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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境界》第53章
空之境界/

 ***

街道上飄舞著四年來的第一場大雪。

三月的降雪冷得如同要將季節凍結。

即使入夜這白色的結晶仍然降個不停,街道上如同進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

深夜零時。路上見不到人影,唯有路燈發出的光在與雪的帷幕作著抵抗。

在那本該灰暗卻被染白的黑暗中,他決定外出散步。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只是有一種預感,所以就去了那個地方。

撐著黑色的傘,行走於飄落不停的雪中。

果然,她就在那裡。

就像四年前的那天。

在寂靜無人的白夜之中,身著和服的少女,茫然若思,注視著黑暗。

「———好久不見,黑桐。」

陌生的少女,似乎和他認識已久的樣子,浮現出柔和的笑容。

 …

「———好久不見,黑桐。」

這個叫兩儀式的少女,用冷淡的語氣跟他打著招呼。

站在那裡的不是他所知道的式,更不是織,而是讓人無從所知的某人。

「果然是你。……總覺得可以見到你,果然。式睡著了嗎?」

「是啊,現在只有我和你兩個人。」

她嫣然一笑。

那微笑似乎是女性這種存在具現化而成的,完美無暇。

他問:

「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不是兩個SHIKI中的任何一位,只是存在於伽藍洞心中的那個我。或者也可以說伽藍洞的心也就是我吧。」

手放在胸口,閉起了眼睛。

……她這樣說。

如果無論什麼都加以接受,那就不會受傷。

就算是自己看不慣的事物,就算是自己所討厭的事物,就算是自己不認同的事物,只要不作抵抗地加以接受,那就不會受傷。

然而,相反的情況也成立。

如果無論什麼都加以排斥,注定只有受傷。

就算是自己看得慣的事物,就算是自己所喜歡的事物,就算是自己能認同的事物,若是不做同意而加以排斥,注定只有受傷。

……那就是過去的她自己、名為式和織的人格的存在方式。

「只有肯定和否定的心固然完整卻也因此而孤立。是這樣吧。不染塵垢的單色無法混合,也就無法變色,永遠保持著原有的單色。說的就是她們。名為SHIKI的人格大概就像是位於同一個根基上兩端的極點吧。在那中間一無所有。所以,在那中間有我存在。」

「這樣啊。原來在那中間的是你。那我應該怎樣稱呼你好呢?那個,我還是叫你SHIKI可以嗎?」

覺得黑桐歪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很好玩,她忍不住笑了。

(註:原文 はて、と首をかしげる彼の仕草がおかしくて、彼女は思わず笑ってしまう。

1.「はて」是感歎詞,表示迷惑不解的用語,類似於中文的「哎呀」,情景是你見到什麼新奇事物的時候就會發出這個音。

2. 首をかしげる是歪著頭的樣子,看到日文就知道這個動作的主語在若有所思的神情,中文無此功能,所以補譯出來。

3. がおかしくて,意思是可笑,滑稽,奇怪,感覺在這裡都聽著不恰當,譯為「好玩」。)

「其實我的名稱是兩儀式,但是如果你願意叫我SHIKI的話我很高興,也不枉我在這裡等你一場呀。」

面帶微笑的她看上去既像是小孩子又像是個大人。

 …

他和她漫無邊際地談著一些小事情。

他一如往常地說著,她就很高興的樣子聽他說。

兩人間的關係和一直以來的關係沒有一點改變。

然而,只有她,不一樣了。

她明白到她和他之間的不同。兩人絕對無法互相融合這個事實所產生的那種絕望。

(註:原文その、決して混ざりあえない絕望だけを。這句話如果直譯的話,就會變成那個絕對無法互相混合的絕望。語義含糊,有歧義。如果誰有辦法不變句式又能完整傳達意思的話,就給個建議。)

「四年前的那件事,式是不是不記得?」

他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那還是在他高中時候。他跟式說他以前跟她曾見過一面,式卻記不起來。

