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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騎軍》第313章
第五部 第二百四十九章 偏執

 大競技場內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在場的每一個人血脈膨脹,目光專注,臉上泛著亢奮的紅光。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此時的賀若弼,非但沒有一點熱血沸騰的感覺,反而感到背心有絲絲涼意向上竄,如同一條冰冷的蛇正在身上爬行。

 高穎的話讓他幡然醒悟,原來太尉費盡心機是想進入凌煙閣。再看高穎,正意味深長地微微點頭,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頃刻間,賀若弼感慨萬千,隨即陷入了一段往事的回憶中。

 幾十年前,賀若弼的啟蒙先生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什麼能使你英名永垂百世?什麼能讓你的後代世代興旺昌盛?」

 賀若弼回答不出來,先生語重心長地講道:「進凌煙閣,才能成為人上人;進凌煙閣,才能被後代永遠銘記;進凌煙閣,才能確保子孫後代永世流傳下去。凌煙閣,應該是你畢生追求的目標。」先生說話時充滿感情的聲音、神往的表情,深深烙印在賀若弼幼小的心靈。打那以後,他便把自己的目標定為進凌煙閣。

 先生又說,想進凌煙閣,首先要刻苦學習。你可知道,每年以此作為自己奮鬥目標的帝國少年,少說也有萬人。你不努力就無法超越那些有同樣理想的人,甚至只能望其項背,最後失去成功的機會。所以,要想超越別人,達成目標,就必須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汗水。

 當賀若弼成功超越了絕大多數同齡人,稍顯得意時,先生又提醒他,現在不是往後看的時候,你距離自己的目標還很遠,別忘了。還有不少遠在你之上的抱有同樣理想的前輩。這些人,往少了估算也上百萬。想在百萬人中脫穎而出,沒有堅定的意志、傑出地才智、不懈的努力,想都別想。切忌有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通往目標的路很艱辛、很漫長。

 先生的這番話,強烈地撞擊著賀若弼的心靈。他時刻謹記先生的教誨,用它鞭策自己,努力、進取、向上、超越。賀若弼本就天生聰慧,加之後天刻苦,在十一、二歲時。他的才學已在京城小有名氣。宇文護聽說他的名字後,特意召見了這個神童。

 宇文護與賀若弼交談不久。便喜歡上了這個聰明、睿智的少年郎,當下把他收為座下弟子。賀若弼也正是通過宇文護的關係,正式接觸到了帝國上層社會。並通過與「帝國精英」們面對面地交流,逐漸瞭解了他們的思想,而後,又影響了他地人生觀和對仕途的理解。

 漸漸的,賀若弼已不再把讀書放在首位。書讀得再好,也不能實現他進入凌煙閣的目標。看看啟蒙先生以及教導過他的其他先生,哪個不是才高八斗、品學兼優的帝國名士。每個人的才學都比宇文護強。但無一例外,他們的地位與宇文護相差甚遠。

 由此,賀若弼認識到,現在學習知識,是為以後能用得上。關鍵不在於如何拚命地讀書,而是要懂得今後怎樣才能最大限度地學有所用。通過靈活運用所知所學,把公務處理得漂亮。同時積累經驗、擴大人脈、提高名聲,以求高昇。

 這不妨理解為,今後要把自己學識賣出去。賣得好,就能像宇文護一樣,身份、地位不斷提高,最終能名至實歸,進入進凌煙閣。反之。學識賣得不好或是無人問津。就只能如一般的官吏和自己地啟蒙先生一樣,終身廝混在官場下層。只能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到下一代身上。

 賀若弼決心要把自己的學識賣個好價錢,遍尋途徑,發現帝國最看重軍功,也是實現自己目標的最佳途徑。於是毅然投筆從戎,考入了帝國軍事學院。

 在軍校期間,他比別人更刻苦,更用心,為今後的飛黃騰達儲備足夠的才學。功夫不負有心人,畢業時他的努力就得到了回報,他榮升中尉,又一次超越了同期中地絕大多數人,又一次站在了前列。

 在部隊服役初期,他第一次感到超越別人是件困難的事情。在部隊晉陞與官府一樣,只能按資論輩,他用了整整十年時間,才混到上校軍銜。眼看著光陰荏苒、歲月流逝,目標仍然遙不可及,賀若弼悔恨交加,暗地裡不知落過多少淚水。軍功固然很重,晉陞的機會固然比官府快捷,但他時運不佳,當時是和平年代。

 當時,帝國內外環境都相對比較平靜。沒有戰爭,軍人就沒有體現自我價值地機會,賀若弼也只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白白虛度光陰。偶爾遇到帝國發生一兩處小型叛亂,許久不戰的帝國軍人們如同飢腸轆轆的猛虎嗅到美味的食物一般,都想撲上去大啖一番以解飢渴。

 食物有限,填不飽眾多猛虎的肚腹。賀若弼所在地軍團運氣不好,連塞牙縫地機會也沒有爭取到。正在賀若弼心灰意冷之時,上天有好生之德,幸運之光忽而降臨,第一次突忽叛亂發生了。

