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旱將至
李元宏一聽就急了,唐夢熊是自己請來搞火槍的,一來就出事,怎麼對得起人家啊,當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撇下莊童二人直奔出去。
鐵坊建在潘崎嶺的最深處,有一條道路與礦井大道相連,為的是方便運送煤礦和鐵礦石,道路全部是泥戶挖泥燒製的大青磚鋪就的,鐵掌敲上去發出滴答滴答的脆響,伴著這滿山的蒼翠,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不過李元宏可沒心思欣賞這份景致,騎著一匹騾子快速穿行在山谷之間,不出一個時辰,就來到鐵坊前面的一片空地之上。
李元宏還沒跳下騾子,就看見不遠處的葦幕前,幾個苗家的老鐵匠圍成一個圈,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唐夢熊在哪裡?他傷得重不重,我請了城裡最好的大夫,隨後就到,你們快帶我。。。」老鐵匠們不約而同散開兩側,露出圈中一個人的時候,他一下站住了,半響說不出話來。
只見圈中的地上坐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唐夢熊,只見他頭髮凌亂,腦袋上包著一塊白布,隱隱有血滲出,當他回過頭來時,我的天!竟是一臉的碳黑青灰,好像土地廟了脫了漆的泥塑一般,只有裂開嘴傻笑時露出的牙齒還是白的。
「唐。。。」元宏長出了一口氣。
「呵呵。沒事,沒事,出了點意外,短槍的火藥還沒弄好,我就拿出來用,結果火藥添地有一點點多,炸膛了!」唐夢熊一個勁的咧嘴傻笑,本是想讓李元宏放心,可那模樣卻像被炸傻了。
李元宏一看旁邊地上。可不是嘛,一枝貌似火槍的玩意,從槍管根部炸裂開來,好像一根啃了一半的甘蔗。他低頭抓了起來。左看右看了半響,詫異道:「火槍怎麼改造成這模樣了,好像。。。好像倒置的葫蘆?」
唐夢熊對李元宏的形容顯然很不滿意,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把奪過火槍說道:「什麼葫蘆,大人您忘了,我當初說過,以前的火槍之所以做的那麼長。就是因為密合不好,火藥爆炸的熱氣容易洩漏,如果槍管做地短了。射程上就不夠了。所以我把火槍做成這種模樣。根部放的火藥就能多一些,這樣一來。既縮短了槍管,又能使射程不變,豈不挺好!」
李元宏無語了,火槍倒是縮短了不少,可槍管卻粗足足兩圈,好像一條拋光的大蘿蔔,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這可不是嗎?跟現代的火箭筒似地。
不過,時間這麼短,人家能想到這一步已經算不錯了,不管像什麼,能用就行,李元宏點頭道:「也好,不過你們這幾日要把火藥的容量搞清楚,再不能出現炸膛了,那些商人沒打死劫匪,自己人先被炸倒一片,豈不成了笑話啊,對了,這樣的火箭。。。。能造幾枝?」
一個老鐵匠插話道:「咱們鐵坊現在啥都不幹,專試驗火槍,礦井的朱有良和候勝兄弟還經常派人來幫咱們地忙,人手上完全夠用,每日造出十枝沒問題!」
李元宏頓時大喜過望,這樣算下來,半個月後就能造出一百多枝火槍,裝備一支商隊應該沒有問題了,心裡一鬆,心情也好了,呵呵笑著對唐夢熊說道:「這火槍還得改進,不過我不催你們,最關鍵是別傷自己,缺什麼物件就給我打招呼,我會盡力想辦法的!」
說話的當口,陳恭抱著藥箱已經趕到了,李元宏讓他仔細醫治唐夢熊,自己正打算回城,旁邊一個老鐵匠忽然說道:「李大人,您知道咱們剛才看見了什麼嗎?」
這話問的奇怪,這荒山野嶺地能看見什麼呢?李元宏轉過身詫異的望著那個老鐵匠。
另一個鐵匠眉頭緊縮道:「俺們看見了旱魃,剛才唐夢熊試槍的時候,那玩意兒一陣小旋風似地就從這葦幕前面刮了過去,唐夢熊一急,火藥還沒兌好就朝旱魃開了一槍,結果炸膛了!」
旱魃?
