「每次只要一抱住,就打死也不會放手的……」

  「好久沒看到這招必殺技了,上次看到這種場面是什麼時候?」

  「不記得了,不過那一次天上一直打雷打不停,真是晴天霹靂啊。」

  ……

  旁邊的新撰組員好像在說些什麼,楓兒沒有留意,只是帶著這孩子一起坐到旁邊,向他問話。而即使是坐了下來,他的手仍牢牢抱著楓兒的纖腰,身體也是緊緊地貼過來,令她有些啼笑皆非。

  「小弟弟,你是從哪邊來的呢?這一路上我沒有看過你啊。」

  「……」

  「你的父母親呢?也在船上嗎?我帶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

  整個心神都被這孩子吸引住,一直以來生活在黑暗世界所必須具備的冰冷表情,在這孩子的純潔眼神之前,變得完全不設防,楓兒直至此時才發現,雖然這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經變得皺皺巴巴,但仍看得出是上好的綢緞所織,剪裁的款式也很高貴,不是普通人能負荷得起,這孩子的父母,肯定是日本的豪門貴族。

  問不出端倪,這孩子始終閉著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過來,無辜無依的眼神,讓楓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幫他把額前的瀏海撥開。

  「你……叫什麼名字啊?」

  柔聲問話,源於女性天生的母性,讓楓兒的表情越來越柔和,幫著男孩把因為剛才摩擦而亂掉的頭髮重新梳好。

  而似乎是被這關心的動作所感動,男孩明亮的眼眸中,忽然充滿淚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嗎?有什麼地方讓你不舒服嗎?」

  從沒有過照料兒童的經驗,楓兒慌了手腳,不知所措,而那孩子更是貼了過來,淚眼汪汪地說出現身以來的第一句話。

  「嗚……嗚嗚……媽媽!」

  被這樣的一名男孩抱住,哭著叫自己媽媽,楓兒覺得很尷尬,卻也有幾分欣喜,正自不知該如何處理,大使已經適時地走近過來。

  「大使先生,可以請你幫個忙,找到這位小弟弟的父母嗎?」

  簡單的要求,卻讓對方面有難色,幾番彎腰鞠躬之後,才很不好意思地說,「不,公主殿下,這位……就是宗次郎殿下。」

  意想不到的答案,震驚之餘,楓兒覺得自己一路上對敵人所做的預備計劃,現在好像全都泡了湯。

  「什麼?不是吧,我才剛剛到日本而已……不用鬧得這麼過分吧……」

  楓兒的擔心,並沒有實現。怎樣也好,蘭斯洛絕對不可能讓楓兒就這樣一去不回,儘管一些準備工作尚未妥當,他仍在回到稷下的第二天,與有雪一同出發。

  假如只有一個人,那麼直接從稷下以天位力量飛到濱海港口,就是一個最省時省事的方法。但顧慮到有雪的存在,蘭斯洛決定改用快馬,而另一個主要理由是,用天位力量長程飛行,是一件相當耗體力的事,為了不想太過疲勞,騎馬仍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幾乎是晝夜不停,連續奔馳數日之後,兩人抵達濱海港口,乘船出海,追著雷因斯船隊,直往日本而去。

  坐在船上,蘭斯洛並沒有很擔心。天草四郎受傷極重,並非三、五天內就能調養好,即使他傷勢痊癒,與己對戰,自己也不會輸他多少,發起狠來,要戰贏這鬥心、武技都處於低潮的強天位高手並非難事。連天草四郎都不能威脅到自己,小小日本,不過是個彈丸之地,隨腳就把它踏平了,這次的海外之行,根本像是旅遊。

  比較值得擔心的,反而是楓兒的心情。一如楓兒在擔心蘭斯洛放棄日本之行,蘭斯洛也憂心忡忡,萬一楓兒的倔強性子發作,不肯隨自己回雷因斯,那該怎麼辦?總不成真的把人打暈了拖回去?

