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 - 第三章 真實訃告
夏威夷非常接近北回歸線。
因此,信風的風向是從東北吹向西南。從太平洋上帶來水分的濕潤海風,跟夏威夷的群山相碰而形成大量雨雲,所以任何一個島的情況都基本上是──在山前的東北部為多雨地域,而越過山頂后的西南部則為乾涸地域。
瓦胡島上的信風障壁,正是從島的北端向東南方斜向延伸的可歐勞山脈。不必多說,降水量自然是直接跟雨雲接觸的山間部分最多,其次就是接受大部分山上形成的雨雲降雨的東北部,最少的就是承受著脫離了大半水分的海風的西南部─ 而檀香山就正好處在這個可歐勞山脈的西南部。
雖說如此,檀香山當然也是會下雨的。不過大部分都是洒一會兒就放晴的、連驟雨也說不上的短時雨,幾乎就像是在向大地和植物澆水一樣。
“… …”
“極光射手”琪婭拉?托斯卡納,如今正一臉憂郁地注視著這樣的雨。在旅館房間的陽台出口上放上一張椅子,蜷縮著身子坐在上面。
她們在經歷了昨晚的激烈戰鬥后,由於別無選擇,所以只有暫時撤退,在“約定的兩人”的協助下回到了原來所在的檀香山旅館中。
“… …呼… …”
在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的她身后──
“如同洒落街巷的雨點般… …之后是什麼呢… …”
身為房間主人的“鬼功操縱師”薩雷?哈比希茨布爾格,正橫躺在床上沉吟道。在他的胸口和腹部上,是一圈圈被細心包紮起來的潔淨而穩固的繃帶。
從被放置在旁邊的小推車上的十字操縱具型神器“蓮格”和“扎伊芳特”中──
“──我的心也在洒著淚。如此滲透我心的這份悲傷,到底為何物──是這樣啊。”
“絢之絹掛”基佐流利地接著說道。
“師傅,你醒了嗎?”
琪婭拉為了察看師傅的傷勢愈合情況,馬上跑到了床邊。
師傅則對自己徒弟身上的衣服稍微吃了一驚。
“怎么啦,這身打扮?”
“咦?啊,這個嗎?”
少女身上穿的衣服,是薄質短袖的寬鬆連身式的服裝──荷璐扣(注︰夏威夷婦女在正式場合穿的一種帶有拖裙的長袍)。
其顯著特徵是在胸口上方的位置開始向內收窄,而並非設計在腰部。這是把宣教士流傳過來的西洋服飾經過當地改良后做成的新式服裝(相當于夏威夷洋裝“姆姆”的前身)。
琪婭拉以女孩子氣的動作,把新服飾的下擺稍微掂起來給師傅看。
“今天早上,在我的繃帶被拿掉的時候,菲蕾絲小姐說我的衣服弄得很臟,反正她自己也要穿,所以就買來給我了。”
在她們面前突然出現的“約定的兩人”,似乎找〔革正團〕的火霧戰士“空裡百裂手”克羅德?泰勒有事,于是向薩雷暗示了共同作戰的想法。當時雙方都認為應該等身體狀況恢復過來再進行詳談,所以他們現下也在同一座旅館訂了房間住下。
舉世知名的“紅世魔王”和“密斯提斯”…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兩人卻有著幾乎令人懷疑這個事實的天真率直的性格,而且也很快就跟琪婭拉融洽相處了起來。至於給她買衣服什麼的,恐怕也是沒有任何居心和打算的吧。他們那光明正大的態度和天真無邪的舉止很自然地讓人產生這樣的感覺,無論做什麼事都滿臉開心的樣子。
大概是在送衣服的時候受到了他們那種開朗性格的吧,琪婭拉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已經很久沒有試過穿裙子了。”
那設計簡單的、白色的寬身裙子,跟少女非常相配。
但是,現下暫時先撤開這點不說,薩雷問道︰
“可是那樣的話,不是很不方便戰鬥嗎?”
“… …你這個家伙真是的。”
基佐的無奈聲音和嘆息混在了一起。
“不,現下當然也是應該那樣考慮──”
打斷了契約者的話,“破曉的先驅”歐德莉婭和“夕暮的后塵”維捷露婭從左右兩側的發飾──箭鏈型神器“佐麗亞”中發出了聲音。
“‘那一類’的衣服,當然也另外準備了一套啦。”
“真是的,為什麼總是只會看到眼前的東西呢,這個土包子。”
“沒關係啦。比起這個,師傅,你的傷勢怎么樣?”
