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冷鋒切過一個地方時,靠水區域的溫度會蕩到最低,而同樣是靠水,比起內陸湖側,海邊的溫度無疑是更為刺骨。
據氣象報導,今日是入冬以來氣溫最低點,鼓動潮水的海風,卷帶些微沙粒以及低溫氣流,狂妄的侵蝕海岸線。不若夏日的旅遊旺季,此刻的碼頭上,除了準備出海的釣客以外,便沒有太多觀光遊客,就連迎風翱翔的天地沙鷗,似乎也因為著氣溫的嚴寒而不知所蹤。
距離碼頭二十公尺的一家露天碳烤餐廳裡,一雙外籍男女面對面坐著,按照常理,在這黃皮膚的國度裡,無論是誰,遠遠的看過去都會認為兩人是遊玩的情侶檔,不過一但走近,那樣的推測便會遭到懷疑,因為雖然是面對面坐著,這一雙外籍男女的視線始終都盯著碼頭,沒有走漏任何一絲目光給對方,那樣的情形並非一時半刻,從他們坐定之後,便一直維持著互不相望的狀態。
女的穿著打扮符合時尚,髮型削薄剪層次貼臉,意圖營造出幹練成熟的女青年形象,可惜那張娃娃般的小臉蛋稚氣未脫,儘管她的神形銳利逼人,仍舊讓人看得出年紀約在十八、九歲之間。男的穿著蓬鬆,頭上戴著鴨舌帽,一件套頭運動衣下圍達至膝蓋,十足看似街頭舞者。
從兩人的穿衣風格判斷,可以更進一步的確定,他們在品味上有著極大的牴觸。而如果光是外表就差個十萬八千里看不對頭,那麼,誰又能要求這兩個人之間,出現什麼投機的談話!
「喂!」
「干麻。」
白俄痞子的回應在席絲蒂聽起來很是刺耳:「什麼干麻!難聽死了,這是你對淑女應有的態度嗎?」
「當然不是,對淑女是另一種態度。」
「那就拿出來啊!」
「可是……我沒看到哪有淑女?」
「你!?」日爾曼女孩為之氣結:「囂張又跋扈的豬,我不想跟你進行沒有意義的爭吵。」
索拿夫眉角挑動:「我也不是很喜歡跟自私又傲慢的烏鴉打交道。」
「那你就滾啊!本來我就不想和你一起執行任務。」
「你搞錯主從關係了吧!」索拿夫不慌不忙說道:「基本上,這是我的任務,你只是梅碩不在時的替代品,並不具有趕我走的資格。」
想到梅碩,索拿夫便一肚子不解,這小子走了一個月多,原以為他只是回神恩海進行升級儀式,一個星期便回來,想不到到了今天還沒有消息。眼下這個與自己犯沖的德國潑婦說曾在神威獄看到過他,奇怪!神恩海的人跑去神威獄干麻?關於這一點,潑婦什麼都不肯透露。
白亞哥那三個人搞小團體、王茵嘴賤、兩位神父算不上朋友,能與自己開懷聊天的只剩培妮蕾爾,但她有時很囉唆,唉!神恩海的菜鳥啊!沒事就快回來吧!少了你的生活很悶呢!
