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坐在出租車上，阿馨靠在我懷裡，滿足的笑著。我的胳膊快要麻木的時候，她坐直了起來。

「瞎子，到我那裡住的話，誰做飯呢？」阿馨突然調皮的問我。

「我現在已經決定去你那裡住了，如果你非要我做飯的話，我相信在一個星期以內你是不可能長胖了。」我開始思索哪裡的方便面最便宜了。

「看來指望你做飯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呵呵。」阿馨又靠了過來。

「誰說的啊，我可以做啊，我可以做好些菜呢，什麼紅燒牛肉麵，藕湯排骨面，香辣牛肉麵……不過前面都會加上康師傅或者統一的名字。」

「天哪……」阿馨吐了吐舌頭。

其實我會做的菜很多，最拿手的是糖醋脆皮魚。不過為了能夠順利的白吃白喝，我當然不會暴露自己了。其實我很壞，我暗暗的笑著。

「對了，阿馨，你在加拿大那麼多的家傭，怎麼還會自己做飯？」我奇怪的問。

「在學校住單身宿舍時候學會的啊，」阿馨笑著回答。

「怎麼連中國的菜也會啊……」

「網上有啊，我在網上找食譜，然後學著做，做的多了也就慢慢的會了。」阿馨輕輕的說。

「總是一個人吃麼？」我疼愛的問。

「有時候請同學來吃，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我自己一個人，我喜歡做菜，不喜歡吃速食，含熱量太多，營養不夠。」阿馨又坐直了，「對了，你怎麼就不會做飯呢？」

「我啊，說來話可就長了，我看還是不要說的好。」我尷尬的想混過去。

「說嘛~~~~人家想聽啊。」阿馨嬌嗔著用手推我。

「呵呵……因為小學到高中我都是回家吃飯，學校離家很近。大學就吃食堂，宿舍不讓做飯的，當然不會了。」其實從高中開始我就自己做飯吃了，當時父親因為工作原因調到了南方，我一個人住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食堂？？學校的食堂好麼？」阿馨瞪大了眼睛。

「食堂有什麼好的？我吃的都要吐了，不是太油就是太鹹，不是太素就是太貴，簡直讓我無法忍受。」

「哇~~~~」阿馨非常同情的看著我，「瞎子，我以後天天給你做飯吃，好麼？」

「這個啊…………」當然好了！！我舉雙手贊成！不過為了矜持，我還是要裝出沉思的樣子來。

「讓我這個沒有盡到責任的人補償一下嘛~~~~」阿馨搖晃著我的手臂央求著。

我的眼睛迅速的濕潤了，有一種好想擁抱她的衝動。記憶裡，從小學到現在，好像還沒有人這麼關心過我，從來沒有人問我吃得好不好，過不過生日……我對父親來說的除了是同一屋簷下的人外好像就沒有別的意義了。一種辛酸的感覺在心裡醞釀著，卻又有著一種濃濃的感動。不過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哈哈，你怎麼說話的口氣這麼像媽媽啊……」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我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我避開她的眼光，看向車外，飛逝而過的街燈像一條閃光的繩子，懸掛在大連街道的上空，冬天的街道，和溫暖的車廂中比起來，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寂而又寒冷……

「瞎子，你想住那一間？？」阿馨指著另外的三間臥室笑著問我。

我一個個打開來，每個臥室都有一張單人床，還裝修的金碧輝煌的，吊頂，地毯，窗簾，壁燈，床頭櫃，衣櫃，應有盡有。有一間臥室居然裝了一台電腦，還裝上了寬帶網！！！

「這間是給誰住的？？」我充滿了希望的問。

「你猜？」阿馨歪著腦袋的眨著眼睛。

「嘿嘿，當然是我的了，難道還是阿曼那個丫頭的麼？」我自信滿滿的說。

「哈哈，你猜錯了哦~~~就是阿曼的！！」阿馨笑了出來。

「……」我實在不敢相信阿馨居然會去討好那個女魔頭，太不公平了！！我充滿哀怨的看著阿馨。

「我可是為了保護網上的MM不受到你這個超級瞎子的殘害啊！」阿馨噘著嘴說。

「……」開什麼玩笑，像我這樣的超級網蟲，三天不上網鐵定消化不良，食慾不振，心血管疾病幾率突增，腦溢血，艾滋病……呸呸呸~~~！！

「如果你真的想上的話，可以到我的臥室裡去上網啊……」阿馨轉過身去，不讓我看到她說話時候的表情。

「……」不行，絕對不能讓阿曼一個人得意！！

「你……怎麼不說話？？」阿馨好奇的問。

「……」哼哼，我享受不了，阿曼也不行！！我下定決心，立刻行動。

「瞎子，你抱著電腦幹什麼啊！！」阿馨轉過身來驚訝的叫著。

我抱著電腦的主機箱，恨恨的說：「藏起來，讓她也上不了！哼哼！！」

「你你你……」阿馨指著我哭笑不得。

經過我的奮力抗爭，阿馨終於同意讓我擁有了這間臥室。滿意的躺在床上，我四肢極力的伸展著。好大！！可以趕的上雙人床了。

雖然有一種鳩佔鵲巢的犯罪感——不過好像鳩佔鵲巢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犯罪感——但是阿曼也不太喜歡上網吧，嘿嘿。我得意的笑。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極不情願的爬起來，接起了電話。

