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露易絲的心中,咒文正在不斷起伏迴旋。
渴求得到釋放的虛無波動不斷地翻湧。
把自己的精神力提高到極限……然後將其解放。
漫長的詠唱終於結束,咒語完成了。
「解除魔法(Dispell Magic)。」
把集中在周圍的魔法人偶團團包裹起來,通過對「更細小的微粒」進行干涉,將施加在它們身上的魔法……以及驅動人偶行動的魔法影響徹底消除。
所有的魔法人偶同時倒下……恢復了原來的「亞爾維「狀態。
就好像被施展了「靜默(Silent)」魔法似的,森林在一瞬間內恢復了寂靜。終章
「我的名字是露易絲·弗朗索瓦斯·盧·布朗·德·拉·蛙利埃爾。掌管五力之權杖啊,請賜予此人祝福,以成為我的使魔!」
在蒂法妮婭家的客廳裡,正在進行著「使魔契約」的儀式。
後來眾人也在森林裡搜索了一下……可是自稱謝菲而德的那個穿黑色長袍的女性早已經消失了蹤影。剩下的就只有大量的「亞爾維」小魔法人偶躺在地上而已。
露易絲她們回到蒂法妮婭家之後……馬上就決定對才人施行「契約」了。畢竟要是再像剛才那樣被襲擊的話,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雪絲塔和蒂法妮婭一臉擔心地注視著和露易絲進行契約的才人。亞尼艾斯很沒趣的交叉著雙手,注視著這個魔法師的儀式。
「也沒有必要這樣子主動成為魔法師的道具嘛……要揮舞起手中的劍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印記吧。」
「也對啊……」
靠在旁邊沙發上的德爾弗倫格,不知為什麼以一種難過的聲音應道。亞尼艾斯很意外似的俯視著態度反常的德爾弗倫格。
「你好像不太高興啊。這下子你的搭檔不是就回來了嗎?」
德爾弗倫格沒有回答亞尼艾斯的問題,只是沉默了起來。
詠唱結束後,露易絲慢慢地把嘴唇湊近才人。
才人則注視著露易絲那形狀優美而小巧的嘴唇。
想起來……一切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各種各樣的冒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從現在開始,大概就會展開新的冒險了吧。期待和不安交織在一起,才人不由得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察覺到才人的這個反應,露易絲詢問道:
「你不後悔嗎?」
才人直直地看著露易絲的眼睛,說道:
「要是後悔的話,我就不會穿過那道門了。」
露易絲點了點頭,慢慢地向才人印上了嘴唇。
霎時間……從全身傳來一種火燒般的痛楚。
「嗚噢噢噢噢噢噢!」看到才人這樣子大叫,雪絲塔慌忙跑了過來。
「才,才人先生!」
「我,我沒事……這只是要被銘刻上『使魔印記』而已……」
才人把露易絲曾經碩果的話說了出來。
不一會兒,這種痛楚就消失了。
才人戰戰兢兢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呼……」他馬上歎了一口氣。剛才一直閉著眼睛的露易絲慌忙湊近才人,問道:
「失,失敗了?」
「不……成功了。」
才人把自己的左手伸出來給露易絲看了看。
只見綱達魯烏的印記正清晰地銘刻在他的手背上。
露易絲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上面的每一個古代文字。這一串文字,無論從好的意義上說還是從壞的意義上說,都是聯繫自己跟才人的紐帶。這樣子撫摸一會兒……內心不由得湧起一股強烈的感情。之前彼此分離的時間之久,以及自己陷入的絕望之深,在這個時候都成了一種反作用力推動著這種感情。
明明大家都在場,但露易絲還是緊緊地抱著才人的身體……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上,一直就這樣沒有動過。才人則溫柔地抱住了露易絲的肩膀。
注視著兩人舉動的亞尼艾斯沉呤道:
「唔……這也算是劍歸原鞘了吧。」
雪絲塔雖然一時間豎起了眉頭,不過似乎又換了個想法,露出了微笑。
不習慣這種場面的蒂法妮婭則臉紅了起來。
「左手嗎…… 這樣的話總算是可以放心了吧……真是的,我還一直在擔心要是在胸口的話該怎麼辦哩。「
德爾弗倫格以任何人都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這樣微妙的時光流逝了一會兒之後……
蒂法妮婭說了一句「那麼,我想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吧」,就離開了睡房。
雪絲塔也走近了露易絲的身邊,在耳旁嘀咕道:
「……這一天我就先把他借給你吧。」
然後,就像蒂法妮婭那樣離開了睡房。
德爾弗倫格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亞尼艾斯抓住了。
「好啦,你也來吧。」
剩下的才人和露易絲只是默默地互相對視著。
兩人就這樣子互相凝視了一會兒……露易絲眼眶的淚滴卻越來越大了。露易絲沒有去擦眼淚,開口說道:
「我……」
「我?」
「我我……」
「我我?」
「我,我以為已經不能再見到你了……」
露易絲直直地看著前方,抽泣了起來。
「我,我……我明,明明有許多話想要跟你說,可是你……總是,一下子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似乎是無法把洋溢在內心的萬般思緒化作話語說出來.