琪婭拉制止了兩人,然後從手推車上拿起了新的繃帶。
薩雷見狀,馬上像睡懶覺的小孩一樣用褥單裹起身子,躲避著徒弟的照料。
“今天早上不是已經確認沒事了嗎?剛才也是為了慎重起見而多睡了一會兒,傷口方面已經恢復到過一段時間就會自然治愈的程度了。已經沒必要特意重新包紮了啊。”
但是,琪婭拉還是再次確認了一遍。
“真的?痛不痛呢?”
“不痛不痛,就算痛也不會說。”
從褥單裡面傳出來的,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回答。
“真是的,就像小孩子一樣。”
“這種時候撒撒嬌也無所謂嘛。”
面對報復性地拿他開玩笑的歐德莉婭和維捷露婭──
“就算死我也不干。”
只清楚地回答了一句沒必要回答的話,實在是一點也不可愛的男人。
(就算死… … )
琪婭拉聽了那不經意的一句話,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實際上,在經歷了跟“征遼之眸”莎拉卡埃爾一派的激戰之后,薩雷直到今天的黎明前為止.都處在隨時會死掉的危險狀態。
在那場戰鬥中,被“空裡百裂手”克羅德?泰勒挖掉了胸口中間部分的他,在最後的一刻站了起來,令莎拉卡埃爾大吃一驚,總算成功地讓他的心境向著打成平局的方向傾斜。
但是他那時候之所以能站起來,並不是發揮了什麼超常的回複力,也不是拼命擠出力量撐起了身子。而是應用了火霧戰士“鬼功操縱師”的一個小技巧──操縱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僅僅是這樣而已。
那時候,他的體內根本不存在足以獨力站起來的力氣。不僅如此。就連異能的力量,也受到了相當大的損傷。
在這種用盡所有力量的極限狀態后進行的恢復,當然就會很緩慢。直到黎明之前,他都跟一具尸體躺在那裡沒什麼區別。生死線上的拔河賽一直在靜靜地、同時也激烈地持續著。到天剛開始亮的時候,才終于確認到他已經進入安定的恢復期。
琪婭拉自己也是火霧戰士。雖然胸口上也受了重傷,通宵照料傷者這種程度的事情,並不會給她帶來什麼負擔。
可是,那也只不過是僅限于肉體上的問題。師傅為了翼庇自己而受了瀕死的重傷,在他倒下之后陷人了恐慌狀態,封絕也因此而被解除,最後連逃跑也失敗了… …這一連串的精神痛苦,正因為肉體上的強韌而無法以疲勞和睡眠進行麻痺,以一種徹底的形式隨時折磨著她。
結果,少女心裡一直殘留著自己昨晚失敗的鮮明印象,感到無顏面對師傅。
“不過,師傅遇到那樣的事,還是第一次… …”
至於師傅的一方,則沒有把徒弟的失敗當一回事。他心裡只是覺得,有時候遇到這樣的事也很正常,並沒有深入思考。
他終于從褥單裡露出了臉,把這一點說了出來︰
“我既不是天下無敵,也不是不死身,最多也只能說只不過是有點小才干的火霧戰士而已。既有可能失敗,也會輸給別人。你也跟了我不少年了吧?”
“… …是的。”
當然,琪婭拉在道理上也是明白的。
明明知道.卻還是受到很大打擊。
把頭腦一片空白、陷人了暴走狀態的自己輕鬆抑制住的人偶操縱師。
他並沒有教給自己什麼心得,也沒有教給自己具體的手法和技巧,只是無論去那裡都會帶著自己,把自己當作一個身分對等的人來交談,偶爾倒下的話就把自己拉起來… …那樣的一個師傅。
先把自己那茫然自失的沒出息的表情撤開不說,站在徒弟的立場上,她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想看到“鬼功操縱師”倒下的樣子。
這時候──
“還有一點。”
身為師傅的薩雷補充道。
“? ”
“雖然你好像一直都誤會了,不過最後的逃跑,反而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啊。”
“咦?”
