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溯洄從之路阻且長
卡其爾主教是個還不算太老的精靈,既沒有表現出我想像中的倨傲,也沒有過分的客套,不冷不淡似乎一切都按部就班。白蘭地送我進了這間祈禱室後就安靜的退出去了。
這間房間不算小,但顯得有些浪費空間,除了一條2米多長的橢形木桌和4張高背椅,就什麼都沒有了。樸素而乾淨。
卡其爾主教臉上始終表情淡淡,但自然而然有一種似乎能夠讓周圍人平靜的祥和氣質。
他先是隨意的詢問了一下我的來歷什麼的,然後不緊不慢的說,「聽說你有件東西要讓我看?關於墨菲的?」
我掏出墨菲的遺訓雙手呈上。
卡其爾看了一會,皺了皺眉,把紙片輕輕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說,「我能感受到它的神奇,但看不出究竟。這張紙被你獲得後有沒有出現過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我不動聲色的問,「這上面寫著什麼?能請您念一下嗎?」
這個要求有些無理,卡其爾看我一臉坦然的樣子,於是懷著疑惑輕聲照紙念了一遍,
「微笑是悲哀且嚴厲的諷刺,
冷冷的言詞卻並非從靈魂中流露;
漠不關心的花兒在荒漠中吐馨,
那是永遠擺脫不了的擔負……
渴望抵達又害怕逃避,
孤獨者追趕著最終的灰色歸宿。」
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居然被卡其爾念出一股奇怪的節奏,還滿好聽的。我剛剛準備開口解釋真相。
卡其爾突然目光凌厲的瞪了我一眼,嚇我一跳!習慣了他溫和平淡的神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想像他那雙眼睛居然可以變得如此銳利……
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被嚇回去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主教大人……您怎麼了?」
他閉了一會眼,又看了看我在一旁侷促不安的姿勢,歎了口氣,很嚴肅的說道,「我只希望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我這回真的是冤枉得很。
「你剛剛為什麼執意要我念出聲來?」
暈,這倒真不好解釋,我本來只是想故弄玄虛一番,然後告訴他,他剛剛念出來的這些話我一句都沒聽過,賣個官子等他追問時我再告訴他這上面的字是會經常變化的,然後他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我則暗爽不已……完全是在孔雀港戲弄那些侏儒留下的後遺症——看別人吃驚的表情看上癮了……沒想到還真的惹出麻煩來了。
見我支支吾吾沒個解釋,卡其爾更加懷疑。
眼看著不解釋清楚事態有擴大的趨勢,我只好囁嚅著說我只是想看看他吃驚的樣子,並對自己的無禮表示深深的懊悔,並且將這張紙會變化的秘密一股腦倒出來。
卡其爾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搖搖頭揮手道,「算了算了,你自己是不是也沒有念過這上面的字?」
我連忙點頭,難道念出聲以後會有什麼特別的效果?
卡其爾似乎明白我的疑惑,指了指桌上那張紙說道,「我剛才明顯的感覺到它在試圖催眠我。準確的說是在誘惑我。」
「催眠?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我是說如果您真的被催眠了的話。」
他又皺起眉頭,道,「我也不能確定,不過很有可能會控制我的思想。那股力量很強大,如果我不是剛剛做完禱告很有可能就被它動搖了我的信仰……」
「您的意思是,如果是我念出來的話,現在就已經被它催眠了?」
卡其爾點頭道,「這幾乎是一定的。我想你對信仰的執著不會比我還強吧?」
我猛點頭,這倒不是說大話,若單論信仰的堅定程度,能比得上教廷這些傢伙的絕對屈指可數。
「這也就是我為什麼會相信你並非出自惡意,你的眼神仍然很靈活,精神狀態很正常,顯然並未成為被控制思想的傀儡,我想你也不太可能知道它上面的字是不能念出聲的。」
我大感慶幸,如果誤會沒能消除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試圖誘惑教廷主教』這個罪名可不輕,以後別在艾爾摩大陸混了……我獻慇勤道,「嗯,我想這些是不是跟這張紙的來歷有關?」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它從何而來?」
「瑪羅莎。」我簡短的回答同時偷偷看了一眼老頭的表情,沒想到他也在看我,搞得我大為尷尬。
卡其爾的臉上首次微微露出點『笑』的表情,「看來你很清楚瑪羅莎還有墨菲的那些故事啊。是見習教士白蘭地告訴你的?為了你們的友誼你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一個混亂且同情邪惡的獸人與一個教士是做不長朋友的。」
「呃……」糟糕!不知道教廷有沒有什麼關於保密的規定,要是害了白蘭地這小子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不用擔心,我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墨菲的所作所為本身就不太好評價,如今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很少。教廷雖然不太贊成眾神當時的處置方式,但也不便主動宣傳這些歷史,同樣,也不會刻意去掩飾什麼。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不贊成眾神的處置方式?教廷有這麼大的膽子?