  不過,最起碼有一點蘭斯洛並不擔心。就算楓兒不願意接受自己,她也絕不可能拿自身來開玩笑,過往人生所造成的傷害,至今仍深深烙在心裡,如果說連自己與她這樣親密的人,都無法使她打開心扉,那麼更不可能有別的男人夠資格進入她的心房。

  這點,蘭斯洛非常有信心。憑著這份信任,他十分從容,沒有加快航速,而是趁著這次出海的機會,要好好看看這片首次接觸到的海洋。

  與楓兒不同,當接觸到鹹鹹海風,看著碧藍波浪不住拍擊船板,蘭斯洛只覺得興奮而有趣。離開故土,並不會使他感到落寞,相反地,正因為接觸到新事物、新的景致,讓他的情緒極度昂揚。

  自己果然是一名征服者。這種征服,不一定是實際地佔有,像現在,面對這些陌生卻新奇的東西,自己沒有任何畏懼,反而能夠興味盎然,這就是一種相當好的感覺。

  當然,現在的心情可以這麼舒暢,和成功擺平了稷下那邊的問題大有關聯。

  雖然不能說很圓滿,但自己那天清晨離開象牙白塔時,匆匆披上睡袍送自己出門的小草,卻是抱著自己,低聲說著她的鼓勵。

  「一路上小心,早些回來。好好幹吧,我不想看我老公被人看不起。」

  簡單的家常對話,卻給了蘭斯洛信心。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是這樣重要,如果無法在出發之前,取得彼此的釋懷,這趟日本之行想必會困擾重重,畢竟,自己可不像大舅子一樣,有自信把所有事的演變全掌握在手中。

  不過,大舅子可沒自己這麼麻煩。最起碼,他思考的範圍,全部依照理與法來進行,不用思考複雜的感情層面。

  「真是麻煩……不過,這樣也好,再拖拖拉拉下去,我自己也會受不了的。」

  蘭斯洛搖搖頭,把目光望向前方的有雪。首次來到海上,有雪顯得相當興奮,站在船首,雙臂平舉,迎著海風大叫。

  「老大,你知道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叫些什麼嗎?」

  「不知道,不過現在四面都是海,總不會是叫外賣吧?」

  「當然不是,我以前曾經聽過一個浪漫故事,像現在這種時候,就應該大叫……

  喔喔喔喔,我是世界之王!」

  學著那故事主角的招牌動作,有雪很得意地平伸雙臂,在船頭大呼大叫,享受海風吹拂,沙鷗在身旁飛過的飄逸感覺。

  「喂,世界之王,你小心一點,這裡風浪很大,聽說附近還有鯊魚,要是一個不小心,你就……」

  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完,猛地一個大浪襲來,就把正在船頭大呼大叫的雪特人給捲了下去,直往海裡沉去。

  「喂……救命啊……老大……我不會游泳啊……救命啊……」

  大嚷大叫,有雪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冬瓜般的肥胖身軀,短小四肢使勁地滑水,看上去真像一隻快要溺斃的大烏龜。

  「服了你啦,世界之王,只要肯游,你也可以游得不錯嘛,咦?後面那東西是什麼?不會真的是鯊魚吧?了不起,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呢。」

  假如讓有雪繼續在水裡頭拚命,最後的下場一定是進了鯊魚肚子。蘭斯洛及時出手,把人從海裡給撈了起來,順勢發了幾指氣勁,把追著有雪、預備要飽餐一頓的鯊魚給炸成支離破碎。

  「老、老大,為什麼我們不搭白家的艦隊去日本?那個船比較穩吧!」

  「還沒有決定要用武力強攻,現在就調大艦隊和我們一起出發,你不覺得很不好嗎?所以我才搭小一點的船,免得引人耳目啊。」

  「那也不必小成這樣子啊,這、這根本不是船嘛!」

  有雪的抱怨沒有說錯,他和蘭斯洛搭乘的東西,以規模來看,與其說是船,說是小舟大概更合適。這種僅堪三人乘坐,空間狹小,被一般人拿來在溪流、湖泊上泛乘的輕舟,要開到風高浪急的外海,這種行為等於是自殺。

  但這觀念卻僅適用於普通人。擁有強天位力量,修為強橫,蘭斯洛就不相信世上還有任何自然力量能威脅到自己。想起小時候對海洋的憧憬,為了要有更深刻的接觸,他拒絕與大船隊同行,帶著有雪上了小舟,往日本出發。

