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二十三:河邊小憩(下)
「淋!」
驚呼聲從沉默已久的羅口中發出,當她看到渥,吝兩人拖著一具人形緩緩走來時,雙眼立刻睜得滾圓。
趙良和張燦同時扭頭看去,他表情從憤怒漸漸轉為驚喜,而她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對不起,燦!你稍等一下,我們可能找到了。」他興奮的對張燦說了聲抱歉就反身跑了過去,留下張燦獨自在岩石上輕咬下唇。
「羅,跟我來。」他把小女孩兒拉在手裡朝吝,渥那裡跑去,從她略帶驚喜和猶豫的表情中,趙良看到了希望。
「淋!?真的是淋!她怎麼傷成這樣?」羅輕捂小嘴,一臉驚恐的看著被兩個男人架著的女人。哦,應該說是女孩兒。
趙良也是皺起了眉頭,走近了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女孩兒已經奄奄一息了。她上身赤裸,渾身髒兮兮的。並排三條滲血的傷口赫然從左肩一直拉到後腰,不用推敲也明白這傷口是怎麼來的。
「良!救救她吧!救救她……嗚嗚……」羅哭得很傷心,他死命的拉動趙良的胳膊嗚咽道。對她來說,似乎這個男人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趙良皺眉沒有回答,他先是讓兩人將這女孩兒背朝上放在地上。檢查了一下全身後,又把女孩兒的頭抬起試了試鼻息。
「渥吝,再辛苦你們走一趟,跟著羅去找點那種紅色草藥回來……羅,你還記得那草藥的樣子吧?」
小姑娘連忙擦拭了一下眼淚用力的點了點頭。趙良略帶懊惱的回頭看了一眼卒繼續說道:「還有那種治療發熱的草藥,也要。」
看著三人再度沒入林中,趙良猶豫了一下把這個女孩兒抱起走向河邊。張燦只是略微掃了一眼就板過臉不再去看,她顯然為趙良剛才的半途而廢感到惱怒。
他將卒扯了過來,希望她能對這個快要死去的做點什麼。可是如同所料,卒仍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對週遭默默不聞。趙良無奈的將她甩倒在地,對他來說,這個女人不再治病那麼就沒了存在的價值。
從渥吝剛才丟在地上的樹枝上扯下幾張葉子想清理一下女孩兒滿是污垢的身體,趙良才驚異的發現拿在手中的竟然是之前白川部族教會他使用的『布樹葉』。這種緊密堅韌的葉脈網絡讓他仍記憶猶新,因為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所用過最好的手紙。
唔……也許感覺有點糙,但用來洗澡也不錯。
他扭頭觀察了一下四周,又在旁邊的樹上摘下了幾片相同的樹葉。趙良伸手拍著腦門想道:「太大意了,太粗心了,原來已經走到地方了竟還不自知……早應該發現了!」
這樣自責著,他伸手向侖要過弓箭和箭囊掛在身上,然後交代侖注意四周的動靜。奴已經被整得氣喘連連了,不知輕重的侖似乎把他斷掉的手臂搞得更加嚴重。沒了他這個不安定因素,侖提著木矛警惕的看向四周。從他們身邊經過時,趙良看向奴的眼神裡帶有了幾分殺意。
把手中的樹葉揉爛,剩下了幾張完整的葉脈網絡在手裡,就像絲瓜瓤似的。然後沾了點水就在那個叫淋的女孩背上擦拭起來。
「這樣傷口就不會發炎了吧?希望如此了!」隨著一股股髒水被趙良漂洗乾淨,女孩兒瘦骨嶙嶙的脊樑裸露在太陽下,蒼白的皮膚上三條翻捲的傷口顯得觸目驚心。根根在皮下突出的肋骨更是營養不良的證明。
「記得以前族裡的女人挺胖的呀?看來大母死後她們日子過得挺艱難……」
趙良歎了口氣,扭頭正好對上張燦的目光。只見她輕蔑的打量著地上的小姑娘問道:「她就是那個白川族的?」
「嗯!我不太記得,羅說是應該就沒錯了。」
「幹嘛要救她?跟塊排骨似的,對她有興趣麼?」張燦瞥著他微微的說。
「呵呵……怎麼會。我只是想從她嘴裡問些東西。」
趙良苦笑了下想道:「哎~~剛把你從黑紋族救出來時你比她還要瘦。嗯……不過這一段似乎是調養過來了,身上倒是豐滿點了……」
「你……你看我做什麼?」張燦被他上下看的有些不自在,乾脆埋怨的說了一聲後扭過頭去。
「呵呵……」
「良!」
伴隨著稚嫩的高喊,羅舉著一把植被朝河邊跑了過來。趙良沒想到她會這麼快,連忙走上前將她剎不住的身體抱住。
「良……良,草藥,給……」
「跑這麼快幹嘛?你肚子裡還有小孩兒忘了麼?趕快去喝點水休息一下。」趙良埋怨著在她小臉上摸了一把,讓羅的面上又現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把草藥在水裡稍稍洗了洗,然後憑記憶把暗紅色的草莖放在嘴裡咀嚼了起來。一股難耐的苦澀滋味染滿了口腔,趙良苦著臉想:「原來這種草藥是這個味道呀!」
均勻的把草漿塗在受傷女孩兒的背上,他趕快俯在河邊漱了漱口。至於這個女孩兒是死是活那就只有看她造化了。
接著他抽出了幾支墨綠色的植物對羅問道:「這是治療發熱的?不會錯吧?」
「嗯,沒錯!桕和卒都給我說過。」她略帶自豪的對他笑了笑,讓趙良情不自禁的在她香唇上又輕點了一下。