李元宏哈哈大笑起來,擺手道:「那都是傳說,哪有什麼旱魃啊,肯定是你們這一陣子太勞累了,眼花了而已,對不對啊唐兄?」
唐夢熊頭上地白布正被陳恭一圈一圈解開,一面疼地呲牙一面回答道:「我沒見過旱魃,不過剛才那玩意兒確實挺快,一眨眼就跑沒了!」
陳恭卻插口道:「要說有旱魃也不奇怪,你們注意過咱們平陽府的初秋,雨水不算少,可今年從三伏那場洪水之後,再就沒有下一滴雨了,弄不好就是有旱魃作祟!」
李元宏對旱魃作祟這種迷信說法一點都不感冒,但陳恭地一句話卻提醒了他,好像還真是沒有下過雨啊,不僅曲沃,就是平陽府、太原以南的各個州府,好像都沒下過雨,難道。。。。大旱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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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宏愁眉苦臉的回到縣衙,莊師爺一見,還以為唐夢熊出了大事了,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是為今年的雨水擔心,想了一下說道:「光急也沒有用,咱們先去查一下往年的雨水記錄再說!」
清代每個縣的縣志裡都會把當年的雨水收成記錄下來,存放在戶房裡,李元宏一進戶房就讓趙士傑幫忙找一下,哪知趙士傑順溜的從案幾上拿起一個冊子遞給李元宏,說道:「現成的,剛好有人查過了。」
「還有誰來查過雨水?」李元宏一邊翻看著一邊問道。
趙士傑道:「早上日昇昌票號的顧三來查過。」
顧三因為一直負責收租所的事情,也算是戶房的人,平日裡多在各村各鎮奔忙,只有到了收割季節才往戶房跑,今年夏糧已經交割完畢,他好端端的來戶房查什麼雨水呢?難道說,下面已經出現了旱情?
想到這裡,李元宏冷汗就出來了,抬頭就對趙士傑喝道:「早上來過,那他現在應該還沒離開縣城,你快去把顧三找來,嗯,我就在這裡等他。」
趙士傑一看李元宏的表情,知道必定是有大事了,趕緊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李元宏和莊師爺一本一本翻看縣志冊子,越看越是皺眉,縣志記錄著近十幾年的雨水情況,可以看出,往年這個季節,曲沃都會秋雨盈盈的,從沒有過連著一個多月不下一滴雨的。
再查幾十年前的縣志,倒是有兩年與今年的情況差不多,而那兩年是大旱之年。
李元宏和莊師爺站起身來,目光盯著縣志上那四個綠豆大的字——顆粒無收,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兩個人太清楚了,齊齊發著呆,說不出話來。
門口傳來一聲呼喊將二人驚醒,卻是票號掌櫃顧三已經走了進來,他與李元宏非常熟絡,也不行禮就走近案幾,當他看清二人也在翻閱雨水錄的時候,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大人,您也覺察到了!」
李元宏沉重的點了點頭,肅然問道:「各村各鎮出現旱情了沒有?為何沒人給我報上來?」
顧三立即答道:「旱情已經有了,百姓們打旱魃的打旱魃,拜龍王的拜龍王,不過嘛,百姓只知道求雨,還沒想過是旱災,畢竟曲沃已經好多年沒鬧過旱災了,因我平日與農戶們打交道的多,知道他們今年總算是過上吃飽飯的好日子了,一旦發生大旱,又得挨餓,所以我就跑來查了查縣志,一查之下,唉!」
這一聲歎氣,又讓李元宏的心一沉。
旁邊趙士傑見李元宏的表情,安慰道:「是不是大旱還說不準,這些日子並不是莊稼吃水的季節,只要一個月內有雨,收成不會減少的。。。。」
「一月沒雨呢?」莊師爺打斷道:「曲沃縣西低東高,西面有汪同生設計的引水渠,只要把水引進來,至少六分之一的土地可以灌溉,但是,東面的田地就不行了,很多都在山丘上,就算一路修水車也引不進去,咱們得未雨綢繆啊!」
屋內三人齊齊把目光投向李元宏,只見他在案几前來回踱著步子,半響後忽然站定,轉頭說道:「糧食,最關鍵的就是糧食,這樣,咱們必須做兩手準備,第一,讓河兵制完這一批煙後立即停手,專門負責修渠引水,一定要保住汾河沿岸的收成,第二,我現在就寫信給常家三爺,讓他幫我買一批小麥運來,一發生大旱,也不至於餓死人。」
連剛上手的河兵都要調動,看來李元宏是真急了,莊師爺也不廢話,趕緊磨墨讓李元宏寫信。
片刻後,信便寫好了,李元宏裝進信封,正要讓人送往驛站的時候,大嗓門卻忽然跑進來叫道:「常家來了一封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