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4)
10
讓真目家點頭答應合作的過程超乎意料之外的簡單,令八代十分訝異。原本還以為對方會多方刁難,但截至目前為止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總覺得對方一定另有盤算啊。」
他已經派遣先進LC部隊的成員與另外四個小隊,在真目家所指定的地點待命。移動手段完全由真目家提供,這就是真目家允許LC部隊在真目家領地《希望》活動所開出的條件之一,多半是為了不讓這項行動被外部的人知道吧。
「怎麼啦,小八,真目家的千金小姐有那麼老狐狸喔?」
聽到了八代自言自語的晶顯得很有興趣,從旁插嘴這麼一問。
「喂喂喂,小環,人家小姐長得那麼可愛,說她是狐狸太沒禮貌了啦。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該說對她這個人不太能掉以輕心,還是說可以信任但是不能信賴?又或者是說不太想讓她站在自己背後?實在不太好形容啊。」
「這樣根本就靠不住嘛。」
當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仰天長歎,就聽到直升機從星空中降落的聲音。那是真目家的運輸直升機,但在裏頭看到了真目麻耶的身影,八代頓時顯得有點困惑。他沒想到麻耶竟然會親自來到現場。
貨物與人員裝載的工作進行得非常迅速,十五分鐘之後,所有人都上了飛機。
八代眼前坐的是麻耶,憐則待在她身旁。在無處可逃的飛機上,兩人尖銳的視線讓八代十分難耐。而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難保不會說出爆炸性發言的環晶,竟然就坐在八代身旁,以充滿好奇心的眼光打量麻耶。當麻耶的視線轉到晶的身上,八代幾乎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
「嗯~~比照片上看起來可愛多了。」
晶這句話很冒失,但直來直往的笑容跟口氣,讓麻耶以滿臉的微笑作為回應:
「上次承蒙您關照了。」
然而當八代用這句不知道在講什麼的話打算切入正題時,浮現在麻耶臉上的卻是完全不同種的微笑。
——為什麼只對我這樣?
八代只在心裏抱怨,開始進行確認作業。
「也就是說,我們希望真目家在《希望》市內支持,以及提供情報。」
「是,這我瞭解,我們會盡可能提供協助。說成交換條件是現實了點,不過我們也期待能夠換來ADEM的武力支持。首先我們按照計畫,將各位送到位於都市正中心的KIBOU大樓,唯一一條通往那項遺產的路就在那裏。」
「好的,那麼……」
「話說,有件事我有點不解耶。」
插話的人是晶。
「真目家麾下不是有那個叫八陣家來著的,聽說是個武藝高超的集團嗎?就像這一位。」
說完就指了指憐。
「這一位很強吧?有著這麼多人才的真目家,為什麼會需要ADEM的戰力?」
「您過獎了,我們終究不過是一家以情報為主軸,進行多角化經營的企業。八陣家早就已經名存實亡,被時代的潮流淹沒了。」
麻耶笑得十分燦爛。看到她這種笑容,讓八代深深告誡自己不可以被騙。無論眼前這名少女看起來多麼純真無邪,她始終是掌握全球情報的真目家一員,一般人可想不到在那笑容的背後暗藏了什麼盤算。然而面對同樣的笑容,晶所得出的結論卻與八代形成極端的對比。
「唔,搞什麼,麻耶小妹明明就可以讓人把背後交給她守護嘛。」
「哎呀?是哪一位說不能把背後交給我的?」
晶默默地指了指隔壁。
11
抵達KIBOU大樓之後,所有人的表情都一齊僵住。因為誰也沒想到,大樓內部竟然已經化為一片血海。
KIBOU大樓的警備體系應該極為森嚴,但如今卻籠罩在一片屍臭之中。不管往哪兒看去,都看得到警衛的屍體。
「這可真慘啊。」
用手捂住口鼻的晶,看了對血腥狀況最不習慣的麻耶一眼。她儘管勉力忍著,但雙腳已經在發抖,看樣子隨時都會軟倒。
「大家都死了。」
萌悲傷地低聲說出這句話。
「不要疏於戒備。入侵者的目的是?」