「幹得好,這是獎勵。」笑著說完,趙良拿著草藥朝張燦走去。
他把她從後面摟住說道:「燦,把這個吃了。對你身體會有好處。」
「不吃!讓我死了算了!」張燦只是低頭看了看,就賭氣般的扭過了頭。
「不許這樣說?你乖乖養好身體,我有辦法不讓你死,我不允許你死。」趙良裝作生氣的說道。
「吃嘛~~難道讓我餵你?」趙良見她仍無動於衷,調笑著把草藥叼在嘴裡硬把張燦的肩膀給扭了過來。
「噗嗤……」張燦轉顰為笑,也不再堅持的就張嘴伸向趙良的嘴唇。當她皺著眉毛嚥下去後,趙良問道。
「怎麼樣?什麼味道?」
「酸酸的,還行!」
「哦!?對了,孕婦就喜歡吃酸的,過一會兒我……」趙良得意忘形的仍自說著,卻看到張燦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他暗暗罵了自己沒記性,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只好張手將她抱入懷中。
「這個雜種我不想要,你幫我想辦法把他拿掉行麼?」張燦輕輕的話語刺痛了趙良的心,他懊惱的扇了自己一個嘴巴說道。
「對不起,燦。我忘記了。你不要多想,現在不比我們那個時代,這我沒法幫你。如果你不想要,生下後我們把他丟掉就行了。現在主要就是你的腿,你放寬心,無論如何我都愛你,只要你活著……」
張燦死命的抓緊趙良嗚嗚的抽泣,淚水將趙良的肩膀打濕了一片。羅抬頭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純真的雙眼裡也不禁泛出一股沒落。
漸漸地到了中午時分,陽光清倉似的照耀下來,原本掛在頭頂的朵朵白雲現在也不知去了哪裡。主要由石英巖構成的白色石灘晃的睜不開眼,逐漸開始發燙的石頭表面也讓眾人站不下去了。無法,他們只得轉進了旁邊的樹林中。鳥叫蟲鳴間,眾人安逸的躺在樹蔭下,聽著那悅耳的流水聲,享受著難得的休息時光。
「渥,把這些肉片鋪在那塊大石頭上……」
「好。」
「哎哎哎~~用樹葉把腳包住再去。」趙良苦笑的伸手叫道,卻沒想到這個小伙子已經捧著他削好的肉片跑遠了。
他本來想生火的,但這猛烈的陽光卻令他收起了這個念頭。「現在樹蔭下多美,再生堆火那就又熱了,也讓他們這群原始人看看我是怎麼用太陽能的。」
趙良收起刀子,伸腰打了個哈欠就靠在了羅的雙腿上閉上眼睛。張燦扭頭看著他倆,把手指中的草莖擰成了好幾截。
單調的蟲鳴合著水聲反覆的洗刷眾人聽覺,鬆軟的草地和陰涼的樹蔭也不斷對他們進行著催眠。慢慢地,眾人經受不住身體的渴求,一個個擺成舒服的姿勢釋放了幾天來堆積的疲勞,睡著了。午睡竟也成了一種奢侈的享受。
片刻後,一雙陰鬱的眼睛緩緩睜開,看著周圍四散而臥的人影他在尋找著什麼。頓時,他把仇恨的目光投在了和羅相臥而眠的趙良身上。
他緩緩的爬起身來,如同靠近獵物一般步向那裡,彎腰拾起一根木棍就朝他的腦袋砸去。他是奴,這個平時看來並不愚蠢的男人做出了一件愚蠢的事。不過這也難得怪他,眼看尊敬的阿母被他變成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作為族中的男性他已經把始作俑者劃入了仇敵的行列。
失去警惕的眾人給了他最好的機會,他認為殺死趙良後卒就能恢復正常。所以他冒險做了,很愚蠢。因為他忘記了曾給他大苦頭的侖。
「啊!」趙良慘叫著從夢中驚醒,他捂著額頭剛剛睜開眼睛,又一道黑影接踵著朝他頭上襲來。趙良條件反射般的用手臂向上擋去,頓時一股劇痛沿著神經再度傳入腦中。
「靠!你敢打我!」趙良怒了,就地滾動了一下身體,他看到了襲擊者。顧不得拉弓,他把插在綁腿中的刀子再度抽了出來。伸手拉住砸下的木棍,趙良一揚手就將之劃向奴。
這把閃著寒光的刀子讓奴的印象太深了,當看到趙良把它拿出來後,他就急忙往後退去。這種機敏暫時了救了他一命,但電工刀仍在他腹上留下了一條細細的紅線。
好運氣不會再度出現,他忽然頭一仰,就被侖揪著頭髮拉的仰面朝天倒下。想爬起來卻被幾根尖銳的木矛迅速抵在了胸前。剛才的聲響讓所有人都醒了過來,剛開始弄不清楚狀況的眾人看到趙良的半面臉都被鮮血蓋住徹底清醒了。侖甚至連襲擊者的面目都沒看清就跳起來將他扯翻在地上。
張燦一邊緊張的看著趙良,一邊冷冷的盯住了奴。在她眼裡,他基本上已經死了。
「唔……輕點兒。」趙良撫開羅的小手,自己用手掌按住了傷口站了起來。剛才被打的是頭部,所以直到現在趙良還有點暈眩,腳步也有些虛晃。
「看來你是找死了……嘶……」他抽了一口涼氣指著說道。傷勢倒是不嚴重,但這種威脅生命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試想一下如果奴拿起的是尖銳的木矛怎麼辦,就連襲擊黑紋族時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不行,這種定時炸彈不能留下,必須幹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