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十四章 英雄好漢
高順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拿著手術刀的右手居然會在發抖。
張民清駭然看著他的右手,駭然之後關切的問:「你沒事吧,實在不行還是讓我來吧......你可能是太累了。」
高順在大口罩下面由衷的苦笑,他確實是出了一點問題卻絕非生理上的問題,他的手之所以會抖,完全是因為心理上出了一點問題。事實證明,他引以為傲的鋼鐵神經終究並非鋼鐵做的,也會出問題也會覺得恐懼。在手術室裡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高順閉上眼睛深呼吸後,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半分鐘後那只纖長的右手逐漸恢復知覺重新穩定下來,也讓所有人長出了一口大氣。
站在副手位置上的張民清也長出了一口氣,小聲的問:「金屬和熱解碳材質,雙葉瓣?」
高順輕一點頭表示認同,看著麻醉師開始麻醉的同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於半小時後成功的建立工作面,著手細心的剝離卡在人工瓣膜裡的大塊血栓,之後通過緊急手術二次換瓣,同時做危險性相當大的大血管全弓置換。壓抑的氣氛裡所有人都已經做好準備,隨時準備通知病人家屬一個壞消息。
半小時後意料之中出現大出血跡象,承受太多壓力的升主動脈終於頂不住壓力再次破裂,面無表情的高順幾乎是一己之力勉力支撐,緊急輸血的同時手下不亂,純靠藥物支撐著正在鬼門關上徘徊的一條人命。
眼看著高醫生憑借出神入化的血管縫合技術,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複雜的止血操作,認識不認識他的人再次露出歎為觀止的表情,這要是換個人來做,早就可以通知病人家屬準備骨灰盒了。眼看著已經頂不住地血壓在艱難的掙扎過後穩步回升,滿頭大汗的張民清終忍不住看了高順一眼。然後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高順的超水準醫術對他來說當然並不陌生,卻是每一次親眼目睹,都會讓人產生一種歎為觀止的感覺。
尤其是這一手超級水準的血管縫合技術。如果不是經過成千上萬次的練習或者臨床實踐,那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四小時後,手術室外。
安吉拉蹦蹦跳跳跑過來的時候,高順強忍疲乏的感覺想要把她抱起來,卻是腿上一軟一屁股坐到長椅上,又有點無奈的看著發抖地右手,這對他來說絕不是個好消息,雖然未必會影響他上手術台,以他現在的情況來說絕對難以再承受超負荷的繁重工作。張民清本來正在眉飛色舞的跟病人家屬說話。告訴他們病人經過兩小時搶救之後,終於奇跡般的救回來了,以後可不要再擅自停用抗凝藥物了,瓣膜要是再被血栓卡上了就算上帝都救不了她。
看到高順這副樣子,張民清啞口無言仍下病人湊了過來,一副百感交集的口氣下了斷言:「你呀,天知道這一年多你是怎麼熬過來的。找不到張潔......你就再找個女朋友吧。你現在地樣子真讓人擔心。」
高順咧嘴苦笑的同時體會著腿軟腳軟的感覺,心裡其實在說這人吧,真是不能輕鬆下來,以前一直咬牙撐著還不覺得累,這會休息了幾天反倒撐不住了。挨了那一槍之後他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到這時候終於知道厲害。
坐了一會才咬牙站了起來,同時露出強橫的樣子無所謂的笑笑:「我沒事。」
張民清一副又悔又恨的樣子嘟囔起來:「早知道這樣我找你來幹嘛,要不要找個中醫給你調理一下。」
高順啞然失笑輕一搖頭,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然後牽著安安的小手這就走人。就好像剛剛搶救回來一個危重病人,在他來說只不過上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所過之處都是敬佩的眼神和肅然地氣氛,對這間醫院裡任何一名醫護人員來說,這位冷酷的高醫生,都是一個異類卻又不得不真心的承認,他真的是一個好醫生也確實值得尊重。
晚上七點,公寓樓下。
高順難掩疲態的牽著安安往家裡走,身後卻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訝然回頭的時候看見漂亮的白律師正一臉倉皇的追了上來,看見他的時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卻仍舊已經嚇到小臉慘白。
高順無奈地盯著她看,仍舊是那身黑色職業裝的美女,壓低聲音急促的說話了:「有個人一直跟著我,從事物所跟到這裡,可嚇死我了。」
