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的不乏急救經驗豐富的人,雖然忙亂卻很清醒。高塊紗布纏在手上,掰開病人的嘴把舌頭往外拉,旁邊張民清手腳也不慢,同時解開病人領口上的扣子,想要保持呼吸道暢通。另一邊的人有樣學樣,同樣照此辦理。
很快從嘴里扒出一小塊爛泥,看看沒有別的東西了,站起來的同時一發狠,把人整個抱著腹部倒提了起來,張民清跟著蹲下去幫忙,同時擠壓下腹部和胸腔往外推水。另一邊也想照此辦理,卻發現走了半個晚上力氣都用光了,實在抱不起來,還是葉警官反應快,帶著幾個隊員上來幫忙。
不知不覺之中,三十多人的特警隊現在變成了醫療隊的警衛部隊,自然而然的跟高順的人走到了一起。折騰了一會兩個溺水的幾乎同時劇烈的咳嗽起來,連人工呼吸都免了,這也就是南方快夏天了,水溫不算太涼,不然被涼水一激多半沒救了。兩個人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平復下來,還處在驚魂未定的狀況里。
柳大校趕過來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說是從災區跑出來的,已經走了八個小時差點就絕望了,前面不遠處的河岸整個塌了,他們才被迫跳下河的,還有很多人躲在災區里面的安全地帶,很多人受傷。所有人都默然無語,現在連河岸都塌了,看樣子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
派人把兩個獲救的送走,柳大校急怒之下摔帽子,領著自己的人打探情況去了。等到醫療隊趕到的時候,發現整個河岸都被水淹沒了,遠遠的也看不到邊際,都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今天總算是體會到了。
怎麼辦,回頭繞吧,天亮的時候大部隊回到一條勉強能走地公路,從滑坡造成的泥堆上,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互相攙扶著往外面爬,當中不乏頭破血流的。先頭部隊分出一部分人把他們接過來,招呼醫療隊過去幫忙。
醫療隊的自然而然的想要解下裝備就想展開現場急救,還有人下意識的想撕急救包。卻被高順臉色一沉喝住了。在設備齊全的都市里,急救包可以隨便你撕,大手大腳的撕他三五個地也沒人管你,也許他們習慣了這種浪費資源的處置方式,但是在這種地方不行,最起碼當著他的面絕對不行。
冷酷的男人這時候很冷血,失去風度的破口大罵︰“用酒精棉普通繃帶給他們簡單的止血包扎一下,誰也不許動急救包!”
他的想法是,能爬出來的都是輕傷的。再往外走十幾公里就是被堵在外面地救援隊,到那里自然就有人安排他們,誰敢在這里浪費他的寶貴藥品,他就敢把誰仍到山下。
醫療隊的人和周圍的戰士讓他嚇了一跳,愣在當場不敢再動。
這個時候也只有張民清敢說話了,湊過來拽他胳膊︰“老兄你發什麼瘋,見死不救,一旦傳出去就不是取消醫師資格的問題了,搞不好你我都得掉腦袋。”
高順仍然很冷血,卻始終不為所動。在他的觀念里戰場上,越深入前線藥品就越稀少,醫療隊身上背著的東西,已經不可以用金錢來衡量了。急救包一旦打開了就不能重復使用了,擦破點皮流點血,還用不到他千辛完苦背過來的急救藥物。以他的經驗來講。越深入前線的地方傷亡就越慘重,沒了藥品,當醫生地就是個擺設。
緊接著驚動了前面的柳大校,這回連師長同志都驚動了,臉色冰冷的趕過來罵人︰“你們在搞什麼鬼,為什麼不救人,我們的群眾在流血,出了問題我送你們上軍事法庭,警衛連,把他給我抓起來!”
幾個士兵沖過來就想扭高順。被他一晃肩膀掙脫開,冷著個臉把身上的大背包解下來輕輕放到地上,把背包里面的藥品一件一件往外拿。包里面地藥品都用塑料袋嚴密的包起來了,很嚴實的樣子也透不進水去。
一邊拿還一邊陰沉著聲音憋出幾句話︰“看清楚了,這幾包是麻藥,這幾包是抗感染針劑。”
一伸手又把葉婷拽過來,指著她背後的東西,更加勃然大怒︰“這里面都是一次性的急救手術包,用過了就沒了!”