「請你注意用詞,我不會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好,不是就不是,你喊我到底要干麻?嫌太安靜了嗎?」
席絲蒂大感荒謬,甩甩手掌講道:「神經,我又不是你,喜歡那些嘰哩磅啷的音樂,怎麼可能討厭安靜。」
「那你到底想幹麻?」
無言三秒,日爾曼女孩低聲道:「……我餓了。」
「你以為這裡是哪裡?這裡是碳烤餐廳耶!」索拿夫沒好氣的說道:「餓了就點東西吃啊!這還要我教嗎?」
「我想點烤魷魚……」
「那就點啊!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你去幫我點。」
「我!?」顯然席絲蒂的頤指氣使讓索拿夫很意外:「你有沒有搞錯,我為什麼要幫你點……你自己沒嘴沒手、不會講話不會指啊?」
日爾曼女孩理所當然的教訓解釋道:「你真的是豬耶!像我這麼高貴、優雅、大方、聰明、有格調的淑女,怎麼可以主動去點那種粗穢的食物呢?那對我的形象是多麼大的打擊,你知道嗎?」
「不知道…」這女人以為她是誰啊!王室千金也沒她那麼作做:「…那你就不要吃啊!」
「可是王茵跟培妮蕾爾跟我說那個很好吃!我現在聞味道也覺得很不錯。」
「所以你還是想吃?」
「沒錯,快去吧!」席絲蒂順水推舟的嘉許:「難得有機會可以幫淑女做事,這可是你的榮幸。」
「請你不要自作主張好嗎……」索拿夫撐著頭的手肘差點滑開,這女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女王:「我才不要那種狗屁榮幸,告訴你,幫你點並不是不可以,但請你注意自己的態度,那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
「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想請你……」
「叭──────!」在白俄痞子男即將開出條件的當下,豪華客輪的氣笛聲響遍整個港口,大船入港,來自神威獄的一雙男女見狀立時噤聲,放下所有爭執,如果情報沒有錯誤的話,這趟任務的目標,隨時就要出現。
豪華客輪緩緩靠岸,下錨穩定船身的流程歷時十五分鐘,然後接駁移動式階梯,大副與船長首先下船,站在出船口的左右,與每一位下船的乘客握手或拍照,這是航海客服業一向不成文的規矩,與感謝以及檢查護照無關,只能說彼此有緣同聚一艘船,分離時互相認識一下並不為過。
從客輪的外觀和規模可以看得出,這是艘橫越太平洋的國際級郵輪,所以下船的乘客,也就很難完全都是這個國家的國民,金髮、銀髮、棕髮、沒有頭髮,白皮膚、黃皮膚、紅皮膚、黑皮膚,各式人種都有,無論大人小孩,差不多每個人的穿著俱皆整齊乾淨。
除了!此刻步下階梯的這個男人之外……
身高超過兩公尺,年紀約在五十開外,上身穿著白色細肩帶汗衫,下身套著軍藍迷彩褲,鼓漲的肌肉像是打滿空氣的填充玩具,滿頭自然卷彷彿藍波般的亂髮毫不梳理,面容只能說長的粗魯,最大的特徵是低塌的鼻頭,那使得他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是位既嚴肅又兇惡的流氓。
「真的來了……這可是條大魚啊!嘿嘿,得好好招待才行。」
見著那名長相粗惡的中年男子下船,索拿夫準備起身,席絲蒂出言阻止:「 別亂來,我們的任務只是確定他的入境。」
「只是確定入境?」索拿夫眼神中露出不耐:「就像王茵和培妮蕾爾那樣,在機場呆呆看著」小林千歲「出海關,然後再呆呆的的看著小林千歲上計程車嗎?不可能,那種事我辦不到!他們可是拓旡族將衛級的人物,個個都眼高過頂,既然來到我們的地頭,那麼,我們就必須給他們一點下馬威,否則他們不知會肆無忌憚到什麼地步。」
「就是因為他是拓旡族的將衛,所以你才更不可以動。」席絲蒂告誡道:「 他的戰績你沒讀過嗎?上去挑釁根本是找死。」
「紀錄多半誇大,實際領會又是另外一回事,別煩我,我不想聽反對的意見!」撇下無可交涉的言論,索拿夫離桌走向港口。日爾曼女孩嬌目圓睜,很是惱怒!這匹野馬不聽話並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也不可能窩裡反出手教訓他,唉!拿他沒轍,重重踱了幾腳之後,也銜尾跟去。
※ ※ ※
用完午飯之後,負責做飯的克巳也包辦了洗碗,梁圖真提議過這並不公平,應該輪流,但克巳覺得每個人對於衛生的認知標準有所差異,在其他人可能認為碗已經洗很乾淨的時候,克巳或者還不那麼認為,所以為免使用到自己認為沒洗乾淨的碗筷,克巳寧願全部由自己洗。
所以,梁圖真又能堅持什麼呢?由他去吧!