[喂！？？~~~~]阿馨的聲音傳了出來。

「阿馨！鑽頭在你那裡麼？」原來是阿曼啊。

「這裡沒有鑽頭！！只有斧頭！！！」我大喊了一聲，就想撂下電話。

「死鑽頭，你凶什麼凶啊！！小心我扁死你哦~~~！小茹今天晚上睡哪裡？」阿曼氣勢洶洶的喊。

「當然睡你那裡了！！」廢話，這種弱智的問題還來問我？？

「可是她想去住酒店……」阿曼的聲音模糊了起來。

「哥~~~！！阿馨是誰啊！！怎麼好像是女生的聲音哦~~~」小茹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同寢同學，男的！！」阿曼這個笨蛋！！跟她說了不要暴露阿馨，居然一上來就阿馨阿馨的叫！！平日裡精明若斯的她看來已經被小茹的嫂子攻勢打的智商只剩下10了……我咬牙切齒的想。

「哥~~~怎麼你同寢的同學聲音和名字都好像女生哦~~」小茹的聲音裡面充滿了笑。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啊~~」我尷尬的趕快轉換話題，「你想住酒店？？」

「是啊，蹦的蹦的我渾身都是汗哦~~」小茹嬌嗲的聲音傳來，讓我立刻把耳朵拉離電話。

「不行，想洗澡讓阿曼帶你去澡堂吧。」我立刻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的說。

「哥~~~~人家喜歡一個人洗嘛！~~而且我喜歡泡澡盆的哦~~~~」小茹的聲音甜的像灌了蜜糖一般，讓我分外的受不了。

「不行！！」我咬牙切齒的說，太腐敗了~~~~。

「哥~~~~我住酒店又不是第一次了！！」小茹的聲音裡充滿了哀求，可憐兮兮的，讓人忍不住就想答應她。不過經歷了阿曼這麼多年的訓練，我已經金剛不壞了。

「你知不知道一個單身女孩子住酒店有多危險？？還是一個外地的！！現在搶劫殺人強姦案件那麼多，你還嫌不夠是不是？？」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哥~~~~~我不怕嘛~~」

「我怕行了吧！！你敢去住酒店的話明天就給我滾回去！！把電話給阿曼！」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她想住酒店，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嫂子，幫我說幾句好話勸勸我哥嘛~~~」我聽到小茹的聲音，牙恨的癢癢的。

「鑽頭……你妹妹到底住哪？？」阿曼小心翼翼的問著。頭一次聽到她這種口氣，我禁不住一愣。

「就住在你那裡，你那裡還有空床吧。」我的口氣情不自禁的緩和了下來。

「還有啊，可是我又不是她什麼人，說話好使麼？」阿曼的口氣突然變得像怨婦一般。

「……」我本想說你是她嫂子，可一想到阿馨還在聽著，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出來，「你是她嫂子嘛~~~她當然聽你的了……」

「呵呵……放心，我拽也要把她拽過去的哦~~~」阿曼咯咯的笑著，保證的話語中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羞澀，讓我突然想起來兩年前的那個生日，阿曼給我偷煙時的神情，笑嘻嘻的保證著「一定能找到的」，臉上卻帶著明顯的嬌羞……心突然漏跳了幾拍。

「拜拜~~~」阿曼掛了電話。

我輕輕放下電話，卻意外的發現阿馨站在門口。

「小茹就是那個……」阿馨的臉色好奇怪。似乎是在強笑，又好像帶著點微微的幸福……

「對，就是我們的新妹妹……」我捂額痛苦的說。

「嫂子？？……阿曼？？」阿馨終於輕輕的問了出來。

「…………哈哈哈，小茹這個丫頭就會瞎喊，真是的……」我打著哈哈，尷尬的想混過去。

阿馨不再說話，低下頭去，轉身出去了。

看著阿馨走了出去，我的心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無聊的拉開電腦桌子的抽屜，突然發現了一個新煙灰缸。不銹鋼的外殼，精緻的做工，還帶著打火機。簡潔大方的設計，銀灰色的冷感，讓我不禁拿在手裡仔細欣賞。

突然發現煙灰缸下面還有一張紙。我打開來看。

「瞎子，抽煙有害健康哦，少抽一點！抽完了抽屜裡還有口香糖，暖氣太熱的話就打開濕度調節器。你的馨：）」

我笑了起來，原來這間臥室本來就是給我的啊，好調皮的阿馨啊~~~~

點起一隻煙，慢慢地吸了一口，然後輕輕的長長地吐出去。煙霧在我眼前繚繞著，淡淡的，畫出一個個抽像的圖形。思緒一下子被拉到了很久很久的從前。想起了我偷錢去給阿馨買棉花糖的情形。

………………

「哇，哥哥最好了，呵呵！」

「那以後還抓不抓哥哥的頭髮？」

「不抓不抓，阿馨可乖了……」

「呵呵，真的？？」

「真的啊！！我們拉勾啊~~~~~」

…………

「哥哥，以後我也給你過生日~~~~我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生日禮物！！」

………………

四歲的阿馨又浮現在我的眼前，嬌憨的笑著，拿著棉花糖跳著叫著……

拉開窗簾，看著黑藍的天空，我關了燈，躺在床上。煙灰缸放在我的身旁，反射著月亮的光輝，像一滴晶瑩的淚珠滑過阿馨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