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阿喀琉斯的腳跟
「我敗了!!」
那一天,與我一戰之後,繆斯回到家中,手持著破日,胡亂地砍劈著,刀氣縱橫,火勁狂吐,將花園裡的樹木弄得七零八落。
繆斯很生氣,他真的很生氣,那天他和我一戰,表面上雙方不相上下,一腳換一刀,可是內心中他卻認為是自己輸了。
他完成第二次變身已有快半年時間了,卻只和剛剛完成第二次變身的我打成平手,他很不服氣。
那一戰,剛開始時,他雖然用封龍印封住自己一部分的力量,可是被我用近肉搏的方法貼上後,在我的膝蓋撞上他的小腹的一瞬間,繆斯突破了封住自己力量的封龍印,用盡了全力,才扳回了劣勢,擊退了我。
所以他認為是自己敗了。
「是我的努力不如他嗎?不,我一天有十二個小時在練武,而他──聽說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和女孩子混在一起;是天賦嗎?就連帝國裡從不誇人的赤髮狂魔老師都說我是個天才的戰士,那是為什麼?為什麼?」
繆斯大吼一聲,丟掉手中的破日刀,一拳砸在地上,整只拳頭都深深地陷到泥土中去。
「那是因為你把勝負看得太重了!」繆斯的父親──科爾狄斯.比賽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和繆斯比起來,他的父親科爾狄斯,更像是他的哥哥,相貌與他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臉上多了些歲月的風霜。擁有龍之魄的龍戰士,當他們體內龍戰士的力量甦醒之後,身體的發育就開始減緩,縱使已經年近五十,可是科爾狄斯的相貌看上去還和十八歲的少年無異。畢竟,對於應該像龍一樣,擁有數千年壽命的龍戰士來說,五十歲的年齡,只是他們的嬰兒時期。
若不是因為受著萬神血咒的折磨,龍戰士也應是一種「長壽」的生物。
「你有心魔!你從沒有失敗過,所以你一直不能接受失敗,雖然你一次又一地打敗你的對手,可是你的內心裡卻害怕失敗。每打敗一個人,你的心魔就加深一分,勝得越多,你也怕得越厲害。」
「不,我不是害怕失敗,我沒有,我什麼都不怕!」繆斯雙手捂著頭,對著自己的父親大聲叫著。
「沒有?哼,那我問你,赤甲龍的屬性是炎,炎系的力量代表著暴烈剛猛,以攻為守,有進無退。我問你,你和暗黑龍交手之時,可曾主動的進攻過?」科爾狄斯彷彿親眼看到了那天我們的決鬥一般,冷笑著問道。
「啊!」繆斯愣了一下,確實,那晚他和我交手,他確實幾乎沒有主動進攻過。
「你為什麼樣不主動進攻?!」科爾狄斯喝問到。
「沒有吧!」
「你害怕失敗,你只想一心求穩,只想等對方露出破綻再進攻,我沒有說錯吧,你當時一定是這麼想的。」
繆斯羞愧地低下了頭,滿臉通紅。
「所以說,你並不是敗給了基斯的兒子,你是敗給了你自己!因為你已沒有了平常心!你害怕失敗。」看到自己的兒子因為失敗而大叫,科爾狄斯很高興,暫時的失敗對他是極有好處的,過去幾年來他一直被人捧到了天上,也該讓他掉下來了。
「平常心?平常心!」繆斯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手搔著頭皮,自言自語地,他突然冷靜下來了。
「我要好好地靜一靜,爸爸,不要叫人來打擾我!」他拾起丟在地上的破日刀,轉身回到自己的練功房裡,合上了門。
看到自己的獨生子能接受失敗,老科爾很滿意,他將來一定會成為比我更偉大的龍戰士的,老科爾心想,如果沒有那個詛咒的話……想到這,他又有點興趣索然。
繆斯從他的失敗中擺脫出來了,但我呢?
在安達的安慰下,我漸漸地從打擊中回復過來。我沒有去找希拉向她解釋一切,就算希拉原諒了我又如何?