高順啞然之餘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果然有個鬼祟的人影躲在電線桿子後面。顧的了頭顧不了屁股,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高順微皺眉頭鬆開安安小手。本能地就像走過去問問他幹什麼地,大晚上的跟著人家一個單身女孩想幹什麼。
卻被惶恐中地冷艷一把拽住,有點擔心的嘟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你在他也不敢怎麼樣吧。」
高順在心裡搖頭失笑,心說謝謝你了,居然這麼看的起我,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得不好人做到底,無奈的擔當起護花使者的任務,把小臉刷白的白大律師護送回家。有個身高體壯的男人跟著,那位尾隨的老兄果然沒有太大的膽子沒有再跟過來。眼看著單身美女站在樓梯口,擔心之餘還探頭探腦的往後面張望,高順心裡好笑也不好說她什麼,只能陪她站著也不說話,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美女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拍拍胸脯,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你說我現在報警,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高順仍舊沒什麼表情,心裡琢磨著也有道理,先是車被人劃了後有人尾隨回家,慎重一點也不是壞事。
白律師看看他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終於一時失態再次惱羞成怒:「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那你總得把我送上樓吧。」
高順看看電梯裡剛剛湧出來的大隊人馬,仍舊沒什麼表情卻是努了努嘴,意思是這麼多人在場,我再送你會不會顯得太多餘了?白大美女顯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很明顯是有仇報仇,正在為早上她那句不太客氣的評語做出回應。冷艷的美女一呆之下,很無奈的搖頭然後侷促的進了電梯,看來她本身就挺冷的,卻架不住這個男人比她還冷簡直冷到骨子裡了。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各走各路,沒什麼結果然後各自回家。
回到家裡的高順終於難掩疲態一頭栽倒床上,長達四個小時的緊張手術,對於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來說確實是太超過了。要不是身體如此不堪,相信他也絕對不會接受同事的建議離開醫療站,如果是他高醫生覺得挺不住了,那他是真的挺不住了。
好在安安已經習慣了孤兒院的生活,幫他倒水的同時還體貼的照顧他,讓高順心軟的同時又是一陣憐愛,多可愛的孩子這麼懂事,精神好了一點之後咬牙鑽進浴室沖沖熱水,到躺在床上的時候再也不願意動彈。
安吉拉可愛的跪在他身邊抱著他大腿,喃喃自語嘟囔一句:「高,薩莎修女死了,對嘛?」
高順還讓她嚇了一跳,少許慌亂問她從哪裡聽說的,這麼荒唐的一個消息,搞了半天只不過是小孩子的胡說八道胡亂猜測,也不過是虛驚一場,只好違心的安慰她薩莎修女很快就會來看她了。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以後再躺回床上,一側身通過窗戶再次看到對面樓上,職業裝美女這回學聰明了,衣衫完整的先把窗簾拉上,這才小心翼翼的躲起來換衣服。高順極其凌亂的心態仍舊看的心裡好笑,總覺得她似乎刻意往自己這邊多看了兩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為男人的一種錯覺。
第二天早上,高順正在熟睡的時候被人大按門鈴吵醒。
他被吵醒的時候臉色通常不會太好,火大之下只穿著件短褲把門打開,很意外的職業裝美女被嚇的嬌呼一聲,瞬間臉紅過耳轉過頭去。高順一陣莫名其妙,還是不得不回臥室換衣服,再回來的時候美女臉色正常了一點,正在跟安安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再次面對他的時候,美女強自鎮定然後拿出大律師的派頭,侃侃而談:「我來是想告訴你,有一家人兩口子都四十來歲一直沒有孩子,家庭條件也相當不錯,有意收養安吉拉,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這回輪到高順發呆,要說混在一起這麼多天能沒點感情嘛,又是這麼懂事聰明的一個孩子,讓他選擇起來難免有點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