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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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雁歸在縣城近郊察訪了兩日,也得知鴉片商之間頗有間隙,按照李元宏和莊師爺的商議,她也要煽風點火,把這個間隙再擴大幾倍。
聚仙居二樓擺著三桌酒席,城里主要鴉片商都會聚于此,只是少了陳家一家。
王雁歸端起酒杯,向各位敬了一杯,朗聲道:“今日我代知縣大人,請各位喝酒,咱們同在一城,相互照應的時候多,所以諸位千萬不必客氣!”
本來王雁歸只是一個普通的捕快,按理是沒有資格代表知縣說話的,但李元宏手頭又沒有其他可相信的人,只好派她來了。
但是眾商賈可不這樣認為,那李知縣與王雁歸的韻事早已傳遍了縣城,誰都知道這兩個是一對同性鴛鴦,不過王雁歸的嬌嬈貌美也是公認的事實,別說是李知縣,就是他們也想蘸一指頭,如果不是王雁歸武藝高強的話!
所以王雁歸代表知縣大人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眾人端起酒杯,一同飲下一杯,王雁歸掃視了一眼眾人,朗聲說道:“知縣大人此次命我前來,是要告訴各位——諸位以後不要再經營鴉片生意了!”
“當啷啷!”十幾個酒杯同時落地,眾商人齊齊目瞪口呆的望著王雁歸,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半響,那個叫田萬財的站起身來,臉色鐵青道:“知縣大人是要禁煙?”
眾商賈頓時叫喊起來:“他敢!佟知縣都被我們擠走了,他還想重蹈覆轍嗎?”
“他敢禁煙,我們就全部罷市,我開的五家米鋪明天就停業!”
“我的布匹莊也停業!”
“我的藥鋪也停業!”
“我的棺材鋪也停業!”
。。。。。。
王雁歸微笑的看著眾人,等嘈雜聲小了才緩緩開口道:“諸位誤會知縣大人了,大人不是要禁煙,而是因為陳展角。”
一句話讓眾人靜了下來,有人問道:“這與陳家有什麼關系?”
王雁歸歎氣道:“我家老爺也是被逼無奈啊!他好容易當了這個知縣,不想剛一上任就丟官!那個陳展角給我家老爺說了,他要獨霸曲沃縣的鴉片生意,讓我家老爺查禁各位的鴉片作坊,下公文不讓農戶將罌粟果賣給其他商賈,否則就要讓我家老爺丟官!”
田萬財插口道:“不對啊!前日我家管家在衙門里遇見知縣大人,他還說要為我家討個公道,懲辦陳家的。”
王雁歸瞪了一眼田萬財,氣道:“你還好意思說呢!我家老爺初來曲沃,不知道陳家的厲害,受你的蠱惑,去找陳家理論,一去才知道陳家手眼通天,陳展角一怒之下,要教訓你們,于是逼我家老爺就范,這就是今日我就找各位前來商議的緣由了。”
“他媽的,這個該殺的陳展角要斷了我等的財路啊!”
“誰斷了我的財路,我就斷了他的生路!”
“我和他拼了!”
眾商賈絲毫沒有疑心堂堂知縣大人會騙他們,憤怒的叫嚷起來,平時陳家仗著財大氣粗、後台硬,欺負欺負他們也就算了,但這一次是徹底要將他們逼上絕路啊,忍耐也要有個底線,再不奮起反擊,今後在曲沃縣就再也混不下去了。
王雁歸也是個心細的人,他知道,這樣編的謊話是不能持久的,若是在座的無論哪個商人與陳展角有交情,將今日之事告訴了他,那這謊言很快就會被揭破,所以必須把路堵死。
于是王雁歸“義憤填膺”道:“可不是怎的!我家老爺也氣得現在還在衙門里嘔氣呢!若是聽陳展角的,對不住各位啊!今後我曲沃縣還要仰仗諸位呢!但若是不聽他的,又要丟官!你們說該怎麼辦呢?”
下面的商人聽出王雁歸的口氣,知縣大人問他們該怎麼辦!這就說明,知縣大人是想偏袒他們,否則今日也不會請他們來赴宴,單單不叫上陳展角了。
田萬財早就與陳家有仇,于是第一個站起來,向在座的商人喊道:“他陳家往日欺負咱們,前幾天還將我的家仆打傷,這些咱們都可以忍!但今日陳家既然要斬盡殺絕,咱們又豈能坐以待斃!知縣大人寬厚,要為我等做主,理又在咱們這邊,這一次,咱們不能忍了!大家跟著知縣大人干吧!大人讓咱們怎麼干!咱們就怎麼干!”
田萬財這一番話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想將知縣大人與他們捆在一起,借助李元宏的力量整倒陳家,只是他沒想到,這卻正合了李元宏的心意。
“李大人公正廉明,我們不能冷了他的心啊!“
“對!知縣大人為了咱們做主,咱們還怕什麼!跟著李大人干了!”
眾商人叫嚷著,紛紛挽袖子解衣領,像是即刻要跟著知縣大人去赴湯蹈火一般。
王雁歸見火候已到,故作為難道:“諸位如此這樣,是要將我家老爺推上火焰山啊!要知道此事一旦泄露,我家老爺的烏紗即將不保啊!”