  就如同原先所料的一樣,儘管外海風浪很大,但在蘭斯洛以天位力量護航下,這艘小舟乘風破浪,在海面上迅速行駛,全然沒有半分窒礙,然而,到後來蘭斯洛卻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糟糕了,有一件事……我好像太低估這趟日本之行了。」

  看義兄面色凝重,有雪心頭狂跳,顫聲道:「不是吧,我們這艘船破洞了嗎?船上糧食剩得不多了,我……我們該怎麼辦啊?」

  「船沒有破洞啦,食物之所以剩得不多,還不是因為你這兩天拚命吃的關係。」

  「在船上又沒事好做,太陽又那麼大,每天都曬得我皮膚好痛,睡醒了之後,不吃東西要做什麼?」

  「算了,是我的錯,沒有估計到這一點。大舅子傳給我的東西裡頭,偏偏又沒有航海的知識,嗯,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往日本的路上沒錯,但是……究竟確切位置是在哪裡呢?」

  看著上頭的太陽,蘭斯洛只能約略判斷方位,即使把天心意識大範圍地往四面八方延伸,所能觸及的也只是一片茫茫大海。當初出港時,只問過日本的位置在東北方,就毫不停留地朝東北開去,卻沒有多做詢問。

  當然這算不上什麼危機啦,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會開到哪裡去,這點想起來滿尷尬的就是了,如果就這樣給它一路開到其他大陸去,自己回雷因斯後就顏面掃地了。

  「老大。」

  「什麼事?」

  「我越來越覺得,你這種只是單單問個方向,就往那邊直線前進的旅行方式,不是和那個路癡天草一模一樣嗎?你們這些強天位高手都是這麼沒方向感的嗎?」

  「胡、胡說八道,怎麼能把我和那個路癡老頭相提並論……」

  「難道不是嗎?」有雪哭喪著臉,道:「把白起大人傳給您的知識這樣使用,他一定會傷心到在塔裡上吊的。」

  「去,我比大舅子聰明的地方,就是在於我比他懂得放鬆。整天都繃得緊緊的,作什麼事情都那麼認真,很容易未老先衰的。大舅子之所以會失敗,就是因為他把什麼事情都看得太嚴肅了。」

  說著自己的感想,蘭斯洛待要繼續長篇大論,忽然心中一動,自己釋放出去的天心搜索網,碰觸到一些東西了,那個方向……五百里之外。

  (奇怪,那邊有人,可是……)

  古怪的鬥氣與殺氣,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是有一群人在那邊戰鬥,但在這茫茫大海上,會是什麼人在交戰呢?

  「好像滿有趣的,就過去那邊看一看吧。」

  打定主意,蘭斯洛把船頭掉轉方向,兩手緩緩地平放在海面上。

  「坐好囉,老四,我們要出發了。」

  「哇!又用這一招,你棄船用飛的不行嗎?」

  「不行!我們走囉!」

  天位力量驟然爆發,方圓十尺內的海面,被他掌力一壓,全數往海中沉去,形成一個巨大的凹洞,令得週遭海水瘋狂湧來,聚成一道五尺高的巨浪,往小舟拍下。

  而在小舟被浪濤吞沒之前,蘭斯洛那一掌已經令得小舟脫離水面,以驚人高速猛往前飛去,很快便接近了目的地。

  「咦?這是……」

  感覺到不對,蘭斯洛一個念頭便將小舟粉碎,反手夾著有雪往天上飛去,速度快絕,才只一下子就飄升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切。

  在下方,看得很清楚,有一艘中型噸位的船隻,被七艘小舟包圍,正自激戰不休。小舟上的人已經殺上船去,兩邊展開肉搏戰。

  那艘船雖然沒有旗號,但蘭斯洛仍是一眼就看出來,那正是白家艦隊的一艘運輸船。反倒是那七艘小舟,儘管上頭掛了海盜的骷髏旗,卻讓蘭斯洛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簡單。

  這運輸船並不是楓兒的隨行隊伍,而僅是單純運送白家貨物的船隻,現在受到襲擊,船員們自然展開反擊。以實力來看,他們雖不算什麼強手,但也修練過壓元功,稱得上實力不弱,而在正式交戰後,更有四名半人半妖模樣的怪物,一併加入戰圍。