 英雄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賀若弼的機會和運氣猶如久旱逢甘霖地小草、青籐一般,迅猛地生長、蔓延起來。第一年,他便跨入了將軍行列。第三年,成為了主力軍團的指揮官。第五年,他進入戰區統帥部任參謀長。平叛的最後一年,原戰區統帥忽然因病去世,本應是第一續任者的張熙又陷入是非之中,朝野上下一致反對他接任統帥之位。於是,賀若弼恍如做夢般,成了執掌數十萬帝國大軍的戰區臨時統帥。

 不可否認,賀若弼軍事才能非常突出,從領兵作戰,到謀劃戰略、最後到執掌全局,他都表現出應有的水準,因此後來被評為當今四大名將之首,而他的運氣卻比他的才華更加突出。

 戰後,他作為戰區最後一位統帥,同時還因為這個職務還是代理的。所有的責難都砸向張熙,所有的榮耀都落在他的身上。憑借指揮平叛這條功勳,他便有了進入凌煙閣的資格。吏部在次年,正式向內閣遞上題名報告。

 賀若弼當知道自己被題名後,激動得熱淚盈眶,一切過往依次在腦海中回放。與突忽作戰前幾乎終其一生也達不到地目標,戰後卻奇跡般的來到眼前,感覺真像在做夢。他思緒萬千、感慨良多,連續一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所有的努力、艱辛都沒有白費,早年定下的目標。為之奮鬥了幾十年的理想,眼看不久就要實現。怎能不激動萬分?

 能進凌煙閣,是何等的榮耀,他意氣風發、傲氣沖天,在他眼中,鮮有能與自己比肩之人。大有放眼天下,誰人能敵的意味。正是勝利沖昏了頭惱,言語不慎,他才在宇文護的酒宴上說出品論天下名將的那番話來。

 於是,他地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最終沒能如願進入凌煙閣。他後悔、憤恨、不甘心,通過各種途徑嘗試進入凌煙閣,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最後,他這個目標在宇文護去世後自己放棄了。因為他看到了,帝國內最具權勢的人、世人公認是近幾十年來對帝國貢獻最大地人、皇帝最信任的人,直到死去也沒有能得到這項殊榮,那麼他沒有得到也不足為奇了。

 這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凌煙閣裡只有六十一人了。除去開國時的四十八英豪,為什麼三百多年來只有十三個人能取得這項殊榮,在凌煙閣內享受世代供奉。

 從三百多年前算起。與自己有過同樣理想的人到底有多少?他算不過來,至少上億吧。上億的人向著一個目標進發,為什麼只有十三個人到達終點?賀若弼以前沒有仔細考慮這個問題,現在是他該思索的時候了。

 仔細想來,他與恩師都失敗在一個環節上。他的兩次題名。恩師宇文護的三次題名。都失敗在世襲家、王族投票環節上,最終與凌煙閣失之交臂。這個環節不僅是他與恩師沒有邁過去。也是從前乃至將來無數英雄豪傑倒下去的檻。

 這個環節難在何處?會把這些一路經過無數磨難,見識過無數大風大浪地英雄豪傑們給絆倒呢?關鍵還在聖祖定下的一條規定。

 按聖祖制定下的規矩,進凌煙閣必須要經過帝國世襲貴族投票,在取得八成以上贊成票後才能通過。換句話說,題名人要在帝國的六十一個世家以及三個王族中,至少要取得五十二人以上的支持才行。

 這些世襲貴族們哪個不是身份尊貴、地位崇高之人,他們吃穿不愁、用度豐厚,一些家族甚至數代皆無弟子出仕,百事不求人,要取得這他們的支持,是件非常不簡單的事。

 首先需要用大量地時間來與他們周旋,培養感情、取得他們的信任。其次,要摸清每家的利益所在,不能有絲毫觸及。最後,還要把他們整合起來投贊成票。每一項,都是常人無法做到地。

 能取得進入凌煙閣題名之人,必是朝中重臣,平日事務繁忙,誰又能有大把的時間去與世家家主們聯絡感情?在京城內的世襲貴族到比較好辦,無非是多花點時間,少睡點瞌睡,耗上兩三年的時間取得一定進展。

 關鍵是絕大多數世襲家族的家主,都世代生活在自己地領地上,並沒有出來做官,即使出來做官也不一定在京城。帝國幅員遼闊,各家主天南海北各異,單是每家去上一次,沒一年兩載無法走遍。這樣算下來,要多少時間才能把他們都結交成知己、好友?

 這還不算幾十個世襲貴族,他們之間地人際關係也各異。也許剛取得這個家族的信任和支持,又得罪了其他家族,兩邊逢迎地結果,則有可能兩個都不討好,竹籃打水一場空。單是處理與各世襲家族的關係,只怕從出生算起,一直忙活到死,也不一定能成功籠絡到其中八成家族。

 再則,在朝為官,朝廷法紀、制度,不能不遵守吧。在執行朝廷制度時,難免不會涉及一些家族的利益。即便八面玲瓏、費盡心思。幾十年的時間如此漫長,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特殊背景下,出現事與願違的狀況。一旦不小心斷了誰家的財路,懲治了誰家的弟子,不被其背後使陰招,都算萬幸,還想爭取人家的支持,豈不是異想天開?

