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一百零八章 扶桑使節
「多麼雄壯彪悍的軍人啊,唉!……」張銳看到車上之人時,那人正在車上看著他。他的話語中既有讚歎也有歎惜。片刻,張銳消失在人群中,籐原秀真才拉上了窗簾。
籐原氏作為扶桑最大的權門貴族,長期得到扶桑小皇的優厚封賞。以接受「職分田」、「位田」、「職封」、「位封」和臨時賞賜的名義,獲得大量土地、勞力和財富,富甲一方,還通過與扶桑皇室的聯姻取得了外戚身份。
籐原秀真今年三十三歲,是扶桑國貴族籐原氏家族中的一員。他從小仰慕天朝上國,年齡越大越癡迷於漢文化,夢想有朝一日能去天朝上國。為此他發奮學習、刻苦讀書,終於獲得了到帝國中央大學留學的資格。
來之前他擔心自己是外國身份,會被帝大的漢人歧視,同時他又夢寐以求想加入漢帝國,於是給自己取了一個很中國的名字--劉效國。四年的留學生涯,讓他更加深入地瞭解了漢帝國。即使漢帝國現今在走下坡路,不能與往日可比,在他的心目中仍是最強大、最美好的國家。
畢業後,籐原秀真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大漢國,回到扶桑。由於他的家族在扶桑地位顯赫、高貴,他的學歷不凡,在漢帝國留學期間結識了不少漢朝廷未來的官員,所以被扶桑皇室視為明日之星重點培養。
在不到十年間,他先後擔任過彈正台、隼人正、春宮頭、玄蕃頭,直到到現在的宮內少輔,可以說是平步青雲、年年高昇。今年年初,他升任宮內少輔。宮內少輔即國家外交部的副部長,相當與漢帝國的禮部禮賓司的外郎,是從三品的朝廷大員。不久,因駐漢帝國使節任期已滿,他便被任命續任此職來到漢帝國。
五日前,他剛剛抵達上都。看到離別已近十年的上都城。心中感概萬千,激動得差一點落淚。「景物依舊在,只是人漸老。遙望上都城,方覺天地小。」他的詩詞在漢帝國來說,不能登大雅之堂。可在扶桑,卻是人人仰慕、名聲赫赫的大詩人。他的詩賦。被人奉為經典廣為傳播。此時有感而發,於是即興賦詩一首。
物還是那物,人卻非那人。劉效國來到上都之後,還沒有遇到一個往日地朋友。聽說陸斐還在外地任職,現在已經是郡守。高照山,別提這小子了。當初就看他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果然成了匪首之一。劉效國對的自己的先見之明。甚是得意。
而張銳的改變是幾人中最大的,也是令劉效國最不敢相信的。往日高才學子,今日竟成了帝國內威名遠揚地猛將。而且對敵冷酷殘忍,手段血腥。劉效國剛到,就得知張銳也在上都授銜。
二十四歲的將軍,授皇家勳章,同伯爵待遇,得皇帝賜字封號,可以說張銳前途一片光明。扶桑國最崇尚的就是大丈夫氣節和男兒的血性。張銳在戰場上的表現深得劉效國的敬佩和景仰。
劉效國很想去會會這位老友,可惜剛來上都,很多事情需要交接。一直沒有得空閒。昨日有了空,卻打聽到張銳去給帝國丞相拜壽,沒在驛館。
劉效國也想去給獨孤信拜壽,趁機結識一些帝國的官員。可惜他沒有接到邀請函,冒失地去。很有可能被拒之門外。他知道帝國有法令。外國使節不能借祝壽、婚宴等名義私會帝國官員。
劉效國只得等候張銳今天返回上都後,再去拜見。沒料想。今日一早,他就得到消息,說漢帝國地朝廷大員們都紛紛進入外朝,大概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劉效國等使節,除了是處理各種外交事務外,最重要的一個使命就是打探情報。