蓮杖迅速下達指令,指揮部隊編組隊形。麻耶則回答了他的問題:
「肯定是【天堂之門】吧。」
所有人以密集隊形朝裏頭前進。雖然八代與蓮杖表示在作戰中無法保證外行人的安全,要求麻耶回到直升機上,但麻耶卻要他們不用管自己,只默默朝憐看了一眼。除了她們兩人之外,真目家的人員全都回到了直升機上。
「被殺的方式都很奇怪啊。」
雖說屍體的死因都十分奇特,但其中又以留下野獸撕咬痕跡的遺體最為奇異。從傷口來判斷,得出的下顎尺寸顯然比地上的任何猛獸都來得大。
「太奇怪了。」
品跑到站在遺體旁邊歪著頭思索的蓮杖身邊。
「怎麼了?」
「腹部有留下被野獸咬過的痕跡,但衣服卻沒有裂開。」
「不就是被咬的時候衣服碰巧掀起而已嗎?」
「碰巧不會三番兩次發生。」
蓮杖所指的幾具屍體,儘管被咬的部位不同,但都留下了類似的狀態。無論被咬的是哪里,衣服上都看不到絲毫破損。
越往裏面走,發現的屍體死狀也越是異常。死于全身嚴重灼傷的警衛,衣服上卻沒有半點焦一黑的痕跡,簡直就像是燒死之後才幫他穿上衣服似的。
「發現生存者了。」
在前面探路的隊員喊出這句話,所有人都立刻聚集到他身邊。然而躺在那裏的人,恐怕不太能算是生存者。倒在地上的警衛身上,有個大到令人驚奇他竟然還沒斷氣的巨大咬傷痕跡。
「大、大……啊、啊啊,大、大……」
顫抖的嘴唇說出不成聲的話,眼神也即將失去光輝。
「要死也先做好該做的事才死,不然你是為什麼撐到現在?」
憐在警衛身旁單膝跪下,說出這句稱得上冷酷的話。但就是靠著這句話,讓瀕臨死亡的警衛找回了一絲力量。
「大、大家……都被龍……被龍給殺……了。」
說完這句話,生存者就斷氣了。
「被、被龍殺死?這太離譜……」
「無論這是不是真相,他看到的就是這樣。而且屍體上有著無法判別種類的野獸咬傷痕跡,就連被火焰燒死的遺體部有。」
在所有人都覺得事態非同小可,默默不說話的當下,第一個開口的人卻是麻耶。她堅強地讓自己不把目光從死狀淒慘的屍體上栘開,儘管四處籠罩的屍臭讓她臉色蒼白,仍然幫這位曾是唯一生存者的警衛合上眼睛,往前踏出一步。
「我們快走吧,通往【天堂之門】的電梯就快到了。」
這個謎題還沒解開,但現在不是駐足不前的時候了,一行人朝著地下繼續前進。八代拿出無線電,看了看麻耶的臉色。
「現在是緊急事態,我要派出大批LC部隊。」
「好。相對的,對於真目家私家部隊所使用的武器,也要請貴局不予過問。」
「我瞭解。」
八代的指揮井井有條,簡直就像早已料到會有這種情形一樣。
12
穿破重重黑暗的,是一陣聽起來就像爆炸聲的引擎爆沖聲。
一團大鐵塊就像子彈似的,將直線特快號的隧道當成炮管呼嘯而過。
是道奇戰斧。騎在這輛一切規格都超乎常軌的巨大機車上的,是一名任由長髮隨風飛舞的小個子少女。儘管由於戴著安全帽,沒辦法從長相來辨認,但是就算找遍全世界,應該也找不到第二個少女,能將這款最高時速將近五百公里的猛獸車款駕馭自如。
『還真虧你有辦法通過那條狹窄的緊急逃生用樓梯啊。』
風間從LAFI三號機之中,透過耳機向由宇說話。
要在隧道內騎著在公路上搶來的機車行進,當然就得先把機車弄到隧道裏頭。然而附近唯一的出入口,就是緊急逃生用的樓梯。這種樓梯在設計上本來就沒有考慮到要讓大型機車通過,更別說由宇所騎的道奇戰斧大得超乎常軌,樓梯內根本沒有可供這款機車轉向的空間。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要用騎的通過樓梯。
「你把事情想得太平面了。只要用立體的觀點去思考,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由宇說得全不當回事。
相信只要看看留在樓梯間的胎痕,一定會當場理解到她這句話的意思,因為胎痕遍及地板、牆壁甚至扶手上。既然沒辦法作平面回轉,就運用整個立體空間來迴旋動作。
憑人力本來應該沒有辦法操縱這麼巨大的車身做出這種動作,但由宇卻運用技術做到了。
整條隧道之內,就只有隧道兩旁所設置的維修用小路算得上平坦。道路寬度只考慮到可以讓人步行通過,要騎機車在上面行進,根本不是神智正常的人會做的事,更別說是騎著道奇戰斧這種巨大的機車。