「在船上醒來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在家裡的床上醒來之後也發現你不在……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不會原諒你的……一定不會原諒你……」
露易絲含著眼淚,以很難讓人聽清楚的聲音說道。雖然說出來的都是一些意思不明的斷續話語,可是露易絲內心的那份思念卻好像直接觸碰了才人的心坎一樣。
「明明是那樣,可,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夢裡……又那麼溫柔,所以……所以……」
「別,別哭啊……」
才人抱緊了露易絲,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可是,露易絲卻哭得更厲害了。
「太過分了……自己一個人走了,太過分了……」
「我不會走了。」
才人說道。
「我不會再走了。」
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才人感覺到自從印記消失以來就擋在自己心頭的那道障壁已經徹底熔化了。
「你……不要再去別的地方了。「
「嗯。」
「要,要好好的留在我身邊。」
「嗯。」
才人一次又一次地點著頭。
只覺得鼻子的深處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是嗎……原來我……實際上是想這樣做的啊。
露易絲明明不是想要綱達魯烏,而是想要我來保護她……我卻自己誤解了她的心意。還說什麼不是綱達魯烏的話就沒有守護她的資格。
不過,那個想法是大錯特錯了。
我是可以守護露易絲的。
並非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我……我是可以守護她的。
這麼一想,才人的內心就萌生出一股暖暖的感覺。
我總有一天要回去。
不過……那是在幫助露易絲實現了她的理想之後的事。
是在幫助這個如此需要我的主人實現夢想之後的事。
下定決心之後,心情就輕鬆起來了。
露易絲依然在哭。
「你,你可以看別的女孩……也可以碰別的女孩……也,也可以跟她們接吻……但是,你不要到別的地方去……」
露易絲就這樣子哭了好一會兒。
哭完之後,露易絲的雙眼都紅腫了起來,不再說話了。
讓她躺在床上後,她就乖乖地睡下了。可是,她卻一直抓住才人的衣袖不放,還咬著嘴唇用力地往自己那邊扯。才人沒有辦法,只好睡在她的身旁。露易絲馬上就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從頭髮中傳來了令人懷念的露易絲的香味。
露易絲輕輕地把嘴湊近了才人的耳邊。
「怎,怎麼了?」
感覺到她眼中洋溢著某種火熱的感情,才人不由得怦然心動。
「求求你。」
「唔,嗯。」
「只是到早上為止就好,你就對我溫柔一點吧。」
要是稍微理解錯誤的話,就會釀成糟糕透頂的事了……在這樣的氣氛中,才人輕輕的撫摸著露易絲的腦袋。
「……唔。」 露易絲輕吐了一口氣。
看到露易絲的這種可愛反應,才人差點就暈死過去了。
雖然想幹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不能幹。怎麼說呢,而且大家都在隔壁那邊啊。
正當才人這樣子拚命地進行著心理鬥爭的時候……露易絲就用生氣大口吻說道:
「我說你呀……」
「咦?」
「你把舌頭伸進女僕的嘴裡了吧?」
不是,把舌頭伸進嘴裡的不是我,而是雪絲塔啊……
糟糕,要被揍了!或者是要被踢了!
防守!防守防守!
才人馬上摀住胯下的重要部位,不住地挪動身體。露易絲卻以撒嬌般的聲音說話了。無論是巴掌和腳踢都沒有飛過來。
露易絲她竟然紅著臉,用濕潤的眼睛抬頭看著才人,以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了一句「你也對我做同樣的事吧」。
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
才人按下了腦子裡的開關。
「是的。」
才人用手握住了露易絲的臉,很陶醉似的把嘴唇印了上去。
「嗯……」 露易絲閉上了眼睛。
雖然說「順便」有點那個,不過才人他真的順手就把手放在了胸部的襯衣上面了。可是這個露易絲·弗朗索瓦斯,卻沒有作出類似那一次在小船上的抵抗。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難道是我在做夢嗎?
要確認是不是做夢該怎麼做呢?
啊,對了。如果做一些會痛的事也感覺到痛的話,那就不是夢!
嗯,要弄痛自己的話,就只要讓露易絲打自己一下就行了。
那麼,要她打我的話該怎麼做呢?
啊,不是有一句萬試萬靈的話嗎!
因興奮過度而陷入混亂的才人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他把手放在胸部上,說道:
「這就是胸部?」
甜蜜的空氣在一瞬間內徹底消失了。
就好像被施加了「解除魔法」似的,甜蜜的魔法之雲一下子就被吹飛了……
「真是抱歉呢!」
啪!
露易絲的巴掌飛過來了.
「啊啊……」
「這是胸部,真是很抱歉!」
啪!啪!啪!
巴掌接二連三地飛過來了。
啪!啪!啪!啪!啪!