當我體內的萬神血咒發作之時,母親的命運也一定會降臨在她的身上。或許,這樣的結局,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現在所想的,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安達幸福,並讓雪芝她們快樂,以補償我的過失,我已暫時把希拉忘記了。
被朱雀學院開除之後,雪芝轉到了蒼龍學院來上學,倒是讓學校裡的那群缺少美女關愛的大大小小的王老五們空歡喜了一場,不過當他們知道她是因為我的原因被開除時,一個個全都失望得要自殺。
「達克,我們是好兄弟吧?」至今還是孤家寡人的肯問我道。
「是啊。」我回答。
「嘿嘿,你已得到了美麗風騷的羅莎了,能不能把雪芝讓給我啊?」肯嘻笑著求我,口水流了三尺長。
「好說啊,我不反對啊,誰叫我們是兄弟啊,好東西應該兄弟們同享嘛。」我暗暗笑著,大方地回答到。
「真的?」肯高興地問道。
「不過得看她願意不願意接受你了。」我說。
「那我就去追她了。」想不到這個笨蛋真的去了,後來要不是我出手快,他又要少了顆牙了。
大膽的羅莎乾脆搬進了我家裡和我同住,更是令所有的人大跌眼鏡。女人總是好嫉的,為了不輸於人,幾天之後,雪芝乾脆也帶著妹妹搬了進來,而經過義父的一段時間的治療,雪怡的身子骨也逐漸地好了起來。
她們和性情溫和的安達相處得極好,由於家裡多了許多人,原來留在我心中的那種破敗的感覺,倒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白天我照常上學,夜裡則和兩個美女胡鬧,抽空與安達偷情,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
至於那個為非作歹的高裡,羅莎曾要我替她出氣,我雖然也很想教訓一下這個二世祖,只是,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帝國第一大臣魯亞基的寶貝獨子,惹了他,也是非常麻煩的事情,所以,暫時我就放過了他,反正來日方長。
唯一讓我不解的是,皇帝應該早就明白我是暗黑龍的龍戰士了,可是卻沒有照例封我為伯爵,以繼承父親的爵位,到底是什麼原因,就連義父也弄不清楚,但我也沒有在意,反正,我也不想為這個好男風的傢伙賣命。
時間過得很快,一年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在這一年中間,帝國又多了一位新的龍戰士──喬西.哈爾格特,銀翼龍龍戰士的第八代傳人,他在十七歲的生日那天成了龍戰士,也被皇帝封為了伯爵。
很快,又到了帝國的比武大會的時候,帝國青年才俊中第一高手的決逐,依然像人們想像中的那樣,還是在迪卡尼奧和繆斯之間進行。
我依然沒有參賽,這一回,義父也沒有再逼我,
可是,有人是不會放過我的,那個人,就是已經把勝負之心拋棄了的繆斯。
※ ※ ※ ※ ※
在比武大會開始的前一天夜裡,我正摟著羅莎和雪芝,在家裡的床上胡天胡天,為了不讓聲音傳出屋外,對雪芝的妹子產生「極壞」的影響,我在屋門口布了個結界,隔斷了與外界的聯繫。
「老公,我還要!」羅莎親熱地從背後抱著我,用甜得可以讓任何男人發狂的聲音對我說,
「沒搞錯啊,都好幾回了,你還沒有吃飽啊。」我剛把邊上的雪芝擺平,這個蕩婦就又想要了。
「哼,你偏心。」羅莎白了我一眼說道,翹起了小嘴,眼睛卻盯著我被我摟在懷中的雪芝。
「我也要。」懷中的雪芝像是和羅莎鬥氣似地,故意摟緊了我,死死地和我纏在一起,擺出個就算我吃不下,也不讓給你的樣子。
「親愛的,你捨得嗎?」羅莎把小嘴湊到我的耳邊,輕輕地吹了口氣,我們「交戰」已有快一年的時間了,她對我可以說是非常地瞭解。
