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第九十五章 偷跑
「王世充在哪裡?」聽到西平城的三個營要離去的消息,張銳的第一反應便是尋找王世充,但巡視完整個大廳,也沒有發現王世充的蹤影,便大聲詢問一直站立在門外的許旺。
許旺回答道:「王將軍剛才說肚子不舒服,入廁去了。」
張銳沉著臉問:「他去了多久?」
許旺想都沒想回答道:「約摸半小時了。」
來護兒聞言怒喝道:「可惡!他肯定是偷跑了!我本來就不相信他會甘心選擇留下來剿匪,現在他果然暗地裡聯絡手下一起溜號了。」
范明也點頭贊同道:「來將軍之言有理。西平城裡駐守的三個營都是王世充的部下,他一定是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派人去通知了部下,要他們連夜出城,然後自己在這邊算準時間偷偷溜走,跑去跟他們會合。」
高朔也皺著眉說道:「不怕他只帶著這三營人走,只怕他派人去通知了所有的麾下部隊。右師現在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沒有一名營長以上的軍官帶隊,那些低級軍官如果接到他下達的命令,還不得乖乖尊令執行?如果我們不採取緊急措施,只怕整個右師都被他拉走!」
來護兒咬牙切齒地罵道:「老子最討厭他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本來他當著主將的面答應留下來繼續剿匪。這才過了半天,他就玩起了陰謀花招。」
「來將軍,你現在罵他也沒有用了,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穩住八軍團右師地將士們。」范明勸住了怒氣沖沖的來護兒,又向張銳建議道:「以屬下之見。現在只有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徹底清理右師,把有離開想法的將士一律清除出去。」
來護兒雖然氣憤,但頭腦還算冷靜,聽了范明的建議後,搖頭歎息道:「現在何止是清理右師的問題?我前師地中高級軍官都走了那麼多人,想必下面的將士離去的也不少。下面各連軍官們沒有了直接上司的指揮,會不會自作主張帶領部下離開,誰也不敢保證。」
這時,飛騎軍游騎團長羅濟插言道:「那麼,只有一步一步地來。早在殿下去西涼城期間。我就與范參謀長一道,暗中對我們游騎團進行了一番清理。可以說,我們游騎團是立場最一致的一支部隊。建議由我團先監視八軍團右師各部隊,使各部都不敢輕舉妄動。接下來,再大刀闊斧地把右師中想要離去的下級軍官全部調職。」
「然後,採取各個擊破的方式逐團清理:先清理右師,在清理右師期間,暫時由高將軍和來將軍先穩住飛騎軍和八軍團前師各部;待八軍團右師清理完畢,便可以把右師調到八軍團前師駐地附近監視,再對八軍團前師展開同樣的清理;最後如法炮製,清理飛騎軍前師。這樣,就可以分步把所有有異心的軍官清除掉。剩下來的士卒即使心懷不滿。也倒騰不出什麼大風浪,也就不足為患了。」
來護兒早就聽聞羅濟有非凡地臨機決斷力,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尋常。他提出的解決辦法。儘管說不上完美無缺,但在這危急時刻卻行之有效。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先把三個師地有異心的軍官都先清除掉,也就能夠杜絕整隊人馬逃走的現象。
他完全贊同羅濟的意見,便力勸張銳道:「我看羅將軍這個想法可行。可以先把游騎團調去監視王世充的右師各部。待清理完畢右師之後。再清理我的前師。」
張銳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並吩咐范明去協助羅濟展開清理工作。范明與羅濟相視一笑。其實這個辦法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並且已經暗地裡開始實施了。只不過現在當著來護兒等八軍團將領的面,由羅濟正式提出來罷了。
張銳下達完畢命令後,又對來護兒說道:「來將軍,現在八軍團的將軍只留下你一人。我想待清理完畢所有的部隊後,就把八軍團地這兩個師都交給你指揮。因為我接觸八軍團的時間不長,也不瞭解留下來的軍官們能力如何,所以,這兩個師空缺地職位,全權下放給你安排。意下如何?」