而大軍,吃飽了沒事就跑回房進行他的最新嗜好──躺在床上盯著小山的遺物發呆,這樣的行為雖然怪異,但是,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誰都曉得,可是又有幾人能夠毫無失落呢?梁圖真認為在所難免,也比照對待克巳的態度,由得他去。
至於梁圖真本人,在午飯結束之後,因為電視節目沒好看的,百無聊賴之下,帶著西恩上到屋頂,暖意的空間待久了,吹吹寒風也不錯。
跳到屋頂的矮圍牆上,西恩認真的嗅了幾口冰冷空氣,皺皺鼻頭說道:「好像來了了不起的角色。」
「你那麼厲害?我用盡全力去感受,也僅能知道這個早上才來到巷口的獸人深具實力。」單純男子佩服的問道:「你是以什麼來判斷無了不起與否?」
「以我的經驗。」拉不拉多犬簡單明瞭的答道:「這個味道我有記憶,以前旅行的時候有遇過。」
「說穿了……真是不具有任何技術意義啊!」有些謎底值得千金,而有些謎底不揭盅反而才有價值:「這個波長是拓旡族的生物電,如果這位獸人是了不起的人物,那麼,也就是拓旡族的核心份子,這麼說來,是四將衛?」
「一點也沒錯。」
「哇!那這樣克巳有麻煩了。」
「不一定。」全身純白的拉不搭多犬無謂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們現在去幫他處理掉不就得了。」
「去,瞧你一把年紀了,還會提出這種無謀的想法,這個將衛對於自己的氣息磁場毫不遮掩,克巳怎麼可能沒感覺呢!我想……他是希望自己去面對吧!畢竟,那總歸是指導他長大的良師。」
「說的也是啊!哼!我的腦袋怎麼回事,這麼簡單的人情世故也忽略。」說著,撩起後腳搔搔耳朵,痛快道:「好爽,呵呵!對了,裡米特,別怪我沒提醒你,換血到現在,你對於太古遺族的事已經介入太多了!得收斂點!否則繼續下去,你的麻煩就會升級成危機。你不會想那麼快又回去當魂導師吧!一去又得等兩千年才能再有機會追求目標,多麻煩啊!」
裡米特的目標──在轉世的時候,將記憶洗個一乾二淨,不再讓長久的人生閱歷繼續累積。他已經受夠了永生,受夠了一切都不需努力,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他就必須找到將麒麟勁從靈魂中抽離的方法,要不然他永遠也會因為擔心下一世濫用能力,而不敢將記憶洗去。
那個宿願,在擔當魂導師的時候無法努力,由於冥界的影響,所有的慾望會減到最低,完全不會對自身的盼望多加以考慮,一切以救贖無法升天的靈魂為前提。所以西恩才會說,只有身在世間,裡米特才擁有追求自己目標的機會。
「我知道,我會更小心,不過,該來的躲不掉,不是嗎?唉!」輕輕歎了一聲,梁圖真轉換話題道:「你呢?西恩,這次是怎麼回事?兩千多年了,你這個模樣似乎太久了點。」
「什麼?」拉不拉多犬抬頭望天:「什麼模樣?」
「別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好啦!我曉得啦!」視線依舊望著天空,西恩無奈說道:「這次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總之兩千三百二十三年了,我依然無法得知它當初許了什麼願,所以,當然無法瞭解該做些什麼才能解除與它的契約。」
「哈哈!想想也真有趣,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寵物,這句話說的真對,你跟我一樣,都有著拋之不去的煩惱。」
吐吐舌頭,拉不搭多犬微微搖頭:「你的比較嚴重,我的還算不上煩惱,這個模樣對我而言沒什麼不好,還挺可愛的,你不覺得嗎?」
「可愛?」雙手靠在屋頂的矮牆上,單純男子往樓下望,關曉蕾正從巷口走進來,寒冷的街道彷彿因為著她的出現,而增溫不少,梁圖真淡淡喃道:「大概吧……大概吧……」
※ ※ ※
下船梯之後,長相粗惡的中年男子站定原地,身無長物、兩手空空的他,唯一的行囊是斜背在背,以牛皮紙包裝,與身高相若的條狀物件。表情不怎麼變化,瞳孔似凝非凝、目光似看非看,如同一尊巍峨的莊嚴金剛般久久沒有動作。
當然!那樣的行為讓他成為週遭遊客視線的焦點。而除了怪異的行為和特異的穿著之外,他那神秘的行囊,也是引起其他遊客注目的主因。
只觀外型,週遭遊客很難猜出那是什麼,方天劃戟?青龍偃月刀?別逗了!
