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雀在後
接下來李元宏開始實施最關鍵的一步,他寫了一封信,不是給任何人寫的,也不是用中國字寫的,而是一篇英文信。
重新投胎都十七年了,他的英文早忘的差不多,不過還得感謝偉大的國家四六級考試,硬是讓他還記住不少英語單詞,于是東拼西湊勉強寫了英文協議書。內容大致如下:
英商湯姆(英文人名李元宏只會用湯姆這個單詞)願與陳展角先生合作,共同在曲沃縣開辦鴉片作坊,英方負責鴉片提純,陳展角先生負責罌粟收購和鴉片出售,所得利潤四六分成。(李元宏不會鴉片和罌粟的英文單詞,只好漢語拼音代替了。)
莊師爺拿起信左看右看都不敢相信,敢情這個黑小子還會英各利西啊!看來真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只是他不知,這篇東拼西湊的英文信與goodgoodstudy、daydayup(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有異曲同工之妙。
信被交給了秦縣丞,秦縣丞送往了陳家,陳展角也被搞得莫名其妙,拿著一封看不懂的英文信,一個勁的瞎琢磨,難道是英國人想跟自己做生意?不對啊!自己不認識英國人啊!不過也沒關系,聽說與洋人做生意能賺大錢!只要能賺錢就行!不過先得搞清楚信里寫的什麼?
秦縣城與陳家交厚,陳家自然不會疑心,還把那封英文信像聖旨一樣供了起來,等著信的主人前來找他共同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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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完畢,接下來的幾天,曲沃縣里熱鬧起來了。
據衙役們探知,鴉片商們忽然將預訂罌粟果的價格提高到8兩,農戶們自然願意賣個高價,于是陳家再也訂不到一畝地的罌粟果了,于是陳家派出上百家丁,堵截其他鴉片商派出的人,同時威逼農戶,于是商賈之間的摩擦不斷,就連一些強硬的農戶們也敢于趁亂抵制陳家,近幾日不斷有人被打傷。
再說城里,眾商賈同時放出風聲,要大幅降低今年的鴉片膏的價格,于是很多外地的貨商都紛紛與陳家解約,一開始還有一些老主顧力挺陳家,但商人總是惟利是圖的,最後也都慢慢轉了風向了。
陳展角突然被整的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直氣得火冒三丈,這曲沃縣的商人,從來都是很聽話的,怎麼近來一個個像吃了春藥一樣強硬了,于是陳家派出管家去挨家找其他鴉片商談判。
但眾商賈一來是已經立約發誓不與陳家談判,二來也是害怕面對咄咄逼人的陳家,所以陳家的管家到處碰壁,連其他鴉片商的面都沒見到。
這下陳展角發火了,好!你們不見!我就讓你們來求我!要說陳展角也是一個狠角色,整人的花樣實在不少。
很快,田萬財的旱煙作坊被砸,所有旱煙葉全被扔進水缸泡茶了。
布匹店有七八家被封,所有布匹被展開鋪街,竟然從縣城東頭一直鋪到城西頭。
四五家米鋪里被放滿了耗子,那耗子一個個吃的膘厚毛長,跟小豬一般。
南北藥鋪的藥材全被投入縣城各處的井里,不過這倒是陳展角做的一件大好事,據說從此以後曲沃縣再沒鬧過瘟疫。。。。。。
這還不算完,那些鴉片商各家的宅門口也被陳家彪悍的莊丁堵起來了,出來人就打,嚇得他們連門都不敢出,更別說向知縣大人求援了,不過好在每家庫存的糧食倒是充足,一時半會兒還餓不死,就是沒有蔬菜吃而已。
陳家有心顯示自己的勢力,搞得整個曲沃縣城里一片狼藉,死氣沉沉,百姓沒急事絕不敢出門,生怕殃及池魚了。
形式在幾天之內急轉直下,簽押房內有人坐不住了,王雁歸對李元宏說道:“大人,已經四天了,再不去彈壓陳家,那些商人就撐不住了!”
莊師爺也道:“是啊,現在很多農戶都不敢出工,生怕陳家找茬!而城里的百姓也都家門緊閉,再這樣下去,曲沃城就變成死城了啊!”
李元宏正在專心致志的寫信,嘴里“嗯”一聲就再沒有下文了。
王雁歸一下急了,一把奪過李元宏的信紙,嗔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寫信!我倒看看你寫的信有多重要!”
王雁歸剛掃一眼,就將信紙一把拍在李元宏臉上,惱羞成怒道:“無恥!卑鄙!”