作為漢帝國屬國,扶桑打探漢帝國的情報也並不是出於惡意。得到準確地情報,就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對維持漢帝國關係有很重要的作用。可令他失望的是,漢帝國封鎖消息很有一套,幾個監察部門並不是飯桶廢物,探聽了一陣,結果劉效國還是一無所知。
正當劉效國暗自猜測之時,得到了漢帝國政務院禮部禮賓司的通知。通知函上說,今日十一點,將在禮賓司向各國宣佈一條消息。劉效國忙更換衣衫,出門直奔禮賓司的辦公衙門而去。
路上一直揣測,會宣佈什麼消息呢?無意間看見路邊站立著一個威武的大漢,身穿帝國軍服,雖沒有看清他地軍銜,不過單看模樣也知道此人是久經沙戰的勇士。
劉效國擔任過隼人正,也算帶過兵。隼人是扶桑國內的一個部族,生活在九州南部。這個族地男子行動迅速,非常勇猛,所以被特徵為宮城警備,隼人正也就是這支部隊的長官。
那些所謂勇猛善戰的隼人族勇士,比之帝國的軍人的威武,可就差遠了。看著那名漢軍,劉效國不由感慨萬千,什麼時候我們地軍人也能有這種氣勢就好了。他沒看出,此人正是與他近十年未曾謀面地張銳。
而張銳是將劉效國認出,卻沒有出聲叫他。一則張銳見各國使館馬車結隊而行,此去必有要事,自己也不好打擾。二則,自己現在是將軍身份,在大街上隨意叫住一個外國使節,一起高聲交談,這要是到監察部去,又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三則,太尉讓自己立即離開上都,張銳就是現在叫住劉效國,也談不上幾句話。
張銳等馬車通過之後,匆匆趕往驛館,帶上鄧三耀等親兵,馬不停蹄出上都北城而去。而劉效國地馬車,則繼續駛向自己的目的地。這一錯過,兩人又是數年沒有再見面。
第五部 第一百零九章 大國
各國使節的馬車行至上都東區,靠近皇城的一段區域,這裡都是漢帝國的政府辦公地。一個挨一個的衙門口,都站立著身穿盔甲的警衛武士,端莊肅立,手緊握著腰中的刀把。
來到禮部禮賓司的衙門口,馬車在一個騎士的帶領下,從側門進入府衙內。府衙佔地很大,沿著少有行跡的大道,一直向內行去。劉效國見裡面也有不少的固定崗哨和巡邏隊,可能是得到了通知,都沒有阻攔、檢查他們這些外國使節的車輛。
待馬車停下後,劉效國發現不遠處有一座大殿,殿前也站立著無數武士,甚至還有一小隊騎士。一名漢吏在高聲向著各國的使節喊道:「各位注意了,請跟我來。」喊了數聲,見各國的使節基本上已經圍攏上來,便轉身向大殿行去。
劉效國跟在其中,數百人浩浩蕩蕩地登上大殿台階,進入殿中又被引入一間偏廳。廳很大,沒有擺設座位。領路的官吏這時又高聲說道:「各位,禮部尚書大人馬上會出來宣佈消息,請各位稍等片刻。」
劉效國偷空左右打量起各國的使節來,只見最前面站立是羅馬帝國以及單于國、鮮卑國、馬裡國、庭巴克、蘇丹國等大國使節。其中庭巴克的使節正橫眉冷對著蘇丹國的使節,而蘇丹國使節也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對方。
劉效國知道,這兩個國家從十年前就開始交戰。戰爭時斷時續,最近這段時間,庭巴克也露出敗跡,戰場之上節節敗退,大片的國土被蘇丹佔領。仇敵相見,分外眼紅,庭巴克人對蘇丹人當然是怒目以待。
過了一會兒,庭巴克使節終於忍無可忍,弦外有音地對馬裡使節說道:「聽說某國的君主是個麻風病人。唉。這也難怪,蠻子之中瘋病也是司空見慣,您說是嗎?」