耳朵一受刺激,我立刻起了反應,把羅莎拉到懷裡,「你這個蕩婦,看我殺死你!」
「誰怕誰啊,你能行嗎?」
「什麼,你敢污辱我在這方面的能力?」我一邊笑著一邊把玩著羅莎傲人的雙峰,正要好好地再度征伐一番,就在這時,我心中一動,將羅莎從懷中推開。
正樂在性頭上的羅莎非常地不依,緊緊地摟著我撒嬌。
「別鬧了,有人來找我了。」我說。
此時,被我加上了結界的房門被人推開了,那個被人們稱作帝國第一青年才俊的瘋子加武癡,出現在房門口。
※ ※ ※ ※ ※
「快一年沒有見面了,達克。」繆斯邊說邊邁開步子走進屋來,他的步伐平穩得讓人害怕。
看見別的男人進來,雪芝和羅莎都嚇得極忙拉過床單遮住赤裸的身體。
她們兩人都稱得上是絕色,但是在心裡只有武藝的繆斯的眼中,實在是和骷髏沒有什麼兩樣,他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
「我是來找你決鬥的。」繆斯說。
天,又來了!我痛苦得差點自殺。
可是不戰也得戰,我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仔細地看著繆斯,今天的他,和那天我在樹林子裡遇見的他已大不相同了,沒有了過去那種不可一世的咄咄逼人的氣勢,卻多了一份沉穩,一分平淡。
今天的他,竟讓我無法看透。
「你進步之大真讓我吃驚!」我由衷地說道。
「這全拜你所賜!那一腳讓我明白了許多東西。」繆斯真誠地回答道, 眼光之中,竟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我感到有點兒發毛,這種表情,本來是不該出現在像他這樣的人的身上的。
「明天你還要和迪卡尼奧比武呢,受傷可對你不利。」我實在是不想和他打,所以我還抱著一絲的希望說道。
「勝負對我來說已不重要了,今天我來找你,只是想試一下自己到底還有哪些不足。」繆斯微笑著答我,被大家稱作不會笑的石頭的繆斯,居然笑了。
真是太可怕了。
「下次來時要先敲門,男人要是這樣被你多弄幾次,會陽萎的。」我雖然故做輕鬆地奚落了他一句,可是心裡卻七上八下,我知道,今晚這一戰決不會像那天那樣輕易地結束。
※ ※ ※ ※ ※
月光下,在樓下的竹林裡,我和繆斯面對面地站著,兩個美女匆忙地穿上衣服,衣冠不整地跟在我們的後面,知道我要和上屆的武術大賽冠軍決鬥,她們都緊張得將一顆心提到了胸口。
「今天,我只是想和你切磋一下劍術,我們還是不要用龍戰士的力量吧,還有,這也不要用了。」說著,繆斯一邊說著,一邊從右手臂中取出破日刀,隨手扔在一旁。
「好!」他的建議正和我意,我也把逆鱗取出來,放在一旁。
哢喳一聲,繆斯的手向右邊揮了一下,順手砍下了一截四尺長的竹子,竹子不過三指粗細,他握在手上揮了兩下,「不錯啊,我就用這個和你決鬥吧,也免得你邊上的那兩位美人擔心。」
我也從邊上的竹子上折下一根手指粗細竹,我的劍法是剛柔相濟,細竹更適合我。「來吧!」我用手彈了彈竹枝,韌性極好,
七步之外的他像一根擎天柱般地矗立著,整個人溶入這片樹林之中,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淡淡的殺氣,籠罩著我。
我單腳站立著,左腳的腳尖跟頂著右腳的後腳跟,身體搖搖擺擺地,有如風中飄浮不定的落葉,這樣的站立姿勢,是我這一年來新悟出的招式,動靜合一,攻防一體。
雖然大家都沒變身,用的又竹子,可是在我們這兩個擁有龍的力量的高手的手中,竹劍和真劍已沒有多大的區別,而且大家都不變身,我們都沒法使用神龍不死身護體,挨上一下可不是說笑的。
「你知道嗎,那天我敗給你,是因為我把勝負看得太重了,出刀之時束手束腳,但這一年來,我閉門思過,自認為已把勝負之心完全拋棄,所以才會來找你,小心了。」
真想不到,一直來,把勝負看得比命還重要的繆斯,竟在我面前主動地承認自己的失敗,雖然那天那一戰我們只是戰成平手。