  「什麼嘛,樣子真是噁心,又是惡魔島上那些傢伙弄出來的改造戰士嗎?」

  從白起那邊繼承來的知識中,蘭斯洛知道太研院本部的工作,也知道這些混合魔族基因改造出來的戰士,有相當威力,儘管他本身不喜歡這種做法,卻也無權干涉。

  但此刻,理應穩佔上風的白家一方,赫然陷入苦戰。那些作著海盜打扮,使著日本刀的戰士,刀法狠辣,力道沉穩,彼此巧妙合作,慢慢取得了局面的主導權。

  功力全只是地界級數,這群隨手可滅的傢伙,本來讓蘭斯洛看得想打呵欠,可是那群刀客所使用的武學,卻令他改變這想法,凝神觀看。

  確實,雖然不知道是何門何派,但是他們的武學相當地深邃而古老,只是因為修練不得其法,能發揮的威力不過百分之一二,或者說……因為他們沒有強大力量來推動,以至於發揮不出這些武學的真正威力。

  這件事可不能等閒看待。日本一方居然有著天位武學,那麼除了天草四郎,會不會也有著其餘的天位高手呢?說到底,日本也有數千年的傳國歷史,更能夠與白家進行長期對抗,自己不應該太過小看啊。

  這樣繼續看下去不是什麼問題,但以自己的立場,總不好放任白家的運輸艦被人殲滅,不出手是不行了。

  心念一動,蘭斯洛帶著有雪往下降落,速度奇快,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已經踏足船上,刻意迫發出的震盪力,透過船板傳出去,震得甲板上的人個個腳底不穩。

  (唔,鴻翼刀,去吧。)

  不打算殺生,蘭斯洛收斂了勁道,兩手將鴻翼刀勁往外揮發,一曲一蕩,對像全部瞄準在那些侵上船來的海盜,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全掃下海去。

  在刀勁觸體瞬間,蘭斯洛的天心意識掃過敵人,發現他們修習的內勁平和中正,並非奸邪一路,卻又全然陌生,顯是出於某個自己所不知道的門派,只怕是故意扮作海盜,來找白家麻煩的。

  而且……

  有雪喃喃道:「不會吧,日本那邊生活這麼辛苦,連女人都要出海當海盜了嗎? 」

  給蘭斯洛掃了下海,包裹住頭髮的頭套脫落,露出裡頭的長髮。被打濕的衣衫也緊貼出原本的美妙曲線,那群與白家作戰的海盜,赫然有九成都是年輕女子,讓有雪看了傻眼。

  同樣的驚訝,也出現在蘭斯洛心中,但卻很快被一絲警訊所取代。敵人顯是練有異術,居然在這麼近的距離,才被自己的天心感測所發現。

  「……承天照之光,一夜間降臨於出雲之國者,八百萬神明……」

  陰陽怪氣的嗓音,蘭斯洛剎時間皺起了眉頭。彷彿幽靈飄忽一樣,在那句怪異話語念畢後,四具人體在船的上方浮現。從頭到腳,裹在一身密密麻麻的灰袍當中,身上又穿著鎧甲,瞧不出來究竟是男是女。

  最令蘭斯洛在意的事情是,這四個人能夠毫無憑藉地漂浮在空。過去蘭斯洛曾經以為,離地漂浮是天位高手的獨有特權,但這個想法已經隨著太古魔道器具的出現而被打破,之後,又從妻子口中得知,將魔法練到極深時,是有某些專門讓人漂浮起來的秘術。

  這四個人來得全無徵兆,此刻漂浮得雖然不是很高,但自己感覺不到天位力量,也沒看到太古魔道器具,那麼,他們就是術者了?

  在過去,因為風之大陸上魔導公會強力約束的關係,魔導師在大陸上沒有什麼搶眼表現,蘭斯洛不曾,也一向極力避諱與他們有交手機會,這種心理傾向在遇到華扁鵲,吃過她的苦頭之後,尤以為甚。

  不過,以現在來說,自己力量已有大成,更自信能夠無懼一切,對於這種不一樣的挑戰,似乎該欣然接受,而沒有逃避的理由。

  「有趣,才剛剛出國,就讓我碰到這麼有意思的事……」

  兩手環抱,蘭斯洛腳底使勁,用天位力量斜斜地踹在甲板上,力道傳至整個船身。偌大一個船體受力,先是尾端一挫,跟著就如箭離弦,破開大海地飛射而去,速度奇快,眨眼間就已沖射出十餘里外。

