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協理河工 第一百○六章 救命恩人
在王兆琛驚異的時候,最後那個宣旨侍衛拿過李元宏帽,將上面的藍翎拔掉,將一根一眼的孔雀翎端端正正插在上面,雙手托到李元宏面前道:“恭喜李大人了,單眼花翎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這可是殊榮哪!”
李元宏點了點頭,正要接過官帽,扯了幾下卻不見侍衛鬆手,只聽他呵呵笑道:“為了您這趟美事,我可是沒日沒夜趕,從京城到這裡只用了五天,你看……
要辛苦銀嘛!李元宏趕緊伸手入懷,摸了半天好容易拽出一串製錢來,抬頭看見那侍衛臉色都發綠,不好意思道:“我才剛被放出來,身上沒銀子,那個……
正在這時,只聽一個旁邊熟悉的聲音道:“又來裝窮了,呵呵,銀子我出了,侍衛大人,您受好了!”
李元宏一個驚喜,扭頭一看,正是將近一月不見的陳恭,笑呵呵的拿出三錠銀子塞到那侍衛手裡,那侍衛這才滿意的捏了捏塞入懷裡,一聲招呼,一群侍衛這才揚長而去。
李元宏正要說話,只見陳恭拿手一指遠處道:“我二哥已在那裡等你了,咱們去見他!”
而這時,巡撫王兆琛一甩袖子已經進了衙門,李元宏知道他陷害自己未成,今晚肯定睡不好了,心裡也是挺高興,一拉陳恭的衣袖就擠了出去。
轉過一個街角,就見陳敬站在街邊。大老遠就拱手道:“李大人受苦啦!”
李元宏拱手還禮,卻見陳敬身後站著十幾個巡捕打扮的差役,又是一驚,沒辦法,被抓怕了啊!
陳敬看見李元宏地表情,哈哈一笑道:“李老弟勿驚,這是臬司衙門的,特來接李知縣的!咱們走吧!”
看著陳氏二兄弟一臉的笑容。李元宏不知道他們搞什麼名堂。如何與司攪到一起了。不過話說回來,那日倒是劉臬司讓自己免於一頓皮肉之苦,自己登門拜謝一下也是應當的,於是二話不說,跟著巡捕們就走了。
一行人來到城北,左轉右繞到了一處小湖旁,陳敬抬手一指。只見小湖之中座落著一榭方形飛簷涼亭,亭中擺著一張酒桌,兩個人坐在桌旁邊,一個正是陳氏兄弟的舅父湯老爺子,另一個則是山西按察使劉源灝。
李元宏趕緊快步走到亭內先是向湯老爺子行了一個晚輩禮,又向劉源灝一揖道:“卑職李元宏見過劉大人,若不是您,我這腿就得被夾斷了!”
劉源灝哈哈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李元宏坐下說話。緩緩說道:“其實你最應該感激的卻是我地恩師,若不是他星夜趕到蒲州府,我還不知道這搭事呢!”
“您地恩師?”李元宏納悶道。
劉源灝抬手一指湯老爺子道:“我地恩師就是前任兵部尚書、協辦大學士——湯金釗。”
李元宏一下站起身來。目瞪口呆的望著湯老爺子,沒想到他竟然就是湯金釗,這個名氣簡直是如雷貫耳,倒不是他官有多大,而是因為他簡直就是莊師爺的偶像,平時盡聽莊師爺念叨這個名字了。
要說湯金釗,那絕對是禁煙派的領袖人物,也是最早覺察鴉片危害的部院,第一部禁煙條令就是他和肅親王敬敏共同制定的,當年道光皇帝詢問誰能平靖廣東毒患的時候,就是他一力推薦地林則徐,而林則徐在廣州的禁煙措施更是得到他的大力支持。
道光皇帝對湯金釗一向十分新任,待之甚重,但是與英夷之戰結束後,林則徐被革職流配新疆,湯金釗氣憤之下,也以年邁為由辭去了朝政,所以莊師爺每次說到他,就是一番讚歎,聽得李元宏耳朵都磨出老繭了。
湯老爺子還是那副話語不多的低調模樣,微微一笑道:“李知縣剷除罌粟做得好,老夫替你跑跑腿也沒什麼!”
劉源灝笑道:“何止跑腿,在我上摺子的同時,恩師還親自給武英殿大學士潘世恩寫了一封信,請潘閣老在皇上面前替你開脫。”說到這裡,劉源灝忽然看見李元宏帽子上的單眼花翎,詫異道:“只是沒想到皇上不但不將你拿解進京,反而賞了你單眼花翎,呵呵,真是奇事!”