另一位師傅──基佐也接著說道︰
“我也這么想。如果在那種狀況下向敵人飛撲過去的話,你和我們都毫無疑問會全部死掉… …選擇了逃跑這條路,對火霧戰士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啊。”
“不過我只是因為害怕而逃跑… …”
“光是這樣想的家伙,怎么可能會抱著我和‘那個女人’跑起來。”
面對依然不理解的徒弟,薩雷用貶低的口吻稱揚道︰
“你並不是逃避,而是作為一個火霧戰士採取了撤退的行動啊。如果這樣做失敗了的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 …”
聽他這樣有條不紊地把自己反射性做出的行動說明了出來,琪婭拉才終于在無止境的自責中稍微放鬆了一點。
“明白的話,就別想那么多沒意義的事,害得我睡不好覺。”
說完,薩雷才醒悟過來似的說道︰
“說起來,‘那個女人’找到沒有?”
“不。”
被這么一問,琪婭拉又縮起了身子。
所謂的“那個女人”,自然是自稱哈利?史密斯的那個女人了。
她在薩雷醒過來之前就失蹤了。
深夜,琪婭拉在照看師傅的期間,抽了一點時間去察看她的情況。
“哈麗埃特。”
忽然,自稱哈利?史密斯的女人說道。
“咦?”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把新的水瓶放了下來的琪婭拉,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
“哈麗埃特?史密斯… … 這是我真正的名字。”
由於燒傷和擦傷,全身都裹起了薄繃帶(由於夏威夷的氣溫和濕度很高,如果卷得太多的話,反而會引發痒子和化膿、發熱等等併發症)的女性,正躺在床上注視著天花板,又繼續如此說道。
“真正… …的──”
在重複她這句話的途中,琪婭拉發現了。
史密斯。
哈利?史密斯,是檀香山外界宿的成員。
從父母的那一代起,他們就全家都擔任起外界宿成員的工作了。
外界宿在受到“使徒”襲擊的時候,從她口中得到的報告是“妹妹死去了”。
那么“她”──
“難道… … 你就是真正的哈利先生的──”
“我是他妹妹。”
停頓了一會兒,琪婭拉才繼續問道。
“那死去的,就是… …”
“死去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哥哥。”
完全是莫名其妙。
“為、為什麼… …要喬裝成哥哥的樣子… …”
“因為身為助手的我,基本上沒有介入外界宿運營的權限… … 為了尋找、為了知道真相,我不能讓他們把我趕出去。”
聽了“哈麗埃特”的痛苦聲音,從琪婭拉左右的發飾中──
“的確,只是一個助手的你倖存了下來,跟能幹的哥哥倖存了下來相比的話,歐洲的回應也應該會有所不同吧。”
“雖說是為了尋找襲擊外界宿的犯人,不過這樣做也真是夠狠心呢。”
歐德莉婭和維捷露婭各自發出了無奈的聲音。
“犯人… …”
彷彿在說夢話似的,哈麗埃特小聲重複了一遍。
“咦?”
“那次事件的犯人──”
“你… …知道嗎?”
面對這突然冒出來的事件真相,琪婭拉不禁感到幾分困惑,于是如此問道。
並非是出于躊躇,哈麗埃特先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是哥哥。”
“﹗?”
琪婭拉當場愣住了。
“六年前,把外界宿的所在地告訴〔革正團〕 ,讓他們搶走了寶具‘特塞拉’,還害得在那裡的大家全被殺死的人,就是哥哥。”
“那… … 到底是怎么… … ?”
琪婭拉的聲音在發顫。
哈麗埃特的回答,卻反而平淡得可怕。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因為──”
她一邊注視著天花板,一邊像朗讀報告書似的繼續說道︰
“因為,大家真的都很要好。喬治、法迪、還有亞文… …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可是,哥哥卻做出了那種事,最後被喬治殺死了… … 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所有的一切… …”
感情只洋溢在話語之中,卻並不存在于語氣之中,實在是一種奇異的狀態。只有那緊緊握住褥單的手,被注人了全身的所有力量。
“所以,我很想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想知道… … 無論要做什麼事。”
“… …”
琪婭拉她們這才領悟到,自己直到現下才終于接觸到了她寧肯冒充身分也要參與這件事的執著,以及那超越了頭班本分的真摯和嚴肅正直的根源所在。
這時候──
“琪婭拉小姐。”
哈麗埃特注視著天花板叫喚了一聲。
“什、什麼呢?”