蘇丹國王穆萊.哈桑是個麻風病患者,是各國使節眾所周知的事情。現在庭巴克使節當眾說出來,就是在故意譏諷蘇丹人。
果然,他的話讓蘇丹使節臉色大變。驕傲的神態也變成了憤怒,向庭巴克使節回敬道:「我們偉大的國王是天父之子,是上帝的兒子,所以上帝賜予他無比的智慧,無比地力量和強大的軍隊。秋後之蟬臨死亂叫幾聲,也最終活不了多久。」
「上帝?不就是邪教裡信奉的神嗎?邪惡永遠戰勝不了正義,一個天父之子已被釘死。再來一個天父之子也必將沒有好下場。」
庭巴克使節口不擇言的話語,不僅惹怒了蘇丹使節,連單于國使節和一些信奉上帝教的使節也都對他怒目而視。
劉效國早就知道這些宗教之爭。上帝教本與猶太教本屬同源。上帝教與猶太教均誕生於巴勒斯坦的耶路撒冷聖城。先有猶太教,後有上帝教,後者是由前者衍生而來。
猶太教是在漢元前一千年代前期就已逐漸形成,是個古老地宗教。長期以來,由於猶太教和上帝教信仰一神教,反對偶像崇拜,因此同樣受到羅馬統治者的歧視和迫害。上帝教的救世主耶穌。就是因為不滿羅馬當局的暴虐統治,四處宣傳一神教教義,而被羅馬派駐巴勒斯坦的總督彼拉多處以極刑。釘死在十字架上。
由於上帝教的主要信徒是勞苦大眾,反對羅馬帝國尤其激烈,加之救世主耶穌被殘酷處死,所以一直在暗地裡反抗羅馬統治,也遭受到羅馬帝國嚴厲打擊。並宣佈其為異端邪說。抓住之人都被處以酷刑。
後來上帝教在羅馬帝國的國土上漸漸佔不穩腳跟,教徒們便向著別處發展。向北向東地教徒們形成了一個單獨的教--基督教。而向南發展的教徒們則繼續使用上帝教這個名字。
經過數百年地努力,現在基督教已經是單于國以及北陸許多小國的國教,就連鮮卑國的一部分人也信奉此教,而上帝教則成為了蘇丹國以及中東地區一些小國的國教。
庭巴克使節辱罵蘇丹人不要緊,可是一旦侮辱了耶穌,就等於將兩大宗教的信奉國的使節都給惹怒。他們紛紛譴責庭巴克人的惡言,有地神情激憤,挽起衣袖準備上前毆打庭巴克使節。
劉效國見有好戲看,提起精神,伸著脖子看熱鬧。蘇丹國的使節見自己得到了眾人的支持,更是得意,當下口狂妄地宣稱:「遲早有一天,我教地福音會傳遍全世界,所有不信奉我教義的異教徒都會遭受上帝的懲罰。」
此話一出,立即遭到了以羅馬帝國為首的沒有信奉上帝教的國家使節地反對。其中羅馬帝國使節地態度最強硬,以傲慢的口吻說道:「閣下地這番話,是不是對我國的宣戰書?如果是,我代表羅馬帝國接受你的挑戰。如果不是,請閣下立刻道歉。」
蘇丹使節這番話的本意,當然不是向羅馬帝國宣戰,可是要他當眾做出向羅馬帝國使節道歉這種有辱國體的事情,回國後怎麼交差呢?他把目光轉向單于國等同宗教國家,想取得他們的聲援。可是這些國家的使節卻不願惹火燒身,都將目光轉向一邊,裝做沒有看見。
像羅馬帝國這樣的大國,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戰勝她之前,誰也不會愚蠢到故意招惹她。現在羅馬帝國的使節態度咄咄逼人,大有勢不罷休之意。其他各國都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國家捲入紛爭。先不說與羅馬交戰,就是斷了彼此的商道,也會給自己的國家帶來重大的經濟損失。
蘇丹使節見眾人都不理會他,頓時面紅耳赤,下不了台來。面對羅馬使節的緊緊逼問,最後只得說道:「我的這番話不是宣戰書,但我也不會因此道歉。閣下一直以此威脅,我是否也可以認為羅馬有對我國宣戰的意圖呢?」