  本來落在水中的女戰士們,受船隻沖射出去時所激起的勁浪一沖,都給朝兩邊蕩了出去,卻大多數能維持清醒,一面救醒昏迷在水中的同伴,一面朝那消失在遠方的運輸船追過去。

  (唔……承受這一記衝擊,還能有這麼多人醒著,她們的內功比我估計得還要更有韌性啊……)

  繼承白起事事小心的作風,蘭斯洛先把有雪和其餘白家人送走,再來面對這處的詭異局面。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顯然是首領模樣的四人,自己有一股很強烈的厭惡感。雖然還沒有糟糕到變成殺意的地步,但是看著他們一身怪異的灰色打扮,陰陽怪氣的聲音與動作,就好像看到什麼蟑螂、蚊子之類的討厭東西,心裡整個不快起來。

  這是武者遇到術者的正常反應嗎?無論如何,這四個人已經包圍住自己,似乎還結成了某種陣勢,口中低聲唸唸有詞,身上更散發出了明顯敵意。

  「我們彼此看不順眼嗎?這樣很好啊,就讓我來見識一下,日本的奇人異士究竟有何通天本領吧……」

  「媽媽,再跟我一起去看看嘛,你還沒有逛過那邊吧?那裡有個小攤子,長鬍子老伯伯做的章魚燒,很好吃喔。」

  「……讓、讓我休息一下吧,宗次郎,我……我真的是有點累了……」

  氣喘吁吁,楓兒疲憊地坐在路旁的樹下,向那仍然精力旺盛的男孩搖手討饒。

  來到日本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裡頭,沒有一天能好好休息的,從早到晚,只要一被搖醒,就被宗次郎拖著到處跑,逛著京都的各個景點。

  說來真是好笑,本來預估在抵達日本後,要展開的情報活動,現在完全失敗了。

  先前也曾想過,倘若天草四郎的弟子是個精明幹練、心思深沉之人,用一般的方法難以親近,那麼或許要動到自己所不願意使用的美人計。

  就自己的自尊而言,是絕對不願意做出這種貶低自我存在價值的行為。如果要做出這種事,那麼自己一直以來苦練武功,學習各種技藝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

  然而,在青樓聯盟所受的訓練,也把一切說得明白。把一切的多餘想法捨棄,依照情形,採取最符合利益的行為,這才是成功之道。基於男女天性,美麗的女性在面對男性時,就佔有優勢,只要想著這點便已足夠。千萬年來,想得太多,堅持太多的強者,不管武功多高,都是注定失敗的。

  就是因為記得這一點,所以即使明知這做法會讓關心自己的人不快,仍是在前來日本的途中做好一切心理準備。

  哪知道,實際見到目標對象,卻發現一切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個「丈夫」確實是相貌俊美,人見人愛,但卻也是一個未解人事,讓自己所有的心思、偽裝全部失效的孩子。

  十七歲的年紀,和自己相差並不遠,但不管怎麼看,他的模樣、言語,完全像個十一、二歲的男童,心智年齡可能還更低一些。青樓的媚惑術再怎麼高明,自己可沒有喪盡天良到去色誘一個等同八歲的純潔男孩。