「我那天最大的失誤,就是為了求穩而放棄了主動,但今天,我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話音一落,繆斯就動了,他的腳尖一點,人像炮彈一樣地撲過來,竟是全力搶攻的架勢。
「疾如風」「掠如火」!竹子在他的手中舞成了一片竹牆,向我的頭頂壓來,這兩招一年前他曾用過,但這一回使出來,已完全變了樣。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接近的竹牆,繆斯的每一個動作,都被分解開來,綠色的竹牆,在我的眼裡成為一把不斷移動的竹刀,竹刀在空中劃過的軌跡,下一部的走向,將會到達的時間,都已清晰地在我的腦海深處印現出來。
我抖了抖手中的竹劍,翠綠色的竹枝隨著我注入其中的暗黑龍的龍勁,先是一彎,接著一彈,跳了起來,由下而上,毒蛇一般地咬向繆斯持「刀」的手腕。
「啪!」
繆斯手中的竹刀一縮,握著「刀柄」的手向下一挫,像釘子一樣地釘在了毒蛇地七寸上,竹枝本不受力,立刻彈了回來,緊接著他的手腕一翻,竹刀彷彿沒有受我剛才的那一擊影響似地,繼續順著原來的軌跡向我劈來。
我的兩腳一噌,繼續玩起了一擊不中,立即遠逸的把戲。
「哼!」繆斯冷哼一聲,彷彿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似地,手中的竹刀微微一變向,一記側劈,砍在空處。
他所砍的位置,竟是我原打算側移的方位,恰好截斷了我的退路。百忙之中,我剎住腳步,硬是停下來,右手一拳轟向繆斯因一刀虛劈而露出空檔的的左肩。
「好!」繆斯口中輕讚一聲,左肩一曲,手臂抬起來,以肘部擋了我擋住了我轟過去的一拳。
拳頭和肘部交擊的聲音響起,我本想藉著這一擊的力量再度後退,可是一股粘勁從肘部傳來,竟吸得我的後退的速度窒了一下。
窒了一下的後果就是繆斯手中的竹刀有機會再向我發出第二波的攻擊。
繆斯的左肩只是在相撞之後稍向後擺動了一下,右手竹刀卻趁機著這個擺動再次回砍過來,竹刀在空氣中呼呼作響,又把我纏上。
刷!刷!刷!
竹刀在繆斯的手中接連劈出,每一刀都包含了真空切的力量,在我的四周布下一重又一重無形的氣牆,我左右移動的空間完全封死。我的劍法,本是以快為神,以動為主,這樣一來,我的行動大受限制,當然是要吃大虧了。竹刀再度纏上了我,在極短的時間裡,記記搶攻,招招奪命,一連數十刀,竟不給我任何一點回氣和躲避的時機。
現在的情況,就彷彿是我們那天交手時的重演,那一次,我利用近身纏鬥的方式,欺繆斯手中的破日刀不擅近戰的弱點,佔盡上風;而這回,繆斯則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利用纏鬥的方法,讓我無法發揮出速度快的優勢。
現在,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憑著自己在劍法上的真實的造詣,與繆斯較量,而在這方面,卻恰好是我的弱項,因為在武藝修煉上並不是很努力的我,決不是繆斯的對手。
「這回你沒法亂跳了吧?」繆斯揮動著手中的竹刀,臉上露出可怕的微笑,有了點「人性」的他,看起來比那天死板的樣子要順眼多了,卻也讓我感到有點發毛。
雖說我把勝負看得並不是很重,但我也不喜歡被人打敗的感覺,畢竟,爭強好勝之心,是人類的天性,縱使是並不好戰的我也一樣。
繆斯的刀法,走的是樸實無華,大拙若巧的路子,而我則反其道而行,用詭異莫測的招式對付他。
我們兩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尺遠,繆斯把我粘得很牢,每一刀劈出,都後勁無窮,逼得我無法退開拉遠距離以發揮自己靈巧機動的優點。