現在這個時代,怎麼可能還有人會把古兵器負在背上!又不是演京劇。
當許多遊客仍在好奇的時候,中年男子談不上忠厚善良的面容露出一絲笑意:「不錯的殺氣……維持在固定的濃度,沒有分毫遲疑,也不夾雜絲毫緊張,如果不是略帶興奮的話,就有資格當個與前幾年的罕拉姆一樣好的殺手。人多不好動手…本將衛便給你個方便吧!」
心緒抵定,決定走往與大多數遊客行進路線相反的方向,他轉身的的方式很特別,一般人都是扭頭再轉,而他是首身同律,昂首闊步,他的一步是其他人兩步,踏出差不多五步,已經與大部分遊客分開小段距離。
移動的同時,雙眼平視,他的目光不曾有過任何偏移,不看風景,更不理任何突發意外,一艘貨船卸貨不慎,機動旋臂打翻特大號貨櫃,導致整個碼頭產生晃動,眾遊客驚慌喊叫,唯讀他連眼皮都沒眨過。那並不是心事重重的心不在焉,而是鋼鐵意志的視若無睹,在太古遺族中,他就是這份貨真價實、不假顏色的堅毅修養最為人稱道。
遼闊的步伐踏進廢棄貨櫃棄置區,林林總總堆砌頗高的諸多生銹貨櫃形成複雜的遮掩屏障,海上和碼頭都無法將之一眼望穿。沒有轉頭環視週遭,更沒有愚蠢的原地轉圈觀察地形,他不需要那些多餘動作,波動查探和感覺氣流斥向已經十分可靠。
身為太古遺族當世第一人最信任的部屬,以及已逝刀尊多次論武的對象,近年來長相粗惡的中年男子雖然走遍天下,可大多數的時候,很少有人會主動攻擊他,都是他找人討教,也正因為如此,現在有人敢透露殺氣跟著他,對他而言不能算是無禮,而是一種稀奇。
「常聽人說,對上拓旡族,武聖和四將衛是絕對惹不得的人物,但……,如果說,四將衛之中的」銅山倍達「,是個連敵人來到身後都無所覺的膿包,那麼,所謂的武聖,大概也就更加不知所謂了……」
一動也不動,粗惡的中年男子任憑一把類似風扇葉片的奇型武器橫至自己咽喉。凶器及頸,他的目光依舊,沒有下吊,維持著原本的水平,對於身後威脅自己的神威獄院士,完全不放在眼裡。
「看在你頗有膽色的份上,本不想太過為難,不過,你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我這一生,有三件事是最討厭,一是背後偷襲之輩、二是勝負不認之人、三是辱罵大將之徒。」大將是拓旡族人對八樹總司的尊稱:「三件事你犯了兩樣,快祈禱吧!今日你是很難全身而退了。」
「哈哈哈!我要祈禱?我為什麼要祈禱?脖子上有架刀的又不是我,銅山孽畜,我這一輩子也有最恨的三件事,你知道是哪三件嗎?一是獸人、二是獸人、三還是獸人,落在我手上,是身為獸人者的你最大的不幸!」
放聲狂笑,索拿夫一面恫嚇,一邊運轉渦刃接近銅山倍達的皮肉,間不容髮之時又將渦刃挪回,若即若離的手法,旨在造成對方心理負擔,那是誅獸過程中,他最享受的部分。小時候,自己的親人在恐懼裡被屠戮,現在,他也要獸人在的驚慌裡不得好死。
不過,這位四將衛之一的銅山,似乎並不知道恐懼為何物:「停止你幼稚的行為,堂堂正正走到我面前,那樣子,或者……本將衛還能將你從輕發落。」
很顯然,那樣的無懼使得索拿夫相當不滿:「無趣的東西,還敢放狠話!你瞎了眼嗎?不知道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中嗎?你以為你的脖子有多硬?只要我輕輕一劃,你脖子上的肌肉並不能保護你的氣管。給我聽好,不想死就照我的話作,首先,嘿!給我跪下。」
「你在玩火,教廷的狗腿。」
「你聽不懂嗎?跪下!跪下!給我跪下!」
「我快對你失去耐性了……」
「你媽的!那是我該說的吧!別考驗我的耐性,再不跪下,就要動刀羅!」
銅山倍達嘴角牽動,淡淡說道:「銅山流無差別格鬥技,霸王肘三連式,拜見父母……」