「一片平坦的真是抱歉呢!」
露易絲一邊低聲嘀咕著,一邊扇著巴掌。
「啊啊啊……」
通過這種痛楚,才人終於意識到這就是現實。
對,這並不是夢。
……可是。
「哎呀,真是真是非常抱歉!」
啪!啪!啪!啪!啪!啪!啪!
要確認是不是做夢的話,不是還有其他更好一點的辦法嗎?
等他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
「等一下!就,就算是小,也有小的獨特味道……」
「住嘴!」
露易絲飛起一記膝撞。
這次正好擊中了腹部,才人馬上暈了過去。
在蒂法妮婭的睡房裡,雪絲塔正酐睡在床上。身邊還躺著一個葡萄酒瓶。
一直陪著雪絲塔的蒂法妮婭則拿起豎琴,走出了屋子。
她來到中庭的椅子上,開始用豎琴奏起曲子來了。
始祖的望鄉旋律……融入了夜風之中,包裹著這條小小的威斯烏德村。
亞尼艾斯正靠在椅子上喝著酒。
從中庭裡傳來了豎琴的琴聲。
亞尼艾斯閉著眼睛,陶醉於蒂法妮婭的演奏之中。
「怎麼了啊?隊長大人。」
被當成是喝酒夥伴的德爾弗倫格這麼一問,亞尼艾斯就張開了眼睛。
這個仿如鐵塊般的槍士隊隊長在眼神中罕見地流露出了少女般的憂鬱。
「不……我只是回想起故鄉而已。真糟糕……一旦想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回去不就好了!」
亞尼艾斯自嘲般的低聲說道:
「已經沒有了,現在就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
隔了一段時間……德爾弗倫格說道:
「沒什麼,所謂的故鄉,也只不過是內心的精神支柱罷了。只要找到新的故鄉就行了。」
亞尼艾斯默默地傾聽了一會兒曲子,然後就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浮現出了柔和的微笑。
注視著暈了過去,直接進入了夢境的才人,露易絲正氣惱地想著,這可不是對我胸部說三道四的時候吧!就在這時——
「……曲子?」
她察覺到了從窗外傳來的豎琴旋律。
到底是誰呢?
是蒂法妮婭在演奏嗎?
這是一種非常令人懷念的旋律。聽著這種旋律……露易絲就想起了自己的系統「虛無」
於是,她感覺到在意的是……
剛才的那個密斯尼特倫。
雖然不知道理由,可是她的目的似乎是衝著露易絲來的。
並非是站在自己一方的虛無使魔的存在……
而且除了才人之外還有別的虛無使魔存在,那就是說,繼承者也……
戰爭明明已經結束了,但是還不能就此安心下來。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正存在一個巨大的漩渦流。自己只不過是這個漩渦流裡的一塊隨波逐流的浮木而已。
「不過……」她注視著在自己身邊睡的正香的使魔,想道。
我還有才人在。
無論任何時候都會保護自己的才人就在這裡。
沒錯,自己也許真的只是急流中的一塊浮木。可是……卻是被繩子緊緊地繫著的浮木。
這麼一想的話……
露易絲感覺到一直擋在自己心中的「貴族的名譽」開始逐漸溶解了。
希望為了更重要的事來使用這種神賜的力量。就如這個……稍微有點遲鈍的自己的使魔一樣。
露易絲輕聲地向著才人說了起來。
首先是幫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在那時候,我就把無法說出來的話告訴你吧。
因為要不是這樣……自己所說的話,對才人來說也許就會成為一條綁身的鎖鏈。
豎琴的樂聲依然在持續。
……那個蒂法妮婭到底是什麼人呢?
她好像隱瞞著什麼似的,總是戴著深深蓋過頭的帽子。
也好像治好了將死的才人身上的傷.
明天要仔細問問她才行……露易絲一邊這樣想,一邊閉上了眼睛.
「嗯……」挪動了一下身體, 才人醒了過來.
露易絲正睡在自己的身旁.
她似乎完全放下心來似的,毫無防備地貼在才人的胸口上熟睡著.
看著這樣的露易絲……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繼承了妖精族血統的美麗少女.
她跟露易絲一樣,是虛無的繼承者……這件事應該還是要對露易絲說一說吧.明天找個機會跟她說好了. 才人心想.
在月光灑進來的窗戶另一邊……正傳來那位半妖精的少女蒂法妮婭演奏的豎琴聲.
在不久前,自己聽著這個曲子就回想起故鄉,心情也變得很難受……
到底是為什麼呢……
現在聽起來似乎就是一種不同的感受.
不知為什麼,腦海裡想的全都是露易絲的事情.
憐愛之情在心中越發膨脹起來.
在天空開始發白的時候……蒂法妮婭的琴聲也依然沒有停下來.
宛如洗滌著受了傷的心靈一般的望鄉旋律,就如在夢中思念戀人一般的小夜曲,聽者以整理感情的餘韻……久久迴響在桑斯戈達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