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官上任
李元宏自己的都被剛才說的豪言壯語感動了,一看王雁歸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咳嗽一聲坐了下來,說道:“我也很佩服佟大人,但他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一定就做不到,這樣,咱們擊掌為誓,半年之內,若是我不能根除罌粟,立馬卷鋪蓋走人!”
王雁歸這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剛一停頓,李元宏已經抓起自己的手,與他的大手掌連擊了三下。
王雁歸心里有些騷動的異樣,連忙收斂心思,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能在半年內根除毒害?”
李元宏其實心里也沒譜,但是士氣可鼓不可卸,笑道:“嘿嘿!山人自有妙計,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好了,今日難得遇到能談到一起的人,來來來!咱們到炕上邊喝酒邊聊,不醉不歸!”說著也不管王雁歸同意不同意,伸手就將他拉上炕,將一張矮幾放在炕上,酒菜一一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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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云板響了七下,聽到這一信號,宅門、穿堂門、儀門、大門上的衙役就依次接連地敲一通梆子,通知住在外面的書吏、衙役們進衙門報到。過一段時間,內衙宅門前又打點五下。外間各衙役,趕緊依次敲梆,這叫“傳二梆”。表示知縣大人已經起床梳洗,准備到簽押房辦公了。這時候,書吏們全部到位“點卯”上班,整理出當天要處理的公文,彙集送到簽押房,並收取前一日已經批下來的各類公文分發各房執行。
等到李元宏梳洗完畢,用完吃食,內衙擊點三聲,各門依次“傳三梆”,表示知縣大人要出內衙宅門了,各部門書吏、衙役都要肅立。隨著三梆聲,知縣大人走出宅門,前往簽押房,開始一天的行政日常工作。
但是,李元宏在簽押房坐了半天,也沒人來請示什麼公事,更沒有電視劇上擊鼓鳴冤的事情發生,整整一個上午,李元宏就趴在案幾上發呆。
一連兩天都是如此,李元宏覺得不對勁了,但又找不著人商量,莊師爺已經下到各鎮各鄉,查看罌粟種植的情況,還沒回來,王雁歸按照李元宏的吩咐,在縣城周邊到處轉悠,統計各個商賈士紳割制煙膏的作坊。
這日上午,李元宏百無聊賴的踱到東側院,這里有縣丞的座房,此外戶、刑、工三房也在這里,與自己冷冷清清的簽押房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里人頭聳動,來往辦事的書吏佐役川流不息,見到李元宏後都是象征性的行一個禮,又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元宏也不介意,徑直走進秦縣丞的座房,只見他正在訓斥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見到李元宏進來,先是一愣,趕忙上前行禮,笑道:“大人怎麼到我這狗窩來了!呵呵。。。這縣衙簡陋的很!您住的可還舒坦?過段時間我命人修葺一遍,大人飲食上還有什麼不習慣嗎?我那里有幾個廚子,燒得菜不錯,明日就送到您那兒一個!”
秦縣丞說的如此殷勤親熱,讓人心里暖陽陽的,他若不是一個肆縱煙毒的貪吏,李元宏很可能會與他交個朋友。
李元宏也是微微一笑,說道:“秦縣丞客氣了,我這人哪里都住的慣,什麼都吃的下,只是今日沒事,到你這里看看,嗯。。。你在辦事,我就不打攪了。”
正在這時,那個管家忽然向李元宏跪倒在地,大聲叫道:“縣老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嘿嘿!生意來了!
居然有人向李知縣鳴冤了,一下就把他的興趣勾起來,連忙似模似樣道:“有什麼案情,如實報上來,若是確有冤情,本縣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哪知秦縣丞卻說道:“這點小事,哪敢讓大人操勞啊,卑職就可以處理。”說著一個勁向那管家使眼色。
秦縣丞這樣一說,李元宏倒是起了疑心,說道:“身為一縣之長,當然要保一方安靖,事無大小,都不能懈怠,好,今日我就來審這第一樁案子!”說著就端坐在椅子上,擺出一副審案的架勢。
這下秦縣丞沒轍了,那個管家見此,倒是有些猶豫,支支吾吾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小人。。。小人先告退了。”
“站住!”
把我癮頭勾起來就想走?沒門!李元宏臉色一板,喝道:“剛才說有,現在又說沒有,明擺著是哄騙本縣!你想被杖責嗎?”