張銳此舉等於完全把八軍團的所有權力都交給了來護兒。如果來護兒願意,他完全可以安排自己的心腹在這兩個師所有的關鍵職位上任職,也就可以牢牢地掌控這個兩個師。如果他果真這麼做,就可以把張銳架空,到時候就算張銳下達了命令,只要他不點頭,都無法執行下去。
這個道理張銳不可能不懂。其實,張銳賦予來護兒如此大的權力,給來護兒傳遞了一個強烈地信號就是對他深信不疑!張銳地高度信任,讓來護兒感激涕零。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來護兒百感交集,拍著胸脯保證道:「請殿下放心,末將定不辜負您的信任!誓把這個兩個師帶好,在您地指揮下,早日平息番州的叛亂!」
張銳面帶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來將軍。就讓我們共同努力,早日平定叛亂,以全先帝的遺願,以慰先帝的在天之靈。」
安排好來護兒的任務之後,宇文歆興沖沖地跑了進行,大聲叫嚷道:「大哥,你猜我帶誰來了?」
張銳朝宇文歆的身後望了望,並未見到其他人,啞然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哪能猜到你帶誰來了?」宇文歆神秘地一笑,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果真如此?」張銳驚訝地問道。
宇文歆不悅道:「看你說地?我還能騙你?」
張銳哈哈大笑道:「他也算是霉運當頭。去西平城有十好幾條道。他偏偏就踏上了程節把守的那條道?」
來護兒等八軍團的將領們並不認識宇文歆,宇文歆也沒穿軍服,大家都不知道這個稱張銳為大哥的人是誰。而且兩人沒頭沒腦的這幾句話,更是讓旁觀者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來護兒心想,在這種場合管張銳叫大哥,兩人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他既然是張銳地兄弟。也不能太失禮了。
他遲疑了一下,向張銳請教道:「殿下,這位是……」
張銳正開懷大笑,聽到來護兒詢問宇文歆的身份,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把宇文歆介紹給八軍團的將領們認識。
他連忙為大家介紹宇文歆:「這位是宇文歆將軍。他也留下來,今後和我們一起剿匪。」
來護兒聞之一愣,他早就聽聞過宇文歆的名字。知道他曾經跟隨張銳東征西討了多年,算是張銳麾下的一員大將。只是他聽說後來宇文歆調去任飛騎軍中軍官,此時應該已經跟隨西部戰區總部進入雍州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還穿著民服。
在來護兒愣神兒的功夫,張銳又向宇文歆介紹來護兒:「阿歆,這位便是八軍團的來護兒將軍。你來見見。以後我們可是要在一起共事的。」
還未等張銳把話說完,宇文歆就拉住來護兒的手,大驚小怪地咋呼起來:「難怪我剛一進門,就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將軍,正琢磨是誰呢?原來是您啊!來將軍,我早就久仰您地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來護兒謙讓道:「老夫只是一介武夫,談不上什麼名聲,宇文將軍說笑了。」
宇文歆瞪大眼睛,喊道:「誰說您沒有名聲?當年我還沒有出生。您就在江浦大破過突忽的十餘萬大軍,一舉將劉度的精銳部隊消滅乾淨。這件事情,我還是聽我爺爺說地。他說如果當時不是你們在江浦奮勇殺敵。第一次突忽作亂還不知什麼才能平定。我爺爺對您讚不絕口,誇您是一員不可多得猛將!說您曾在作戰中身份十餘處戰傷,還堅持英勇作戰。而且,我還知道您是征羌侯的後裔子孫,對征羌侯。我就更加敬仰了。我很小的時候就夢想見到您。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也算達成了我多年來的一樁心願。」
宇文歆所提到的江浦之戰,是發生在第一次突忽叛亂時期快要結束時。當時。漢軍大舉朝突忽的偽都進攻,第一代突忽汗王劉度派遣了全部主力去阻擋漢軍的進攻,雙方的生死決戰就發生在一個名叫江浦的小鎮附近。