「呃……很抱歉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個觀點是您個人的還是整個教廷都……」
「我的觀點永遠追隨教廷的指示。白蘭地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教廷信仰的是誰?」
哦,想起來了,好像是提到過。「生命女神?」
「是的,我們只信仰自由與生命之神。否則教廷也不會在艾爾摩大陸而是在神諭大陸了。」
卡其爾把那個『只』字說的很重,而且他對席爾琳娜的稱呼與我不大一樣,把自由放在生命前面?
暈了,我一直沒有仔細的想過這個問題,潛意識裡覺得,既然是教廷嘛,那自然是像基督教一樣標榜光明啦正義啦什麼的,但顯然,索雷汀教的陣營應當是『守序中立』,嗯,考慮到席爾琳娜也是屬於光明陣營的,那麼他們可能還會【同情善良】或【輕微善良傾向】。
「嗯……我想我懂您的意思了。」
「那麼,回到剛剛的話題,你發現了瑪羅莎的墓地?」
「哦不!我和我的朋友們擊殺了瑪羅莎,這是她死後留下的。」
我又開始情不自禁的賣官子,直到卡其爾狐疑而又嚴肅的又看了我一眼才醒悟過來,在這裡還是不要賣官子的好。於是原原本本的將我和白蘭地如何一步步推測出瑪羅莎變為巫妖,我與和尚們如何開那道門、被幽影蛙偷襲、魔眼、屍體、和尚們被圍後又被混亂、最後我和桑戈(當然沒提桑戈的秘密)趁機衝上去殺死瑪羅莎等等經過說出來。
卡其爾聽完後表情更加凝重,沉默了一會以後說道,「無論你的話是真是假,這件事情都已經超出我的想像與權限,我需要向拜倫裡大主教請示一下,請暫且不要離開這個房間。」說完帶著那張紙就匆匆而去。
我等了片刻,仍不見那老頭回來——就這麼把我晾在這?鬼知道你要請示多久哦……萬一請示到明天那我還得在這乾等到明天不成?
嘗試了下,連下線都下不了!
系統音,「特殊任務狀態,不可下線。若強行下線本角色將在隨機AI控制下繼續遊戲直到再次登陸。」
有點不對勁,我得出去看看。
剛推開門立刻就被攔住了。
「請您暫時不要離開這裡!」
門外不知道啥時候就一左一右站了兩個全身銀鎧的守衛,看那身裝備的樣子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守護騎士團』?這兩傢伙怕得有60級吧?
「你們是要囚禁我?以什麼罪名?我如果我偏要離開呢?」我嘴上雖硬,腳下死活沒多邁一步。
「很抱歉!這是金袍主教洛克菲勒先生的指示。」右首那個騎士微微彎了下腰,「請客人稍等片刻,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來了。」
左首那個傢伙冷冰冰的補充道,「必要時可以動用武力,這是洛克菲勒先生的原話。」
靠!我無奈的坐回房間的椅子,如果在這被殺了不知道復活點是在哪?不會還在教廷範圍內吧……
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隨機AI控制?意思是老子要是下線了不再登陸的話我『雷老虎』就成了個NPC了?
我發消息給白蘭地,說明情況之後他也不知道該咋辦,只好乾等著。情況雖然有些詭異,但我實際上非常興奮,這些不尋常說明了此事肯定非同凡響,雖然我還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內情。仔細想了一下,我再次確定自己沒有什麼拿得上檯面的罪行值得教廷這麼關注。
PK玩家?那只是犯了銀風國法律,關教廷屁事。
結識卓爾?艾爾摩大陸的卓爾不也是中立陣營的嘛,嗯……至少名義上是……
參與邪惡勢力的復興?那也是桑戈的責任,我還希望是我的呢。
再說這點破事教廷知道不知道還不一定呢。於是放下心來等待……
不過姿態還是要擺一擺的嘛,因此動不動就朝門外咆哮幾句以示我的極度悲憤,並惹得那個騎士不斷公式化的抱歉。
和白蘭地聊著天打發時間,突然這小子的語音頻道中斷了一下,再次連接上的時候得知他也被『軟禁』起來了……
我們倆忐忑的琢磨了好久也沒琢磨出什麼頭緒來。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終於來了!
門一開,仍是剛剛那個比較有禮貌的站右首的騎士彎了下腰說道,「這位客人,請跟我來。」
門外站了20來個守護騎士,分成倆排把我夾在中間,不知道要帶我去哪。
有一個站我旁邊的傢伙鎧甲款式跟其他人略有不同,右肩凸起一塊稜形紋飾,估計是什麼隊長之類的東東。我故意陰陽怪氣的問他,「這回是哪位大人的指示?有沒有說如果我中途試圖逃跑怎麼辦?當場擊殺?」
這傢伙沒有如我意料般的尷尬,依舊冷凝著面容道,「我想您誤會了,使用武力並不代表要對您的生命產生威脅,只要讓您失去抵抗能力就可以。」干,這不擺明羞辱我嗎?
「……那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
「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日,還跟老子裝酷。
「你的官好像比其他人大一些?」
「教廷中沒有官職,我只是騎士榮耀高了一階而已。」
「你們都是『守護騎士團』的?」
「是的。」
「你們守護的是什麼?」
「信仰。」
「你信奉自由女神?」
「當然。」
「看起來你是個精靈?」
「顯然。」
「貴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