 最後還要講人性地問題。人性本惡,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誰會願意讓別人來分一杯羹?那些世襲家族的家主們,難免抱有這種思想。這種人多了。即使題名人八面玲瓏的把所有人都討好了,到投票時也必定有不少人投出反對票。

 也不知聖祖怎麼就想出這麼個投票方式,他的思維總是與常人不同,也許這就是偉人與常人的區別。但他老人家這麼一規定,就徹底把水攪渾。投了反對票的人,也許下來還會親熱地拉著題名人的手謊言連篇,說自己堅定地支持過他。題名人不是神仙,無法洞穿數十人的內心。不知道栽在何人,也無法採取彌補手段。更談不上報復,極有可能一直陷入謎團之中。

 正是以上原因,三百年來,只有十三人處理好了這些問題,他們的這項本事絲毫不遜於他們對大漢所立地功勳。賀若弼暗自想,不管別人如何,反正自己對那十三個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耗費在這些事情上的精力。可能遠遠超出他們當初建功立業時所用地精力。他們縝密的心思,完整計劃、圓滑的手腕,不得不叫人欽佩。不得不令人心服口服。與他們相比,自己如稚童般幼稚。從這點上講,即便僥倖進入凌煙閣也無顏與他們同列。

 現在看來,早年先生對自己灌輸的理想,只是先生對自己的激勵一種手段。不管怎麼樣。沒有那番激勵。也不可能有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所以總得來說。自己多年的艱辛沒有白費。俗語:知足者長樂。有了今天的地位,自己也該知足了,再要執著的去實現早年地理想,就未免有些偏執了。

 賀若弼徹底放棄了早年的理想,心中的怨氣也隨之消散。雖然現今在他的身上還殘留有了一點傲氣,但已比當年不知好了多少。

 也許世上很多人,都有賀若弼一樣的經歷,一樣的想法,在最終明白自己永遠不能達成目標的情況下,知難而退,畢竟偏執狂還是極少數。還是那句話,凡事都有例外。

 從高穎那兒得知太尉心中所想後,賀若弼就確認太尉屬於這些少數地偏執狂。不達目標誓不罷休誓言,甚至不擇手段的用發動戰爭來獲取,不是偏執到極點是不會這樣幹的。對於這樣地偏執狂,用言語能勸阻嗎?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這時,他又明白了高穎的另一層話中的含義,既然無法阻擋他,那就幫他實現心願。他本人經歷過兩次失敗,對進凌煙閣有本能地畏懼心理。他估摸了一番,還是覺得此事沒有成功地希望,用懷疑的口氣問了一句:「能行嗎?」

 「有了主政期間平叛這條,便有題名地資格。陛下那兒也沒問題,剩下的關鍵一方面需要我們努力,另一方只能靠運氣了。」高穎捋著長鬚,話音低沉而有力。從這番話裡,賀若弼明白顯然高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賀若弼搖搖頭,歎了口氣,對此事不再抱有希望。高穎見他過於悲觀,為他打氣道:「輔伯,凡事不能老往壞處想。這事由我來挑頭,能取得兩、三成人的支持。太尉本人也有一定的關係,必要的時請陛下出面再勸說一部份人,我算了算,也相差無幾。」

 這句話,提起了賀若弼的精神。高穎是頭號世襲家族的家主,與一些世襲家族關係緊密,具備一定的號召力。太尉為官多年,自然也有些門路。別的不說,衛公家族肯定會全力支持他的,而衛公家族在南方世襲家族中也有一定的號召力,說服五、六家沒有問題。運氣好,說動十家以上也有可能的。

 想起太尉很久以前就在刻意的提拔張銳和馬鈺兩人的舉動,這時他的用意就十分明顯了。投桃報李,胡公、涼公應該不會在此事上與他為難。一旦取得胡公、涼公這兩個在北方和西方最有號召力的家族支持,陛下再把三個王族的意見統一,這事就有了很大的成功希望。

 「昭玄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儘管吩咐。」賀若弼知道自己在這事上幫不了多大忙,不過他也想力所能及多做一些事情。雖然不能親自去勸說那些家主們,但至少能幫忙跑跑腿,送送邀請函什麼的事總是可以做的。賀若弼信高穎的話,看好此事。但高穎自己卻沒有之前說的那樣有把握,心裡正七上八下。又想到今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要與那些家族們廝混在一起,說違心的話,甚至做違心的事,心裡就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見賀若弼興致頗高,又不好掃了他興,只能強壓心裡的煩躁,理了理思緒,對他說道:「明日起,你、我二人,分別去各家先探探底,再詳細商議。」

 「此事要不要先告知太尉?」

 「算了吧,一切待探底過後,再說。」

 「既然如此,我們來議一下,分別去哪家。」

 高穎一面與賀若弼商議細節,一面心想:我只能傾盡全力來促成此事,其結果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俗語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是上天不成全他,我也沒有辦法。

 在大競技場內的嘈雜聲中兩人低頭接耳交談,謀劃起下一步的具體步驟。直到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響起,才把他們驚醒過來。皇家砸陣大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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