此戰,來護兒作為怒火軍團的一名營長,在代理統帥賀若弼指揮下參加過那一場激戰。作戰中他異常奮勇,曾以一個營地弱勢兵力接連擊潰了敵軍的兩個師,還活捉了兩名敵將領。這場戰鬥,漢軍大破突忽主力部隊,並且乘勝追擊,將其一網打盡。
本來江浦之戰,可以說是決定了第一突忽汗朝失敗的命運,算起來應該算是平叛地第一功。江浦之戰後,參戰的漢軍將士從主帥賀若弼到一般士卒都心懷喜悅的朝著偽都進發。
可是,等他們到達汗國偽都之時,發現韓擒的人馬已經在城內,並且關著城門不讓他們進入。最後,還是在史萬歲的協調下,韓擒才打開城門放賀若弼等人進城。
這件事情,讓在江浦激戰過地將士們異常氣憤。韓擒所部不僅沒有在戰事最激烈地時候前來相助,反而趁著他們這邊和突忽主力糾纏之時,悄悄溜去敵人的偽都。不僅奪下了偽都,還取下了劉度地首級。最後,還不讓他們這些辛辛苦苦一場卻為別人做了嫁衣的人進城。
因此,參加過江浦之戰的將士,都對韓擒這種「巧取豪奪」爭功的行為十分不齒。賀若弼甚至還把此事,鬧到皇帝那裡。而皇帝呢,最後也和稀泥,兩邊都誇獎一番,分別都授予了賀若弼和韓擒一等候的爵位。
這事,表面上算是瞭解了。但參加過江浦之戰的將士,沒有幾個看得起韓擒,甚至很多人在心裡唾棄韓擒。因為皇帝可以大方的冊封兩個一等候,卻不能給下面兩支部隊的人,一樣的待遇。很明顯,韓擒所部將士最後的待遇,比他們這些在江浦用性命與突忽人拼的好得多。
在這些怨恨韓擒的人中,以薛舉最典型,他甚至還為此丟過職務。薛舉當年也曾以連長的身份參加過江浦之戰,所以私下裡對韓擒也是牢騷滿腹。
而許銘球也是參加過江浦之戰的老將,又是薛舉的老鄉。許銘球被韓擒撤職之後,薛舉又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被王世充聽到後去告了密。
薛舉被韓擒叫去對質時,還理直氣壯地對韓擒言道,沒有江浦之戰,他就不能輕鬆奪取偽都。韓擒也知道自己的平叛首功來得不怎麼地道,最忌諱別人說三道四。薛舉居然當面指責他,氣得他怒髮衝冠,當即免去了薛舉的職務。
來護兒的表現雖然不像薛舉那麼明顯,但還是對韓擒耿耿於懷。他很看重那場驚心動魄的江浦之戰。眼下,宇文歆不僅稱讚他在此戰中的表現英勇,還說老丞相宇文護對江浦之戰讚賞有加,這讓來護兒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值一提。」來護兒嘴裡這樣說,心裡卻對這個咋咋呼呼的宇文歆大有好感。
兩人寒暄之後,來護兒才問起他跟張銳剛才到底說的是什麼事。宇文歆看了張銳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才回答道:「我本來是預定今夜來的,走到半道就碰見了游騎團的程節營,我與程節也是舊交,就停下來與他說了一會兒話。沒有想到,就在我們說話的功夫,有幾人飛馬馳來,可遠遠的看見我們轉身就跑。此舉引起了我與程節的懷疑,於是派人追趕。不一會兒,游騎就把這夥人拿住了。你猜為首的是誰?」
來護兒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問道:「不會是王世充吧?」
宇文歆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可不就是他!」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又驚又喜。剛才還擔心王世充帶走整個八軍團右師。現在抓到了他,大家懸著的心也擱回了肚皮裡。
來護兒恨恨然道:「抓到就好,抓到就好。這小子,不能讓他這麼便宜的就跑了!」
范明也很歡喜,想了想問道:「那該如何處置王世充呢?」
這下,可把眾人問住了。連張銳都沒想清楚該如何處置王世充。從道理上講,他聲明過,任何人想要離開都不阻攔,所以王世充也可以選擇離開。但他錯就錯在要偷偷逃跑,沒有光明正大地提出來想離開。
而他暗中通知西平城的三個營走,也說不上是什麼大罪。現在的這種情況如同分家,他的行為,跟悄悄拿點私人物品走差不多。
王世充溜號這件事情處理不好,不僅會影響下一步的清理行動,也會在將士中造成不好的影響。經過這麼一番考慮,張銳剛剛聽到抓住王世充時的好心情沒了,感到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