「拜什麼拜?我叫你跪啊!你到……」底字正要出口,呃!?卻被對方橫肉結實的手肘憾中小腹,那力道非同小可,感覺自己像是被鐵柱頂到,五臟六腑因劇痛糾結,腹部因下意識反應動作稍稍往後縮,上半身有點向前傾,口鼻溢出苦水。
「仰天長嘯。」
以頂著索拿夫腹部的肘端為支力點,銅山的巨拳往上一翻,迎向因腹痛而有些難看的白俄臉龐。喀!那一瞬間,鴨舌帽脫拋,索拿夫的腦海裡聽見從未感受到過的巨響,鼻樑被打斷的痛苦難以言喻,連眼淚都飆了出來,五指無力以致渦刃落至腳底,雙手下意識回防臉部。
而銅山流霸王肘的最後一個變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絕子絕孫。」仍舊是以頂著腹部的肘端當支力點,青筋暴現的巨拳向下一靠,直搗索拿夫毫無防備的下陰。
「啊─!」
痛!真是痛徹心扉的可怕疼痛,索拿夫整個人往後趴飛,直至撞到廢棄貨櫃,退無可退才停止。那是卸勁的一種方式,要是不那麼作的話!他的卵蛋一定會被拳勁給擠破,怎麼可以讓那種事情發生呢!雖然那個地方神職人員用不太到,但是身為一個男人,那是絕對不能失去的。
對手沒有趁勢進攻,索拿夫得以重整身形,在地上狗吃屎趴了五秒之後,扶著生銹的廢棄貨櫃壁慢慢站起,由於雙腿中央遭受重擊的緣故,站起身的過程裡,他的兩腳難免有些腿軟,看起來很是沒用。
「還不夠,狗腿,剛剛那只是你偷襲的份,跟著,你還必須付出污辱大將的代價!而那個,就不是區區鳥蛋破裂就能了事的。」言罷,銅山倍達鐵塔般的身軀開始移動,速度緩慢,步伐沉重,每踏出一步,柏油地面便被踩出一個凹陷腳印,顯現出其體術修為之精深。
拓旡族的武學講求至柔則剛,奔騰的滔滔江水也是由涓涓小溪所績衍,四將衛的武功雖然不在拓旡族中流傳,但萬變不離其宗,本質上也是月引浪典籍的旁支,所以,照理來說,四將衛的武學路子不至於剛橫,風間、小林、不知火都無例外,唯獨銅山,在前兩代山將衛將空手道揉合入家傳武技之後,銅山流無差別格鬥技,便成為了一種鮮具拓旡族武學特徵的外門硬功。
至於有多硬?索拿夫並不想拿自己的身體作實驗,暗地裡將奇異榮耀提升到第六層極限,軟腳蝦的模樣有一半是裝出來的,他已做好反擊準備,只等對手到達適當位置。
以銅山步伐的遼闊幅度,沒幾步已經來到看似雙腳發抖的索拿夫面前,而這,也就是索拿夫理想的適當位置。痞子臉龐狡詐一笑,但似乎笑的太過用力,牽動鼻樑骨的骨折創傷,登時又痛的歪嘴。
那樣富戲劇效果的表情轉換,讓銅山倍達有些皺眉:「我說了,請你停止幼稚的行為……本將衛是不會因為你的滑稽而產生任何手下留情的念頭的。」
「去你媽……唉唷」急著應話,再度牽動鼻樑創傷,索拿夫只好輕輕的罵出狠話:「…王…八…蛋,…你…糟…糕…了,…渦…刃…來吧!」
基本上,渦刃是索拿夫融化父親遺留的古代錢幣所打造成的兵器,並不是神威獄典藏的兵器,所以它並不具靈性。但它的原料──古代錢幣,經過索拿夫的研究,具有魔法特性,只要自己身上佩帶一枚古代錢幣,注入念力,其他的錢幣就會迅速聚集過來,當然,以奇異榮耀作抽吸,也能有同樣的效果,不過,那速度不快,而且萬一離的太遠,又或者沒體力推動奇異榮耀,就很難抽得動。
後來索拿夫將一枚錢幣作成戒指,其餘作成渦刃,此刻,但見他戴有戒指的右手微微抬起,置落在銅山身後地面上的渦刃立時有了反應,浮空飆射,在與戒指團聚之前,必會先穿透銅山的背脊。
聽著身後嗡嗡破風聲襲來,銅山倍達的雙目仍是保持水平望著前方,看著索拿夫臉上表現想笑又不敢笑,然後,抬起巨拳,完全不理背脊的危機,一拳往索拿夫皮笑肉不笑的臉頰揍去。
在白俄痞子中拳的同時,渦刃到達銅山的背脊,即將造成傷害的十分之一秒前,銅山身上湧出一陣水氣,渦刃透入水氣,然後馬上被水氣推開,索拿夫暗叫失策,「七海澎湃身」太古遺族護體硬功中彈性最為優渥的功法!