「是的,因為我和她們都不同。織和式互為比鄰,所以互相瞭解。但是我卻是她們都無法感知的自我,所以今天的事式也不會記得的。」

是嗎?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淡淡的遺憾。

———四年前的1995年3月。

他遇到了她。

契機是一件小事。

飄雪的中學最後一天的夜裡,他走這條路回家,見到了一個少女。

他不作停留回到了家裡,睡覺前忽然想到了那個少女。於是就出來散步,順便到那裡去看看。

到那裡,少女仍然站在那裡,他向她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語氣自然,好像兩人是有著十年交情的朋友。

一定是因為那美到極致的雪的緣故吧。

即便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不禁想要與之一起共同消遣。

 …

「黑桐,我也有事想要問你呢。雖說有點遺憾,我問了之後,我們今天的談話就到那裡吧。我也是為此才來的。」

她那比外表看上去要成熟好幾倍的瞳孔注視著他。

「你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什麼?」

這個問題顯得過於漠然,他無法回答。

她的表情如同機械般沒有感情。

「說出你的願望,黑桐。只要是願望我一般都能夠實現。式好像挺喜歡你的樣子,我的權利也就屬於你。

———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麼?」

伸出手的她瞳孔透明,無盡深邃。似乎能夠看到人心深處的瞳孔中缺乏人性這種東西,有著類似神靈般的氣質。

他稍加思索,直視著她,用眼神去回應她。

並不是無慾無求,也不是不相信她。

然而,他的回答是:「什麼都不需要。」

她閉上眼,吁了一口氣,「是嗎」。聽上去非常遺憾,但是卻似乎帶著放心般的憐愛。

「……也是呢,我早就很清楚了。」

於是她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呆呆地注視著白色的黑暗中。

「你不是SHIKI吧。」

他帶著哀傷說道,她點了點頭。

「———黑桐,你說,人格這種東西究竟存在於什麼地方呢?」

像是詢問明天的天氣,單純的提問。

似乎是用一種對回答不帶一丁點關心,隨便問問而已。

儘管如此,他還是手摸著嘴角,認真思考起來。

「……這該怎麼說呢?人格說到底是一種知性,應該是在頭部吧。」

在頭部,也就是說知性寄宿於頭腦之中。

他這樣說了,她搖頭,「不是」。

「……靈魂寄宿於頭腦之中。只要能夠讓腦髓完全存活,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肉體。只需從外部加以電流的刺激可以讓僅僅是腦的區域一直做夢活下去——式曾提到過一個魔術師。也和你一樣呢。也回答說是在頭部。

但那是錯誤的。

舉個例子吧,就拿黑桐你這個人來說,你的人格,你的靈魂,能夠將之現諸形態的是你的由各種經歷累積而成的知性和你的空殼般的肉體。單有孕育知性的腦是產生不了人格的。……雖然僅有腦部也可以活下去,但我們必須先擁有肉體才能產生自我意識。有了肉體,與之同步培養出來的就是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人格。喜歡自己的肉體的人應該是社交型的人格,而討厭自己的肉體的人則是內向型的人格。雖然光有知性也可以培養出人格,但那樣的人格是無法認識自己的,一般來說心靈就會長成為別的東西。那樣的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格,與計算器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誰僅僅是一個腦的話,那人就不得不造出一個「只有腦的自己」的人格。不得不捨棄肉體這個大我,而保存知性這個小我。

