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之怒
幽靜清涼的西苑,陸後與麗妃正在林蔭小道上散步。近些日子,陸後的心情也是不錯。同樂幾乎每晚都會來她的寢宮內留宿,有時會整日陪伴她。
陸後入宮十幾年來,還是第一次過這樣舒心的日子。以往同樂整日忙於朝事,不是上朝召見大臣,就是埋頭審閱文書,即使到長樂宮來,也都是深夜時分,要麼身體疲乏,要麼鬱鬱寡歡,時常只是簡單和她說上幾句話便倒頭大睡,哪兒有心情風花雪月一番。
即便如此陸後也沒有什麼怨言,同樂能時常來長樂宮就寢就算是很寵幸她了,因為別的宮院他更少駕臨,他也不喜好宣哪個嬪妃去他的養齋。陸後能夠理解同樂,為了成為一代明君,皇上付出了很多心血,身為皇后的她應當體貼他。
當陸後已經習慣冷冷清清的孤單日子的時候,情況卻從去年有了變化。首先是軍費問題得到了緩解,其次西部戰區在局部戰場捷報頻傳,同樂心情舒暢,同時閒暇時間也漸漸多起來了。同樂面帶喜色,陸後也真心為他高興,終於等到機會可以好好陪伴同樂輕鬆輕鬆了。但此時,宜妃卻出現了。宜妃的出現讓陸後心裡很不是滋味。
同樂已有數年沒有下詔選妃,去年得空選了一回。宜妃有幸選入宮中,身份也是個采女。陸後一見宜妃膚如凝脂、體態婀娜、顧盼含情、美艷不可方物,心裡就咯噔一下。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此人可能對她的地位構成威脅,她苦心經營了數年才基本穩固的地位會不會因為這個女人動搖呢?當年選麗妃時,陸後也擔心過一次。好在麗妃善解人意,嘴巴又甜,態度又親和,對陸後特別恭敬,年齡也只比陸後小三歲,也達不到專寵的地步。所以陸後接納了她,隨後又一步步將她培養成心腹。
可宜妃與麗妃不同,年齡上佔有很大的優勢。陸後今年已經三十多歲,倘若十八九歲的宜妃入宮,而且又有心機的話,很可能使她被同樂冷落。甚至危及到她的地位。所以陸後決不希望年輕美貌的女子留在宮中,可是她能拒絕嗎?又用什麼理由去拒絕呢?
後來情況地發展,果然應驗了陸後的擔心。宜妃美貌出眾,即使是同為女子的陸後也為之羨慕,更不要說男人。同樂一見宜妃冰肌玉骨、青春貌美,頓覺她「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立刻冊封她為美人。一連半年,幾乎天天寵幸宜妃。
好不容易見到同樂,陸後見他心情不錯。於是半開玩笑,半帶嗔怪地問同樂:「陛下難得駕臨長樂宮,是不是將臣妾忘了?」同樂安慰道:「在朕的心裡,你永遠排在第一位。今晚朕就去長樂宮可好?」陸後聞言欣喜異常。
回宮後,陸後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叮囑宮女、太監們做好接駕準備。可是一直等到深夜,同樂的影子也沒能看到。讓人出去打探。結果皇帝早將對陸後講過的話忘了,已經去了宜妃那裡。陸後惱恨不已,這個宜妃不僅讓她失了寵。還叫她在下人面前丟了臉。同時她也為前途擔憂,今後該怎麼辦呢?