然而只要能夠解決這個問題,這種通道的條件其實是再好不過的。道奇戰斧那種怎麼看都覺得是放棄了過彎這回事的設計,在這條隧道之內並不算是缺點,因為考慮到直線特快號所需的傾斜角度,隧道內的彎道彎度都很小,甚至會讓人錯以為是直線。
由宇駕馭著道奇戰斧,維持最高速度在隧道內狂飆。
『你騎得還真熟練,原來你喜歡機車啊?』
「我在腦子裏騎過幾次。」
這個簡潔的回答,讓風間發出了近乎苦笑的笑聲。
看到她將道奇戰斧駕馭自如的模樣,有誰會相信她是第一次騎機車呢?她有著能夠將機車性能發揮到極限,並在腦中完美模擬的頭腦,以及能把自己的肉體操縱得像是精密機械一樣精准的運動能力。少女表示只要把這兩種能力組合起來,想像訓練的效果並不遜於親身體驗。
『你之所以會被人討厭,錯實在不在你。畢竟人類這種生物最喜歡的就是努力這個詞了。』
由宇也沒把風間的風涼話放在心上,只將意識專注在前方。
達到最高速度後跑了二十分鐘左右,換算成距離就是行進了一百六十公里以上,這時煞車突然冒出火花。
機車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胎痕停了下來。由宇疲憊地將腳放到地面上,汗珠從脫下安全帽後露出來的臉頰滴落。就算是由宇,駕馭這種超乎常規的速度,仍然會帶來莫大的疲勞。
由宇解開將身體與機車綁在一起的皮帶,想要下車用走的,但才走了兩三步就腳步踉艙。
「這實在挺累的。」
由宇調勻呼吸後,抬起頭來看看隧道內部。整條隧道的彎道都緩和得會讓人錯以為是直線,但眼前這個彎道的弧度卻很急,一眼就看得出是彎道。先前失控的列車有可能脫軌的地點就是在這裏,而那班失控的列車,現在應該就停在前面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這就是真目家介入的痕跡嗎?」
看到這個設計極為不自然,甚至可以說是缺點的彎道,由宇陷入了思索。
「就讓我看看真目家為什麼不讓……不對,是不想讓直線特快號隧道直線前進吧。」
由宇甩著一頭黑色長髮,輕輕敲打著弧線外側的牆壁走動,不久就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因為她捕捉到了細微的聲音差異,這個差異非常小,如果不是由宇,多半是辨別不出來。
「嗯,在這裏啊?」
由宇拿出小刀,隨手插在牆壁上。牆壁並沒有被破壞,而是像撬開蓋子一樣掀開了十公分見方的大小。從剝落的牆壁裏,出現了一具用來輸入認證密碼的保全系統。
「輪到你上場了。」
說完由宇就把LAFI的線路接到保全系統上。
「一分鐘內打開,不要讓人看出有被開過。」
『你還真會使喚人。』
風間的抱怨還沒說完,就已經顯示了保全系統解除的訊息。眼前這些怎麼看都只像是牆壁的物體,靜靜地往旁邊滑開來,接著出現的光景,就是一段有著同樣大小的隧道。
這是真目家還沒有從旁干涉的時候挖出的直線隧道。是一段在記錄上遭到刪除,在大眾的認知中應該沒有去挖的隧道。一段不應該存在,也不可以存在的隧道,現在就出現在由宇的眼前。
開燈照過去也照不到通道的盡頭。大概在三公里上方的地面上,有著一座叫做《希望》的城市,而那個封印了某項遺產,超乎常軌的地下空洞,就存在於這座城市的地下,想來也就是存在於這條隧道所通往的空間。先前由宇下潛到LAFI時,風間讓她看的影像之中,顯示的就是這個只靠一個球體,來支撐住整個城市重量的奇異空問。
『你是怎麼知道這裏有隧道的?』
「我在想,要怎樣才能在不為人知的情形下挖出地下空洞。」
由宇回答風間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再度騎上了機車。這次她是以一般速度行進。
隧道的維護工作做得很確實,牆壁有用混凝土加強,雖然沒有供直線特快號行駛用的軌道,但設備的狀況好到幾乎隨時都可以用來讓列車行駛。然而各種設備的設計,卻跟現在直線特快號所行經的隧道不一樣。既然不是磁浮軌道相關團體所設計,那麼會是誰設計的呢?可能的答案只有一個。
「看樣子真目家當時果然有利用這條隧道,暗中把各種資材搬運到《希望》去。」