上千名士兵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顯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火氣。只有高順自己心里明白,走了一夜現在都快天亮了。他的
恐怕是最接近重災區的幾個軍方醫療隊之一,他的藥里用完了,就代表著其他的醫療隊情況更好不到哪里去。
師長同志氣急之下反駁他︰“藥品用光了可以空投,陸航部隊地運輸直升機隨時可以趕到現場,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直接傘降,你是哪個部隊的,簡直亂來,給我抓起來!”
高順用手指指天上,一步不退的冷哼反問︰“這種天氣空投?”
柳大校相對還冷靜一點,反應過來把人拽住,還好言相勸︰“都冷靜點,這幾位同志是民間醫療隊來幫忙的。我剛剛去過通訊連還沒來得及通知下去,陸航部隊遭遇雷暴雨4直升機已經被迫返航了。”
能當上師長和參謀長的當然都是內行人,很快從外界的反應上明白過來,他們現在很可能已經變成一支孤軍了,鬼知道天氣情況什麼時候才能好轉。
師長同志冷靜了一點,冷哼一聲吩咐部下︰“去給我接指揮部,去給我要最權威的氣象資料,要快!”
高順仍然站在原地不肯讓步,葉警官最先反應了過來,招呼幾個隊員把拿出來的針劑重新裝回大背包里面,幾個隊員都意識到這些藥品地重要性,輕手輕腳的生怕打破了任何一支。打破了任何一支,都有可能少救一條人命。
場面暫時緩和了一點,幾分鐘後通訊兵趕過來匯報︰“指揮部通知,今天白天到夜間,很可能還會有大到暴雨,讓我們自行處置緊急事件,等到條件允許再進行空投。”
師長同志一陣語塞,再也罵不下去,柳大校趁機把他拉到一邊商量起來。並不是說這位師長同志有什麼不對地,所謂隔行如隔山,開飛機指揮部隊他肯定比高順強,論救援經驗他可就差的遠了。
商量到最後,兩個人雖然很無奈卻也沒什麼辦法,無奈的退了一步︰“好吧,畢竟你是醫生,我們尊重的你專業意見。”
高順深吸一口氣,吩咐下去︰“我的意見是在這里設置師級留守處,負責呼叫後續援助,省醫院的留下兩個人和一小部分止血繃帶酒精棉,進行一些簡單的緊急處置,其他的藥品听我調配。”
這里有資格說話的只有張主任,他對高順的信心一向十足,他沒意見了其他人更沒意見,乖乖听話的辦事去了。
柳大校郁悶之下,命令部下︰“留一個班守在這里,幫忙照顧輕傷的群眾,其他人跟我來!”
罵了句娘就往滑坡過後的山體上爬,後面的士兵不用動員,也跟著他一起爬,他們接到的是死命令,不管是誰,誰先趕到重災區給誰立功。
葉警官象是這時候才重新認識了眼前的酷男人,贊賞的拍他肩膀︰“有想法,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人,走吧,這回可有得爬了。”
一句話說完,手腳並用往土堆上爬,體力倒也比一般的士兵要好上一點。
高順擔心的是自己的助手,看看李靜小陳已經有點腿軟了,張民清就更別提了,全靠幾個特警隊員攙扶著才能站的住。一夜走下來連餓帶冷還累,雖然雨是小了一點,路卻更加難走。
硬起心腸使個眼色,幾個隊員這時候已經很服他了,隱約把他當成了跟隊長平級的人物,扶起走不動跟上大部隊。高順心里也在苦笑,葉警官說的沒錯,一整個晚上繞來繞去的才走了十幾公里,這回可有得爬了。
沿途又收治了幾個輕傷員,又走出去大概五公里,幾乎是一步高一步低的爬過去的,就踫上幾輛被岩石砸毀的大客車,部隊無奈停下來就地展開救援,高順和張民清對視一眼,同時無奈的苦笑,恐怕他想第一時間趕到目的地的想法要落空了,車上有骨折病人和嚴重外傷病人,急救包不動也不行了。
眼看著帶來的藥品一點一點消耗,高順生平第一次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覺,很快被他打消這個念頭,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去,幫一個女傷者處理嚴重的外傷,腿部多處骨折還有外傷,拉開大包拿出一部分麻藥分發下去,順手給自己手里的人也打上一支。希望在他的藥品用光之前,後援部隊可以及時趕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