正當陸後憂心忡忡之時,又一個壞消息傳到她耳中,同樂正式冊封宜妃為貴妃。這無疑又是一個沉重打擊,她突然想起了趙飛燕。難道自己會成為那個許皇后嗎?宜妃也可恨。持寵而驕,對自己地態度不冷不熱。似乎沒把自己這個皇后打上眼。
到宮中不足一年就目中無人了,如果再為皇帝生了兒子,會不會走路都鼻孔朝天呢?是可忍孰不可忍,陸後決心主動出擊。先將麗妃找來,閒談之時故意將話題引到許皇后和班婕妤的故事上。那麗妃是何等聰明之人?陸後話語的含義,她頓時心領神會,也不問陸後對策,便著手給宜妃設局。
經過陸後、麗妃數月的精心佈局,宮中的所有嬪妃都不再與宜妃交往,宮中的太監總管們只要有機會便會在同樂面前提一兩句宜妃的不是,什麼宜妃脾氣怪異,動不動就責罰手下啦;什麼宜妃又將宮中財物賜予了娘家人啦;什麼宜妃不懂規矩,常對其他嬪妃無禮啦,諸如此類,不一而足。雖是瑣碎地小過錯,久而久之同樂也上了心。加之宜妃不會察言觀色,在同樂的面前也類似表現,在不恰當的時候撒嬌任性,更讓同樂認定宜妃持寵而嬌。同樂很反感女人缺乏教養,驕橫放肆,漸漸地疏遠了宜妃,甚至很久都不再去宜妃地寢宮。
宜妃的失寵,就讓陸後盼來了期望已久的好日子。心情舒暢,加之愛的滋潤,陸後比以往顯得年輕、美艷了許多。
今日,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大熱天。一早,同樂騎著龍驤大將軍出外行獵去了。午後陸後小睡了一會兒,起身後叫來麗妃陪她一起到園中散步。
在百花園中走了一圈,又準備轉道去明月湖。林蔭道的遠處一名太監匆匆向著這邊跑來,陸後的心沒來由地慌起來。細心的麗妃看見陸後停住了腳步,以為她累了,便勸道:「娘娘,下午暑氣正濃,還是回宮吧,您如果有興趣,晚飯後臣妾再陪您出來散步。」
這時陸後臉色也變得慘白起來,也沒有回麗妃的話,眼睛緊緊盯著跑來地小太監。麗妃也的轉過臉去看,心裡甚至奇怪,什麼事會讓平日神態從容的皇后變得如此緊張?
小太監跑來跪倒陸後的前面,稟報道:「啟奏中宮娘娘,上都傳來消息,太子殿下出事兒了。」
陸後聞言,身體搖搖欲墜,麗妃與中宮掌管太監刁光急忙將她扶住。陸後穩住身體,急切地詢問小太監:「長哥出了什麼事兒?快說!」
小太監抬起頭來正要回話,突然看到皇后杏眼圓睜,眼中冒火,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嚇得心慌意亂,竟然抖索地說不出話來。在他眼中,皇后從來都是文雅嫻靜。對待侍候她地宮女、太監們也很寬厚仁慈,很少出言斥責,哪裡見過她這幅凶狠地模樣。
「來人,掌嘴五十,狠狠地打!」陸後的一聲令下,一名太監上前摁住小太監。嘴裡數著「一五一十」,狠狠地抽他耳光。
麗妃站立一旁不敢勸說,她也是第一次目睹陸後這種怒不可遏地神情。她看了一眼中宮太監刁光,見刁光對她微微搖頭,心裡便拿定了主意,眼下之事絕不能多半句嘴。
小太監被掌完嘴,滿臉鮮血。臉頰也像是長胖了幾圈,跪在地上,嘴裡含糊不清地連連謝恩。
「快說!長哥出了什麼事兒?」陸後哪想聽他這些廢話。幾乎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
「是!今日太子殿下去練武房練習摔跤,結果受了傷。據上都人說,太醫們都已入宮,太子殿下還未醒來。」小太監雖被打破了嘴,吐詞還算清晰。
這個消息對陸後來說,無疑是晴空霹靂。多年養成的堅強性格,使她立刻又鎮定下來。沒有亂了方寸。陸後命刁光輝立即備好車輦,又吩咐人火速通知皇帝。