莊師爺好奇的撿起信紙,笑著念道:“老爹,你給我說的媳婦我不喜歡,那個菜花,屁股太大,像只青蛙,奶子太翹,像根香蕉,我喜歡村南頭的柳葉兒,上次八月十五,我還在咱家草垛上親了她一口來著。。。。。。”
“哈哈哈!大人好文筆!好。。。。。。”莊師爺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去去去!你們湊什麼熱鬧!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哪點卑鄙無恥了!”李元宏說著一把奪過信紙,忽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什麼撐不住了?”
遇到這麼一個知縣大人,還有什麼話說!王雁歸無奈又重複了一遍。
李元宏呵呵一笑說道:“撐不住?呵呵!我要得就是他們撐不住!你們想想,他們要是撐的住,咱們還有什麼戲,他們撐不住就要急了,到時候,只要略加挑撥,立馬就會搞出大動靜來!”
“你就不怕眾商賈倒戈?”王雁歸怕的就是這個。
李元宏擺了擺手說道:“倒戈?家門都被堵住了,他們倒的出來嗎?就算他們搖著白旗出來,陳家一向蠻橫,這次被他們整了,能放過他們?這叫城下之盟!這次服輸了,以後再想翻身就難了,那些商賈才不傻呢!再退一步說!不是還有咱們呢!只要咱們不倒,鴉片商們就還有希望,只要有希望,他們就不會低頭,這樣,王捕快,你每天向各個商賈家里射一支帶著書信的羽箭,就說我們的援兵馬上到了,叫他們再挺幾天!”
“援兵?咱們哪來的援兵?”王雁歸納悶道。
“現在當然沒有了,不過只要再過幾天,城里鬧將起來的時候,援兵自然就會來了!”李元宏又寫起了第二封信。
王雁歸見李元宏不急不躁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起他的耳朵,氣道:“你還敢瞞我!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兄弟?”
李元宏被揪的直咧嘴,指著莊師爺道:“好兄弟,你輕點!主意都是他出的,你問他啊!”
見李元宏將禍水引向自己,莊師爺暗罵一聲“沒義氣!”趕緊擺手道:“王捕快!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其實是此事關聯極大,實在是怕你擔心!我們的援兵就是——太原鎮總兵丁滿江。”
莊師爺和李元宏當然不敢告訴外人,因為他們要動用皇上給他們的兵部火漆關防信箋,來請太原的救兵了。
這個主意也確實大膽,皇上給他們的兵部關防,是為了讓李元宏每月將地方上的實情暢通無阻的直奏上去,打死他都想不到,這個膽大包天的李元宏竟敢挪做他用。
其實,對付陳家的幾百名莊丁,根本用不著請管轄數千綠營的總兵大員,只要請個游擊都司之類的,帶上一營兵過來就足夠了,但莊師爺考慮到三點:
其一、陳家在山西的官場上很有背景,不少四品道台五品知府的都和他熟,游擊都司之類也不過就是三四品,鎮不住陳家,(清朝的武職與文職相比,同樣品級的文官地位較高,一般情況是,武職的品級加一才與文職地位相當)所以只有總兵這個級別才能毫無顧忌的懲辦陳家。
其二、兵部關防文書最低也只能到達總兵衙門了,根本不可能直接調動級別更低的軍職了(這就好比現代的國防部不可能直接向營一級軍官下令一樣。)
其三、目前的這個太原鎮總兵是剛從福建水師調來的,不可能與陳家有密切的關系,再說本來也是他管轄內的事情,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功心切之下,一封文書過去,他還不得屁顛屁顛的趕來。
當然了,李元宏的兵部關防是冒用的,里面的文書可不能冒充兵部了,李元宏還是以知縣的名義寫的文書,只是里面的內容卻是將曲沃縣的局勢誇張了好幾倍。
王雁歸這才明白了,怪不得李元宏和莊師爺不肯明說,其實是這冒用兵部關防,實是犯了殺頭的大罪,而現在他們將這等大事告訴他一個小小的捕快,也證明二人已將他當做自己人了。
失去了父親後,王雁歸就是孤苦伶仃一個人,而今日,一個知縣,一個師爺將他當做真正的朋友,實在令他又是感激,又為李元宏擔心,不由問道:“那總兵大人萬一問起你的兵部關防是哪里來的,豈不是要糟了?”
莊師爺呵呵一笑:“官場上的事情你就不懂了吧,我們只要將這一摞子兵部關防往他面前一丟,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諒他屁都不敢放一個。”說著將那三十六封道光給的蓋著關防的信封往書案上一頓,看的王雁歸目瞪口呆。
“正好!我先用兩封!”李元宏剛給總兵寫完文書,正好看見信封,順手就揣進了信封,交給王雁歸說道:“送往曲沃縣驛丞!告訴他,這一這封送往陝西大荔縣,這封送往太原總兵府,都是六百里加急!”
莊師爺和王雁歸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兩封?”
“你們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的終身大事也急啊!六百里加急!別浪費。”李元宏理直氣壯道。
莊師爺……※%¥#
王雁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