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擋箭牌
八點左右,丁寧來到周輝書記別墅外。
從外面看,室內***通明,很多人在大廳裡或坐著或站著或走動著,顯然書記家很熱鬧,這從側面反映著周輝書記正在大展拳腳。
別墅外一溜的小車,如果丁寧足夠留心,單看這些車牌號就知道來了些什麼人。
丁寧一進大廳,很多人過來主動打招呼。
丁寧自然表現得有些受寵若驚,因為這些人多是單位上一把手,屬於老百姓認為開車撞了你也可以一走了之的主。
丁寧一一打招呼完畢,掃了一眼,突然發現大廳內好像有了變化,具體哪裡變化,一時間卻說不上什麼來,就在這時,丁寧忽然看到蕭薔身著一套半休閒的晚禮服從陽台上施施然走進來,手裡竟然端著一杯紅酒,一邊走一邊姿態非常優雅地和旁邊一個呈禿頂富相的官員愉快地聊著什麼。丁寧這才留心到,每個人桌上,或者身旁都有一杯酒,而茶几上還盛有許多點心與水果拼盤。
市委書記家大廳儼然成了一個都市自助PARTY了,丁寧不用腦袋想也知道,這些時尚的玩意,自然是蕭薔整出來。
蕭薔看到丁寧時,美目一亮,很有禮貌跟旁邊告罪一聲,然後輕邁蓮步走向丁寧。
這個當口,丁寧只好先開口道:「市委書記大廳好像變了風格。」
「我姨夫這個人很嚴肅。每一次來這裡匯報工作,即便是我,都有些緊張。所以,我跟姨夫提議把大廳改成這樣,這樣地話,在外面等的人可以輕鬆自由一些。」蕭薔的聲音有些大,大廳裡其他或站,或坐,或小聲談話地人都忍不住把目光瞥向這邊。
丁寧笑了笑。抖了抖肩。道:「你的觀點很前衛啊。」
「怎麼,不好嗎?」蕭薔微笑道。
昔日愛慕對象就在近旁,而過去那心潮澎湃的感覺卻再無點滴,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
「當然很好。」丁寧答道,他注意到有一些人用異樣的目光正關注在他們兩個。
這種關注丁寧他微微覺得有些緊張,或者說尷尬,手心照例微微出汗。
當然。春州絕少有人知道他與蕭薔的關係。
周倩知道,她自不會到處去說。但是。曾經做過賊,似乎一輩子都是。曾經愛上一個人,似乎一輩子都愛上。
「 走吧,我們到陽台上去聊。」說著,蕭薔忽然向丁寧「逼」近,與此同時,蕭薔的臉上表情生動曖昧起來。在這樣一種狀況下。有些人心中就會自然而然多想他們二人關係。於是,丁寧忽然有一種不爽感覺。但是他知道,若是不遵照其意願乖乖地到陽台去地話,蕭薔接下來定會親熱挽著自己地臂,然後外表親密實則「脅迫」地讓自己就範,於是乎在對方氣機牽引下,丁寧自然只能向前踏出一步,表示自己已欣然就範。
蕭薔微微一笑,側過嬌軀,兩個人算是並肩而行,在外人眼裡依然維持一種較親密姿態,而對於這個,蕭薔心裡潛在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近來,蕭薔在報社漸漸站住了自己腳跟,女強人風範漸漸顯露出來,處理各項事務也越來越得心應手,然而,那些潛藏在黑暗中不敢公然跳出來反對自己的力量,依然還是不肯罷手,或許是出於對權位的嫉妒,又或許是對她這個嬌女子出任第一把手而仍然不服,這些人大動作搞不了,小動作卻依然不斷,而這其中,造謠是最直接最有殺傷力的手段。
一個如此漂亮年輕的女性出任單位裡的一把手,只要稍加聯想一番,人們很容易傾向與相信說這個女領導和上面哪個哪個領導有染,她能到現在這個位置完全不是她的能力與資歷所致,而是因為她地本身,說乾脆一點,或者難聽一點,就說蕭薔屬於那種「張腿」式的女幹部。
這個話就很難聽了,但蕭薔還是能夠忍受,當然,不忍受她又能怎樣,對這些似乎存在虛空但又實實在在存在地謠言,她能怎麼辦?出手對付?那只能愈演愈烈,因此,蕭薔也就一直忍著,可是當謠言直指她與周輝書記有不正當關係時,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這是讓人十分噁心的,她毫不客氣地對那幾個傳播謠言最可能分子進行堅定的處理與打擊,可是處理完畢後蕭薔依然難以心平,心想:怎麼就會這麼些個齷齪的人有這麼齷齪的想法?