旁邊陳敬將剛才一日三道聖旨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聽得劉湯二人不住捋須沉吟。
湯老爺子聽完點了點頭道:“我將李知縣在曲沃的所作所為,寫與潘閣老,想著應該能免去你地死罪,所以讓敬兒、恭兒在那裡等候,卻沒想到竟會如此,按理穆彰阿地聖眷與潘閣老不相上下哪……
李元宏正要說話,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劉臬台好興致啊,請了這麼多人,怎地就忘了我呢?”
眾人抬眼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山西布政使潘鐸。身後也跟著八個人,其中六個是衙役,另外兩個竟是莊師爺和汪同生。
莊師爺和汪同生早早看見了李元宏,一撩袍擺就跑了上來,拉著李元宏左端詳右打量的,一個說:“看樣子沒受罪!”另一個笑道:“還胖了點,不錯不錯!”
李元宏又驚又喜道:“你們消息夠快地啊!我才剛放出來你們就知道了!”
莊師爺一指潘鐸道:“還不是靠潘大人嘛,元宏,趕緊謝謝潘大人,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好嘛!今兒全是救命恩人,李元宏也來不及問明是怎麼回事,先就向潘鐸深深一揖道:“多謝潘大人救命之恩!”潘鐸上前將李元宏扶了起來。
一旁的劉源灝納悶道:“潘大人,你怎麼也是李知縣的救命恩人呢?”
潘鐸身體不好,先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這才說道:“我是布政使,頂頭上司就是戶部,我與祁雋藻祁中堂又是姻親,將李知縣的作為給他去了封信,如此而已!”說著就拿出一封通道:“這是祁中堂給我的回信,說他定會在皇上面前如實相告的,對了,李知縣,沒想到你在京城裡還有那麼一出啊!哈哈哈!”
李元宏臉上一紅,自然知道潘鐸說的是哪一出,就是把祁雋藻搞得最為狼狽的那一次,估計祁雋藻也會記住自己一輩子。
眾人邊喝酒邊說話,整個事情這才明瞭了。
原來當日李元宏被帶走後,莊師爺左思右想,記起山西布政使潘鐸一向看不慣巡撫王兆琛的行徑,整個山西境內,也只有他敢和王兆琛對著幹了,所以連夜就趕往太原找到布政使衙門,一開始潘鐸並不願見這個師爺,可聽說他就是修河工李知縣的師爺後,立即召見了。因為在潘鐸病癒回衙的時候,聽說過王巡撫刁難曲沃知縣的事情,正想查清楚呢,剛巧莊師爺就去找他了。
莊師爺將李元宏被刁難陷害的事情詳細的講述了一遍,尤其將修築河工的經過講的最為詳細,當說到最後,李元宏連自己的縣衙都賣了籌銀子的時候,潘鐸被感動的老眼含淚,二話不說,直接就去巡撫衙門鬧事去了。
三憲一使在巡撫衙門一通大吵之後,劉源灝上了一道摺子,湯金釗寫了一封信,潘鐸既上摺子又寫信,說動了軍機處的祁雋藻和潘世恩,五大軍機中兩個重量級人物同時替李元宏說好話,這效果能差得了嘛。
第一道聖旨估計是巡撫王兆琛和文華殿大學士穆彰阿使的壞水,第二道是祁雋藻起到的作用,第三道聖旨則是潘世恩的傑作了,只是沒想到經過這一翻,皇上竟然賞了李元宏一根單眼花翎。
大致的經過就是如此了,至於朝堂之上的情形,眾人也是揣測而已。
潘鐸對李元宏說道:“聽說你為了這河工,不僅東挪西借,連自己縣衙都要賣,實在令人敬佩,這樣吧,我從藩庫撥出10萬兩夠用?”
李元宏聽的嚇了一跳,吃驚道:“這麼多?我沒有用這麼多啊!”
潘鐸和劉源灝相對哈哈大笑起來,劉源灝笑的直咳嗽,指著李元宏道:“他們給我講你的事情,我還不信,現在我是真信了,別人都嫌銀子少,你還嫌銀子多……知道的,換作其他官員,花上30萬兩也算是清官了,你竟然兩,呵呵,真正是聞所未聞哪!”
李元宏還能說什麼,人家白送五萬兩再不要的話,那真成傻子了。不過一說到河工,李元宏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對汪同生說道:“今年伏期馬上就要到了,河工修的怎麼樣了?”
汪同生想了片刻道:“曲沃、太平、洪桐和汾西四縣應該沒有問題,只是臨汾縣自你被拿走後,銀子就被強行截走了,該修的地方沒銀子修築,不過我想,只要不是10年一遇的洪水,就應該沒有
旁邊的陳恭忽然說道:“前幾日我路過汾河,發現河水忽然變清了,不知何故啊?”
這話一說,汪同生像被雷擊似的渾身一顫,忽然站起身來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