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血戰山村
寒風獵獵中,吳狄一一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記在心里。右拳擊胸,鄭重的向眾人行了個秦軍軍禮。除野羊溝村人外都行軍禮外,眾門客或抱拳、或半跪,皆向吳狄致禮。
旋即眾轉身急走,迅速沒入黑夜之中。
白荷也是手持長劍,默默來到吳狄身后:“夫君,三丫已經安排妥當,為妻今日當與夫君共進退。”
“好!”吳狄回身看了一眼白荷,眼神中既有贊許,也有悲涼:“白荷,為夫有一句話一直想講……”吳狄說到這里,突然停頓了一下,白荷有些不解,問道:“夫君……”
“我愛你!”吳狄雙手扶著白荷雙肩,深情說道。剛才他之所以停頓,是因為猛然省起這個時代還沒有對“我愛你”三字做出注解。
果然,白荷微微抬頭,一雙朦朧著秋水的眼瞳中星光閃閃,只聽她柔柔輕道:“你……愛我?”
“嗯!你可記住了……我愛你!”吳狄說完,雙手慢慢從白荷雙肩上移,輕輕捧了白荷的臉頰兒。如此親昵的動作,自然是讓白荷的俏臉霎時紅若蜜桃,雙目中一陣流光閃過,睫毛兒輕輕顫動著合了起來,按照以往的經驗,白荷知道夫君是要做那“接吻”親嘴的事兒了。誰知道,吳狄在白荷唇上重重一吻后卻是心一狠,抬手便向白荷頸部動脈按下。
猝急不防之下,白荷立時便暈厥了過去。
“吳伯!”吳狄將白荷環在懷中,將她手中的長劍接了下來,輕聲吩咐道:“若今夜……但有不測,還請吳伯將白荷和三丫二人照顧周全,至于老夫人……量力而為吧!”
“是!吳伯當不負主上所托……”吳伯面色慎重的點點頭,揚手招來兩名健婦將白荷放在一張軟榻上迅速抬走,接著一整衣衫,來到吳狄身前深深一揖后,轉身便隱入了黑暗中。
吳狄持劍仰首望天,一手卻輕輕撫摸起了身上的舊甲,突然想起了少梁邑戰場之上,那個為自己精心梳頭著甲的稚嫩少女。
戰甲還是那身戰甲,伊人卻不知身在何方!
算算時日,三月之期將至,王良怕已在千里之內了吧。吳狄突然歌興大發,卻是哼唱了起來:“我等燕歸來,時間被安排。演一場意外,你悄然走開……千里之外……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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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渠梁一年二月上四(初四),午夜十分。如鉤新月懸于半空,塵世間的喧嘩早已在這新鉤冷月中沉靜了下來。
位于野羊溝谷地的兩道山梁之上,正有數百條服色不一的影子所組成的隊伍正緩緩蠕動,不時會有一道道微弱的冷月光輝被折射而出,猶如在這山梁上被人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吳狄暗藏在一處裝有巨石機關的壩下,安靜等待這些死士殺上門來找死。此時的吳狄,已然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雜念,心思之中唯有一個信念:求活!
是非曲直,惡善邪良。
須有命在,方可辯之!