可是,氣漸漸消了之後,蕭薔冷靜一想,自己其實也有一部分原因,出於避嫌的考慮,蕭薔並沒有在她的下屬面前清晰明瞭自己與周輝書記關係,而另一方面,下屬們地確看到她從周輝書記那源源不斷獲得支持,這樣一想,蕭薔就決定立刻改變過去口中避嫌地做法,於是開始在不同場合直指周輝書記是自己親姨夫的關係,而且有些時候她地表現呈現給人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的那種,而這其實才是官場當中最正常不過的表現。
因此,丁寧才有些驚訝地看到蕭薔在周輝書記家表現得好像周倩一般,充當主人招待來向周輝書記匯報工作的各級領導幹部。
陽台,燈光好像比剛才更加隱晦,而隨著蕭薔與丁寧的談話說笑聲傳出,大廳裡頭感興趣的人們開始感覺到,這一對男女似乎有著不尋常的男女關係,而這正是蕭薔希望達到的效果。
每一個在位者,必須學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地手段來回擊那些可能來自政敵射來的暗箭。丁寧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作用正是對蕭薔來說絕好地擋箭牌。蕭薔強有力的打擊那些對手之後,如果在她身邊,生活層面出現像丁寧這樣的追求者。那麼,那些個謠言就更加不可信了。
在職場上,她見過太多利用與被利用,很多情況下,被利用者往往甘於利用,那多是屬於下級甘於被上級利用的情況。不過,丁寧不屬於這種。但他也是甘於被自己利用的。當然。這個時候應該不叫「利用」,應該叫「幫忙」。他知道自己的窘境,自然是樂意幫忙的,既然如此,那麼就不必要向他說自己地窘狀。
蕭薔骨子裡向來驕傲,別看她在有些應酬場合表現得相當風騷,相當放得開,但骨子裡是拒絕地。
她拒絕婚姻。拒絕愛情,甚至友情。她也只需要那麼一點點,而丁寧,這個曾經肉體上彼此癡狂的人,蕭薔雖然沒有與之進行愛情,步入婚姻殿堂的想法,但是,她卻相信他的。而這一點就足夠讓丁寧在自己心目中格外的與眾不同了。更主要的,與他相處。輕鬆愉快,還能適當勾起那已逝去的清純歲月的回憶,這種感覺,對於快要奔三地蕭薔來說,非常難得。
丁寧卻並沒有多想,對於蕭薔為什麼有些曖昧地把自己拉到陽台上,甚至對那些有可能對自己產生不好的言論也不作過多地聯想,譬如泡上市委書記女兒後,現在又泡上市委書記的外甥女。
丁寧向來不管這些,大德老和尚曾經講過一故事,就是一個修行的人,努力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而這境界就是他能夠點滴不漏聽到這個世界上凡是關於他的言論,於是他的修行被終止了,因為他無法忍受下去。丁寧很認同這個故事,那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當然,丁寧的心態其實是有些好奇的,甚至帶著一點點驚喜地味道,因為這個時候地蕭薔,和從前的蕭薔,似乎很有些不同。
丁寧甚至有一種比較曖昧地聯想。蕭薔離婚應該五年多了吧,這個時候,蕭薔多少有些五年女兒紅陳釀的味道,沉韻,回味無窮的那種。
對!就是這種感覺!
蕭薔面對著他,正是把她這些年陳釀的氣質、韻味,在這個當兒,借助這樣的燈光,這樣的氣氛一股腦兒向丁寧頭上罩來,似乎大有害自己為她第二次犯單相思病的趨勢。
就當丁寧腦袋微熏的時候,他大腦馬上又清醒過來,按照有些武打小說描述的那樣,好像有一股清泉從自己腦門只流下來,直到尾椎。
成功擺脫蕭薔的「鬼力」後,丁寧的言談立刻恢復以往的輕鬆自如起來。
兩個人相談甚歡,一直到黃秘書過來叫他們兩個。
丁寧並沒想到周輝書記叫自己來同時也叫了蕭薔,以致於他進房門的時候臉上甚至現出一絲扭捏之色。
丁寧有些擔心,周輝作為長輩已然發現自己與他所熟悉兩個優秀的女性或多或少多有關聯的緣故,或者,在丁寧不切實際的YY中,當日周倩走的時候有可能留下什麼信箋,交代她走後蕭薔這個表姐好好照顧自己。
丁寧腦袋禁不住微晃,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沒理由的自我感覺良好了。在這樣一種走神的心態支配下,丁寧看過去,希望從周輝書記臉上看到屬於長輩殷切關心的表情。
一如以往的嚴肅政治面孔,丁寧的遐想立刻飛散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丁寧,蕭薔,今天叫你們一起來,是想商量一下關於春州市輿論監督的問題。」周輝書記開門見山地說道。