想再凝聚念力已經沒有機會,能夠斷木裂石的鐵拳,不斷的在頭部和上半身集中打擊,高達六層的奇異榮耀保得索拿夫在短時間之內不至於重傷,但是拳拳到肉,索拿夫感覺自己就像是沙包,直拳、劈掌、肘擊、貫手,每一下打擊都疼到有剩,他的眼皮腫起,視線開始模糊,內腑持續受到打擊,嘴裡源源不絕流出鮮血跟嘔吐穢物。
不……不行了…………別再打了…………
在猛烈的顏面打擊之下,索拿夫根本沒有可能發聲,不過,就算他沒有求救,某名日耳曼的傲氣女孩,也看得出他急需幫助:「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阿們。」
對方是四將衛之一,席絲蒂不敢掉以輕心,咒文雖然簡短,但在兩院的分類中,這招「創世光明」可是相當高段的咒文,沒有超絕的靈識幅度,是無法使用的。當席絲蒂跳出來在胸前劃完十字的那一剎那,龐大鉅量的放射線從她胸前十字映射,華光耀眼。
感覺到危險波動,銅山倍達立刻停止痛毆,七海澎湃身嚴陣以待,瞬間,刺眼的放射線將他籠罩,其中含有火焰絕對到達不了的溫度,恰好克制了水屬性的澎湃身,但聽瞬息蒸發的聲響連連,銅山倍達可以聞到自己毛髮燒焦的味道。
好聰明的戰略,哼!繼續待在放射線的區域之內,對自己有損無益,於是,銅山倍達選擇閃避,跨了三步,放射線依舊籠罩著他,只好再移,直至踏出超過二十步的步伐,放射線才沒有繼續跟上,對方的意圖很明顯,是要銅山倍達離索拿夫遠一點。
湊近攔在索拿夫身前,席絲蒂問道:「你還活著嗎?」
「你死……我都還不會死………」被揍成豬頭的索拿夫坐倒在地,全身都在痛,沒力氣講話,虛弱地回應。
「這是幾根手指頭?」
「你自己……不會數啊!」
「你知道我誰嗎?」
「你是一直問我蠢問題的…蠢女人!」
「很好,你相當正常」
確認完同伴的安危之後,席絲蒂轉身面對銅山倍達的方向,接下來的溝通很重要,武技方面自己無論如何是沒有勝算,而唯一可能對他造成頗大傷害的咒文,自己無法在二個小時之內再施用第二遍,也就是說,現下自己一定要將之口頭勸退,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整理了一下思緒,席絲蒂客氣發言:「銅山將衛,我為我同伴適才的無禮道歉,這場無預警的意外紛爭,希望到此為止,您意下如何?」
「當然是不行,若本將衛任由你等來去自如,傳出去恐怕會笑掉許多人的大牙。」銅倍達加重語氣道:「他敢來挑釁,就必須承擔後果,無論院士還是獸人,這個道理是不會有差異的。」
「他已經付出了代價,你看他這個樣子,恐怕很久才能痊癒。」
「那還不夠,還差一點。」
「您大人有大量,既然僅剩一點,便請您高抬貴手吧!」
銅山倍達笑道:「呵呵!你很會說話,小丫頭,如果我拒絕呢?」
日爾曼傲氣英雌的目光頓時銳利,她知道這個問題是關鍵,自己必須明確答覆:「那麼………你的對手就會是我。」
深深吸氣,堅實飽滿的胸肌漸漸隆起,悠悠吐氣,堅實飽滿的胸肌緩緩壓低,銅山倍達無言了十秒,同時,也考慮了十秒,然後,他做出了讓步:「你一定曉得我不打女人和小孩…」語畢隨即轉身,大方闊步的離開。
看著那偉岸充滿肌肉的背影快速離去,席絲蒂回頭望了臉部嚴重淤青紅腫的同伴一眼,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是那麼狼狽,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