此次來襲吳狄的六族死士,其規模至少達到了五百人前后,雖然晚間和趕來馳援岐山令門下食客火拼了一場,但看起來戰斗力卻并未損耗太多。有嬴成和岐山令孟光兩人的言辭相互佐證,讓吳狄相信了二哥嬴渠梁并非蓄謀害他,可子岸的求援未歸,卻還是讓吳狄的心冷了。
或許,嬴渠梁還是棋高了一著,先是安排一個嬴成來造成“無心之失”,又派子岸前來陪死,最后還讓岐山令拾遺補闕。只是想不到,自己意外的舉動,讓這個計劃的實行步驟發生了改變。
對于子岸,實際上直到現在吳狄都沒有完全對他死心,雖然吳狄有過子岸是否背叛的疑慮猜想,但卻情愿逼自己相信是雍城令將他扣下了,不與調兵。
四更時分,數百六族死士分三路向村寨團團襲來。只見一路約有百人皆著白衣者遁山道正面近擊,另一路近百身著葛衣者由山梁處向村宅后山撲去,看來是要分頭夾攻。最后還有數百服色斑雜的身影,卻是分散開來,四面八方的將整個山陽團團圍住,這些人看來應是想要將整村人一網打盡。
未得一刻,白衣人等已行至村頭,只見其中有一頭纏白布的中年人將手勢一打,人群當中便迅速涌動,接著便“咔咔”之聲不絕余耳。吳狄細細觀之,這才發現卻是有人在用燧石擊火,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跑來偷襲別人,卻居然不帶火種,還要現場用燧石取火,實在太不專業了點吧!
天冷地潮,足有個三五分鐘的時間,才見人堆里亮起了一小點火星亮光,這時才聽聞那白布包頭的中年人低聲喝道:“舉火!殺入寨中,人畜不留!”
呼啦啦一片響動,近百人迅速點起了火把在中年人的帶領下向山寨殺來,且還紛紛叫喊道:“白狄劫寨,人畜不留!”
誰知眾人剛沖上寨門土坡,卻聽見轟隆一聲,一大片坡地突然陷了下去,露出一個雖然不大但內里插有許多尖刺竹槍的土坑來。眾人一時間收不住腳,頓時便有十數人翻身倒在了土坑之中,引出一片慘叫。
吳狄也不遲疑,迅速起身向身后攔住墮石的木樁絆索一劍斬去。絆索樁倒,接著便有隆隆悶響傳出,只見數百顆十九寸臺式顯示器般大小的圓石順著壩子斜坡向寨門土坡飛滾而去,立時又帶起一片鬼哭狼嚎。便在這時,吳狄突然察覺身后有亮光閃現,回頭一望,卻發現寨尾已經有幾棟草房被人點燃,正放出熊熊火光。
當即吳狄撤下壩頭,手持弓箭迅疾而出,抬手便向坡下那為首的包頭白衣人放出一箭。雖然吳狄戰陣之上多用長劍殺敵,但弓射的準頭卻也不差,那白衣人因先遭陷阱,后遇落石,此時還在狼狽應變,根本就不防有人漆黑當中暗箭狙擊,正好被吳狄一箭命射中胸口。
得手之后吳狄也不做停留,卻是迅速的向村內奔去。此時,村內各處已經是火光一片,卻是因為分襲村尾的來敵搶先比村頭的白衣人先打著了火。村尾的伏擊人員雖然已經和來敵展開接觸,但日間吳狄講述的巷戰技巧在他們身上卻顯得作用不大,不時就能看見有人從被人點著的屋子當中飛撲出來,和來敵廝殺成一片。
吳狄持弓在手,飛速的向村正家方向撲了過去,一路上吳狄身若鬼魅,不時藏在房屋陰影處或視覺死角,向身邊亂竄的敵人暗箭如連珠而發,不過半刻的時間,身上箭匣中的二十支鐵箭和二十支滲毒竹箭很快便告盡。
拋了長弓,吳狄抽出妻子白荷的那把家傳青銅長劍這便開始近身殺敵。此時的戰況早已沒了吳狄事先安排的那般從容。畢竟他家下的那些門客死士都是以個人武藝見長,在配合作戰和戰術機動方面沒有任何見識,一時殺得興起,誰還會去管那什么“擊而不實,游而殲之”的戰略。