  日本方面大概也很吃驚吧,興致沖衝跑來看新娘的宗次郎殿下,在見到雷因斯公主之後,居然抱著對方,哭著直嚷媽媽。這種事只要稍微處理不好,立刻會變成國恥的。

  大使匆忙地道歉,要自己千萬別要見怪,並且極力誇獎宗次郎殿下其餘的優點。

  出奇地,自己沒有任何怒意,在初時的些許驚愕感覺散去後,反而大聲地笑了出來…

  …而那並不是為了嘲笑。

  宗次郎是個很好的孩子,這點自己不久之後就發現了,陪他到處走走逛逛,這種感覺很開心,與自己在自由都市演唱時所得到的感受,是另外一種平靜的安樂。

  「宗次郎,為什麼你會這樣叫我呢?」

  對宗次郎的稱呼感到疑惑,楓兒曾經這樣問過,但對方只是很平常地笑道:「因為……你身上有媽媽的味道啊?」

  「味道啊……你也是這樣用直覺來判斷人的嗎?」曾有一段時間以獸人型態生活,楓兒很信任自己的直覺,加上身邊的蘭斯洛也是這樣的個性,她對這類的人相當有好感。

  「可是,宗次郎,你媽媽到哪裡去了呢?」

  話才說出口,楓兒就感到後悔。豪門世家的親子狀況非常人所能想像,宗次郎會有這種情形,顯然他沒有從母親那邊得到多少親情,或許兩人之間並不親,又或者他母親已經不在了。

  果然,宗次郎側頭想了一下,表情很黯淡地說道:「我沒有見過我媽媽,她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在這瞬間,楓兒感到一絲愧疚。自己是應該要多探聽一些日本宮廷狀況的,但是面對這全心信賴自己的孩子,任何作偽都令自己心中不安。

  心中出現很多的疑問,楓兒暫且按下,這幾天的時間都隨著宗次郎到處遊玩。相當開心的生活,讓自己成功地把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後。

  雖然說是出身豪門貴族,但是宗次郎並沒有感染到什麼豪奢之氣,不但待人和氣,也沒有任何嬌生慣養的感覺。

  書畫、藝術、思想,這些可以用來表現才學與深度的東西,他並不怎麼有興趣談。他師父天草四郎一生熱愛的武學,他也並不是很喜歡。唯一會引起他興趣的,是和一些平民的孩子一同戲耍,玩著童稚的遊戲。

  也因為這樣,平時只要一有閒時間,他就巧沒聲息地溜到外頭街上,與孩童們玩耍,而楓兒也被他拉去,先只是在旁邊看他玩耍,後來也給拉了過去,參與孩童們的遊戲。

  讓小草知道肯定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出奇地也是個能夠與小孩子相處的人呢。

  只是,這樣的環境與氣氛,每當聽見宗次郎喊著「媽媽」兩個字,心裡總是泛起一陣說不出的奇異感受。

  「宗次郎,天草大師範是你師父吧?他……他現在在哪裡呢?」

  玩得很開心,但是楓兒並未忘記,整個日本攻略計劃的最大阻礙天草四郎,如果不先弄清楚他的下落,很可能讓計劃功敗垂成。

  這樣問宗次郎可能不太好,但是事情又是非弄清楚不可,楓兒問得有些心虛,但對方卻回答得相當率直。

  「師父在北門天關和人打架,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已經回來養傷了。他說他不見外人,不過,如果媽媽你想要見他,我可以帶你去喲。」

  這提案楓兒自是敬謝不敏,雖然不知道天草四郎的傷有多重,但彼此的武功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若天草四郎與己動起手來,自己未必能走得脫,唯一勝機就是捨身攻擊,拚個兩敗俱傷。

  除非有所必要,不然這情形就應該要避免。那麼,倘使天草四郎不能參與戰局,日本一方還有別的能人嗎?

  想到這問題,楓兒登時回憶到,初抵日本那一天,在港口自己所感應到的無名高手。對方顯然修為極強,而且迄今仍隱身黑暗中,不見於雷因斯的情報網。那人的真面目究竟是什麼?自己應該先弄清楚。

  這是一個不太好問出的敏感題目,但宗次郎仍是滿不在乎地將章魚燒送進嘴裡,含糊地回答,「嗯,我不知道誰是能人耶?不過師父不在,就是由我來負責處理其他的事情……其實他在不在都差別不大啦,因為,本來就是我在負責保護日本啊,師父他又粗心又是路癡,這次他差點被人打掛在北門天關,就是我幫他包好繃帶,遠遠地把他給背回日本呢。」