“就算是對〔革正團〕的思想產生了共鳴吧,但是那難道會產生把如同親人一般的人們殺死、將充滿溫暖的地方一舉破壞的力量嗎?我實在不明白。”
那張也可以稱得上是端莊美女的容顏,突然轉向了一旁。
琪婭拉不知為什麼產生了一種類似恐懼的感覺。
“也許身為火霧戰士的你,就會知道其中的答案吧?”
面對那追問的視線,琪婭拉不禁說話吞吐了起來。
“咦、我、我嗎… … ?”
“讓哥哥做出那種事的感情,跟你們舍棄一切訂立契約那時候的強烈感情,不是同樣的東西嗎?”
相反的,哈麗埃特的語氣卻變得更強烈了。那平淡的口吻,正一點點地洩漏出內心的火焰。她並不是欠缺了感情,只不過是隱藏了起來而已。
“契… … 約… … ?”
在琪婭拉的腦海中,雪原的記憶就像幻覺一般重現了出來。
“到底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殺死跟自己一起暢言歡笑的人們?”
“殺… … 死… … ?”
如同幻覺一般重現出來的,是父親被殺死的悲痛和憤怒。
別外的兩人彷彿在彼此對望,但實際上卻沒有在看。都沈浸在自己感情和記憶之中了。
“求求你,請告訴我吧,琪婭拉小姐﹗”
“我… …──”
如影子畫一般的針葉叢林,悲傷和憤怒,還有那“絕對無法饒恕的東西”──
這時候──
“好啦,停止停止﹗”
“就算這樣層層逼問,也不可能問出什麼好結果吧?”
歐德莉婭和維捷露婭在危急關頭重新為琪婭拉的精神套上一個圈圈,陷人了毫無條理的激情之中的哈麗埃特也清醒了過來。
“啊… …”
事到如今才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驚訝的哈麗埃特,這次卻彷彿逃避似的抬頭望著天花板。
“對不起,琪婭拉小姐… … 我… … ”
“不… … 真的稍微吃了一驚呢。”
面對有氣無力地說出這些話的兩人──
“何止是稍微吃驚,簡直是嚇得打顫呢。”
“竟然向火霧戰士詢問契約的事情,明明在外界宿工作過,也太粗心了吧。”
左右兩個發飾又再次責備道。
就這樣,兩人開始覺得很難再開口說話了。過了幾秒鐘──
“我先回去師傅那裡吧。”
琪婭拉說完,就站了起來。
“我會馬上再回來看你的。”
哈麗埃特停頓了一拍,然後點了點頭。
然而──
等琪婭拉再次回到病房一看︰
“哈麗埃特… … 小姐… … ?”
床上已經空空如也了。
薩雷在身體狀況安定下來之后,也聽琪婭拉說了這些經過。
包括放走了她的事情在內,琪婭拉對自己的失誤感到相當失落。于是,她認為至少也該好好說明一下狀況,就把剛剛發生的小事情告訴了師傅︰
“現下,他們兩位都在附近搜索… … 不過菲蕾絲小姐說希望很渺茫。”
“我想也是。”
薩雷半帶笑容地回答道。因為他很容易能想像到“約定的兩人”滿懷興奮地跑出去找人的樣子。雖然琪婭拉說是到周遭去搜索,但實際上那也只是順便而已,主要的目的肯定是兩人出去散步。
為了讓別人認可共同作故而提供幫助,為了獲得信賴而加以援手… … 用這種嚴肅正經的想法來衡量他們的行為實在是毫無意義,他們兩人從來不會顯露出那種嚴肅的表情。不僅如此,他們明顯是在享受著夏威夷的早晨、陽光、雨露、樹木、海灘、小鳥和花草。但是,也不僅僅是單純的天真爛漫。他們雙方都留下了對目前事態的準確分析。
“對火霧戰士和‘使徒’為了不讓自己的感覺發生混亂,在本能上是不會過度對人類的氣息加以注意,所以在面對沒有害意的人類時,反而很可能察覺不到呢。”
“雖說如此,我們也不會遲鈍到連一個受傷的人從隔壁房間離開了也察覺不到的地步。大概是拿到了什麼灌注有遮斷氣息自在法的器具吧?”