不是有了知性才有肉體。

而是,有了肉體後,知性才得以誕生。

然而作為知性根源的肉體,談不上是知性。肉體只是一種存在而已。但肉體本身也擁有人格。因為我就是與肉體共生,並培育出知性的那個人格。」

啊!他不禁提高了聲音。

……曾經聽說過。人是由三個要素構築而成的生物。精神、靈魂和肉體。

如果說精神寄宿於腦,靈魂寄宿於肉體,那她就是SHIKI的本質。

被稱為SHIKI的,沒有心,名為肉體的那個人格。

她——兩儀式緩緩點了點頭。

「就是這麼回事。我不是藉由知性產生的人格,而是肉體本身的人格。

式和織說到底就是在『兩儀式』這個根源性格中進行著人格交換。掌控這一切的就是『兩儀式』。她們兩既然是兩儀,那麼當然還存在一個太極。象徵太極的圓那個輪廓就是我了。

我創造了與我同等的我。不,既然由意志這種方向性存在,她們可以說是比我高一等的我吧。兩個不同的人格卻擁有同一個思考回路是因為她們說到底是『兩儀式中的善和惡』。發端於我,也終結於我。不然她們不可能方向互異卻又能夠獨立存在。」

她驀然一笑。

看著他的流動目光中,充滿著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冰冷的殺意。

「……雖然沒怎麼聽明白。不過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兩個SHIKI的原型。」

「是的。我就是兩儀式的本質。而且是絕不會顯現出來的本質。僅僅是肉體的我無法思考事物,本該是就那樣一直到腐朽的。因為身為「 」的我正因為身為「 」,既沒有知性也沒有意義。

但是兩儀家的人,卻將知性給予了我這個空殼。他們為了將兩儀式塑成萬能的人,將各種各樣的人格組合拼湊進來。於是知性的原型也就是我被喚醒,然後成為一切的根源,創造了式和織。」

啊!他不禁出了一口氣。

式和織,陰和陽,善和惡。不因為對立而分離。名叫蒼崎橙子的魔術師曾經說過,分離是因為包容的屬性達到了頂點。

「很好笑吧?其實我本該作為一個未成熟的胎兒消失掉的,結果就這樣得到了自我這種東西。

剛出生的動物擁有嬰兒的身體及與之相應的知性的萌芽。但是像我這樣什麼都沒有就出生的應當是不可存活的。本來接近「 」的生命就不能夠擁有身體被生下來。你聽橙子小姐說過吧?世界會防止因為自身的緣故而導致毀滅的事物。所以,一般來說我即使發生了也不會出生。

像我這樣從「 」中直接流出的生物結果只能是死於母親的胎盤中。———可是,兩儀這一族卻擁有使之存活的技術。於是我就出生了,卻沒有知性的萌芽。「 」就是無,即便是知性也不具備。我本該是就保持著那種狀態對外界一無所知地存在下去的。

但是,他們卻喚醒了我。不是把既成品的人格植入我內部,而是把「 」這個我的我的起源給喚醒了。外面的世界硬是被推到了我的眼前,實在是太過麻煩,於是我就決定把一切推給了式。

———這不是當然的事情嗎?因為外面的世界所發生的都是一些一見即明無聊透頂的事情啊。」

無邪的眼神顯露出笑意。

那是冷酷的,暗藏著譏嘲的神態。

 …

「———但是,你有自己的意志。」

在他看來她非常可憐,於是這樣說道。

她點頭。

「是啊。雖說無論是誰的肉體都具有人格,肉體本身卻不會對自身產生認識。因為在此之前,腦已經具有了知性。

腦的運轉所產生的知性形成了人格,將肉體也統括了進去。那一刻起,寄宿於肉體的人格就變得沒有意義。腦明明是身體的一部分,知性這種東西卻將孕育了自己的腦與肉體分別起來看,把腦看成是特別的存在。不是嗎?軟件失去了硬件就不具備形體。然而硬件失去了軟件也無法獨立運轉。人格這種知性,不知作成自己的肉體,以為是知性——人格作成了自己——肉體。只不過我的順序和別人不一樣而已。

即便如此,現在在這裡和你說著話的我也是因為持有SHIKI的人格才能這樣和你說話。沒有SHIKI,我連語言的含義都無法理解。因為畢竟只是一具肉體。」

「……是這樣啊。沒有式的人格你就無法做到對外面的世界產生認識。可是——」

「就是那樣的。我就是沒接電源的硬件,沒有SHIKI這個軟件的話就只是一個空殼。

是只能注視著自己內部,與死直接相連的容器。那些魔術師們稱之為與根源相連,但那種事,對我來說毫無價值。」

她靜靜地走上前一步,伸手觸摸他的臉。白色的手指輕輕掠動了他的額發。發下是一處傷痕。

「……不過,現在覺得也並非一點價值都沒有。我願意的話,為你治療這點小傷還是能做到的。能夠為某個人做點什麼,與外面的世界就能有所關聯。……可是,你什麼都不需要呢。」