『原來如此,不過還真虧這段隧道會留下來啊,你沒有想過隧道被封死的可能性嗎?』
「這個可能性我也想過,不過看到佔據了木梨身體的意識體所採取的行動,我就確信這條隧道一定還留著。」
『這話怎麼說?』
由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要再用我的聲音說話了。」
而是將自己不高興的情緒表達出來。
沒過多久,就開始從車燈照不到的隧道更深處,出現了一些模糊的光線。終點已經不遠了。
穿過隧道之後,眼前展開的是一幅扭曲的幻想世界光景。
這兒只有最低限度的照明,很難掌握空間的全貌,但光靠這些光線,已經足以讓人充分掌握這個地下世界是多麼異樣。
這是一個數百公尺見方的立方體空間。位於空間正中央的,就跟那個風間秀給由宇看的影像一樣,是個表面有如細心擦拭過的鏡子一樣光滑的球體。往球體上下兩個方向延伸出去的支柱,就像是一種無機質的枝葉與樹根,佈滿天花板與大地。撐在天花板上的樹枝連接做為樹幹的球體,再化為無數的樹根往大地紮根。
將整個城市的人命交在一個球體上的瘋狂設計。真目家不惜借用遺產之力,也要將球體內的事物封印起來,這種模樣甚至讓人感受到一股就像是真目家怨念似的執念。
從隧道穿到這個空間的洞口,是位於空間正中央微微偏上的位置,比位於中央的球體略微高了一些。然而整個空間實在太過廣大,再加上交纏得錯綜複雜的支柱又會造成眼睛的錯覺,讓人很難正確掌握球體在整個空間之中的相對位置。
隧道口直接連接到其中一條支柱。由宇下了機車跳到支柱上,開始朝球體走去。
由宇大跨步地走在直徑不到一公尺的圓柱上,簡直就像日常散步一樣隨興,彷佛不知道只要一個失足,就會從數百公尺高的高度跌落。
「唔。」
停下腳步之後,開始細細打量中央的球體。
「……可真耐人尋味啊。」
不知道她對這個瘋狂的結構,產生了什麼樣的感慨?
「……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會想出這種荒唐的主意啊。」
由宇拿出了少數自己帶來的裝備之一。這副雙筒望遠鏡尺寸雖小,卻備有各種探測功能,在很多時候都非常方便。
「超音波掃瞄、紅外線掃瞄、紫外線掃瞄、X光掃瞄,全部沒有反應啊?」
不知道是不是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應該開得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對未知的事物充滿決心的話。對於一向看穿一切之後才說出看法的由宇來說,這種情形非常罕見。
她的臉上浮現出不認輸的表情。儘管應該不是有意要在她臉上看到這難得一見的表情,但恰好就在由宇下定決心的時候,昏暗的空間中突然出現了無數道刺眼的白色燈光,一齊照亮了由宇所在的位置。
燈光不是只有一道兩道,多達一百道以上、來自地下空間各處的燈光,在同一點交會,將峰島由宇的身體從黑暗中切離。
不知道這種事態是不是也早在由宇意料之中,在她臉上看不到驚訝的表情,只是在這毫不客氣打在自己身上的強烈光量下眯起了眼睛。
從黑暗中浮現出來的並不是只有由宇。還有大群武裝集團跟由宇一樣站在各處的支柱上,甚至還有隨著轟隆巨響出現的直升機,讓人怎麼看都只覺得是種惡意的玩笑。其中過半數有著LC部隊的標誌,那麼剩下的多半是真目家的私家部隊吧。
「可以請你拜訪別人家的時候走正門嗎?」
一道清澈的聲音對她說話:
「不過以你這個地洞女來說,這也可能算是找到適合你的出入口呢。KIBOU大樓裏的慘劇,該不會是你做的好事吧?」
找出聲音的來源後,由宇朝那兒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一名跟四周肅殺的氣氛很不搭調,年紀跟自己差不了幾歲的少女身上。兩人的視線相互交錯,確認到了彼此的存在。
她們兩人的這次相遇,說是歷史的一大分歧也並不為過。
擁有足以改變世界可能性的峰島勇次郎之女,峰島由宇;以及傳聞將會成為掌握全球大半情報網的真目家下一任總裁的少女,真目麻耶。