把這些話正確地轉述了出來之后,薩雷終于放棄了躲進褥單的做法。他向旁邊那二為一體的神器“蓮格”和“扎伊芳特”看了一眼,向搭檔確認道︰
“假如真的拿著那種東西的話,那到底是誰為她準備的?”
“在這個地方的話,恐怕也只有〔革正團〕了吧。”
如果哈麗埃特所說的話是真的話… … 那就意味著,跟其中一方的當事者有血緣關係的人,在目擊了那次事件的真相──由原來的同伴發起叛變和互相殘殺的來龍去脈──之后也依然倖存了下來。那並不是能以一句“運氣好”就能解釋過去的問題。明明處在一個有可能清楚了解狀況和整件事情經過的立場上,在之后也依然平安無事地生存下來繼續活動… … 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她的哥哥,就連她自己也跟〔革正團〕有聯繫──只有這樣想才更為自然
“明明是從父母親那一代開始在外界宿工作的啊。”
“也就是說,‘母親是被使徒啃食而死的外界宿成員’… … 這個身分本身,就成了不讓周遭人對她的立場產生懷疑的最佳隱身衣了。”
聽了兩位師傅的對話,歐德莉婭和維捷露婭疑惑地問道︰
“說起來,在跟海魔戰鬥的期間,也虧她能一直瞞過去沒有暴露身分呢。”
“對呀對呀,先不說外表像不像吧,難道認識哥哥和她自己的舊知交連一個都沒有來嗎?”
兩人稍微想了一會兒──
“根據那個女人說的話,應該的確是有親密的人在襲擊時被殺死了。”
“之后,她就利用自己從當地不斷輸送情報的立場,對派遣而來的討伐者進行監視,或者是以邀請的名義進行操作… … 就是這樣嗎?在哪個意義上還真是能幹得可怕呢。”
作出了一個推測的回答。
“… …”
平時一般都會插進一兩句中肯看法的琪婭拉,並沒有加入到對話之中。只是語氣軟弱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沒有錯。
“… … 為了把哈麗埃特小姐的心情拉攏到我們這邊來,我是不是… … 至少該回答一下她的問題會更好呢… … ”
看到徒弟的后悔表情,薩雷輕鬆地笑了笑,說道︰
“那種敷衍性的話,我看是不可把煩惱中的人阻攔下來的吧。而且,要說有錯的話,也應該是作出了模稜兩可的指示的我吧。”
“對,而且對火霧戰士來說,訂立契約時的狀況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的,甚至可以說是一道禁忌的祕密之門… … 沒能說出口,也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回應啊。”
“是的… … ”
她的回答缺少了一如既往的干脆感。
連續發生了這么多衝擊性的事情,而且對少女來說也全都是第一次碰到的狀況,她內心的疲累,已經很容易可以從臉色上看出來了。
(沒辦法了。)
(是啊。)
跟搭檔交換了心裡話之后,薩雷向少女伸出了一只手。
“琪婭拉。”
那是最近自己認為已經不應該再這樣嬌縱她而放棄了的習慣。
“… …啊。”
琪婭拉的表情立刻高興了起來。她馬上把椅子搬到床邊,然後用自己的雙掌包裹住他伸出來的手,坐了下來。繃緊的臉頰也放鬆了下來,微笑道︰
“很久沒有這樣了。”
“我知道啊。”
薩雷只回答了這一句,就閉上了眼睛。
他經常用這種手貼手的形式,讓作為徒弟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情緒不安定的火霧戰士靜下心來。比如透過戰鬥打敗了“使徒”,看見了變成火炬而消失的人類,被日常的事情傷害了身心等等… …剛開始的時候,那只是在了結事情之后帶著她走路而採取的行動。但是,少女卻似乎把這當成了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的自在法。
從左右的發飾中傳出了混人了苦笑的聲音。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離不開師傅的徒弟呢。”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手,在有的時候握一握也好啦。”
琪婭拉也知道自己的不成熟,所以什麼都沒說。只是透過感受著他那雖纖瘦卻硬朗、雖修長卻強壯的不可思議的手,慢慢讓自己靜下心來。不知道這只手能存在到什麼時候… …那是跟她昨天第一次親身體驗到的恐懼同根的安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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