管家身上一哆嗦,只好說道:“小人不敢哄騙大人啊!只是。。。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這個管家名叫田波起,他的主子是曲沃縣城里的一個商賈名叫田萬財,從事的是旱煙的收購,並將旱煙葉販賣到外省,這幾年見到熬制鴉片賺的錢多,就開始辦鴉片作坊了。
但是,曲沃縣種植的罌粟田畝數是定數,各大鴉片商都已瓜分完畢,現在田萬財又插進來一腳,其他鴉片商就不干了,今年春季一到,其他商人就派出家仆,定購今年的罌粟果,田萬財也派人去定購,結果派出的人與縣里的大商賈陳展角的人發生爭執,兩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結果田家的幾個家仆都被打傷了。
田波起絮絮叨叨的講完了,秦縣丞見種植罌粟已經無可隱藏,有些心虛的偷看李元宏,卻見他思考了片刻,忽然說道:“收購罌粟果嘛,自然應該是價高者得,誰出的錢多,農戶就賣給誰,怎能欺行霸市呢?好,你且退下,本縣自會給你家老爺做主。”
田波起沒想到知縣大人答應的這麼痛快,連忙千恩萬謝的跑回去報喜了。
旁邊的秦縣丞也是一顆心落了下來,看來這個新任知縣不像佟知縣那樣不識時務,並不反對種植罌粟,這樣一來,就少了太多麻煩了,于是笑盈盈的對李元宏說道:“大人處事真是公正啊!只是不知大人如何了斷此案。”
“當然是公事公辦了!”李元宏不假思索道。
秦縣丞嘿嘿一笑,湊到李元宏跟前,低聲道:“大人有所不知,陳家的陳展角可絕對不能得罪啊!他與山西的許多官員都有密切的關系,平陽知府陳丹銘還是他的密友,就連咱們衙門也離不開他啊,所有差役、書吏每月都從他那里領一份辛苦錢,此外,每年三節,他還會給您送上幾千兩的孝敬,縣衙里都叫他財神爺!”
李元宏聽得呵呵一笑:“看來你也收了不少孝敬啦!”
秦縣丞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卑職每年也有2000兩的收項,但實話實說,卑職倒不是為了銀子替陳家說好話的,卑職是為了大人著想啊!得罪了他,大人您在曲沃縣還待的安穩嗎?至于那個田萬財,我們作個和事老,賠點銀子就沒事了,命他好好經營自己的旱煙生意,別再插手鴉片了。”
李元宏想了片刻,忽然說道:“這些商賈的這麼多銀子是哪里來的?”
這個知縣大人怎麼忽然糊塗起來啦!秦縣丞哭笑不得道:“鴉片啊!”
李元宏嘿嘿一笑,說道:“這些商賈把大錢賺走了,剩點湯湯水水的留給你們,虧你們還美呢!”
秦縣丞也是個聰明人,一聽這話就覺得有點意思了,走到李元宏身邊,低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李元宏站起身來,拍著秦縣丞的肩膀呵呵笑道:“我沒意思!”說著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留下秦縣丞在那里仔細琢磨知縣大人剛才說的話,越琢磨越覺得有門!難道。。。。。。這個新任知縣胃口比自己還大?他要將全部熬制鴉片的利潤囊歸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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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鐵板一塊的曲沃縣,想插進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窩里斗,互相拆台,互相攻擊,這樣自己才能各個擊破,這也是剛才聽見田波起的話,李元宏忽然產生的想法,但具體怎樣做,還得和那個鬼精的莊師爺商量一番。
說曹操、曹操到。莊師爺已經坐在簽押房里喝茶了。
李元宏劈頭就問道:“下面的情況怎麼樣?”
莊師爺眼睛一瞪,嚷嚷道:“你想要我老命啊!替你馬不停蹄奔波了兩天,連口飯都沒吃舒坦。。。。。。”
“好好好!是我不對!沒吃飯是吧,我去給你弄!”求著人家呢!沒辦法啊!李元宏屁顛屁顛的跑到廚房,拿了幾個熱饃,又找了幾個小菜和酒,連忙給莊師爺端了過去,值班的衙役看到直咋舌,心說這師爺架子真大,連飯都得縣老爺親自端。
莊師爺美滋滋的吃著喝著,一邊給李元宏講述這兩天秘密察訪的情況。
實際的情況比二人想象的還糟,全縣177個村子,12萬畝田地,三四年前大約有4成種的是糧食,3成種的是棉花,三成種的煙葉,但是現在,大概八成以上都在種植罌粟,只有靠近官道的兩邊象征性的種著農作物,因此,曲沃縣的糧食絕大部分都是從外面買進來的。
而山西,尤其位于臨汾盆地的諸縣都和曲沃縣的情況差不多,也沒有富裕糧食,吃的糧食只好從湖北買來,路途極為遙遠,所以糧價也非常高,湖北的一石粟米大約需要9錢銀子,運到曲沃後要漲到3兩銀子一石。
莊師爺還發現一個問題,商賈提前幾個月就開始向農戶定購罌粟果了,一畝地產的罌粟果的定金要3兩銀子,有的甚至高到5兩,但農戶們竟然不買帳,坐視那些商賈互相抬價,農戶們好漁翁得利。于是商賈之間出現了矛盾,甚至大打出手。
李元宏聽到這里,忽然一拍大手,對莊師爺道:“咱們這樣辦你看能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