劉效國此前就得到過消息,說庭巴克因無力對抗蘇丹,已經開始向羅馬帝國求助,只是不知羅馬元老院有沒有通過參戰決定。劉效國心想,大國之間的關係都是如此。時而交好,時而交惡。為了利益需要,就不時調整對外策略。以羅馬舉例,以前蘇丹弱小之時,兩國關係甚好。有傳言,蘇丹國敢於和庭巴克交戰。就是得到了羅馬帝國的默許,甚至是暗中支持。
現在蘇丹強大了,眼看就要將庭巴克滅國。羅馬帝國對於身邊將會出現一個比庭巴克更強大的國家,當然不放心。兩國的關係一日不如一日,蘇丹不甘心再當羅馬的傀儡,而羅馬也想煞煞蘇丹地威風。也許羅馬使節就是在找機會向蘇丹挑釁,這才抓住蘇丹使節的口誤不依不饒。果然。羅馬使節冷笑了一聲,說道:「既是如此,從今日起。我們兩國便進入戰爭狀態。請轉告你們的天父之子,我國皇帝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一個十字架。」
羅馬使節的話語,在大廳裡引起了騷動,各國使節紛紛竊竊私語,這分明是羅馬帝國早有預謀,否則絕不會僅憑使節的一句話就向對方宣戰。劉效國微微點點頭,心想。今日不虛此行,得盡快將這個消息傳回國內去。
再看羅馬使節此時驕傲神態,冷眼瞪著蘇丹人。庭巴克使節則是一副得意洋洋、幸災樂禍的樣子。而蘇丹使節面目慘白、神色尷尬,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
正在這時,大廳外地鐘聲響起。一位漢帝國官吏出現在大廳門口,高聲叫道:「請各位安靜,禮部尚書冼夫人侯爵殿下到!」
大廳內嗡嗡嗡的說話聲消失了。大家都整理好自己的衣裝。將目光投向大廳門口。劉效國早幾年已聽說冼夫人的大名。本來劉效國接任扶桑駐漢使節,理應去拜訪身為禮部尚書的冼夫人。可他的名帖已經遞上好幾日了,還是沒有等到接見的通知。他對大漢帝國地第一女官深感好奇,墊著腳、伸長脖子向前望去。
只見冼夫人年屆四十,雖然青春消逝,沒了明眉皓齒,但神爽眼明,風韻猶存。她身著漢帝國女官特製官服,越發顯得大方得體,氣度非凡。
但見她挺胸直背,健步如飛,來到大廳前方的半米台上,朝下面的各國使節施了一禮,然後朗聲說道:「各國地使節大人們上午好。本人是漢帝國禮部尚書馮冼孜,今日請各位大人們來此,由我代表大漢帝國,向各國宣告一件我國朝廷的重要決定。」
大廳內各國使節豎起耳朵仔細聽。「從漢元791年5月19日起,我大漢帝國對以下數州實行軍事管制,烏孫州、大月州、大宛州、西海州、新羅州以及信度州。凡各國來漢的商人及民眾,一律不許進入這七州境內。如有違犯者,第一次沒收全部財物,人員扣押六個月。第二次除沒收財物外,人員將被處以極刑。此外,如果發現哪個國家故意干預我國內政,我國將對其宣戰。」
說到這裡,冼夫人的眼睛似乎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鮮卑國和蘇丹國的使節。在場的各國使節都知道,這兩個國家對漢帝國的叛匪突忽人有明顯地好感,而且還有本國的商人在與叛匪做生意。
劉效國聽見此語,心想,大國就是厲害啊,說起話來趾高氣昂、態度強硬、毫無顧忌。今日先是羅馬對蘇丹國的宣戰,現在又是漢帝國地威脅,盡顯大國凜凜神威。不像小國,每行一事總是小心翼翼,瞻前顧後,否則一個不小心便遭滅國之禍。看樣子,漢帝國這次下定決心,要徹底堵死突忽人的對外聯繫。重大的軍事行動即將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