丁寧肩膀悄悄地震了震,那些個屬於個人的念頭、想法頓時一點不剩,他眼前要應對的是周輝書記顯然醞釀好的大舉措。
丁寧注意看了看蕭薔表情,見她並沒有異樣,看來在電話中周輝書記已經和她通了氣。
兩個人坐下後,周輝書記說道:「這個加強輿論監督力量的提議是丁寧提出來的,蕭薔你了,現在是春州現在媒體部門地一把手。我今天找你們來,就是把我的看法亮出來,然後你們來完善。來做具體,怎麼樣,沒問題吧?」
「沒問題!」丁寧立刻答道。
蕭薔也點了點頭。
「 春州的關鍵在發展,而發展地關鍵在各級黨政機關,但是,權力如果不公開,不透明。就會存在大量football betting的空間。好的政策執行下去,就有可能演變成勞民傷財的事,所以,在黨委的領導下,當然,也是響應上級的號召,當務之急,就是搞好陽光政務。讓老百姓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各級黨政機關在做什麼?做了有什麼用?這方面我們已經形成方案,但是,具體是怎麼效果,說實話,沒有底,應該說,有很多同志其實並不希望真的陽光。所以。我想,蕭薔你們媒體來發揮這個獨立監督作用。在報紙與網站上,老百姓都可以借助你們地渠道發表意見,你們甚至可以建立一個獨立評分榜,對各行政機關地工作作風以及工作態度進行打分,對一些具體領導以及工作人員的不滿都可以表達出來,當然,這裡面要求實事求是。」
一聽到,蕭薔立刻興奮起來,道:「好啊,媒體的聲音強大了,老百姓自然就愛去看報紙,愛上網站,這樣一來,我們的影響力自然就增加。」
蕭薔這些日來所設想的正是如何逐漸擺脫黨報機關報的不利影響,如何更加親民,更加快速大膽的反映事實真相?而周輝書記這麼一席話,如果真的落實地話,顯然讓蕭薔得到最強有力的支持。當然,做獨立地媒體,可以發揮強大的監督作用,這是好的一面,但同時也存在巨大的風險,但是,作為一個媒體人來說,獨自公開自由的言論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嗎?而這樣一個環境,卻在春州這樣的小地可能實現,試問蕭薔怎能不興奮?她地聯想力豐富而敏捷,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全春州人民圍繞著他們報紙地有關評論爭論不止的場景。
周輝書記看到蕭薔地表情,心裡很高興,這個蕭薔,果然幹勁十足,是能夠達到自己目標的合適人選,於是看了看丁寧,道:「丁寧,這個是你提議的,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
「啊。」丁寧彷彿夢遊一般,趕緊說道:「書記同志已經給我們指明了方向,剩下的就是我們如何去做了。」
周輝書記笑了笑,手指著丁寧道:「你這個人啊,就是耍滑頭,有什麼好的想法,儘管亮出來!」
丁寧苦笑,連忙說道:「對於如何加大媒體的影響力和監督力,這個蕭薔更有發言權,我是門外漢,說不好。」
蕭薔饒有意味地看了丁寧一眼,心裡琢磨周大姨夫現在是不是有些拿他當女婿看了,心裡這邊想,這邊卻笑道:「丁所謙虛了。」
蕭薔這麼一呼「丁所」,丁寧覺得很是有些不適應,摸了摸頭說道:「我看書記早就有想法了,還是書記說吧。」
周輝書記笑了笑,道:「我是有一個想法,就是蕭薔你們的報紙可以和區域經濟研究所聯合起來搞一個專版,主要是評論性文章,對春州市的輿論發揮一定的作用。」
「好啊!」蕭薔立刻應道:「我也正有此意!」
「對!」周輝書記道:「你們兩個,好好溝通一下!」說完,覺得意猶未盡,還用兩手比畫了一下。
丁寧的頭垂了下來,不垂怕周輝書記發現自己臉紅,這「溝通」說法,讓丁寧想起之前與蕭薔的瘋狂關係。
等丁寧抬起頭,正好看到蕭薔目光射過來。
很純淨很殷切的目光,蕭薔的確屬於那種完全能夠「公而忘私」的人。丁寧心頭又是遺憾,又是覺得輕鬆,口裡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確定了兩個部門或者說兩個人建立長期友好戰略關係之後,周輝書記心情明顯好許多開始興致勃勃地談他關於吏治的種種設想。
很鼓舞人心,也讓人覺得壓力很大,這是丁寧的感想,和蕭薔同志一對眼之後,知道她內心也是如此看法,兩個人都別無它途,只能和周輝書記堅定地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