奔走間,吳狄突然聽得一聲怒吼,卻是龐車那熟悉的聲音。借著火光一望,只見一處低地中央,龐車和單伏兩人已然被數十個來敵給團團圍住。龐車雖然有裁決在手,卻是左擋右支好不費力,那些人根本圍而不擊,卻是意圖消耗龐車氣力。若不是單伏劍隨人走,不時在龐車身邊救援協守,只怕龐車早就掛了。
吳狄正欲上前幫手,卻在這時聽到背后有人吐氣嗨聲,這便急忙忙側身避讓。跟著右手倒反長劍甩臂一刺,一道血劍立時激射而出,噴出了足有一丈來遠。回頭一看,卻是一名意欲偷襲的葛衣死士被吳狄一件穿了咽喉。
吳狄抽劍轉身疾走,靠著土屋借墻壁陰影向龐車所在摸了過去。誰知才行幾步,就有一名倒霉死士在佯攻龐車后,恰好退到了吳狄身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吳狄迅速上前先是一手捂了這人口鼻,接著長劍從其頸中一劃,這便結果了他。跟著吳狄又將尸體向前方一人猛推過去,右手長劍反手再出,將一名運氣不好退到他身旁的死士喉嚨刺穿。
自從當日國府門前長街血戰之后,后人吳迪的一擊必殺技和秦人吳狄三刀解牛的關節技已然完全融合在一起。提純融合后的新必殺技已經不再局限于手中的武器,只要是帶尖的物體,吳狄都可能將其刺入對方的咽喉。
連殺兩人之后,現場圍困龐車的死士當中也終于有人發現了這個情況,當下便有一個臉蓄虬髯的高大漢子爆喝一聲指揮數人向吳狄圍殺過來。吳狄出劍如電,揮劍如風,以身上大小三處傷口將那幾人全部格殺,且致命傷都在咽喉。那大漢見石不對,找準一個時機突然躍身向吳狄飛砍而來。此人出劍勢猛,居然是雙手持劍的大劈斬架勢,吳狄見狀急忙腳下一矮側身避讓,可惜還是慢了一拍,被長劍由胸至腹劃下。
大驚之下,吳狄急忙伸手一探,卻發現手中沒有血跡,胸腹也沒有疼痛,但皮甲卻是被深深切開了一條老大破口。
思及此甲可是王良之物,吳狄立時怒氣勃發,揮劍搶身便斬。
這近身肉搏最是兇險萬分,講究的除了殺敵技巧之外,還有氣勢和勇猛。怒而受激之下吳狄一時間豪氣沖天而起,連續四劍猛斬而下,不但生生將那漢子手中的鐵劍給砍折,最后一劍更是將他的斗大頭顱一劍斬上了半空。
“主上!”也在這時,一名死士突然悲呼揮劍向吳狄撲了過來,吳狄抬手一劍便洞穿了此人咽喉,死士喉部中劍,手中長劍亂舞了一氣之后便不知拋飛到何處去了。不過吳狄卻是注意到此人涉死之時,一雙猙獰赤目卻是死死停在了虬髯大漢正滴溜溜滾動的頭顱之上。
不待細想之下,吳狄足下一勾一挑,便將那壯漢的首級提在手上,揮劍將一名正在圍攻龐車背對自己的死士斬倒之后,吳狄揚起首級大聲喝道:“嬴無敵在此!有我無敵!舍我其誰!”
聽得吳狄呼喊,被搞得有些暈頭轉向的龐車和單伏兩人也自清醒了過來,龐車輪起裁決將一名因為吳狄呼號而愣神的死士腦袋生生打爆,接著這便奔到了吳狄身旁,揚杖怒嚎喝道:“有我無敵!舍我其誰!”
龐車雄壯,嘹亮呼號一時間竟然蓋過滿場殺伐之聲!
“有我無敵!舍我其誰!”一時間,整個村寨火場之中紛紛有人爆喝而出,只聽那些聲音由遠及近,竟是向吳狄所在匯聚過來。
卻也在這時,眾人愕然聽見村寨坡下的山谷之內,突然有“隆隆”巨響而來,竟然隱隱是萬馬奔騰之聲。
只聽長空之中猛然傳來了千百人齊齊爆喝:“有我無敵!舍我其誰!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