陸後帶著麗妃一同上了車輦,在數百近衛軍的簇擁下一路疾行。趕往上都。九時許到達皇宮,不停腳直奔太子的明德宮。
明德宮時***輝煌、一片通明。殿外聚集了上百人,見到陸後鳳輦駕到,忙跪下參拜。陸後下了輦望去,只見留在宮中的總管太監王畢、副總管太監劉昌、六位秉筆太監。各監地掌印太監、宮中六局掌印女官、以及留下的各宮掌事太監和女官都已到齊。此外明德宮的大小太監、宮女們也都在這裡。
陸後沒有理會正在行禮的眾人,在刁光的陪同下匆匆進入殿內。同來的麗妃沒有貿然跟著進去。只對跪在地上地眾人道:「起來吧。」
眾人謝恩起身。麗妃將王畢、劉昌以及幾位掌印太監和女官叫到跟前,低聲問:「太子殿下現在情況如何?」
王畢惶恐不安,躬身答道:「娘娘,太子殿下現在還沒有醒來。」
麗妃吃了一驚,本以為太子出事兒後,宮中便來報告,當時太子未醒。可是現在至少已經過去五六個小時了,看來傷勢真的很嚴重。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午後太子殿下去練習摔跤,不料明德宮的一個賤婢出手冒失,交手時將太子撲倒。太子倒地的地方正是場地的邊緣,地上沒有鋪絨毯,太子殿下的頭先著地,頓時昏迷過去。明德宮掌事安信將事情報與老奴,老奴不敢耽誤,立即傳太醫進宮,又命人將消息報到西苑,幾名惹事的明德宮奴婢都已被老奴拿下,等候中宮娘娘處置。」
麗妃指著身前之人說道:「早就交待過,各房地人要仔細篩選,隨時觀察,不守規矩的賤人一律趕走。你們不聽,現在鬧出了大事兒,你們誰也脫不了干係!」
「娘娘,您發發慈悲,救奴婢一命。」十幾個太監、女官低聲向麗妃求道。
麗妃歎息道:「中宮娘娘動了怒,等會兒回話的時候,自己小心著點兒吧。依本宮看,今日不處置幾個,必過不了這關。具體地事兒,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謝謝娘娘指點。」十幾個大太監、女官向麗妃謝過之後,便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議起來。
過了半個小時,陸後出來。她神色憔悴,雙眼紅腫,一看就是剛哭過。
「安信何在?」陸後出來後,就厲聲喝問。
明德宮掌事太監安信,伏俯地上,渾身顫抖,懦懦地回答道:「奴婢在此。」
「太子是龍子龍孫,金枝玉葉,日後是天下之主,怎麼能與奴婢們摔跤?皇家體統何在?本宮平日看你為人本分,做事還算認真,所以挑選你服侍太子。今日太子同奴婢摔跤,你不但不勸解諫阻,反而還代為安排。你可知罪?」
安信不敢辯解,口中呼著:「奴婢沒有照料好太子殿下,又辜負娘娘的厚望。罪該萬死。」
陸後見他認罪,也不再訓他,又叫道:「杜蓮何在?」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官上前跪倒,面目慘白,回道:「奴婢在。」
「本宮看你你平日比較懂事,年紀大、為人老成。才讓你擔當明德宮掌印女官。今日太子去摔跤,你為何不諫阻?」
杜蓮心想,太子殿下又不是第一次才去摔跤,之前你也是知道的,可也沒見你說過不許太子去。現在出了事兒,就全推到我們身上。
不過杜蓮在宮中多年,早已看透宮中笑裡藏刀、爾虞我詐的場面。陸後平日看似仁慈。可心底卻是異常冷酷。事到如今,她還怎敢狡辯?自太子昏迷後,她就知道大禍臨頭。所以一早就拿定主意,一經陸後責問,立即磕頭回道:「奴婢罪該萬死,懇求娘娘開恩。奴婢願去好德殿做女道士,每日向上天求願,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