「因為式擅長破壞,我可害怕非要那樣做的話萬一為此遭受什麼後果啊。」

不知到底是帶了幾分認真,他露出平和的笑容。

她像一隻躲避陽光照射的蝴蝶般移開了目光,用比紛紛而下的雪還要柔緩的動作放下了手指。

「……也是呢。式除了破壞什麼都不會。在你看來,我說到底還是式呢。」

「———式?」

「……因為我的起源是虛無,所以擁有我這個身體的式就能夠看見死。因為在兩年間的昏睡狀態中無法看見外界只是持續不停地注視著兩儀式這個虛無,式終於知道了死的觸覺。

那時,式一直漂浮於被稱為根源漩渦的海洋之中。孤單一人,在「 」之中,持有式的形體。」

……確實,如果虛無是根源的話,她會想要將一切復歸於虛無吧。

所以沒有例外地,式能夠殺死一起事物。即使式這個人格想要否定,那卻始終是她靈魂的原型。正因為虛無,所以有希望一切事物的死這個方向性。

「是的,那就是式的能力。與淺上籐乃相同,能夠見到別人見不到的東西的特殊頻道。能夠窺見到根源漩渦這個世界縮影的特別的眼睛。

但是,我卻能潛入更深的地方。不———說不定我自己就是那個漩渦。」

她注視著他,用不安定的聲音繼續說著。

似乎在訴說著誰也無法瞭解、哀傷的感情。

「……根源漩渦。一切的原因混亂在一起的地方,在那一切都存在,所以那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那就是真正的我。雖然只是與那裡有著連接,我也是那裡的一個部分。那就是說我與那裡也是一樣的存在,不是嗎?

所以我什麼都能做到。……是啊,重組目不可見的細小物質的法則,回溯源頭改變生物的系統樹(生物名詞,中文為:種系發生樹或親緣樹)這種事情也能夠做得到。即使是重組當今世秩序也是小事一樁。不是重造當世,而是以新的世界擊潰原有世界。」

說著,她微微一笑。

像是在蔑視自己,嘴角滑稽地扭曲。

「……但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會讓我感到很累,和做夢沒什麼兩樣。所以,我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做著一個連夢都不做的夢。……但是,看來我和式做了不同的夢。

SHIKI說她討厭孤單一個人。你不覺得這是個無聊得夢嗎?是啊,你說SHIKI多無聊。多麼無聊得現實。多麼無聊的——我。」

低聲說著,她注視著遠方的夜。

好像那是非常重要的、以後再也沒機會再見的東西。

「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啊。因為我只不過是肉體。反正與她就是同一個事物,只好陪她一起做夢了。

SHIKI注視著外面,而我則注視內部。兩儀式的肉體不是連接著被稱為根源的地方嗎?只能夠看著內部,所以我知曉一切。那樣既痛苦又無聊而且無意義,所以我閉上眼睛。……然而一切仍然持續著,與以前沒什麼兩樣。

如果能夠一直睡著的話就好了。連夢也不做,什麼都不用想,一直那樣下去。最好是直到某個時候,到了這個肉體腐朽消失時,也察覺不到夢的終結。」

話語像是被紛紛降下的雪埋葬,靜靜地溶入了黑暗之中。

他什麼都無法說出口,只是凝視著她的側臉。

好像是責怪自己說了那些話,她用小而柔和的聲音說道:

「看我真是個傻瓜。你可別介意啊。……不過呢,我今天心情好,再給你個獎賞吧。

式並不是喜歡殺人。她自己搞錯了。因為她的殺人衝動是從我這裡產生的,那就不能算是她本人的嗜好吧?所以你放心好了,黑桐君。就算真有什麼殺人鬼,也是指我。過去想要殺掉你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呀。」