「以無厚入有間!」我用那晚初遇魯斯貝爾時無意中悟出來的劍法,用用如庖丁解牛般細膩無比的刀法,對付繆斯大開大合的刀法。
細細的竹枝,在我的手中有如一條吐著毒信的毒蛇,不規則地扭動著,每一次的出擊克敵,取的時機都是繆斯手中竹刀劈出的間隙,竹尖所取的位置,都是他身上最脆弱的關節。
雖然我手中的毒蛇的每一次出招都奇峰突起,不拘常理,為人所不敢為,想人之不敢想,每次總是從不可思意的地方攻出,有如天魔亂舞一般不可捉摸。可是繆斯手中的竹刀,卻像能明白我心思的似的,雖然招式和我比起來顯得有些笨拙,遠不如我手中的竹枝靈動,,可是他的每一記毫無花巧的橫砍豎劈,卻都能準確地擊在毒蛇的七寸,天魔的真身之上,牢牢地壓制著我。
相反,當繆斯化守為攻之時,他的竹刀的軌跡,雖然我也能事先預見得清清楚楚,但我應付起來,卻又是另外一碼子的事了,明明是平平淡淡地從上到下豎劈的一刀,我卻要花上極大的心思才能化解。
我們交手不過數十招,我已感到自己處處受制,在繆斯的緊逼之下,我成了一隻掉入蜘蛛網的飛蛾,被他布下的重重刀網困住。
四尺長的竹刀在他的手中一刀接一刀的劈出,出手的速度不是很快,出擊的頻率也不是很高,卻有如一隻不斷地吐出絲線的蜘蛛,用一條接一條的絲線,不緊不慢地編織著陷阱,緩緩地把落入網中的飛蛾縛住。
我的行動越來越困難,因為環繞在我身體四周的網,越來越多,而且,他們已經開始收緊。不足二兩重的竹枝,在我的手上,變得越來越沉,原本靈動無比的劍法,也隨著重量的增加而慢慢地呆滯起來。
失敗的陰影開始湧上我的心頭。
四面的壓力猛地減輕,這是因為繆斯突然放棄了搶攻,收刀後退,可是此時,我竟不能趁著這個機會發揮快的優點將身體逸開,擺脫這種極被動的困境。因為在我的四周,繆斯已成功地織了一張大網,把我的行動完全束縛住。
他的這次後退,只是全力進攻的前奏。
「鳳舞狂龍!」
繆斯大喝一聲,只是後退了一步,身體立刻反攻回來,剛才的後退緣由,就和拳頭在全力擊出前必須先收回才能打得更有力這個道理一樣。
青色的竹刀,灌注了無限的火勁,在他的手上燃燒了起來,化成一條龍形的火勁,向我發出致命的一擊。
剛猛無比的一刀,竟牢牢地鎖住我的靈魂和肉體,讓我避無可避。無法閃避,那只有硬接,百忙之中,我使出「斷情!」
斷情,是我和希拉分手時那種悲怒交加,苦澀的感覺溶入劍法之中創出來的。斷情的招意,就好像是兩個熱戀中情人,開始時纏綿綿,永不分離,而後突然分手,化愛意為無窮的殺意。
細細的竹枝不斷地劃劃一道道的圓圈,我的身體不斷地後退,劃出圓圈象海綿吸水一樣地,用釜底抽薪之法,一層一層地將不斷攻來的刀勢化解。
我退了八步,同時,也化解了繆斯這剛猛霸道無比的一刀。
繆斯面帶微笑,手中的竹刀招式不變,依舊一刀接一刀地攻出,「招是好招,可惜拖泥帶水,不夠乾淨,殺氣不足,由守轉攻的一瞬間,就是你的落敗之時!」繆斯一邊說著,手中的竹刀猛地一收,躍向半空,變為雙手持刀,這一刀狠狠地劈下,正好切在我的竹劍的中部,此時正是我的劍勢轉守為攻的瞬間。
一條火龍順著竹刀向我噬來,斷情已被他輕易地破去。
「啪!」地兩聲輕響,兩根竹子同時斷裂,化成無數的碎屑,我貼著地面滑出了幾米遠,而繆斯地胸口上多了一樣飾物,半截竹子插在了他的左肩。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口中吐出半口血。
「我輸了!」我說,我雖然刺傷了他,卻只是微不足道的輕創,而他的竹刀卻重重地劈在我的右肩,肩骨都斷了。
我傷得要比他重。
繆斯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肩膀上的半截竹枝,長長地歎了口氣,像小孩子一樣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那個樣子,彷彿在說,我到底在哪兒又做錯了。