  說不吃驚是假的,一句話裡頭包含了太多訊息,越是消化,越是難以掩飾心頭的震驚。

  「宗次郎,你的意思是……天草大師範把保護日本的責任交給你了嗎?他為什麼覺得你有這樣的能力呢?」

  問話出口的時候,楓兒還擔心,這孩子會不會聽不懂自己的問題?但很快地,她就明白,也許這男孩看起來只是個天真孩子,但是在某方面,她仍然是一個自己不可以小看的人。

  「因為……就像媽媽你一樣,所謂的天位力量,我也會用啊。」

  嘴裡仍含著一顆發燙的章魚燒,說話聲音都不清楚,但楓兒卻仍然感覺得到,在提到天位力量這四個字時,由宗次郎身上散發出來,那種專屬於天位高手的氣勢。

  「我咧,這裡是哪裡啊?」

  給蘭斯洛一送一推,船上的有雪與白家眾人成功地抵達了陸地。極度高速輕易甩脫了追蹤於後的大批「海盜」,整艘船猛往岸邊衝撞過去。

  說不上安然抵達,因為以這樣的高速與衝擊力,根本就不是木製船體所能夠抵抗,在與陸地接觸摩擦後,迅速地解體崩散,將內裡乘客全部拋摔出去。

  有一定的修為,船上的白家子弟並未因此而受傷,就連最弱的有雪,也在旁人的幫助之下,有驚無險地著陸了。

  落地之後,看看周圍的環境,只見腳下是一片潔淨白沙,許多色彩鮮艷的貝殼,散落在沙灘上。碧藍色的海水,在觸及岸邊的剎那,化成白色泡沫。當海潮褪去,沙灘上的細淨白沙、深綠色的水草,像是最美麗的裝飾品,為大地增添顏色。

  「喔,好美啊……」

  欣賞到海景的美麗,即使是雪特人也不禁讚歎出聲。但是這聲讚歎卻沒有完全說完,因為在適才一輪劇烈震盪下,有雪早已經暈得七葷八素,才一讚歎出口,馬上也就跟著彎腰大吐。

  也一直到他稍微回復了清醒,旁邊的白家子弟群才過來招呼。

  「請問……是左大丞相,有雪大人嗎?」

  讓人十分訝異的是,他們的態度相當慎重,雖然還說不上尊敬,但卻沒有半點侮慢,這經驗對於雪特人來說,是非常難得的。

  姑且不論雪特人這身份本來就是招致歧視的根源,自己印象中的白家子弟,每一個人都絕對地重視能力,像自己這樣的無能之輩,不給一腳踹到旁邊就不錯了,為什麼會被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呢?

  一問之下,答案很快地浮現出來。

  「是這樣的,白家子弟已經接到來自當家主的命令,有雪大人是我白字世家的貴賓,不但深居朝廷要職,而且還數度對我白字世家有大功,凡我世家子弟,必須秉持誠意與禮節來對待,不得有誤……」

  似乎是白無忌親自下達的命令,但有雪可真是想不通,自己對白家有什麼大功。

  勉強要說,那就是最近和白無忌一起喝酒喝得天昏地暗,這是自己唯一和白家人扯得上關係的地方,難道這也算是大功一件?

  越來越不瞭解這些所謂的白家人,有雪搖搖頭,從為首的那名白家子弟口中,瞭解大概的事態。

  為了要對日本有所圖謀,白家一直在派間諜過海潛伏,預備在舉事之時登高一呼,由各地一同響應,在最短時間內拿下這個島國。潛伏計劃一直做得很順利,直到最近,事情開始有了一些變化。

  從首都京都開始,白家的分舵遭受莫名突擊,事前毫無徵兆,事後也毫無半點痕跡,所有遇難的好手不但沒有半個人走脫,就連一點訊息也沒能傳出來,這樣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幾次之後,白家在京都的間諜網受到嚴重破壞,許多地方出現斷層。

  苦心經營多代的間諜網,受到這樣的破壞,令白無忌非常震驚。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事情都很明顯,日方已經對這些潛伏勢力有所警覺,動員高手,以雷霆手段進行掃蕩、鎮壓。

  應該要有所應對,但是從對方能輕易粉碎數處白家分舵的實力,倘使不是動用大批正規軍,就是有天位高手壓陣,倘使是後者,那麼除非己方也派出天位高手,否則再多增援都沒有意義。

  於是,趁著蘭斯洛親赴日本的機會,白無忌派出了增援人手,卻不料對方也擴大了打擊範圍,增援船隻在海上便受到襲擊。事出突然,敵方實力又相當不弱,倘使不是碰巧遇到在海上迷失方向的蘭斯洛與有雪,這艘船上的人員說不定就全軍覆沒了。

  「居然讓有雪大人看到這樣的醜態,真是太可恥了,這樣子的失敗,以後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家主……」

  似乎是不常嘗到失敗的滋味,白家子弟們的懊惱顯而易見。

  托了蘭斯洛的福,眾人現在已經脫離敵人的追擊範圍,不過,也等若是正式來到敵境,而且,那群仍在海上的敵人,還是有銜尾追來的可能,逗留於此並不安全。

  「屬下的名字叫做白瀾雄,是這一梯次增援部隊的負責人。」為首的那名白家青年向有雪自我介紹,並且詢問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往哪邊?