她有點惡作劇般地微微一笑,像是說「對式可要保密喲」。

他只有點頭。

……僅為容器的肉體。

但是又是形成自己又促其成長的根本存在。統括了名為SHIKI的種種知性的無意識下的知性。

這種事,即使說了也不會有人接受。

說到底人只不過是在自己這個空殼中做著夢而已。明明是那麼地顯而易見。

 …

「……我得走了。那個,黑桐。你真的是什麼都不需要呢。與白蓴裡緒對峙時,與死為鄰仍然選擇了中立。我覺得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難道你就不想要一個比今天更快樂的明天嗎?」

「……因為我現在已經很快樂了。我覺得這已經夠了。」

這樣啊,她低聲說道。

用一種類似羨慕的眼神注視著不管怎麼看都普通不過的他。

……她這樣想:

沒有任何特徵,不希望自己成為特別的存在而活著的人是不存在的。

人無論是誰都抱有各種想法,對立的意見以及相反的疑問而活著。

如果說那樣的化身是兩儀式這個人,他就是那種性質特別淡薄的人———。

不會去傷害任何人,因此自己也不受傷。

不會去奪取任何東西,因此什麼也得不到。

如同風平浪靜,像是融入時間,作為芸芸終生的平均數而生活著,靜靜地呼吸著自己的空氣。

平淡無奇,平穩無礙的人生。

但是如果能夠在社會上這樣生活的話,那並非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生活方式。

不與任何事物產生爭執,不對任何人帶有憎恨地活著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並不是出於自己的願望要過那樣的生活。想要成為特別的存在卻沒能實現這種形式才是真正的平凡人生。

所以說———從一開始就打算過這樣生活是比一切都要困難的事情。

這樣一來,那本身就是「特別」的存在。

結果,不特別的人說到底還是不存在。

人就是在每一個人都互不相同的意義上存在的生物。

僅僅憑借身為同一種類這個依靠,為了把無法互相理解的隔閡淡化為空洞洞的境界而生活著。

明明知道那一天不會到來,仍然做著那樣的夢而生活著。

這個一定才是無人能夠例外的唯一的理所當然。

……長長的寂靜過後。她慢慢地將視線回到了灰白寬廣的夜的盡頭。

誰都無法理解的特別性,誰都不去理解的普遍性。

正因為在誰看來都是普通的緣故,誰都不去深入理解他。

不為任何人討厭,誰都不為之吸引的這樣一個人。

他像是幸福每一天的結晶。那麼,孤單一人的到底是誰呢……?

———那種事一定誰都不明白。

注視著飄搖的雪之海洋,她的瞳孔中暗藏著浪濤一般的傷感。

不是向任何人說話,話語低聲從唇間漏出。

「理所當然般地活著,理所當然般地死去。」

那是———

「多麼地,孤獨———」

注視著沒有終點,連起點也沒有的黑暗。

像是在宣告著兩人分別時刻的到來,兩儀式這樣說道。

 * * *

於是,他目送她遠去。

明白永遠不會與她再相見。

雪不停,白色的碎片埋藏著黑暗。

飄飄搖搖,如羽毛,落下。

———再見,黑桐。

她這樣說道,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傻瓜。明天又不是見不到。

她這樣說道,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像是不知何時的她,只是在雪地中注視著夜空。直到天亮以前代替她一直注視著。

雪不停,當世界為一片灰色所包圍時,他一個人踏上了歸途。

黑色的傘,慢慢地,在沒有行人往來的路上淡入了遠方。

白色的雪中。

消失於朝霞中的黑色如同夜的痕跡。

搖曳著,孤單地消失了。

但是不顯露一絲寂寞的陰影,他腳不停歇走在回去的路上。

跟四年前第一次與她相遇時一樣。

一個人,靜靜地,只是這次,吟詠著雪日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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