「上一次是我自己被自己打敗,但這一次你卻被你自己打敗,你若不是在逃避什麼,那一招也不會有弱點。」繆斯拾起扔在地上的破日刀,又消失在黑暗中。
「快點把你的缺點補上,我們下一次交手時,可就不光是比劍那麼簡單的了。」他的聲音遙遙地從遠處傳來。
我站在那兒默然不語,任由衝上來的雪芝和羅莎為我檢查傷口。
他說得一點沒有錯,我是被自己打敗的,雖然我的武藝並不如他,可是還不至於敗得這麼慘。
我又想起了希拉,我在出劍之時由於心中有缺憾,所以劍勢受制,露出破綻,被繆斯趁機破去。
以情為招的劍法,用劍的人,心中是不能有缺憾的。
※ ※ ※ ※ ※
「傷得可真不輕啊。」看著我的右肩,義父心痛地說。
我斷了根鎖骨,好在我是龍戰士,傷得雖重,身體復原的速度要比常人卻要快上百倍,加上繆斯又手下留情,破去斷情之後他就收回了一部分的力量,所以只是外傷而不是內傷,在聖光術的治癒下,很快就好了。
「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說。
我明白,這一年來,我一直都在騙自己,我以為自己已將她忘記了,其實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斷情的弱點並不是殺力不足,而是我心中有根刺。
※ ※ ※ ※ ※
「你明天不參加比賽了嗎?」看著胸口流血的兒子,科爾狄斯是又氣又急。
「沒事的,反正明天我也是輸的。」繆斯淡淡地說。
「什麼?」
「我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將勝負之心完全拋棄,可是當那招斷情出現破綻時,我又起了勝負之心,以至出刀早了點,否則我也不會受傷。」
「我應當接受更大的失敗,明日這戰我一定要輸,我連在無數的人面前輸給迪卡尼奧這樣的事都能接受,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我放不開的!」繆斯摸著胸口上的竹枝,平靜地說道。
望著自己兒子已漸成熟的臉,科爾狄斯的心中充滿了欣慰,兒子,終於長大了。
※ ※ ※ ※ ※
在第二天進行的比武大會上,迪卡尼奧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冠軍,不過,在這一年的比武大會上,來自哈格特家族的年輕戰士,銀翼龍的第八代傳人喬西.哈爾格特的表現也極為搶眼。
而失敗了的繆斯,不久之後就離開風都,到與父親一起到帝國的東部的軍事重鎮海因特從軍去了,這幾年,帝國與魔族和獸人族雖然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可是小規模的衝突卻是持續不斷,到戰場進行真正的生死相搏,正是繆斯所想要的。
二個月之後,鐵背龍迪卡尼奧.蘭貝斯,也離開了風都城,做了和繆斯相同的事情。
那一年赤甲龍繆斯二十歲,鐵背龍迪卡尼奧二十歲,我十九歲,三頭黃金龍公主十九歲,碧玉龍波爾多十八歲,銀翼龍喬西.哈爾格特十七歲。這一代的龍戰士,年齡都很接近。
帝國的歷史,在平靜的表面下,翻過了一頁。
這一年,是帝國建國的第三百個年頭,離第十二次神龍戰爭的爆發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 ※ ※ ※ ※
註:
阿喀琉斯的腳跟:阿喀琉斯是荷馬史詩《特洛依》中希臘聯軍的英雄,由於小的時候其父母將他在冥河的水中浸泡過(另一說為用魔火灸烤),全身上下刀槍不入,只有他的腳跟被其母抓著,沒有浸到河水,成為他身體上唯一的弱點。
後來太陽神阿波羅就是利用他的這個弱點,用暗箭射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