過去她們兩人就曾經透過阪上鬥真這個奇妙的緣分,讓彼此的命運有過兩次交會,但最後仍然沒有相見。到了第三次的今天,兩人才總算見到對方的面。
「我還以為這裏就是正門呢,原來我搞錯啦?先埋伏起來偷看別人的行動,這迎接客人的方法還真是很有偷窺專家的風範啊。」
這是由宇所說的第一句話,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的是一種毫無友好之意的微笑。
「還有這種徒具森嚴卻缺乏品性的待客之道,似乎也算是很有真目家的風格?」
「哎呀,這幾位缺乏品性的來賓可是府上的人啊,我只是把你交還給ADEM而已。」
「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得在回去之前辦好。」
由宇的視線轉向空間中央的球體。
「可以請你不要碰這個球體嗎?畢竟我可不能貿然讓整座都市陷入危險。」
「那就請你叫這群全副武裝的人退下。在場的可不是只有LC部隊吧?日本的槍炮管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松了?」
「你知道有個詞叫做治外法權嗎?」
「啊啊,你是說那個用來保護無能權力者的制度?謝謝你解說得這麼清楚。」
「那可以請你乖乖束手就縛嗎?」
「唉,只不過姓了峰島就這麼惹人厭啊?連杯茶也不端出來就要下逐客令啦?。」
「哎呀,我可沒有討厭你呢。只不過現在事態有點緊急,讓我真的沒心情跟你微笑了,就跟你一樣。」
麻耶的言行讓由宇覺得有點不對勁。先前由宇只有跟她談過一次,而且還是透過無線電交談,並不是那麼瞭解她的為人。然而就憑由宇的觀察力,總覺得麻耶的挑釁之中隱含了不願被他人得知的真意。
「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對你微笑。」
「是嗎?太令人遺憾了,那麼這裏恐怕不歡迎你,而且看樣子有一群跟你更要好的朋友來接你了。不用客氣,你請回吧。」
說完就有幾個熟面孔現身,是在直線特快號上跟她周旋過一番的三名先進LC部隊成員。
「我想各位應該知道,各位在這裏的所見所聞,都不可以洩漏出去,這是要真目家提供你們協助的必要條件。」
先進LC部隊的成員點頭表示答應。《希望》的地下竟然有著這樣的空間,確實是十分驚人,但他們的目的並不在此。
眾人一齊拿起槍枝,將準星對準由宇。其中沒有任何一把是殺傷用的槍,而且雖然先前因為光線太過昏暗而看不清楚,但底下卻拉了一張不知道打哪兒弄來的大綱,就像蜘蛛網似的布在下面,可見對方還考慮到了萬一失足踩空的情形。
這些多半全是麻耶的要求吧,目的始終在於捕獲而非殺傷。相較之下,ADEM獨自行動時的手段還比較冷酷無情,因為他們為了捉拿由宇,甚至不惜使用實彈。
但就算是這樣,由宇也不打算束手就縛。原本還想多保留一些體力,但看樣子也許現在就該使出全力,然而由宇的體力又有限。她在難以抉擇之下環顧了四周,總覺得自己每次出來好像都會操勞過度。
就在這時,四周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突然混進了某種異質的事物。
「……歌聲?」
耳中聽得到歌聲,這聲音實在很難用歌聲以外的字眼形容。清澈的旋律中帶著美妙的抑揚頓挫,在地下空間中回蕩不已。
大概是因為空間太寬廣而產生了回音吧,聽不太出歌聲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每個人都左右張望,想找出聲音的來源。
唯有由宇察覺到這是誰的歌聲,咒駡了一句:
「這歌聲……是木梨那傢伙嗎?太快了。」
無法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的木梨要來到這兒,唯一的方法應該就是兩隻腳才對,然而由宇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馬上就看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燈光在巨大的空間中掃來掃去,想找出聲音的來源。