  「照本來的打算,是應該往京都去的,但要先弄清楚,我們現在究竟在哪裡?而且……」

  有雪朝大海盡頭看了看,儘管自己看不到什麼東西,但是人在那個方向的蘭斯洛,大概還在和敵人比鬥吧。

  「請問……不等陛下沒有關係嗎?」

  「這個啊,我老大不打到爽是不會回來的,橫豎他也不可能把我們搞丟,我想我們就先走一步吧。」

  對於蘭斯洛的情形,有雪毫不擔心。強天位力量究竟有多厲害?這點自己是沒機會知道了,但是能夠與陸游、天草四郎那樣的怪物同等級數,普天之下想來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傷到蘭斯洛了。

  即使是在風之大陸,這強橫實力都足以讓他橫著走路,更何況是這小小島國,有雪根本就不認為有什麼事能對蘭斯洛造成障礙,那種程度的敵人,幾下子就可以打發,沒必要為他擔心。

  或許是因為太過放心了吧,搞不清楚行進方向的他們,在一陣摸索後,來不及在天黑之前找到離此最近的城鎮,而在所穿越的樹林中歇息。為了表示對白家貴賓的尊重,眾人還幫有雪特別搭起了一間簡陋木屋。

  吃飽喝足,有雪自然是睡得不錯,那幸福的睡臉,看在某個經歷意外苦戰回來的男人眼中,簡直就是令他火冒三丈高。

  「渾蛋!給我起床!」

  「哇……呃……老大,是你嗎?你凱旋歸來了啊?」

  從睡夢中驚醒,有雪急忙找尋著那踢自己下床的人。四邊都是一片漆黑,簡陋木屋不會有窗,蘭斯洛在進房的同時,也順道帶上了門,除了木頭與木頭接縫中透射進來的些許微光,屋裡就沒有其餘的光源。

  外面隱約傳來鼾聲,還有負責守夜的白家人的腳步聲,看起來,蘭斯洛似乎是高速閃進屋來,並沒有驚動外頭守夜的人。這一切,都透露著幾絲不尋常,讓有雪狐疑起來。

  微光中,蘭斯洛就站在自己身前,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以自己對這結義兄長的瞭解,他此刻似乎不若以往那樣散發著霸氣,身上的氣勢也較為衰弱。

  「老大,你沒怎麼樣吧?」

  「唔……剛剛和那一票賤人交手,我……我受了一點傷……」

  語氣聽來很猶疑,聲音不大,卻有著很明顯的不甘與氣憤,有雪驚道:「什麼人能夠傷到老大你?敵人是用毒嗎?還是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暗算老大你?」

  「是我自己太大意了……可惡,沒想到她們放的話是真的,連陸游也可以擊敗的絕招……我一時輕敵,結果就被傷到了,我試著用天位力量鎮壓傷勢,不過效果不怎麼樣,現在事情不妙了,如果可以,我要考慮先回雷因斯,治療傷勢之後再回來日本,報一箭之仇。」

  「要回去?這麼嚴重?連劍聖大人也可以擊敗的絕招?日本居然有這樣的高人? 」

  有雪確實是大吃一驚,因為以蘭斯洛不願輕易認輸的倔強個性,會讓他主動放棄,想要回雷因斯療傷,那這傷勢肯定非同小可。日本居然有人能將他重傷至此,是天草四郎復出了嗎?

  懷著無比的驚駭,有雪顫抖著手,取出懷中的火摺子,甩手一晃點燃,靠著這點亮光,他看清了重傷的蘭斯洛。

  「哇~~」

  瞬間,震驚的叫喊聲響徹週遭,連外頭巡邏的人都被驚動。還以為有雪遇刺的他們慌忙想要趕去救援,卻聽見木屋裡跟著傳來匪夷所思的聲音。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哎唷!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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