田萬財瞪視了一圈,猛然將桌上的酒杯摔到地上,喝道:“今日我等商談之事,誰若是說了出去,老子與他誓不兩立!”
看見田萬財摔杯明誓,眾商人知道現在到了表態的時候了,若想拉著知縣大人和他們一起干,只有讓他沒了顧忌才行,于是桌上的酒杯都也跟著倒黴了,一個個都被摔到地上,跌的粉碎。
“口說無憑!我等立字為證!”
“好!”
一群准備算計陳家的鴉片商人,紛紛在一張寫著誓言的白紙下方簽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們沒想到——就連他們自己,也被算計進去了。
王雁歸見此,知道今日的正戲可以開始了,不慌不忙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家老爺和你等都已沒有退路了,咱們大伙現在商量商量如何對付陳家!”
本來熱烈的場面一下又靜了下來,曲沃縣的人都知道陳家的勢力,別的不說,陳家養的家仆莊丁就有好幾百,而且很多都是練家子,來硬的肯定不行,只能來陰的。
王雁歸早已有了主意,但他身為知縣的代表,不方便說出來,但見眾商人笨的可以,知道再不說就會讓眾人心生知難而退之心,當下也不再猶豫了,說道:“今年農戶的罌粟果已經開始預訂了,他陳家仗著財大氣粗,將價格提高了一成,用以排擠你等,但是,如果你們將訂購銀從一畝地4兩銀子提高到8兩銀子的話。。。。。。”
“8兩!”眾商人一驚,一畝地產的罌粟成熟之後,實際收購價一般都是訂購價的兩倍,也就是說,現在他們如果將訂購價從4兩一下子提高到8兩的話,到了實際收購就得花16兩。
王雁歸微微一笑說道:“覺得貴了?”
田萬財苦著臉,說道:“這樣算下來,這一年的鴉片生意不但不賺錢,還要賠銀子啊!”
王雁歸柳眉一豎,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我家老爺都提著烏紗跟你們干了,你們還這般斤斤計較,孰輕孰重都分不清嗎?只要整倒陳家,你等還愁沒錢賺嗎?”
田萬財見王雁歸發怒了,猛一拍腦門,趕緊說道:“是我糊塗了,您繼續說!”
王雁歸白了一眼,繼續道:“你們將訂購銀提高到8兩之後,陳家肯定有所反應,若是拼財力,他陳家雖然銀子多,與你們斗下去也必定是損失慘重,況且他陳家絕不不是善類,否則養那麼多莊丁干嘛用?所以陳家必定會采取三個辦法,其一是逼迫我家老爺,以衙門的名義限制你們訂購罌粟果,其二是威逼農戶,讓他們不敢收你們的銀子,其三是尋釁鬧市,滋擾你等在縣城的商鋪、家宅,讓你們知難而退。”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王雁歸繼續道:“我家老爺自然不會妥協,剩下就看你們的了。農戶們單門獨戶的當然懼怕陳家,但若是你們將家仆莊丁聯合起來訂購罌粟果,那農戶們肯定會依附與你們,畢竟4兩銀子與8兩是不能比的。第二步,明日里,你們就在縣城散布風聲,說你們將今年的鴉片膏的售價從以前的一箱30兩減到20兩。”
一下就減了20兩,我的媽啊!今年的鴉片生意賠大發了!但這次眾商賈沒敢言語,忍著心痛,繼續聽王雁歸忽悠他們。
“陳家聽見風聲後,肯定會吃驚,到時候必定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砸你們的店鋪、毆打你們的家仆,堵你們的宅門。。。”
眾商賈臉都綠了,紛紛心想:“廢話!陳家能不吃驚嘛,連我們都吃驚,再說了,砸的是我們的店鋪,打的是我們的人,好事全讓我們攤上了,你知縣大人做什麼去?與其這樣,干脆我們還是卷鋪蓋卷兒扯忽吧!”
王雁歸看到商家們郁悶已極的眼神,心里一陣暗笑,繼續道:“不過你們不要怕,一切都會在我家老爺的掌控之中!”
“這樣干的話,恐怕陳家還沒整倒,我們就先被整掛了!用不著搞這麼大動靜吧?”棺材鋪老板插口道。
王雁歸瞪了他一眼,說道:“動靜越大越好,沒有動靜,我們衙門怎麼插手?只要出現大規模械斗或者騷亂,我家老爺就可以調動衙役和捕快鎮壓,到時候陳家聚眾鬧事挑撥民情的罪是逃不掉的。”
“衙役捕快?靠他們這些鴉片鬼,恐怕我們逃得還沒他們快呢!”一個人插口道。
王雁歸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事情鬧的大了,縣衙還有權請綠營協助鎮壓,你們還有什麼怕的?”
聽他說完,眾人議論了半響,田萬財站起說道:“對!王捕快說的對,一定要把事情鬧大,鬧得越大,陳家的罪責就越不容易洗脫,最好死幾個人就更妙了!到時候再大的官也罩不住他陳家。”
眾人一陣頭暈,這田萬財還真夠狠的!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