沒過多久,所有的燈光都集中在一個攀附在其中一根支柱的身影上。
看到這個身影,麻耶忍不住低聲驚叫。
「那就是……那個怪物嗎?」
儘管已經先從鬥真口中知道情形,也看過了照片,但第一次親眼看到的異形樣貌,仍然讓麻耶受到強烈的震撼。
不但肌肉異常發達,雙腳的長度更遠遠超出人類該有的比例,膝蓋彎折的方向與人體的膝蓋相反,像爪子一樣又粗又長的腳趾深深咬進地面。這雙腳的形狀已經不像是人的腳,反而比較接近鴕鳥之類的大型鳥類。
助跑動作只有兩步,這毫無多餘動作的跳躍,讓由宇覺得十分美妙。支柱與支柱之間距離有十餘公尺,這個怪物卻輕而易舉地跳了過去。是手腳上的噴嘴讓他可以在空中進行姿勢的微調。
困惑的感覺在由宇之外的人群中蔓延開來,沒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曾經是木梨的意識體就像子彈似的,沖向拿起槍瞄準的LC部隊。儘管有人開槍應戰,但卻是白費工夫。雙手噴嘴外部長出就像刀刃一樣鋒利的硬質外骨骼,輕而易舉地將人體一刀兩斷。
鬥真並沒有提到這個怪物會使用刀刃。這也就表示,刀刃的形狀是從跟鬥真的戰鬥中,所學到的進化。
然而情勢瞬息萬變,讓由宇跟麻耶甚至沒有時間吃驚。
「哈哈哈哈哈!真沒想到竟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啊。」
一道老人沙啞又清楚的話聲之中,蘊含了不折不抑的嘲笑。一群身高、體型與服裝都各不相同的奇裝異服人們,就站在比由宇所站的位置更高的支柱上。
「哎呀呀,這可真是奇緣啊。沒想到我們竟然會同時齊聚一堂,這不叫做命中註定,又該叫做什麼呢?」
「原來在大樓內造成那種慘狀的兇手就是你們?」
又多出來的這群非法入侵者,讓麻耶的表情變得十分嚴峻。而在這群人之中找到兄長勝司的身影時,麻耶的表情有了些微的扭曲。兄長身旁站著一名外貌陌生,而且穿著打扮跟這種地方完全不搭調的老人,剛剛發話的人就是他。
「不過這遺產還真是空前絕後,竟然能吸引這麼多人共襄盛舉。真目家、ADEM、我們密諾娃、峰島的小丫頭,甚至就連那邊那個怪物都想要啊。」
「原來是密諾娃啊。」
由宇這句話讓Magician笑了笑。
「沒想到我等的賤名也入了兩位小姐的尊耳,真是光榮之至。不錯,我等密諾娃正是為了得到沉睡在這地下空洞之中的遺產,才特地千里迢迢地從異國趕來。」
Magician用手杖指著空間中央的球體。
「好了,就看聚集在這裏的各方勢力,誰能搶先拿到【天堂之門】吧。」
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由宇,露出嚴峻的表情,眼光銳利得幾乎能把人射殺。
「我不能把它交給別人。密諾娃是不用說,就連ADEM或真目家也是一樣。這玩意要由我帶走。」
這等於是向在場的所有人宣戰。
「你在說什麼夢話?我絕對不會把它交出去。不會交給你,也不會交給密諾娃。賭上真目家的名聲,我絕對會死守到底。」
「哈哈,這可真有意思,實在是很有意思。也好,真目家的小姑娘,你就儘管試試,看你有沒有本事從我們手下保住這個遺產吧,要借用ADEM的力量也無所謂。」
「我有句話要問你。」
Magician越說越亢奮,由宇則始終保持冷靜。
「遺產是用一整個城市的重量封印住,你打算怎麼拿出來?」
「這就要各憑本事了,峰島的小丫頭,這點你又不是不懂。就看有沒有辦法解開這道難解的謎題,成功地拿出遺產,否則就等著跟上面的城市一起活埋吧。」
Magician的目光在現場多達數十名的武裝士兵身上掃了一圈,接著就顯得有點傷腦筋似的轉了轉手杖。
「不過參加遊戲的人數似乎太多了點啊。」
Magician將企圖隱藏在開朗的話聲之中,喚出隨侍在身後的一人。
「去隨便砍掉幾個。」
由宇與麻耶的所有情感都頓時凍結。
從黑影中走出來的,是一名她們兩人都非常熟悉的人物,手上更拿著她們非常熟悉的物體。
臉上浮現冷酷笑容的阪上鬥真,毫不猶豫地將鳴神尊的刀刃指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